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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陆轻舟心里忽悠了一下子, 暗道不好,这厉长生怕是方才正巧该听的到不该听的, 什么都听到了。
自己绝不可承认了去,否则后患无穷,就算是硬着头皮也需装傻充愣到底!
陆轻舟镇定了心神,道:“厉掌事你说什么?我怎么有些个听不懂啊?”
厉长生笑得颇为高深莫测,他可并非路过正巧听到,而是专程过来“帮忙”的。
厉长生道:“陆詹事可是个聪明人, 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也不是?你何苦想要骗我?再者说了,那邹美人对你的爱慕之意, 隔着大老远,小臣亦是感觉的到啊,难不成陆詹事乃铁石心肠,竟是无从查觉?”
“厉长生!”
陆轻舟一听他这话,登时慌张的看了看左右,幸好周边无人,若是让旁人给听了去……
陆轻舟断喝一声, 道:“你莫要胡说八道!否则我……”
犹言未了, 厉长生并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友善的笑着道:“陆詹事陆詹事, 你莫要慌才是。小臣并未打算如何,倒是有意要帮衬陆詹事一把,陆詹事难道还看不出?”
陆轻舟死死皱眉瞧着厉长生, 面上哪里还有一丁点的和善,与他平日里老好人又油滑的模样丝毫不同。
能让一个人如此“面目全非”,厉长生也算是有能耐的。
厉长生要的便是如此,笑着道:“怎么的?陆詹事不信我?你我同在太子殿下面前做事儿,就算不看在陆詹事您的面子上,小臣亦是要瞧在太子面上帮您一回,是也不是?”
他言到此处,话锋一转,冷笑着道:“这龌龊肮脏的事儿,若是闹得尽人皆知,想必不只是陆詹事您脸子上不好看,就连我们太子殿下,亦是要少层脸皮的!”
“你……”
陆轻舟已然说不出来,想他平日里心中花花肠子比旁人都要多个些许,从来都是他拿了旁人的把柄戏耍一番,如何想到自己也有今日,竟是被厉长生捏住了短处,一通的连削带打,全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事儿可并非闹着顽的,陆轻舟心知肚明,不好和厉长生撕开脸面,只好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道:“厉掌事,这怕是个误会,还请厉掌事高抬贵手啊。”
“是是是,陆詹事说的全对。”
厉长生点头道:“这就是个误会,就算它不是误会,咱们亦是要将他掰成误会,是也不是?”
陆轻舟好不容易笑起来的脸皮抽搐两下,就快要维持不下去。
厉长生道:“放松一些个陆詹事,小臣这里有个法子,倒是能叫那邹美人主动远离陆詹事。”
“什么……”法子?!
陆轻舟一时激动,差点子便脱口而出。
他赶忙咳嗽一声,想要补救,道:“我是说……”
“陆詹事请看。”厉长生断了他的话头,手中多了一物,呈现在陆轻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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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任务6的要求,若想顺利完成任务,期间必须用到一瓶香水。厉长生在筹划雪中送炭之时,便仔细考虑了一番香水的用处,没想到还真就叫他给找了出来。
他早在系统商城之中购入了一瓶香水,然后故技重施,将一整瓶香水分装进拇指大小的瓶子之中。
此时便将一只小瓶子放到陆轻舟面前,也不多言。
陆轻舟着实有些纳罕,道:“这是何物?”
厉长生道:“陆詹事请打开闻一闻。”
陆轻舟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小瓶子,狐疑不定的瞧了厉长生几眼,这才拔开瓶塞,轻轻的嗅了一下。
“甚么味道,好生奇怪。”陆轻舟忍不住道。
这味道仿佛是焚香的味道,能闻到主体浓重的皮革气息,其中还有一点点甜度,搭配的甚是“奇怪”。陆轻舟也算是风雅纨绔之流,对于焚香并不陌生,却未有闻过这般奇怪味道。
厉长生没什么诚意的道:“是小臣从很遥远的地方带回来的香料。最主要的是,这香料可帮陆詹事大忙,可叫邹美人远离陆詹事。”
“此话何解?”陆轻舟皱眉。
厉长生选择的这tf香水fucking fabulous乃是皮格调中性香,男女皆可使用,并无明确划分。前调有一丝丝甜度,主基调却又是皮革的厚重感,使人感觉着实新奇。
只是这种甜度外加皮革的厚重刺激,其实对很大一部分群体,尤其是不常使用香氛的群体,是非常不友善的,很容易使人产生无法接受的感觉,甚至出现头晕目眩,恶心胃酸的现象。
这俗称便是晕香。
可莫要小看了晕香这事儿,说起来可比晕车还要难受数倍,煞是耗费精力。
厉长生准备雪中送炭,自然要打听打听一番。先是打听到陆轻舟与邹美人的“旧情”,随即便又将邹美人仔仔细细的研究了数遍。
原这邹美人有个小毛病,便是对皮革一类的东西不喜,说严重些便是过敏。就连大冬日里的,邹美人也绝不会准备毛皮披风,是一丁一点也受不得那皮子味儿的。稍一闻到,便要死不活,仿佛下一刻就会香消玉殒。
如此一来……
厉长生便想了个好办法,寻一瓶皮革味道浓重的香水,交给陆轻舟,叫他时不时便喷上一喷,洒上一洒,邹美人但凡接近他,一准儿便能闻到皮革的气味,一准儿叫邹美人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陆轻舟有些个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有了这什么香水,邹美人便不会缠着我了?”
这听起来仿佛天方夜谭,就没有比厉长生更会说大话的人。
厉长生倒是又坦然又自信,道:“正是如此,陆詹事大可一试。”
陆轻舟捏着手中小瓶子,目光晃动了数下,似乎进入了沉思之中。
厉长生见他犹豫不决,也无多言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功成名就一般悄然转身离去。
待得陆轻舟缓过神来之时,便瞧厉长生已然不知踪影,竟是早已离开。
陆轻舟心中又是松口气,又是纳罕不知,自然自语道:“这……厉长生当真奇怪。抓了我的把柄,却又要帮我,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个什甚么。”
厉长生雪中送炭完毕,施施然便回了太子殿下寝宫。
荆白玉在内殿抱着兔子顽偶顽耍着,瞧厉长生回来,立刻跑着迎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那邹美人与陆轻舟见了不曾?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与我说一说呀!”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不宜多听这些个事情,还是多多习学的好。”
“切……”荆白玉不服气了,道:“这有什么的?我已然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早便不是小孩子!再过几年,父皇便要开始给我物色太子妃人选。”
“就你?”厉长生一个没忍住,低笑出声来,还拿目光上下这么一扫荆白玉。
荆白玉感受到厉长生“嘲讽”的目光,挺着胸脯子仰着头,道:“怎么的?你是嫉妒了吗?你放心好了,本太子就算有了太子妃,也一样不会亏待你的!”
“呵——”
厉长生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道:“太子殿下还是好好习学,等个子能赶上长生的肩膀,再想甚么小太子妃才好。”
荆白玉不服气,伸手扒拉了几下厉长生的手,又爱惜的摸了摸自己的发型,道:“我长得很快的,指不定明年就能追上你的个子!”
“那长生可要拭目以待了。”厉长生笑着说。
荆白玉抱着兔子一叉腰,道:“你别不信。”
厉长生见他这幅模样,抱着顽具便想着太子妃了,着实又是忍不住,嘴角复又挑了起来。
接下来几日,小太子荆白玉带着厉长生与孟云深两人,忙忙碌碌的全在准备接风宴一事。而陆轻舟便忙着旁的,这旁的自然就是邹美人。
邹美人得知陆轻舟成了太子跟前詹事,便三天两头,有事没事的往太子殿外面溜达巧遇,每每陆轻舟一出门,便能撞见邹美人的身影。
陆轻舟被烦得不胜其扰,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将厉长生送与他的香水拿了出来,打开瓶塞子,涂抹在身上,还多涂了一些个。
tf香水留香时间并不算短暂,比之类似祖马龙一类的牌子,留香可算是相当持久。
陆轻舟还涂的不少,简直隔着大老远,只要经过便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香氛味道。
果不其然,陆轻舟一出了殿门,就又一次的“巧遇”出来散步的邹美人。
“真是阴魂不散,早知道……”
陆轻舟后悔不迭,早知道以前便不与邹美人搭讪逗趣,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哪里料到风流债还能这般恐怖吓人。
“轻舟哥哥!”
邹美人快步而来,满脸皆是喜悦模样。
陆轻舟只当没听到,赶忙闷头快走。
“轻舟哥哥……呀,什么味道?”邹美人走得近了,用帕子掩住口鼻,道:“好怪的味道,闻得我头好晕呢。”
邹美人嫌弃的挥着帕子,后退了两步,与陆轻舟拉开一些距离。
陆轻舟一瞧,倒是有些个惊讶,原来这小瓶子竟有这般怪用?也不知厉长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灵丹妙药”,还真叫邹美人不敢上前。
陆轻舟装傻,道:“回禀娘娘的话,臣不曾闻到甚么味道。”
“呕——”
邹美人还想开口与他说话,但这一开口,不只是脑袋晕的厉害,胃里还灼烧翻腾,止不住干呕起来,看着倒像是孕吐模样。
“我的天呢,我这是怎么了?”邹美人虚弱的几乎晕倒。
陆轻舟一见,如此大好机会,怎可辜负!
他赶紧大喊起来:“快来人,邹美人不舒服,快来人,将娘娘扶回宫去,叫太医和巫医来!”
邹美人并未带着宫人前来,否则不方便私会她的情哥哥。如今倒是来了一众路过的宫人,手忙脚乱便将邹美人扶走。
邹美人还想与陆轻舟多说两句,却也没了工夫,哎哎呦呦的便走了。
陆轻舟狠狠松了口气,握紧了手中小瓶子,心中暗道:“这厉长生着实有些个能耐。”
“厉长生!厉长生!”
小太子荆白玉欢欢喜喜冲进来,笑着道:“厉长生你的办法真好用!”
“怎么了?”厉长生回头瞧他。
荆白玉道:“你还不曾听说?那邹美人不知怎么的,见了陆轻舟仿佛见了鬼一般,病怏怏便走了。”
厉长生一笑,道:“原是这回事儿。”
荆白玉道:“你这雪中送炭送得好!如今陆轻舟可是愿意与我们为伍了?”
“这……”
厉长生打开系统稍微看了一眼,有些个不好回答荆白玉的话。
【任务6:交善!】
【温馨提示:完成度10%】
厉长生已然花了“大价钱”买了一瓶香水,也帮着陆轻舟将邹美人给打发了去,但那陆轻舟着实不好对付,竟是软硬不吃的主儿,任务并无完成不说,对厉长生的好感度仿佛……
“好像是降了……”厉长生自然自语道。
“什么降了?”荆白玉一脸迷茫。
自然是好感度……
【#友好度总览#】
【陆轻舟:-8】
厉长生明明记得清楚,昨儿个陆轻舟好感度还是5来着,眼下竟变成了负数,真是离系统要求的好感度越差越远。
厉长生略微眯眼,道:“还真是棘手。”
荆白玉托着腮瞧着他,道:“怎么的?你雪中送炭的法子不管用了?”
“是啊。”厉长生倒是坦然点点头,道:“看来陆詹事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的多,一块炭团并不够叫他吃饱。”
荆白玉哈哈一笑,拍着手道:“厉长生呀,你是不是吃瘪了?这陆轻舟真是个人物,竟叫你吃了瘪!栽了跟头。”
厉长生无奈的道:“太子殿下,您可是与小臣一拨的?怎么的幸灾乐祸成这副模样?”
“哎,不行了,我都要笑出泪来。”荆白玉道:“我只是觉得纳罕觉得好顽,其实我还是与你一拨的,你放心!”
厉长生道:“这叫什么栽了跟头,角逐不过刚刚开始,长生这里有的是手段,叫陆詹事服气。”
“真的?!”荆白玉睁大了眼睛,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道:“什么手段什么法子?你说出来叫我听听,我给你筹划筹划!”
厉长生但笑不语,故意吊着小太子的兴致。
荆白玉没打听到厉长生的计划,悻悻然抱着兔子准备离开。
他这前脚刚才,后脚突然急匆匆又跑而来。
“不好了不好了!”
荆白玉慌慌张张,天塌地陷模样,道:“厉长生都是你!”
“我怎么的了?”厉长生被指责的有些个纳罕。
荆白玉道:“我方才听灵雨道,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啦!说是邹美人怀孕了!”
“这……”
厉长生一阵无言以对。
这风言风语还真就赖厉长生,若不是他,哪里会有这样的流言?
邹美人闻了皮革味道,头晕目眩恶心干呕,被扶着回了寝殿之中,躺在榻上病怏怏的难受至极,立刻便唤了太医与巫医前来问诊。
大荆眼下这年代,与汉朝瞧着也差不太多,太医院里还有半数皆是巫医,说白了医学并不发达,人们还颇为迷信。
太医与巫医入了邹美人宫中,诊脉一问,听说邹美人恶心头晕,这不是怀孕之症还能是甚么?
太医与巫医并不能确诊,毕竟怀孕初期光靠诊脉亦是无法确定,只得叫邹美人好生调理看看,过两日再来诊脉。
这八字还未有一撇的消息,谁知却像是长了脚一般,风风火火便传了开来,闹得整个皇宫,不只是小太子荆白玉听了去,各宫娘娘亦是听了去,就连……
“就连父皇也听说了!”荆白玉瞪着大眼睛,道:“父皇也以为邹美人有了身孕,这会儿已然往邹美人宫中去探望!”
“这……”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
荆白玉道:“不知我母后是不是也听说了这事儿……”
“啪!”
“岂有此理!”
“气煞本宫!”
皇后娘娘此时将手边上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个干净,一件也是不剩下。
皇后娘娘哪里能未有听闻“邹美人怀孕”的事情,乍一听闻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随即便大发雷霆,将东西皆是砸了个稀巴烂。
皇后备孕良久,一直未能怀孕,这大好的机会眼看着已然溜走,如今却听说一个不出名的美人,竟突然怀了孕,或许便能诞下皇子,可不把皇后娘娘的鼻子都要气歪?
“娘娘,陆詹事求见……”
宫女不敢大声严语,生怕成了皇后娘娘的出气筒子。
陆轻舟被领了进来,眼看着一地的碎片子,他心中自然知道皇后在为何生气,但陆轻舟全不敢与皇后说邹美人并无身孕的事儿。
这本就是个乌龙事情,若是澄清之后,皇后定然欢喜过望。只是……
只是如此一来,若皇后问起陆轻舟如何知晓,恐怕会将陆轻舟昔日“情债”牵扯出来,决计少不得被皇后一顿训斥。
陆轻舟憋着没说,只是道:“姐姐勿要生气。那邹美人不过小小一个美人,就算真的怀孕也没什么,都不需姐姐动手,旁的一帮子人,皆会处心积虑的算计着她,孩子是无论如何也诞不下的。”
皇后缓了一口气儿,道:“你今儿个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自然是关于厉长生的事儿。”陆轻舟道。
“怎么的?这厉长生又不安分了?”皇后问道。
陆轻舟眯了眯眼睛,道:“姐姐您又不是不知,这厉长生何时安分过了?”
“倒是这个理儿。”皇后道。
陆轻舟低声道:“姐姐,厉长生这个人过于聪明,而且过于有心机手段,若是这般一直留在太子殿下身边,恐怕……恐怕并不合适!”
厉长生才“雪中送炭”帮了陆轻舟一回,陆轻舟非但无有感激,反过来竟然跑到皇后这面来说厉长生的坏话。
这陆轻舟心里明镜一般,的确也是个有头脑的人物。
厉长生一出手便助陆轻舟打发了邹美人,陆轻舟心底里多少是有些个感激的,但是感激之后,心中又升起一股森然之感。
陆轻舟已然暗自下定决心,这厉长生怕是留不得了!若是真留他在小太子身边,自己这个詹事哪里还有出头之日,怕是永无翻身可能!
陆轻舟心中算盘清明的很,便来寻了皇后娘娘,在皇后面前给厉长生使绊子,准备来一个“恩将仇报”。
陆轻舟道:“弟弟本以为,弟弟去了太子殿中,定然能帮姐姐压制住那厉长生,不叫他胡作非为。只是弟弟这几日观察,这厉长生对于太子而言,便是毒瘤!若是不除,恐怕太子危矣啊!”
皇后点点头,显然是赞同陆轻舟想法的,道:“那你说,如何除掉厉长生?你倒是想个办法?总不能叫人偷偷的杀了他罢?若是这事儿查起来,查到我的头上,着实不好办呢。”
“其实……”陆轻舟略一犹豫,道:“其实也并非要做掉厉长生,弟弟这里还有一条妙计。”
皇后奇怪的道:“甚么妙计,你且说说。”
陆轻舟道:“姐姐可知,如今那窦将军的亲妹妹,也就是那冯夫人,特别中意厉长生此人?”
“知道,哪里能不知道。”皇后冷笑一声,道:“这厉长生比旁人多长了几分颜色,多长了一张好嘴,多长了一副心肝,谁遇见了他,不是被忽悠的团团转?冯夫人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见了他便跟丢了魂儿似的!忒也丢人!”
冯夫人与皇后关系颇为僵硬,如今冯夫人正受宠,皇后哪里能不嫉恨她?时刻皆是想要拿捏冯夫人短处。
皇后听闻冯夫人爱见厉长生这事儿,便想到一个主意,准备到皇上面前去编排冯夫人,说她与厉长生不清不楚,暧暧昧昧的。
只是如此办法也并非大好,皇后想了几次也就作罢,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后宫妃子与寺人不清不楚之事,古来有之,并非什么莫须有的。只是这事儿皇后无有证据,厉长生又是太子殿中之人,若是皇上迁怒,恐怕皇后亦是落不到好处。
皇后问道:“你怎么的提起她来了?”
陆轻舟笑道:“不如这般,我去与冯夫人说道说道,撺掇她向姐姐你求个人情,让她亲自将厉长生求了去,姐姐就说不好拒绝,而且厉长生不过一个掌事内使,只是后宫调配范围,姐姐一个人便能说了算数,直接将厉长生调给冯夫人,再给太子殿下另外配个掌事内使便是!若是皇上问起,如何将厉长生调走了,姐姐不妨将事儿推到冯夫人身上,只说不好拒绝冯夫人。”
“如此……”
皇后眼睛略微一亮,似是大感兴趣。
陆轻舟继续道:“先让冯夫人欢喜一阵子,等厉长生入了她的宫殿,娘娘再收买几个小宫人,着他们去抓冯夫人与厉长生不清不楚的证据,到时候证据在手,娘娘再于皇上面前告状,也是理直气壮的事儿!”
“你说的不错。”皇后笑道:“那游说冯夫人的事儿,便交给你了,你可要办的仔细一些个。”
“是,弟弟明白。”陆轻舟说。
陆轻舟出了皇后宫殿,便往涤川园而去,想要寻寻那冯夫人的人影,指不定便能巧遇一番。
还真叫陆轻舟说着了,冯夫人这会儿便在涤川园的。
她亦是听说了邹美人怀孕之事,却听了便听了,兴致缺缺,全无皇后那般气怒。
也不知怎么的,冯夫人这些日子满脑子都是厉长生,连见了皇上也不曾欢心鼓舞。她只盼着能在这涤川园再见一回厉长生,可日日前来,日日盼着,却再也没能如愿。
“娘娘!恭喜娘娘!”
陆轻舟笑着大步而上,一露面就是一打叠道喜的话。
冯夫人见是陆轻舟,满脸皆是不悦之色,道:“是你?你还敢来见我?你可曾记得上次答应了我甚么?可真叫我好等啊!你连我也敢骗,是活得腻歪了?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陆轻舟赶忙求饶,道:“娘娘息怒,臣不敢欺骗娘娘啊,眼下正有一件天大好事,若是娘娘扒了臣的皮,恐怕娘娘可是要抱恨终身的!”
冯夫人用眼剜了他一下,道:“什么好事?”
“自然是关于厉长生的。”陆轻舟神神秘秘一笑。
眼看着天色要黑,小太子荆白玉忙碌了一整日,累得着实够呛,他四仰八叉的抱着兔子便是一躺,实在是不愿意动弹。
厉长生跟着进来一瞧,道:“太子殿下,莫要躺在地上,小心着凉。”
荆白玉只是眨眨眼皮,道:“没……没力气了……厉长生你过来抱我去榻上。”
厉长生瞧他耍赖撒娇,也只好上前将人抱起来,放到几步开外的榻上去,道:“这般累人?只怕太子以后还有更辛苦的。”
荆白玉嘟着嘴巴,道:“筹备筵席也不好顽,早知道便不挣着要做了。”
厉长生笑道:“大部分的活儿都被孟云深给做了,太子殿下您这甩手掌柜,说这样的话,着实让人笑掉大牙。”
“唉……”荆白玉叹息一声,说:“不行我累了,明早再洗漱,我不要动。”
厉长生道:“但明个儿早上太子又要说睡不够,又要懒着不肯起,岂不是就要臭气熏天?”
“谁臭气熏天了,你胡说八道!”荆白玉气哼哼的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
灵雨急匆匆而来,差点子忘了规矩,跪下来焦急的道。
荆白玉不愿意动弹,躺着道:“小灵雨,你盼着我点好处,怎么一来便是喊不好了?”
“太子殿下,是大事儿!”灵雨一副急得要哭模样,道:“皇后那面来了旨意,说是要将厉掌事调配到冯夫人殿中,已然给太子殿下调配了新的掌事内使!”
“甚么?!”小太子荆白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因着坐起的太猛,小兔子顽偶都被甩了出去。
“咕咚——”
兔子顽偶一个“利索”的前滚翻,撞到了厉长生的腿。
厉长生弯腰将兔子捡起,道:“皇后要将我调走?”
“正是!”灵雨道:“而且如今冯夫人便在太子殿下殿外面呢!说是亲自来接掌事大人您过去的!”
“不准走!”
荆白玉方才还叫着没力气,如今怕是力大如牛,哒哒哒的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厉长生的腿,俨然变成了腿部挂件一个。
荆白玉奶声奶气的道:“不准走不准走!我不叫你去别人那里!”
“太子殿下。”
厉长生还未开口,倒是有人笑眯眯走了进来,不是陆轻舟还能是谁?
陆轻舟笑得一副老好人模样,道:“太子殿下,如今冯夫人已然就在门口,可莫要让冯夫人等急了。”
“谁叫你进来的?”荆白玉瞪了一眼陆轻舟,显然拿他做了出气筒子,道:“是不是你搞得鬼?我要去见母后!我要去与母后说!”
陆轻舟连忙喊着:“太子殿下您真是冤枉臣了。况且这事儿,太子殿下就算去求皇后娘娘也是无有办法的!”
“我不信,我要去找母后。”荆白玉道。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厉长生拦住荆白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荆白玉不依,整个人都慌了神儿,可怜巴巴仰头看着厉长生,委屈的道:“我不想叫你离开这儿……”
陆轻舟一脸为难的道:“太子殿下您可不知,如今冯夫人正得宠,冯夫人的话可比皇后娘娘还要管用的多啊!是惹不得的!再说了,这事情乃是太后做的主,说最近窦将军打了个胜仗,要叫冯夫人也高兴高兴,给她点子好处。冯夫人亲自开口,说想要个掌事内使,就是厉掌事。太后一口应允了,皇后娘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太子殿下请体恤皇后的难处,就莫要刁难皇后娘娘了。”
陆轻舟一开口,说得那是头头是道,而且还端出了太后来堵荆白玉。
荆白玉这一听,大眼睛稍一眨巴,竟是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稍不注意便要流出。
“太子殿下……”
厉长生一见,赶忙矮身单膝点地,抬手蹭了蹭荆白玉的小脸,低声道:“嘘——说好男子汉大丈夫的,可莫要落泪,怕是被人瞧了笑话。”
荆白玉不吱声,小拳头死死攥着,狠狠咬着下唇,也不瞧厉长生一眼,仿佛入了定。
厉长生叹口气,对陆轻舟道:“劳烦陆詹事出去与冯夫人说一声,小臣一会儿便来。”
陆轻舟笑了,点头道:“好,那我先去与冯夫人回应一声。”
陆轻舟转身离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灵雨一见这架势,也不敢多言一句,亦是悄悄退出内殿,留荆白玉与厉长生两人相处。
“嘭”的一声响,内殿房门关闭。
荆白玉小小的身子一晃,厉长生还以为他没站稳要倒,赶忙伸手去扶。
荆白玉“哇”的一声,扑进厉长生怀里,竟是豪爽万分的便大哭起来,一行哭着一行委屈的道:“你不准走,谁准你走了?冯夫人叫你过去,你是不是特别欢心?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说不去?呜呜,你是不要我了吗?我对你不好?是了,你气我上次收了你的羊脂白玉是不是?我答应赔给你三块的,我这就赔给你,你等着!”
荆白玉哭得直气喘,转身便要去拿东西,被厉长生又给拽了回来。
厉长生拍着荆白玉的背,温声哄着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知道吗?怎么哭得还这般凶了。”
荆白玉赌气的厉害,道:“我就哭我就哭,呜呜呜……你答应我不走了,我才不哭,不然我便一直哭!”
厉长生瞧他眼睛霎时哭得红肿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别哭了,再哭明日可见不得人了。太子殿下,小臣只去两日,如何?两日之后必然归来。”
“不,”荆白玉一口否决,奶凶的道:“一日都不行,一晚也不行!反正我就是不叫你走。”
荆白玉说着,双手一抱,死死搂住厉长生的脖子,又挂在了他肩膀上,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不想和你分开。从记事起我便是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人陪着,我不想以后再一个人了……”
荆白玉记事开始,他便是孤独又寂寞的。父皇说太子要勤勉自律,母后说太子不需要朋友。荆白玉没有朋友,甚至感觉不到亲情。一个月里他见到皇上和皇后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如巡逻的侍卫面善。
旁的宫人不敢与荆白玉多说一言半语,不是怕荆白玉责罚,便是怕皇后娘娘怪罪,瞧着荆白玉的眼神是又敬又畏,就仿佛……
荆白玉想,就仿佛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一般……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本已习惯的差不离。然而谁又料到,有一天就叫荆白玉撞见了个奇怪的人。
厉长生这个人长相好,看着便亲和善良。
厉长生这个人做事温柔,说话风趣,还体贴入微。不只是会陪荆白玉用膳,亦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半夜会为他盖被子,天冷会为他关窗子。虽都是一些小小不言的事儿,但荆白玉一一瞧在眼里,记在心中。
宫中的日子似乎变得也并不再那般无聊,有些个多姿多彩起来。
荆白玉有些时候在想,就算……
就算厉长生对自己的好,是有利可图,是居心叵测,是假情假意……
那也就这般罢,总比一个人冷冰冰或者要好的许多。
厉长生感觉到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他赶忙又给荆白玉蹭了蹭眼泪,道:“太子殿下,长生发誓,两日之后,庆功宴之前,长生必然归来,可好?太子殿下头一次主办这样的筵席,长生怎可不在身边瞧着?”
“你发誓?”荆白玉泪眼汪汪,道:“你真的回来?你不骗我?可……可是若冯夫人不放你回来,可怎么是好?”
厉长生笑了,道:“那不如……到时候太子殿下把我抢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荆白玉板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头不悦的道:“你以为本太子不敢?若是你两日不曾回来,我便去拆了冯夫人的寝宫!”
“太子殿下好气魄。”厉长生笑道。
“不准笑。”荆白玉气哼哼道:“本太子哭得停不下来,你却笑得这般开心,你是不是诚心与我过不去?”
荆白玉果真哭得停不下来,一抽一抽,止不住开始打嗝起来,那模样又是可怜儿又是委屈,着实让人瞧了心碎八瓣,但厉长生却笑得挺爽朗。
“你,你这人真可恶!”荆白玉控诉道。
灵雨在外面守着,听到小太子的哭声,心中也跟着颇为难受。只是不知内里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工夫又是哭声又是笑声,着实叫人琢磨不透。
厉长生好不容易将小太子哄好,将人抱到榻上,给他把兔子顽偶放好,又关了窗户掩好被子,这才道:“时辰夜了,太子殿下快快歇息罢,小臣这便先去了,过两日就归。”
荆白玉缩在被子里面不言语,赌气了一般。
厉长生见了,也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去。
“咚!”
就这一刹那,有软乎乎的东西砸在乐厉长生后背。
厉长生赶忙回身去接,将差一点掉在地上的兔子顽偶接了个正着。
就瞧荆白玉已然踹了被子坐起身来,兔子顽偶亦是他丢过来的。
荆白玉恶声恶气道:“厉长生你听好了,若是你两日不回,我……我就砍了你的脑袋,还要叫它的脑袋也搬个家!”
荆白玉豪情万丈,努指着厉长生怀里抱得兔子顽偶。
厉长生还真是叫荆白玉的气势吓了一跳,赶忙忍着笑意,道:“看来太子殿下的决心是大得很啊。”
“你知道就好。”荆白玉说。
“是是是,”厉长生道:“小臣明白,太子殿下请放心。”
厉长生并无将兔子顽偶拿回榻上,只是弯腰将兔子顽偶放在门边,随即退出了内殿,将殿门关好。
这一下子荆白玉哪里还有豪情万丈的气场,仿佛撒了气的皮球,有些个蔫头耷拉脑。
他犹豫了几下,垂着头委委屈屈下了榻去,将门口的兔子顽偶捡起来,爱惜的抱在怀中,这才颠颠又回了榻上,盖上被子躺下来,却怎么也是无法入眠……
灵雨送厉长生到大殿门口,一路上欲言又止,瞧了厉长生无数眼。
厉长生倒是先开了口,道:“灵雨,我不在的时候,太子身边可就只剩下你了,他终归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莫要让人欺负了太子殿下,可知道了?”
“是。”
灵雨赶忙答应,道:“掌事大人放心。灵雨虽然无能,但……但断不会辜负了掌事大人的期望,不会叫人欺负太子殿下的。”
“嗯。”厉长生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最重诺言,既然答应了,便是千方百计,千难万苦也会办到。”
殿门口灯火通明,果见冯夫人亲自带着一众宫人前来,就是为了来接厉长生,这厉长生的面子着实大得很。
陆轻舟在冯夫人面前正说着话,今日可把冯夫人给高兴坏了。
冯夫人低声道:“陆詹事,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儿的,你且放心。”
陆轻舟笑着道:“不敢不敢,能为娘娘分忧,是臣的幸事。这不是,厉掌事来了,臣不耽误娘娘您的要事,这便回了。”
厉长生一出来便瞧见陆轻舟笑容满面,一脸“小人得志”模样。
他止不住心中摇了摇头,忖度着,若不是系统分析陆轻舟用处颇多,自己还真是差点忍不住,便反手将他早早碾死。
这留着陆轻舟,着实便是自己给自己找晦气的事儿。
陆轻舟笑着走过来,道:“厉掌事放心去,这里万事还有臣呢。臣保证对太子殿下忠心不二。”
“呵——”厉长生冷笑一声,眯着眼睛在陆轻舟耳边低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陆轻舟啊陆轻舟,你这人足够聪明,却不够狠。你今日没下狠手置我于死地,怕是日后要后悔不迭。”
陆轻舟脸上虚伪的笑容一僵,回头瞧了一眼厉长生,并无言语,甩袖子先行离开。
陆轻舟的确未下狠手,毕竟……
厉长生帮他解决了缠人麻烦的邹美人,陆轻舟看似狼心狗肺并不领情,其实还是有所顾忌的。
此时听了厉长生的话,陆轻舟心中颤悠了数下,忍不住想着,难不成自己又走错了棋?
不……
厉长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如今乃是自己赢了,赢得彻彻底底!定叫厉长生那小小的寺人,永无翻身之日!
“厉长生!你好大的谱子呢!”
冯夫人瞪了厉长生一眼,道:“今日起,你便是我宫中掌事内使,还不随我回去好生伺候着?若是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我可绝不手软。”
“敬诺。”厉长生道。
冯夫人来了个下马威,但听语音也是知道的,这其中无有多少恼怒,女儿家的娇嗔倒是有些个的。
只是厉长生仿佛不解风情,并不接冯夫人的话头,反而本本分分答应一声。
冯夫人讨了没趣,也不好在太子殿中多言什么,并着一众宫人便回了去。
小太子荆白玉一夜未眠,外面天色蒙蒙亮之时,灵雨擎着洗漱物品轻声入殿,便瞧见小太子抱着兔子顽偶坐在窗口吹着风,也不知瞧什么瞧得这般入神。
灵雨一阵心酸,走过来道:“太子殿下您醒了。”
荆白玉点点头,说:“今日事情众多,要早起一些个。”
虽然天色还暗着,但借着淡淡的烛光,灵雨亦能瞧见太子眼下的乌青,定是一夜未能歇下。
那面冯夫人大喜过望,也是一夜未曾歇好,不过第二日起来精神头倒是足的。
冯夫人起了身,第一个便叫人将厉长生带过来。
厉长生入内,道:“小臣拜见娘娘。”
冯夫人笑着道:“如何这般生分?你在太子殿中,莫不是也这样做事的?”
厉长生笑道:“只是小臣初来乍到,怕惹了娘娘不快。”
“你倒是小心的很呢。”冯夫人道:“那上一次,我叫陆轻舟把你带回来,你怎么的不肯来?可让我好等!你可知罪?可愿挨罚?”
厉长生道:“这……小臣当真不知罪,不愿挨罚。”
“什么?”冯夫人一阵吃惊。
就听厉长生又道:“陆詹事未曾与小臣提起这事,小臣全然不知,娘娘您可要明鉴。”
“你不知道?”冯夫人更是纳罕,道:“好个陆轻舟,原来真是他耍我!”
“是了……”
冯夫人仔细的这么一思索,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陆轻舟乃是皇后的亲弟弟啊,在这里使绊也是常理之中。
便看在陆轻舟帮忙把厉长生弄过来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
冯夫人摆摆手,道:“罢了,你来也来了,以后都在我身边儿,我也不计较这般多了。”
“谢娘娘海涵。”厉长生道。
厉长生去冯夫人身边的第一日,荆白玉是掰着手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挨过的,总觉得度日如年,一刻也过得十分艰难。
厉长生一走,陆轻舟便成了太子殿中最说得上话儿的人,谁也不敢与他执拗一句。
陆轻舟但觉神清气爽,又无事可做,往皇后那面禀报之后,就随便走走散散心。
正巧了,厉长生替冯夫人拿了东西,路过涤川园附近,正好瞧见陆轻舟的人影。
陆轻舟正蹲在湖边,样子甚是不羁,下摆提起来掖在腰间,也不知道他那模样是在做些个什么。
湖对面有一行宫女,一行干活一行说笑着,她们乍一看到陆轻舟,都有些个面红耳赤,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那边是陆詹事?”
“是呢,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鼎鼎大名的陆家三公子呀!”
“呀,长得真俊逸呢。”
“我瞧着倒不如厉掌事俊美。”
“厉掌事可是个寺人啊,怎能比得上陆詹事呢!”
几个宫女各说各的好,嬉嬉笑笑争吵不休。
其中一个小宫女突然哎呀一声,道:“你们瞧,陆詹事在做甚么?莫不是在……在偷瞧我们?”
“你胡说什么,好丢人呀!”
小宫女们又是叽叽喳喳一片。
陆轻舟就在湖对面,的确好生奇怪,仿佛正偷窥着一畔的佳人们,哪里能不叫旁人们猜测。
厉长生走过来,站定在陆轻舟身边,低头也往水里瞧去,道:“陆詹事好雅兴。”
陆轻舟抬头瞧他,不以为然的道:“厉掌事才好雅兴,如何到这里来了?冯夫人没有将你拴在身边?当真可惜了的。”
“这有何可惜的?”厉长生笑道:“最为可惜的是,小臣走到哪里,都有人爱见待见。而陆詹事您呢?空有一腔抱负,但走到哪里却都被当做纨绔子弟。如今就算小臣离开了太子身边,陆詹事可曾受到宠信?”
“你!”
陆轻舟忽的站起身来,只可惜他身高不足,并无厉长生那一米九几的高度,也无厉长生肩膀宽阔,仰着头气势不足,着实被压了头筹。
陆轻舟咬牙道:“厉长生!你不过一个奸佞宦官,就凭着一张嘴上位罢了,有甚么可显摆现弄的?我陆轻舟与你全然不同!你有甚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哦?”厉长生轻笑一声,道:“陆詹事说笑了,小臣的确只是会耍耍嘴皮子罢了。可陆詹事您呢,在旁人心中,也只不过是个败家纨绔而已。”
“厉长生!”陆轻舟恼怒非常,道:“我的才华,是尔等庸俗之辈可理解的?什么纨绔子弟,只是尔等肤浅罢了!”
厉长生道:“陆詹事既然如此说,不如……”
他说着,递给陆轻舟一样东西。
陆轻舟狐疑不接,厉长生干脆扔在地上,就丢在他靴前。
“啪嗒——”
是简牍撞在地上的声音。
厉长生道:“陆詹事自命不凡,那不如看看这个,看过之后若是想找小臣探讨,可随时来冯夫人宫中。”
厉长生留下一句话,便笃定非常的离开,全不做半丝停留。
“莫名其妙……”
陆轻舟低声说着,也欲转身离开。
这步子已然迈出,却又堪堪停下,最后止不住心中好奇,还是将简牍从地上拾起。
“哗啦”一声轻响,简牍随之展开。
“嗬——”
“这是……?”
陆轻舟一阵纳罕表情,眼睛瞪得圆了不少,一脸震惊表情,仿佛有滚雷当头劈下,将他硬生生击得痴傻。
陆轻舟见了简牍之后,便失魂落魄起来,俨然丢了魂魄。他漫无目的的在涤川园里行了几圈,最终还是回了太子殿中。
小太子荆白玉正巧路过,眼瞧着陆轻舟便不爽利,轻哼一声转头欲走,全不想给陆轻舟好脸子看。
哪料到陆轻舟也未有注意太子,眼皮垂着,目不斜视便走了过去。
“咦?”
小太子荆白玉纳罕的回头,道:“这……这陆轻舟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太子不拜也就算了,竟当做没瞧见一般,好生目中无人!气煞本太子了!”
陆轻舟是真无瞧见,他满脑子乱糟糟的,正想着厉长生离开时留下的话,说是可以去冯夫人那处找他。
陆轻舟心中犹豫不定,昨日自个儿才将厉长生赶走,今日便巴巴的往冯夫人那处去寻他,这岂不是……
岂不是……
抬手打了自己的脸,实在是丢人现眼的事儿。
厉长生很快回了冯夫人殿中,冯夫人正等着他,见他来了竟是还亲自迎出来。
冯夫人道:“怎么的去了这般久,可叫我好等!”
厉长生并未解释,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小臣正想问一问娘娘,日前予娘娘您的香体膏可好用?”
提起这个事儿,冯夫人便是一肚子话想说,瞬间话题就被差了开去,道:“好用的很呢!皇上前个总嫌我熏香太重,如今倒是没再说过。”
厉长生笑着说:“能为娘娘排忧解难,着实是小臣的幸事。只是不知道,娘娘可有什么赏赐予小臣?”
“你这人,”冯夫人一听笑了出来,道:“讨赏都讨得如此直接,倒是叫人听着也舒坦。你且说,你想要什么赏赐?虽我比不得太子殿下,却也不是什么吝啬小气之人,指不定比太子对你更好呢!”
厉长生顺着她的话,道:“那要先多谢娘娘恩典。其实小臣是有点事儿想要拜托娘娘,并非什么难事,对于娘娘您来说,就更是容易至极!但这事儿除了娘娘之外,太子殿下都是做不得的。”
“哦?”冯夫人笑了,道:“是何事情?瞧你把我给捧的,就你最会说话。”
厉长生道:“小臣有个友人,如今就在宫中当差,他家里人皆是瞧他不上,嫌弃他这个嫌弃他那个,可他偏生想要混出点名堂来,才好扬眉吐气不是?”
冯夫人一听,似乎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厉长生继续说道:“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整个皇宫之中,陛下最为宠信的便是娘娘您,恐怕连皇后娘娘都是追赶不上的。若是娘娘您能赐个恩典,稍微向皇上引荐一番,那一准全无问题。”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是谁都能见的,尤其最近窦将军打了胜仗,詹国使臣随之进宫议和,众多事情撞在一起,皇上是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分身,好不容易得个空闲时辰,是谁也不得打搅的。
但若是冯夫人开口引荐,陛下看在窦将军的面儿上,亦是要给个脸子,不好一口回绝。
厉长生道:“小臣已然在友人面前夸下海口,那人还不信小臣,说太子殿下都做不成的事儿,娘娘您就更……”
冯夫人轻轻拍了一下案子,道:“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不过一点子小事儿罢了,也值得说的这么玄乎?你可是我身边的掌事内使,万勿叫旁人给轻看了去。你且告诉你那友人,叫他明日涤川园候着,我定然能将皇上带过去,一准便叫他大开眼界!”
“是,敬诺。”厉长生道。
这冯夫人不愧是将军之女,性子霹雳爆火,稍一加热,差不离便要炸裂。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冯夫人全不放在眼中,一口应承下来。
第二日午膳之后,冯夫人并着几个宫女,提了些糕点就往皇上那面去了。
皇上正忙里偷闲,听说冯夫人前来,也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颜面,就叫人将冯夫人传了进来。
冯夫人笑盈盈而入,送了点心说了好话,娇滴滴央求道:“陛下,如今涤川园里正开了一些小花儿,陛下可愿意陪着妾去瞧瞧?也好散散心,舒缓舒缓呢!”
皇上有些疲懒,一看便是不愿动的,但抵不住冯夫人的央求,冯夫人反复求了两次,皇上也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与她一同往涤川园而去。
厉长生便在涤川园中候着,就等着皇上与冯夫人一道前来。
涤川园的确开了不少新鲜的花草,但皇上总是瞧着,难免觉得腻歪,没甚么稀罕可言,瞧得全不走心。
冯夫人依偎在皇上身边,踩着莲步便往这面走来,眼瞧着厉长生侍立在一旁,还对他打了个眼色。
厉长生略微点点头,嘴角止不住露出一个笑意来。
就听“哗啦啦”的声音,不远不近的竟有流水之音。
皇上有些个纳罕的道:“是甚么声音?这湖不是死水?怎么的还流起来了?”
冯夫人也是不知,无从回答皇上的话,倒是厉长生立刻上前两步,毕恭毕敬的道:“回皇上的话,这是水车的声音。”
“水车?那是何物?”
皇上眼瞧着厉长生面善,但他贵人多忘事,也不记得厉长生是何许人也。
厉长生不忙着介绍自己,只是道:“陛下请看,那水车不就在旁边?”
皇上往远处一瞧,干脆就带着冯夫人一道过去瞧瞧。
就见湖边有个奇怪的东西,还似有个人影站在那处,水流之声也是从这儿传来。
冯夫人心底里也是好奇,不免多看一眼。这一看顿时“哎呀”低呼一声。
皇上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此?这东西莫不是你造的?”
那立于水车旁边之人连忙回过身来,跪拜在地行了大礼,恭恭敬敬说道:“太子殿中詹事,臣陆轻舟,拜见陛下!”
陆轻舟!
那站在水车旁边之人,可不就是皇后的亲弟弟陆轻舟?
无怪冯夫人会如此吃惊,她哪里想到陆轻舟会正巧再次。
不……
并非正巧,冯夫人也是个聪明之人,稍一琢磨便猜了出来,昨日厉长生口中的友人,莫不就是这个陆轻舟!
冯夫人这般一忖,更是震惊非常。
这陆轻舟和厉长生瞧上去水火不容,全然一副有我没他模样,什么时候便成了友人?
这陆轻舟乃是皇后的亲弟弟,陆家的一脉之人,与冯夫人可并非一路,冯夫人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向皇上引荐了一个陆家人。
此时此刻,冯夫人表情古怪的很,但在皇上面前也不好发作,硬生生将火气往肚子里咽,咽得她差点浑身打癫!
“陆轻舟?”皇上低声念叨,道:“朕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儿?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陆轻舟笑着道:“陛下,臣的姐姐,真是陛下的皇后。”
“皇后?”皇上哈哈一笑,总算是想了起来,道:“瞧朕竟然忘了,可不是嘛?你是陆家老三,是也不是?”
陆轻舟乃是家中庶子,上面兄父都是大官,却看他不起,觉着陆轻舟从小便是纨绔子弟,难登大雅之堂。
陆轻舟倒是与皇后这位姐姐感情还算可以,只是皇后为人谨慎,不愿在皇上面前多说朝堂之事,就怕皇上对他们陆家心生忌惮,所以也是不肯帮陆轻舟引荐一二。
如此一来,陆轻舟是削尖了脑袋,才混上个太子殿中詹事。别看詹事一职,已然压了厉长生头等,可这等官职,在陆家人眼中,仍是小小不言,难登大雅之堂。
陆轻舟是被家人骂着纨绔败家长大的,但旁人皆是不知,他心中倒是有大想法大抱负,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大放异彩。
这作为太子身边詹事,陆轻舟也是为了太子日后能继承皇位,能在未来小皇帝面前混个眼熟,实乃是一步远棋。
陆轻舟视厉长生为眼中钉肉中刺,并非因着姐姐皇后讨厌厉长生,而是陆轻舟心里明白,若是有厉长生这样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在太子身边,自己恐怕永无出头之日。所以陆轻舟煞费苦心,终是把厉长生给算计走了。
但如今……
陆轻舟万万也无料到,如今肯帮衬他助力他,在皇上面前引荐他的人,却是死敌厉长生……
厉长生昨日里给了陆轻舟一简牍,上面便画个了一个简陋的水车。
陆轻舟一瞧大为惊讶,来回寻思了半晌,最终还是拉下脸来,去见了厉长生。
厉长生让他连夜赶工,在涤川园修这么一个水车,等着明日在皇上面前展示才华。
至于如何将皇上带到涤川园的水车面前,这事儿便由冯夫人亲自完成。
果然不负厉长生的用心良苦,皇上一到涤川园便被陆轻舟修的小水车给吸引了来。
陆轻舟从小便聪明机敏,他过目不忘最喜欢读书,瞧过几卷关于土木营建的简牍,便对此大感兴趣,开始日日钻研起来。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陆轻舟的梦想便是做个建筑师,他对于水利建筑更是颇有天赋,府中多半布置皆是陆轻舟亲自操刀,到处小桥流水,不只是精美也精巧的厉害。
只是旁人见了,皆是不以为然,觉着陆轻舟不过爱顽罢了,所以才会将府内搞得花花鸟鸟。就连父兄瞧了,也嗤之以鼻,叫他多多钻研些正道。
古时候的土木营建多数便是为帝王修建亭台楼阁,那时并不存在修水渠或者修路一说。帝王一旦大修宫殿楼阁,难免国库空虚,所以陆轻舟所向往的事业,并不被人理解看好,反而被误认为是不务正业。
陆轻舟研究水利十余载,也有不少自己的想法,然而昨日一见厉长生的水车草稿,顿时惊为天人。
这水车自然不是厉长生发明,说起来原理再简单不过,可这水车也是最为朴实实用,陆轻舟何等聪明之人,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瞬间便被厉长生的才华所折服。
他口中是不愿承认的,面上也是拉不下这个脸的,但心里又是悸动又是震惊,已然对厉长生的看法有了改观。
皇上知道陆家有个老三,一直闲赋在家,不过这事儿他也不愿主动提起,毕竟陆家乃是皇后一派,羽翼已然十足丰满,若是再如此壮大下去,恐怕又要让皇上头疼不休。
只是谁又料到,皇上今日一见,倒是觉着陆轻舟这人,有几分的合眼缘。
皇上瞧着哗啦啦转个不停的小水车,兴致一上来,便道:“这是你做的?朕瞧着,倒是比将作少府那些个老家伙们,还要有些个能耐啊。”
“陛下过奖。”陆轻舟一副诚惶诚恐模样,道:“卑臣不懂得太多大道理,倒是会修葺些个小顽意,若是陛下喜欢,卑臣还有不少这样的新鲜顽意,愿进献予陛下。”
“哦?”皇上道:“你的花样倒是挺多。你这性子,与你那父兄着实不一样,朕看着倒是不错的!不如这般……”
皇上一时高兴,干脆说道:“将作少府还有个空缺,不如叫你顶上去,便做个将作少府丞如何?”
“卑将谢陛下恩典!”
陆轻舟二话不说,立刻复又跪下行了大礼,一口应承下来,全无推脱之意。
皇上又哈哈大笑,道:“果真是个爽快之人,明日便去上任罢,朕还等着瞧你做出来的新顽意。”
“是,卑臣敬诺。”陆轻舟道。
这一下子皇上高兴了,陆轻舟也是兴奋至极,虽厉长生面色如常,但他的确并无不悦。
说到不悦,这冯夫人是最为不悦的,差点便给气死过去。
皇上不只是因着自己见到了陆轻舟,还封了陆轻舟个官,这叫冯夫人心中如何能舒坦的了?
冯夫人笑得颇为僵硬,皇上倒是未有瞧出来,还道:“爱妃,今日你将朕拉到涤川园来,莫不是与陆轻舟商量好的?你是不是早便知道这有个稀奇古怪的水车?”
“哈……哈,”冯夫人笑的更是干涩,道:“瞧陛下您说的,妾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呢。”
正这个时候,厉长生看准时机,上前半步笑着道:“小臣恭喜皇上。”
“何喜之有?”皇上奇怪的问。
厉长生说得一本正经,道:“如今冯夫人温婉贤淑,为皇上引荐皇后的弟弟。不正是说明,皇上不只将朝堂山河治理的井井有条,还将后宫家室也处理的一派和谐?这内外无忧,天下自然太平盛世!小臣是以恭喜皇上。”
“你这个人,说话倒是中听又中肯的很!”皇上显然高兴的紧,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冯夫人赶忙赔笑两声,笑容别提多难看。
“话是这么说的。”皇上拉着冯夫人的手,道:“日前朕心里面还有个疙瘩,觉着爱妃恐啪是与皇后不怎么亲近。如今这么一瞧,倒是朕想得多了,爱妃能引荐皇后家弟,说明与皇后如此和睦,朕也放心了许多。”
“陛下多虑了,”冯夫人硬着头皮道:“妾与皇后娘娘并无间隙,正是情同姐妹呢。”
“好好好,那就好。”皇上道。
皇上眼看着水车新鲜,便站在湖边多瞧了两眼。
眼下正是入秋时节,水边那面风大,一阵阵凉风吹来,倒是将晌午的燥热驱散了不少,觉得煞是身心舒畅起来。
只是没过片刻时辰,皇上又觉着有些个不爽利起来。
他伸手抓了抓脖子,又抓了抓下巴,皱眉道:“这水边虫子着实不老少,都说秋蚊子最厉害,朕今儿个可算是领教到了,你们瞧瞧,可把朕给叮的,着实痒死了。”
众人一瞧,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皇上脖子和下巴上一片片的大红包,的确有些个像是蚊虫叮咬,但是仔细一瞧,又觉着不怎么像了。
众人皆是站在此处,并未瞧见蚊虫飞过,也无旁人被叮咬,只陛下一个长了大包,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着实骇人听闻。
冯夫人头一个叫起来,道:“愣着做甚么?快去叫太医来!”
“陛下。”
与冯夫人尖锐的声音相比,厉长生的声音便镇定得多,虽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皇上转头瞧他,厉长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陛下颈上的包块并非蚊虫叮咬,依小臣看来,应是风团。”
“风团?”皇上乍一听,道:“你这寺人还懂医术?”
厉长生道:“小臣只是略通一二。如今正是夏秋换季之时,又临风临水,最易引发风团之症。”
这风团便是寻常说的荨麻疹,乃是一种局限性水肿反应,亦是一种过敏反应,换季之时最容易引发,日光、冷热、风吹、甚至是精神上的刺激,都极易引起风团症状。
这风团有时的确类似于蚊虫叮咬,肿块又痒又疼,着实让人焦躁难忍。
风团乃是十分棘手的病症,因着诱因颇多,所以便是放在现代,也并无太好的治疗效果,主要以缓解为上。
“风团,”皇上伸手抓着脖子,道:“可痒死朕了!”
“陛下切勿抓挠,恐怕会使肿块扩大。”厉长生道:“小臣这里有一物,有暂时缓解镇定功效,可在太医来前缓解陛下痛楚。”
按理来说,要给陛下使用的物件,都应该交由专人验毒严查一番,这才符合规矩。只是眼下……
“快快!”皇上迫不及待,显然是受不住这刺痒之苦,道:“你有甚么东西,快些拿出来,可痒死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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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长生当下从系统商城之中,换购了一瓶舒缓喷雾,随即道:“陛下请闭眼,小臣为陛下镇痛止痒,莫要喷溅到陛下眼目。”
皇上刺得不行,为了早点止痒,也无多问一句,干脆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渍——”的一下子,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喷洒在了皇上的颈部,凉意瞬间压制住了一些痛痒,果真舒缓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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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喷雾用的倒是恰到好处,皇上一时觉得好了很多,舒了口气道:“这着实神了,这水一洒在脖子上,便没方才那般痒了。”
说话之间,太医们已经急匆匆赶来为皇上诊治。这一请脉,果不其然便是风团无疑,与厉长生说的一般无二。
太医赶忙为皇上涂药开方,一通忙乎下来,着实焦头烂额。
皇上终于舒坦下来,狠狠松了口气,这会儿便又想起了厉长生来。
皇上道:“朕倒是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叫做厉长生?不是太子跟前的掌事内使?如何会在此逗留?近日太子功课如何,骑射练得又如何?”
“这……”
厉长生就等着皇上有此一闻,当下面露犹豫之色,佯装不好回答模样。
皇上一瞧,似是有什么隐情,道:“怎么不回话?朕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皇上,是这样的……”冯夫人心里一突,赶忙插嘴道。
皇上并不想听冯夫人说道,道:“厉长生你自个儿说,莫要吞吞吐吐,有什么话是不能叫朕听的?”
厉长生这才说道:“日前小臣已然从太子身边调配离开,此时正在冯夫人跟前做事。”
“什么?”皇上纳罕的声音都拔高了些许,道:“我儿的掌事内使,倒是调配到了爱妃这里?”
这太子宫中掌事内使,与冯夫人宫中掌事内使,说起来皆是一个官职,品阶也是一模一样,可这分量哪里能是一样的?
皇上追问道:“为何调配?是甚么原因?”
“这……”厉长生本分的垂首道:“这,小臣不知是何原因,问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是全然不知的。”
厉长生不好当着皇上的面给冯夫人下绊子,也不好一开口便说皇后的不是,就算自己在理,也会叫皇上心生不满,所以干脆就说不清楚不明白。皇上可并非个糊涂的,虽然好色喜功,却也是个人精,事后稍一打听,哪里能有不知道的理儿?
厉长生干脆并无多嘴,倒也显得本分老实。
陆轻舟此时眸子转动,上前半步,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两日自从厉长生被调离太子殿中,殿中着实乱了些许。也不是说新来的掌事内使不顶事儿,只是太子殿下已然习惯了厉掌事伏侍,这实在是……”
冯夫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盯着上前说话的陆轻舟。
这陆轻舟竟然给厉长生说好话?
日前是陆轻舟出主意,让冯夫人把厉长生调配过来,如今陆轻舟却说太子习惯了厉掌事的伏侍。
冯夫人着实搞不明白状况,只觉得自己怕是被厉长生和陆轻舟两人耍得团团转,彻底栽了个跟头!
只是眼下,冯夫人不好开口,万一皇上再追究厉长生调离的事情,岂不是将火势往自己身上烧?
陆轻舟突然向着厉长生说好话,厉长生却是半点也不吃惊纳罕的。
他方才便看到了系统控制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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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轻舟:37】
陆轻舟的好感度从负数一度飙升而上,眼看着就要到40点。
陆轻舟原先看不起厉长生,如今厉长生成功把陆轻舟引荐给换上,可谓是完成了陆轻舟的“夙愿”。
陆轻舟眼下对厉长生又是钦佩又是折服,哪里有不帮他说好话的道理?与其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不如同舟共济互惠互利。
皇上本就对厉长生有些个印象,今儿个厉长生又临危不惧露了一手,更显得比旁人大为不同。
皇上只觉得他做事儿麻利,说话中听,放在小太子身边是个不错的人选,便道:“这调来调去的,着实乱七八糟。爱妃那面若是缺人,朕亲自挑个人过去便是。厉长生啊,你还是回太子身边的好,天子年纪尚小,总让他身边来来去去的,若是浑水摸鱼,遇上几个行为不端的,朕也实在不放心。”
“是。”厉长生当下便道:“谨遵陛下旨意!”
“陛下!”
冯夫人一见,自己努力了半晌,才到嘴的鸭子,哪有这样飞走的道理。厉长生才来宫中一日,竟是一句话就要被调回去,忒的气人!
冯夫人喊了一句陛下,立时便觉自己过于失礼,只好硬着头皮改口道:“妾也觉着陛下考虑得更为周全,便一切都听陛下您的。”
“爱妃能明大理,朕是没有白疼你的。”皇上道。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这样罢。厉长生你今儿个也算是功劳不小,帮朕解了一时痛痒,若是朕不赏赐于你,倒显得朕为人小气了些。”
“小臣不敢。”厉长生恭谦的道。
皇上思忖片刻,道:“朕便升你为中常侍,秩千石。你不必伏侍于朕左右,仍是跟在太子身边伺候,但凡太子有什么情况,皆可直接面呈于朕,如何?”
“嗬——”
冯夫人着实被皇上所言吓了一跳,掩着嘴巴倒抽一口冷气。
这中常侍乃是郎官之一的常事郎,中常侍常跟随于陛下左右,乃是宠信之臣,俸禄千石,乃是高品阶的大官,哪是厉长生本身的掌事内使之职可同日而语的?
要知丞相长史、御史中丞这样的大官,不过秩千石罢了,与厉长生的中常侍同等待遇。
冯夫人是万万无有料到,今日不只是陆轻舟在皇上面前出了头,这厉长生竟也是一步登天。
厉长生面容不曾改动,果真荣辱不惊,似乎全不被这中常侍之职所吸引,只是恭敬的道:“小臣谢陛下恩典。小臣只要能伏侍在皇上与太子跟前,已是大幸,必然竭尽所能。”
“好,说得好。”皇上身为满意,道:“你且去罢,这就回太子身边侍候着。”
厉长生再次恭恭敬敬谢了恩典,四平八稳的转身离开涤川园,行得远了,这才稍许露出一丝笑容。
眼看着日头西落,小太子荆白玉抱着兔子顽偶坐在窗边上,伸手戳着大大的兔子脑袋,道:“你说,厉长生怎么的还不回来?”
“莫不是在冯夫人那处呆得欢喜,不愿回来了?”
“我可与你这傻兔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厉长生不回来,我便拔了你的兔耳朵,可知道了?”
兔子顽偶垂着一双大耳朵,满面无辜模样,自然不会答复小太子荆白玉的话。
只是这会儿倒有个声音,温和一笑,道:“拔了耳朵,倒是太子殿下自个儿心疼的多些。”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指出说小太子太笨不聪明爱冲动爱哭,蠢作者必须要站出来为小太子说句公道话!我们小太子殿下才八岁啊,小学一二年级的岁数,又不是十八岁二十八岁,不可能锐智聪明到飞天的地步,又不是天天吃激素长大的,还请多多包容!等着长生哥哥把小太子健康的养大~
之前给大家种草过化妆品护肤品和小零食,今天给小天使们种草玩具!伽百利的兔子玩偶软软的手感超棒,很久之前买过一个米色的小兔子。昨天路过商场,正好看到玩具专柜,就又挑了一只更大的兔兔,这次是穿着小裤裤的糖果兔,雪白雪白的,胖乎乎手感更软了,抱着感觉敲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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