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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父,阿杰,贝蒂,还有寄宿在公立小学读书的小黑鬼约翰,外加经营还算红火的黑市,就是李诚这一落魄人生所积攒下来的全部身家了。
可笑的是,能跟他相依为命的,却没有一个华人,除了这些,李诚一无所有。
以前与他们相依为命的,还有一个叫老潘的家伙,可惜老潘走了,两年前就走了,走的并不安详,任谁被青帮的机枪打成筛子也不会觉得太过安逸。留下了一个跟李诚一起鼓捣起来的黑市。
直起腰板做人,挺起脊梁做鬼,这是老潘常说的话。老潘的脊梁是挺起来了,但荣华街这百十来号人的腰板却是弯的。
要将青帮的所有人挫骨扬灰,这是李诚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明天就是老潘的忌日了,蓦然回首,时间已经兜兜转转了两年之久。
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天才发生一般,也正是由于如此,老教父和李诚这几天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如今李诚经营的这个黑市,是老潘跟李诚一同创办的,作风老练的老潘在其中的发挥的作用显然也不小,可惜最后却只剩李诚一人孤独守候着这堆摊子。
黑市的创办显然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将整个荣华街当成自己羊羔的青帮,利益受损之下,黑帮可都不是一群善男信女。
李诚想要带大家逃离,曾经没有金手指的他,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实在难以抵挡。
然而,宁可站着生,也不跪着死,这是老潘常说的,他也是这般做的,他的眼中没有逃避,为了全荣华街的利益,老潘直面了青帮所有的风暴,而当时,李诚却还在赌气的离家出走。
两年了,如果李诚会哭醒,那一定是曾经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的梦境。如今每次回想起来,心脏都如同凌迟一般一刀一刀的切割。
他想要忏悔,但却已经太迟了,没人会等着他。
........
清晨,一夜没睡的李诚整理好了昨晚刚刚结算的收益,拿着冰袋敷着略显红肿的眼睛。
耐心的刮干净了满脸的胡子茬,他不能让老潘看了笑话。
这个月的系统结算早已经下发,如今系统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抗日时期的军火,还有巫师位面的各种药剂和卷轴,其他没什么收益的位面也提供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垃圾。
经过一年的经营,自己的系统已经成功锁定了一个一阶抗战位面,还有一个五阶巫师位面,这两个位面是如今对李诚收益最大的位面了。
不再多想,李诚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将胳膊上黑色的布带仔细地佩戴好,他觉得,他理应对老潘尽最后一些尊重的。
老人家睡眠比较浅,李诚还有些担心过早的出来会吵到老教父,不过看来老麦克早已收拾好等在教堂门口了,天还黑蒙蒙的,不过李诚依旧看到了老麦克眼眶中的血丝。有时候高级巫师学徒的五感太高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李诚在老教父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才跟了上去,很自然的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一捧花卉,老教父扫了一眼孝带,用一种毫不惊讶的表情接受了李诚的帮助,在他们慢慢挪向公墓的时候一言不发。
两人静静的站在了公墓旁,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这里已经显得有些荒凉。
李诚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蹲下,用袖口擦了擦落满灰尘的石碑,随后耐心地将旁边的杂草一根一根地拔出,一屁股坐在了石碑旁。
“老潘走了整整两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李诚轻轻地抚摸着石碑上的碑文。
“两年零三天”。老教父对李诚的感慨做出了纠正:“我们等了三天才下的葬”。
“我以为他会烂掉的,还好只有三天”老教父看着前面的石碑,呆呆的,“我很怕他烂掉的,他却只怕你烂掉”。
李诚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他赌气三天后才回去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花郑重的放在了石碑前。
老教父直愣愣的看着李诚:“你要干啥?”
李诚看着老教父,迷惑而又无辜:“干啥?”
“你从来不喜欢这样做作的形式,你从来不会探望老潘,你认为这些都只是惺惺作态,是麻醉自己的精神鸦片,你从来不会麻醉自己”
老教父死死的盯着李诚,李诚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聊尽人事而已”
“你在撒谎”
“好吧好吧我直说了,您老人家总是那么的精明,这不业务要扩大了嘛,我就寻思着,把教堂拆了,建个黑市交易...”
“你还在撒谎,你还在老潘面前撒谎”声音有些颤抖,老教父的眼圈格外的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总以为我不知道!几百人的青帮短短两年死的就剩下十几个,心肝脾肺,连皮都剥刮的干干净净才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谁干的?”
“你总想哄着我,你说你想壮大业务?你想拆教堂根本不是为了它,留下青帮十几个畜生,好逼着这几百号华人挺起腰杆,然后再拆掉教堂好断了你和老潘最后一点儿念想?”老教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修养,指着李诚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仿佛要将喉咙撕碎。
看着扭转着头不看他的李诚,老麦克话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不想你烂掉,老潘也不想你烂掉,但现在你的心里住这一头恶魔,你真的想让老潘眼睁睁看着你烂掉吗?啊?”
李诚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老潘的墓碑前一言不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如果真拆了教堂,老潘为他刻下的底线,估计会消失的一干二净把。
不过如果化身邪恶,屠戮众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李诚在老潘的墓碑前坐了很久,久到老教父也蹒跚的离去。
望着萧瑟的背影,李诚不免有些五味杂陈,那个曾经如利剑般挺着的脊背,如今怎么也挺不直了。
躺在青草地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李诚看着身旁的孤零零的石碑,仿佛还在当年的那个草垛,他还是那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老潘还是那个饿着肚子的老潘。
“饿啦”
“不饿,滚远点”
“臭小子脾气还不小嘛,呐拿着,这半块饼我可是攒了一下午了”
“稀罕,别拿我当小孩子”
......
李诚转头看了下光秃秃的墓碑,喃喃地嘟囔着,要是当时吃了那块饼,老潘应该会很高兴吧。
“老潘啊老潘,你说说你,你这一走,把我俩坑成什么样了嘛”
“你说如果我把你鼓捣几年的教堂拆个干干净净,彻底没了念想,下去以后,你会不会跟我吹胡子瞪眼呀”李诚笑了笑:“就跟当年扔了那半块饼一样”
‘不会的,你不会的’
李诚转头,仿佛老潘还是跟以前一样,靠坐在石碑上,顶着头,左右的摇晃着。
“嗨哟你这里老顽固,又来这一套,吃定我了是吗,小爷我今天还偏要”
说完,不再看那个石碑,李诚用力地拍拍屁股,犹如当年赌气一般,气冲冲的往回走去。
这一次,没走几步,李诚便回头了。
红着眼眶,李诚哽咽地看着老潘:“好了好了,听你的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