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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殿下哭倒在心上人的面前,一点儿眼风都没有得来。
见他这样可怜,恭顺公主却心软了,哼哼着与坏心眼儿的闺女说道,“你表哥与你说正经的呢,你逗他做什么!”
可不是方才一脸要掀桌子的表情了,作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明秀心好累。
“表哥?”见恭顺公主帮着自己改了称呼,明秀挑了挑眉,之后敛目忖思,也觉得王爷太过生疏。
“唉!”这哭着的美貌青年一抹脸,一脸开心地应道。
恭顺公主见了这么一张阳光灿烂的脸,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点儿可怜完全没有道理,歪了歪头,不想管这两个小辈的闲事儿了。
“二姐姐有孕,这是喜事儿。”见罗遥正抱着手臂一脸沉思,明秀就笑问道,“表姐想到了什么?”
“怨不得那小子前几日在神机营突然火上房似的跑了,这两天竟然都敢不来报到。”罗遥想到那一日府中一个小厮匆匆而来,冲着正被人压在地上一通好锤的王年嚷嚷什么“奶奶不好了,厥过去了”等等,之后那小子竟然用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力气掀翻了压在他身上的三个大汉一路滚着跑了,罗遥便眯了眯眼,与明秀皱眉说道,“我当明华身子不爽利,方才叫他担心,没有想到是喜事。”
这样的喜事来报一下能死么?!
“我既然知道了,就往二姐姐处去瞧瞧,才能心安。”明华虽然没有在安固侯夫人面前吃委屈,只是没有身孕到底腰杆子不硬,说话也不敢高声。
明秀有些担心明华,想了想便与恭顺公主笑道,“母亲叫人给我预备些滋补的燕窝人参的,一会儿我带着去给二姐姐,叫她宽心好生将养。”她沉吟了片刻,这才与二太太又说道,“二姐姐的起居也得尽心,二姑母处虽然极好的,只是我想着有孕难免有些与众不同的口味等等,上回我往二姐姐与表哥的院子去,见左边儿还有一排的厢房,不如做了小厨房如何?”
把屋子都占上,免得日后安固侯夫人生幺蛾子。
“只怕你姑母不肯。”二太太犹豫地说道。
她自然是愿意明华院子里有小厨房的,不然明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安固侯府一大家子人,肯定有人说怪话。
如明华不好侍候事儿多等等,听着得多糟心。
“这事儿,叫王年那小子去说,指定成!”慕容宁近些年与王年交情还算不错,除了王年处从来听不找关于明秀的一二三事叫安王殿下比较郁闷,别的倒还好,都是纨绔出身,慕容宁便笑嘻嘻地与明秀说道,“一会儿,我送你过去?”送了明秀过去,自然就能同路回来,这一来一往的独处起来,没有恭顺公主这么一盏瓦亮瓦亮的蜡烛,多叫人开心呐?一想这个,安王殿下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儿。
“不必。”明秀笑眯眯地拒绝道。
她与慕容宁虽然相处得不错,不过大庭广众的,还是不要叫人看见这么黏糊糊的样子了。
不然再叫谁嫉妒一下,没准儿生出什么事端来,她又得叫人说道一句不好听的。
“那我等你回来。”慕容宁有些遗憾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沈国公府坐出自家王府的感觉,在恭顺公主不敢相信的目光里含情脉脉地看着明秀,轻声说道,“你快点儿回来。”
他多贤惠呢?心上人出门一回家就能看见他的守候,想必这一颗心也得挺热乎的。
“你若无事,就陪陪母亲,陪陪父亲。”明秀自然是愿意慕容宁把自家爹娘的好感刷满的,见他点头,便轻声说道,“只是不必勉强,来日方长。你若是累了,便歪一歪,父亲母亲都知道你的,不会计较这些。”她目光温煦地看着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慕容宁,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看重我,想着叫我圆满。父亲母亲其实很喜欢你,你做出平日里的模样,他们其实更欢喜。”
“嗯。”慕容宁嘴角动了动,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挤出了一个单调的声音。
他看着此时关切看着自己的明秀,就想到上辈子她絮絮叨叨与自己说话时温柔的模样,还有看着自己的眼神。
仿佛有什么不一样,又仿佛……其实是一样儿的。
他心里暖和安稳,从前的痛苦与伤痕,仿佛都不见了。
他喜欢她念叨自己,把自己放在心上,也喜欢她对自己与前世不同的,露出狡黠逗弄的模样,与他这样亲近。
“我知道了,你快些去。”他努力了许久,方才将心里的酸涩与快乐都压住,小声儿说道。
他与明秀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有丫头把许多滋补的药材等物预备好了,二太太再三推辞,只是这一回明秀只说自己给明华的,因此不得不罢了,却记在心中日后要给明秀更多的添妆,见外头日后高高的,明秀便劝住了慕容宁,带着几个丫头上车就往安固侯府去,车出了国公府她忍不住往后看,就见一个翠衣鲜艳,容色艳质风流的青年扒在大门口痴痴地看着自己的马车,很久都没有动。
“王爷真是对郡主一心呢。”鹦哥儿也趴在一旁看着,转头与明秀笑着说道。
“他这样待我,我得好好儿待他才是。”明秀也是一笑,动了动手指弹了鹦哥儿的额头一记,柔声说道,“你很喜欢安王?”
“他喜欢郡主,我自然是喜欢他。”鹦哥儿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一日待郡主好,就是我的主子!”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一天安王若辜负他家郡主,她头一个与他同归于尽。左右她一条贱命,败了去也不亏。
不过安王会辜负她家郡主么?
呃……难度相当之大呀。
明秀看着一脸神气活现的鹦哥儿,抿嘴儿笑了,摸着她的头笑道,“你也年纪渐长,这样口无遮拦,多叫人担心?合该学学玉惠。”
“您身边跟着两个稳重丫头,您不觉得无趣?”鹦哥儿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儿呢,见明秀摇头笑着不语,眼珠子转来转去,就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这一路就到了安固侯府,因王年今日在家,明秀叫人传了话儿过来,就见安固侯府的大门外,喜气洋洋的王年正搓着手一脸眉开眼笑,见了明秀的车眼睛都亮了,大步上前就引着沈国公府的车进了侯府,直到里头方才叫人扶了明秀下车,见明秀今日眉目清朗,他便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表妹今天气色不错,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呐!”这可不是调戏啥的,只是单纯地信口开河。
自从知道自己要做爹,王年已经美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这话,原是我该与表哥说。”明秀笑着说道。
王年红光满面,显然精神状态极好,明秀只顿了顿,一边与王年往里头去,一边担心地问道,“二姐姐这月份时候短,正是要紧的时候,表哥……”她顿了顿,便轻声说道,“二姐姐该多卧床将养,总没有坏处不是?况孕中人都脾气古怪,表哥若是有什么,就让着二姐姐些。”见王年连连点头,她就知道王年不会亏待了明华,目光更加温柔地问道,“二姐姐胃口如何?”
“与从前不同,口味也怪。”明华吃不下府中的吃食,叫王年愁死了,正上蹿下跳地折腾在自己院子里整一个小厨房呢。
“孕中辛苦呀。”明秀心有戚戚地说道。
“可不是,一会儿你可别在母亲面前提这个。”见明秀面露不解,王年顿了顿便皱眉,有些不快地说道,“这府里人多眼杂的,你二姐姐若想要吃点儿不一样儿的东西,那都有人说道。再要一个小厨房,只怕明儿什么话都出来了。”他哼了两声叉腰抖着腿儿骂道,“一群吃饱了撑着的王八羔子!自己吃饱了,不叫我媳妇儿子吃饱,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么?!”
“表,表哥。”见他叉腰撒泼,明秀恨不能掩面避之,左右逡巡见无人围观,方才松了一口气。
好丢人!
“知道了。”见王年一脸不要脸的模样儿,荣华郡主真是败了,应了王年的要求不在安固侯夫人面前提及这些。
“我就知道表妹是好人。”纨绔收回了自己的腿儿露出了一个巴结的笑容来搓着手说道,“还有,罗家表妹处……”
“表姐知道你大喜,因此叫表哥多在家几日,陪陪二姐姐。”这是罗遥的原话儿,明秀便含笑传达。
纨绔欲言又止。
“莫非表姐还有什么没想到?”明秀见他瞥了自己一眼,又瞥了自己一眼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那什么……”王年咳了一声,用纯洁的眼神看着一头雾水的表妹,纯良地问道,“你表姐,没有说这个月我的俸禄怎么办么?”
“什么?!”
“俸禄,月银呐。”纨绔跌足抓着头发头疼地说道,“我在家中休沐了这么久,只怕连俸禄都要减半的,只是表妹看见了,你表哥我也是要养家的人了,这又添了一张嘴,侯府也没有余粮……表妹你听我说完。”
见明秀脸上变色埋头错开自己飞快地走路,纨绔急忙跟上,在明秀满脸绝望之中伤心地板着手指头叹息道,“金丝血燕百年人参的,可贵了!我不是与表妹哭穷,而是……那到底是你的亲外甥呀!”
鹦哥儿一脸木然,看着自家郡主脚下踉跄了两下更加飞奔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都说纨绔无耻,她还觉得夸张,今日一见……
果然很无耻。
“表妹,表妹,你回去与你表姐说两句好话罢。”王年嬉皮笑脸地跟在明秀的身边儿讨好地说道。
明秀都不想跟这表哥说话儿了,一路就当自己是个聋子,一脸苍白地就到了上房去给安固侯夫人请安,就见此时堂中正坐着几个赔笑的青年妇人,年纪各不相同,有的年长些,有得目光倒还懵懂,围拢在安固侯夫人的身边目光各异显然想什么的都有。见王年进了屋子就不再与自己那般肆无忌惮,她心中揣度了一会儿,就想到这大概是安固侯夫人的庶子媳。
因安固侯夫人与恭顺公主总是不对路,安固侯府明秀来的并不多,就算是见明华,也是在二老爷的府上,也从未见过安固侯夫人的身边,有这么多人簇拥。
“怎么是你?”见明秀垂头来与自己请安,安固侯夫人便一脸不喜。
“表妹这是来给儿子贺喜的,因她孝敬长辈,因此来给母亲请安。您若是见完了人,就叫儿子带走,您儿媳妇儿可想她了。”王年恐安固侯夫人说出叫人心寒的话来,便笑嘻嘻地说道。
“到底是太太的亲儿媳妇儿,瞧太太心疼的,连娘家姐妹都请来了。”一个年轻些的便掩嘴笑道。
“太太谁不疼呢?莫非前儿给你的料子是假的不成?等以后你有孕了,自然你家姐妹也进来,何必眼热。”能在侯府混的都不是傻子,虽不识得明秀,然而王年口口声声说是表妹,再有明秀的年纪衣着,谁猜不着这是沈国公的嫡女呢?前头一个刚刺了安固侯夫人一句,后头那个便转圜了回来,一边说,还一边对含笑看来的明秀客气地点头,十分亲热的模样。
那年轻些的脸一白,也想到了,便赔笑道,“我就是说说罢了。”
王年的几个庶出的兄弟都是聪明人,与王年走动得不错,这些庶子媳自然也是明白道理的。
真正的勋贵,不拉拢,莫非还要得罪不成?
安固侯夫人被你一言我一语的憋得够呛,就是找不着发挥的余地,眼睛都红了。
“你有事儿?”恶声恶气叫庶子媳都闭嘴,安固侯夫人不愿理睬明秀,便与王年硬邦邦地问道。
她还生着气呢,自然与儿子问不出好听的来。
明华有孕是喜事儿,只是儿子这样当祖宗一样供着护着,说什么月份浅还是不要请安了,不然办差都不能安心恐生出事故叫人寻了错处宰了,这多叫安固侯夫人生气呢?
“儿子嘴馋的厉害,偏府里厨房那些个蠢货就是做不出儿子想要的味儿,想在我那院子里设一个小厨房。”王年在一群嫂子弟妹的目光各异的目光里毫无压力理直气壮地说道,“您不知道这厨房的蠢货,一个个儿的……”还说明华什么这不吃那不吃宫里的娘娘都没有这么矫情等等,“本事不大偷奸耍滑都在第一,有一回儿子夜半饿了,连口热汤都没有!”
“还有这事?”安固侯夫人心疼儿子,顿时不干了。
“可不是,饿得儿子不行。”纨绔幽幽地叹了一声。
半夜三更王家少爷非要喝什么王八汤,可把厨房的下人给愁坏了。
大半夜的,哪儿去找王八呢?
“混账!”安固侯夫人不知道儿子这么缺德刁难人,只以为厨房的下人连她儿子都敢怠慢,顿时用力拍案,之后微微一顿,却想起了什么叫儿子走到自己的身边,瞪着眼睛叫庶子媳都出去,这才皱眉问道,“你媳妇儿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儿?!”
“啊?”王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茫然。
“你从前不是与我说,太医给你瞧过,你难于子嗣么,怎么她又有了?!”据儿子亲口承认自己不大行,那这孙子怎么回事儿?!
明秀真不是故意听见的,慢慢地将脸投向门外,飞快地抽搐了一下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