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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丰涯的手冻得通红,裙摆上沾满草和泥土,但依然没有找到那支被她扔出阳台的枪。
昨晚的记忆已经慢慢捋顺了,她记得生日宴会的末尾,唐上礼为她一个人跳《天鹅湖》。但之后的事依旧朦朦胧胧,她怀疑自己看唐上礼跳舞看睡着了。
这个推论很合理,虽然她学了芭蕾,但一点都不喜欢。就像她会弹钢琴,其实一听古典音乐就犯困。这些都是她爸认为她会喜欢的东西,也是她的同学朋友认为她喜欢的东西,而她对此嗤之以鼻。
她真正的爱好有点粗鲁,“兵器”是她喜欢的东西之一——包括是冷兵器和热兵器。但为了保持清新美少女的形象,她从没对任何人坦露过这个爱好。她看到那支枪直接远远地抛开,是多年来为了保持形象而达成的应激反应。
但一扔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可能是唐上礼送上的生日礼物。
没有人知道她喜欢枪械,但肯定有一个人是例外——唐上礼。
他是不一样的,虽然苏丰涯没有跟他剖开过自己的内心,但他可能已经察觉到苏丰涯柔软的外表下,藏着的孤独怪兽。这支枪就是送给怪兽的礼物。
枪的造型很奇怪,枪管比常见的05式转轮手枪长上不少,体积接近中世纪的火枪,表面为银灰色。但最奇异的是,这支枪竟然是温暖的。
难道这只是做成手枪形状的暖手宝?
苏丰涯用力摇头,长发甩得像打开的尾巴,她不相信完美的唐上礼的品味会这么遭。
不过现在不是品味的问题,而是这支枪究竟被扔到哪里去了。明明只是从阳台抛下来,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苏丰涯有点烦躁。好不容易有人终于送对了礼物,而且还是唐上礼送的,竟然让她弄丢了。总不能让他再送一次吧?
——等等,不能吗?
苏丰涯的裙摆层层叠叠地铺开在草地上,她抓着手机,拨通了唐上礼的电话。忙音回荡在清晨的庭院里——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
巫马真天执着地要带上她的手提箱。
她已经成功占领了何满尊的衣柜,并且把手提箱里的东西全部清空放了进去。何满尊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拿着这个手提箱是为了模仿。
电视里看到的女人手上都会提着包。
但她们不会提这么重的箱子啊……
何满尊捏了捏拿破仑给他的银行卡,心中有了底气:“我们去买新的、更漂亮的包。”
巫马真天二话不说把箱子放回房间,迫不及待地跑到家门口,等何满尊带她出门。
何满尊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这丫头绝对蓄谋已久,就等他这句话呢。果然只要是女孩子,内心都住了一只妖精。无论有一张多清纯的脸蛋,都关不住满身妖气。
“你不走?”何满尊带巫马真天出门,一扭头却看到拿破仑在客厅里给自己泡茶。
茶具和茶叶都是从他的皮箱子里拿出来的,只有水是何满尊的农夫山泉。他忍不住皱眉,仿佛在心疼自己的茶叶被这水给糟蹋了。
“满尊哥哥不需要担心我。”
“谁担心你啦!这是我家,我怕你把我这优雅的装修有品位的布局给弄坏了。”
“满尊哥哥又开玩笑。”拿破仑笑着走到门口,准备关门。
何满尊不是在开玩笑,他扔餐具时的残暴历历在目。可是何满尊刚准备阻止,拿破仑蛇信一样的目光再一次出现了,他失神之间,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
好一会儿之后,身边的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说:
“买衣服。”
……
这座城的商圈被未须河从中间贯穿,分成南北两半,穿过未须河大桥就可以从南边的商圈步入北边。但何满尊从来不去,因为那儿太贵了。他也试图说服巫马真天不要去,她却左顾右盼地穿过这座钢铁大桥,走得特别认真,像小女孩模仿妈妈上班时的那种认真。红色兜帽被风吹下来,头发在阳光里缭乱地飞。
何满尊追上时,她已经钻进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店里,他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何满尊打定主意,待会巫马真天无论试什么衣服,他都说不好看,太大太小颜色不好。能进去说这些已经很有气魄了,平时他只敢路过。
“真的很好看。”营业员说。
巫马真天穿着Valentino的新款仙女裙,褶皱的设计从领口一路蔓延至裙摆,花瓣一样倾泻。巫马真天笔直纤细的双腿由花瓣簇拥着,仿佛泉泉流水。
营业员站在她身后,由衷地感叹年轻真好,心想老娘年轻时其实也是这么清纯可人。
巫马真天点点头,钻进更衣室把这条裙子换下来,对营业员说:“包起来。”
何满尊眨巴眨巴眼睛:“不用我参考一下吗?我的品味很好的。”
巫马真天笑着摇摇头,把裙子抱在胸口,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何满尊也想不由分说地往外走,但他现在只能祈祷拿破仑给他的卡里面真的有钱。
“包。”
巫马真天从店里出来之后,就念叨着包。何满尊有点后悔早上的大放厥词,导致她现在还念念不忘。她在宽阔街道上摇摇晃晃,像狩猎的猫,寻找着全新的猎物。
何满尊跟着她身后提心吊胆,不断提醒她不要被腐朽的资本主义给侵蚀了。她在河边的圆形广场上突然停下脚步。
“累了吗?累了我们就回家吧,我煮泡面给你吃。”何满尊如蒙特赦,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无论再怎么兴致勃勃,都是三分钟热度。
巫马真天指了指广场边缘,那儿坐着一个正在画画的男人。
他穿着宽大的深蓝色斗篷,脸藏在兜帽里,金色的卷发从帽子里泄出来。
艺术学院的学生一般不会来这儿写生,他应该是靠给路人画肖像换钱。
“要去看看吗?”何满尊走到巫马真天身边。他想得很好,画肖像不贵,还能消磨掉一大段时间,等画完了,就可以带着小红帽去吃午饭了。而吃完饭,她就该困了。
巫马真天点点头,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大人100,小孩50.”男人没有抬头,温和地说。
巫马真天自觉地在男人前面的椅子上坐下。小腿并并拢,小手放放好。
“我的画很值钱。”男人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到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巫马真天,微微一愣,灿烂地笑起来。
何满尊也终于看到了他的长相,是个年轻的白人,可能是附近大学的交换生。他并不算高大,身体还藏在斗篷里,何满尊却觉得他是个强壮的人。这种感觉可能来源于他雕刻感极强的五官,眉骨和鼻梁都像用尺子量出来的。
何满尊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好看,但这种好看完全不同于唐上礼的精致,而更像是精准,仿佛一块精美的机械怀表,每一次齿轮转动都精心计算。
“你比我的画更值钱。”男人用熟练的中文温和地说。
PS: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