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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师给订的酒店楼层挺高。
阳台边上有躺椅那种。
林间拿着身份证登记过房间, 放下书包在床上辗转了几次,还是想下楼跑几圈。
或者给梁见打个电话聊聊天。
程航也行。
聊聊程医生的感情史,现在有没有对象, 对象是不是也特别好。
比如像他们家小书呆子这样的。
负责值班的理智把连跑带颠后空翻的念头拽回来,林间张开胳膊躺在床上,瞪着房顶深呼深吸了一会儿, 枕着胳膊翻了个身。
小书呆子说了工作时间会长,就至少是四个小时往上,说不定还得加个夜场。
……
现在就开始做准备好像怎么看起来都有点太过分了。
林间把满脑子的少儿不宜清理干净, 翻身坐起来, 找出本练习册打开。
他复习没有计划, 一般都是时老师把笔记整理到哪儿就跟着学到哪儿。
最近手头的钱紧张, 分给直播的时间多了不少, 加上心里有事定不下来,进度没落下,但也多少有点儿不瓷实。
他们俩的作息都不太有规律, 只有每周五固定来于老师这儿不直播,正好利用这段难得的大块时间夯实一下基础。
林间拿手机设了个定时器, 顺便把酒店的房费发给了程航。
没过几秒钟, 程航的电话就追过来:“不用钱, 你们住那个酒店是他们家家属注资的,空着也是空着。”
林间多少查过于老师那位家属的资料,不意外,依然坚持:“一码归一码。”
“你们俩正缺钱吧?”程航问。
林间没否认:“一码归一码。”
“林间, 你在这些事上其实分得有点儿太清楚了,我祖宗也是。”
程航见缝插针开导他:“人跟人不是那么冷冰冰的啊,老师帮学生,医生管患者,天经地义的事儿……”
林间没反驳,笑了笑:“我知道。”
“知道你还谈钱。”程航问,“不知道谈钱伤感情吗?”
“于老师的人情太大了,还是还不完的。”
林间说:“所以更不能一直占便宜。”
程航憋了半天,叹了口气:“你们俩是商量过吗?”
林间笑了笑:“没有,纯靠默契。”
林间补充:“感情特别好,谁都不用多问谁,直接就心念相通的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
程航:“……”
心理医生暴躁地在屋里跑圈,林间及时住口,没继续问问程医生能不能理解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
他跟时亦没商量过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其实也说不清楚两个人是怎么默认分工的。
但好像又从来用不着商量。
不用商量也能知道对方会怎么做。
时亦知道他会把钱结好,就像他也知道时亦会去修音箱。
觉得这件事该做,知道对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去做了,也知道剩下的事另一个一定也会去做。
这种感觉本来他也很陌生,渐渐习惯了,才知道究竟有多好。
好到不行。
程航怒气冲冲地跑圈回来,没再跟他墨迹:“行,光杆儿司令。”
林间觉得他这么说不太准确:“不光杆,还有对象。”
“就你有对象!就你有对象!”
程航爆炸:“你们俩一个司令一个政委!他结心理咨询的账跟你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谁带坏的谁!”
林间笑了笑,没再刺激大概是还没对象的心理医生:“有劳。”
心理医生冷漠地表示要把这笔钱截胡去相亲,倔强而孤傲地挂了电话。
林间把手机扣过去,抓紧时间重新翻了一遍重点。
哪怕是心理医生也有不能完全理解的事,就像程航其实一直就不太想得通,对他和时亦来说,钱跟人情的事儿到底为什么那么值得在意。
其实并没什么特别明确的理由。
硬要说的话,他是因为不想。不想像给了他一半基因的那个人渣那样好赖不分、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地彻底消耗干净别人的情分。
小书呆子……大概是因为不习惯。
不习惯友好,不习惯被照顾,所以遇到善意反而会紧张到三秒变成小僵尸,走路转圈都打晃。
他要是不把钱好好结清楚,今天一晚上时亦大概都没法在于老师家坐得住。
这种状态居然特别有助于集中精神,林间把这段时间的所有重点聚精会神过了一遍,抬头摸过这么半天都没半点儿动静的手机,才发现他们家小书呆子已经在于老师家坐了快四个小时了。
居然连条短信都没给男朋友发。
林间又等了半个小时,决定去看看他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男朋友。
于老师家的工作看起来已经完成了。
格外年轻的老师摘了眼镜,衬衫袖口挽到肘间,利落得几乎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要不是那些作用不明带插图的资料疑似就出自于老师家,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林间敲开门的时候,特意仔细看了几眼看起来一身正气的于老师。
“在厨房,可能还得再等几分钟。”
于笙跟家属在客厅掐着点儿打赌,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坐不住跑过来接同桌的小同学:“进来坐。”
坐不住了跑来接男朋友的林间同学迟疑一会儿,跟着进了门:“谢谢您。”
于笙给靳林琨发了个收款码,放下手机,回头往客厅看了一圈:“有变化?”
“没有。”林间笑了笑,“没想到我同桌的工作范畴这么广。”
于笙也笑了:“不算工作范畴,休闲娱乐。”
林间愣了下,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书呆子一周往于老师家跑一趟,利用工作休息的时间跟于老师家属的法务团队聊天他是知道的,但还不了解有别的休闲方式。
尤其这个休闲方式还利用到了厨房。
林间在家一般不让小书呆子从事这些有一定危险性的活动,听着里头的动静都有点儿心惊肉跳:“于老师,我能去看一眼我同桌吗?”
“他比你想的会保护自己。”于笙说,“多相信他,不用总是太紧张。”
林间愣了下,觉得他这句话里或许还有别的意思,没来得及细想:“我同桌比较安全,主要是厨房……”
于老师:“……”
于老师家属在后边儿跟着听,挺不给面子地没憋住乐,被于老师毫不留情地回胳膊怼了一杵子。
于老师非常大方,说厨房烧了不用赔。
林间松了口气,跟着在客厅沙发里坐下,接过于老师家属递过来的咖啡:“谢谢您。”
“不谢。”家属笑了笑,“靳林琨,叫哥就行。”
两个人其实已经见过挺多次,只不过每次都是跟着各自的家属,眼熟归眼熟,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过话。
林间跟他打了招呼,往边上让出来点儿地方。
“手腕。”靳林琨敲了下右手,“时亦说你容易不舒服?”
林间愣了下:“还好。”
“于老师也容易疼,小时候摔断过没及时治,当老师也用得多。”
靳林琨笑笑:“每次你们家小朋友来,就看他对着他于老师那堆热疗艾灸的机器看个没完。”
林间总算弄明白了小书呆子购物车里藏着的那几件吞金兽的来历,有点儿哑然:“怪我。”
靳林琨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间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尽量少这么说。”
于老师家属是过来人,语重心长给他嘱咐:“你们家的现在还乖,等他长到他于老师这么大,再这么说容易被过肩摔。”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间挺震撼,转头看了半天,挺谨慎地跟他点了点头。
他们家小朋友在厨房挑战自我了十来分钟,终于成功打开了厨房的门。
异常开胃的酸甜香味儿紧跟着钻出来。
林间没忍住探了下头,迎上时亦的视线,眼睁睁看着小书呆子捧着个盒子三秒绷直,硬邦邦变回了小木乃伊。
“给你做的。”
于笙笑出来,伸手搭了下时亦绷得笔直的后背:“自己挑的,坚持要学这个,学好几趟了。”
林间没太预料到这个发展,愣了下,张了张嘴没出声。
“要做给你当夜宵。”
于笙挺愿意做这个工作,靠着厨房门帮忙转述,围观两个小同学对着发烫:“说你这些天累,要补身体。”
林间踩着心跳的点儿蹦过去,及时伸手,捞住了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一跤的小书呆子。
时亦没想到他会过来,还没准备好台词,抬着头迎上他的视线。
……
特别好看的男孩子。
整个人红得热乎乎的,抱着个特别好看的装点心专用的纸盒。
要不是现在是在于老师家,林间觉得自己可能现在就能把小书呆子顶在脑袋上一路拔腿跑回特别好看的酒店。
于老师善解人意,把两个人一块儿送出了门。
时间确实已经挺晚了,末班车早没了两个小时,路灯尽职尽责地往下洒着不太亮堂的光。
林间一路走,一路努力抻着脖子绕着他同桌看。
就小木乃伊抱着盒子这个宝贝架势,林间觉得自己今晚可能都不一定能打开看看里边儿是什么。
“看一眼。”林间绕了半圈,“就一眼。”
时亦抱着大概是他们小木乃伊一族镇族之宝的盒子,跟着转了半个圈。
“半眼。”林间把左眼闭上,绕着他转,“看完就不闹了。”
小木乃伊挺坚定,没松手。
林间自己又把右眼遮住了一半:“四分之一眼……”
四分之一眼能不能看见盒子里头是什么不一定,反正是不太能看得见路。
林间差点儿一头撞在电线杆子上,被时亦及时拽了一把,伸手给他结结实实垫了一下。
撞得挺结实,他自己都听见咚的一声。
隔着手掌撞得没什么感觉,林间堪堪刹住,扯过他同桌的手:“没事儿吧?”
时亦摇摇头:“没有。”
“真没事儿?”林间从手掌到指尖摸了一遍,“我看看,主要我同桌属于小木乃伊一族,他们族人从特征上推测可能比较脆……”
时亦被他乱七八糟逗得笑出来,摇了摇头,把手抽回去,把那个盒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林间犹豫了0.01秒,飞快打开,脚底下打了个绊站住,低头愣了半天。
……
炸得酥嫩的肉块,上头挂着红亮的勾芡汁儿。
一打开酸甜口的香味儿就争先恐后地往外窜,迎面扑了他一脸。
林间差不多懂了于老师当时特意强调了时亦“自己挑的要学这个”的用意。
他同桌严格保密地偷偷学了这么久,特意特别好看的装点心的小盒子。
赶在今天这么个有点儿或者可能非常特殊的日子,给他专心致志做了一晚上、满满当当装了一整个盒子的。
糖醋里脊。
小书呆子看起来不太能喘得上气,戳在路灯底下,黑亮的眼睛圆溜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靠。”林间差点儿上手,“书总,我能在这儿就吃一块儿吗?”
时亦憋着的一口气这会儿才呼出来,抿着嘴角抬头看他。
林间决定放弃形象,低头叼了一块,高难度地没把芡汁沾到嘴角,一口咬到嘴里。
有点儿凉了,炸酥的壳还没软,一使劲儿就咬碎了,外头酸甜的芡汁直接沁进里面还尤其嫩的肉芯里。
时亦攥着筷子看着他吃:“怎么样?”
“飞天螺旋无敌爆炸打滚棒。”
林间接过来筷子,夹了一块递过去:“快,咬一口。”
时亦挺酷地站了一会儿,颊边的酒窝跟着旋起来,低头咬了一小半,认认真真细嚼慢咽。
林间又吃了两块,格外幸福地呼了口气:“人生圆满。”
小书呆子不学不要紧,学什么都是学霸级别的。
他做的糖醋里脊比起来简直就该改个名字。
叫什么糖醋里脊。
酸甜肉块。
林间看着时亦终于把那一小半细嚼慢咽完了,又给他喂到嘴边一块:“说真的,我在外边儿都做好思想准备了,不管你做什么小点心小糕点出来,我都立刻热烈鼓掌表示超级好吃。”
时亦咬下来一半,跟着笑了:“现在呢?”
“现在我有时间鼓掌吗?”林间说,“有拿筷子这么重要的工作,为什么要把手空出来干别的?”
小书呆子不禁夸,一被夸就上脸,热乎乎红通通蹦蹦跶跶地往前走。
林间是真热爱这种扛饿实惠还好吃的东西,一路走一路吃一路感慨:“真的,刚才要是有特效,应该一打开盒子就冒金光……”
时亦没看过《中华小当家》:“什么金光?”
林间给他哼了段旋律:“是个动漫,金光越亮表示东西越好吃,这个就属于能把人晃瞎那种。”
时亦显然没听懂,但大概意思也能猜的差不多,背了背胳膊,特别成熟地抿着嘴角:“再给你学别的。”
“好嘞。”林间笑了,“特别爽,有种被我们书总包养的感觉。”
小书呆子沉稳地抬手给他理了理领子,自己先没绷住,低头笑出来。
离得近,林间的视野里正好能整个装得下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身上沾着酸酸甜甜的味儿,还有夜里清新的露水跟月光洗过的晚风。
“书总。”林间把吃完剩下的纸盒端端正正放好,直起腰,“准备好。”
“嗯?”时亦愣了下,本能回头,“什么——”
话音没落定,林间已经结结实实抱住他,在格外空旷安静的街边转了十来个圈。
回到酒店,时亦走路都还有点儿打晃。
“这么严重吗。”林间挺失落,“这样不是常规的浪漫操作吗?”
时亦摇摇头坚持:“不严重。”
“……”林间顺手把奔着门去的小书呆子捞回来:“歇会儿?”
时亦看了他一会儿,嘴角抬起来,点点头。
酒店的床也超舒服。
挨着这几个市都不算大,没有上回打比赛那种寸土寸金的地价加持,酒店价格上不去,星级还是实打实的。
“回去看看。”林间跟他同桌一块儿瘫在床上,“这种床垫有没有卖的,给林女士买一个,对睡眠质量提升肯定超有效。”
时亦点点头:“买双人的吗?”
“……”林间看着进步简直飞快的小书呆子,没忍住乐:“有道理,上回看已经差不多了,再等几个月,直接买个双人的更划算。”
他们俩现在根本用不着提高睡眠质量,每天躺下沾枕头就着,谁先睡着就看谁先把脸埋进枕头里头。
林间记了个酒店名字,放下手机,看着趴在他胳膊上打瞌睡的小书呆子:“睡觉?”
时亦扑棱张开眼睛,摇头摇头。
林间看着怀里的小拨浪鼓,笑得差点儿没撑住:“氢氧化钙?”
时亦:“……”
这个人在打开了不正经的开关以后,简直……
简直特别的不正经。
跟人正常交流的词汇库到现在也没填满,时亦在对林间同学这种行为的形容词上卡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窗帘跟门都已经被林间收拾得严严实实,灯光也不知道怎么就比刚才暗了两个度。
时亦本能地有点紧张,撑了下胳膊支起来,正好迎上去浴室洗了个漱的林间。
“没事儿。”林间笑了,摸摸他的脑袋,“有些人看着像是很沉稳的老司机,其实现在心脏已经蹦碎成八瓣,就剩天灵盖儿一口气了。”
时亦攥着他的小臂,抬起头,在琥珀色的瞳底翻出来熟悉到如出一辙的紧张。
林间坐在床边,让他握着一条胳膊,低头安安静静地看他。
有些念头不是因为它需要存在,所以才会特意存在的。
是察觉到的时候就在那儿了。
想拥抱,想亲吻,想把胸口勒紧血肉交融,想更近一点儿。
从不可见的深底里一路呼啸狂飙上来的,每次触碰都会撩起来的。
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发现了才会被结结实实吓一跳的奇怪念头。
“不奇怪。”林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格外轻,“小书呆子。”
时亦打了个激灵。
林间低头,轻轻地亲着他的眉梢眼角。
蜻蜓点水的吻,有点儿像每年冬天的前两场雪,一点点的凉,碰到就飞快化成一小块儿的润湿。
时亦忽然生出来熟悉的不安,攥着他的手紧了紧,肩膀微绷起来,壮烈地阖上眼。
林间一只手托着他,没再动。
时亦屏息等了半晌,一点点睁开眼睛,迎上他眼睛里带了点儿无奈的温存笑意。
“我同桌这个表情。”
林间碰碰他的眉眼:“让我想起首歌。”
“什么歌?”时亦问。
林间挺顺溜地给他唱:“太阳当空照,我去炸学校,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时亦:“……”
“真的。”林间笑笑,“你刚才壮烈得我都觉得我要把你吃了。”
他倾下来,在小书呆子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这种,真吃……”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男孩子就咻地窜了出去。
“……”
林间反应了几秒钟,飞快翻过了一整张床,朝高难度卡在沙发靠背上边的男朋友伸手:“来,小心点下来,别摔着……没事儿吧?”
时亦呼吸还有点不定,隔了一会儿摇摇头,撑了下跳下来。
林间伸手,把他结结实实接进怀里。
理论的丰富和实践原则上没有任何关系。
他明明看见他同桌的资料上,两个人的姿势都从正常的变成耍杂技的了。
但现实里小书呆子还是一紧张就会飞起来。
林间抱着他,忍不住脑补:“要是以后咱们做点儿更刺激的,我同桌吓着了,并且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时亦抬手捂住他的嘴。
林间也不太敢想那个画面,没继续说,亲了下他的掌心:“这样没事儿?”
时亦缓了一会儿,点点头。
林间控制变量,继续一点点往下亲,才在男朋友的颈间碰了碰,就又察觉到怀里的身体跟着一瞬紧绷。
“找着了。”林间在他颈后揉了两下,“不要紧,先缓一会儿……”
他还没说完,脖子就忽然微微一疼。
林间低头,看着有一样学一样的小书呆子:“……”
咬了他一口的小红僵尸从他颈间抬头:“没事吗?”
应该是没事。
毕竟已经炸习惯了,现在上天一趟又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标出来的过程。
最多就是要担心一下被咬了以后会不会传染成小红僵尸。
传染上好像也不错。
“……没事儿啊。”
林间把满脑子的念头拳打脚踢踹出去,低头亲了亲他同桌的额头,“就是我的灵魂已经在咱们上空分散着游荡半天了,要是不算这个,我的躯体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时亦抬手,按在他胸口。
林间怔了下,低头碰了碰小书呆子的手,试着一块儿按上去:“怎么了?”
时亦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没事的。
被碰到也是没事的,接触也是没事的。
没有危险,不用警惕,不用自己保护自己,不用随时随地绷着一根弦。
早就不用了。
林间抱了他一会儿,手臂回揽在他背后,低头亲了亲他的颈侧。
格外温柔的吻,轻轻磨蹭着的,温暖盘绕的气流。
时亦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林间。”
林间轻轻答应了一声。
时亦闭上眼睛。
到了这种时候,林间反而寡言得叫他有点不习惯。
格外安静,格外轻柔,格外珍重得小心翼翼,到了哪一步都牢牢牵着他的手。
他也很想把自己交出来,一点儿都不保留地交出来,但心底的念头越是强烈,越没法冲破禁锢决堤。
于是就只剩下不安。
被激烈念头冲刷心底的不安,担心给不出回应的不安,不想叫林间失望的不安。
“没事儿啊。”林间轻声说,“不着急的,小书呆子。”
时亦打了个激灵,仓促闭紧眼睛。
“不急。”林间抱着他,嘴唇轻轻磨蹭着他的眉睫,“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所以一定不准着急,知道吗?”
时亦张了下嘴,在他胸口摇摇头,用力握住他的手。
激烈的心跳用力撞着胸壁。
带着所有说不出来的话,表达不出来的想法,跟所有明明早就汹涌决堤,可就是被死死困着,怎么都没法给出回应的情绪。
不是不想,不是不渴望。
从来都不是。
林间凝注他半晌,把人牢牢箍进怀里:“怕就咬我。”
时亦摇了下头。
林间把半边肩膀留给他:“于老师的资料……说过科目一吧?不往下,就到科目一。”
格外温柔的声音拂过耳廓,笃定落实:“不怕,男朋友在。”
时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咬住的林间。
少年的力道坚实,稳稳当当抱着他。
风从掩得严实的窗帘外轻微鼓荡,带进来清凉的寒露跟滚烫的月光,黑丝绒的夜幕里划过绚烂光斑,涣成一片白芒。
“你的状态。”
程航的声音从一片白芒里响起来:“有一说一,把什么都交出去,对你来说确实太危险。”
“你放弃的,你努力的,你改变的。”
“你的所有事,你的世界,什么都交出去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没有退路的。”
“走不下去就是坍塌。”
“这样也想好了,是吗?”
“确定了值得吗?不后悔了吗?”
……
纷乱的回声在耳畔没完没了地响,又被耀眼的白芒一并吞噬
时亦绷紧脊背,眼底的水汽跟着失控地涌出来,用力咬住他的肩膀。
林间闷哼了下,没动,收紧手臂落下视线。
怀里的男孩子摸索着找,黑白分明的眸底光芒微涣,依然格外坚定地握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一味地拽。
林间顺着他的力道跟过去,看着他逼出最后一点儿力气偎过来,整个人砸进自己怀里,终于阖上眼睛。
那只手被时亦攥着,牢牢按在了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