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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 上官梨又住进了朝凤宫。
当走入阔别已久的宫殿时,连明竹也忍不住咋舌,宫内的陈设景致一如既往, 与当年一般无二, 只不过里头的宫婢都换了一批, 上官梨一路上很是疑惑,问这问那,明竹不得不忙着各种解释, 例如太后为何会去秋园行宫,再例如陛下如今同她的关系等等。
大多是陛下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她只需照本宣科罢了,况且也不用刻画到细节,大致描述一下即可,幸而姑娘好奇心虽大,却并不深究,倒也能轻轻松松蒙混过关。
瑶殊双手环胸瞥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 对上官梨可谓寸步不离, 没法子,她的任务就是看好这妞,如厕也要跟着的那种, 主子一天三次让她汇报情况,比用膳还准时, 也是没谁了。
上官梨在朝凤宫忍耐了几日后, 便亲自做了份燕窝兴致冲冲去了承乾宫,待行近的时候,一个眼熟的女官从内走了出来,笑盈盈向她福身一礼:“娘娘。”
“原来是青栀姑姑, ”因着青栀是季桓的近身侍婢,以前的上官梨对她很是客气,虽然经常被她不痛不痒地拦在门外,却也从未因此迁怒:
“本宫特意为陛下炖了盅燕窝,还望姑姑通禀一声。”在这么多外人面前,礼数倒也不能不顾。
“娘娘说笑了,您哪里需要通禀,陛下就在御书房内,娘娘请。”青栀说完便侧过身子,为她引路。
说起来青栀能这么快回宫,到底托了上官梨的福,做戏做全套,季桓身边的侍婢,她最熟悉的当属青栀了。
“娘娘这几日怎的没来?”青栀边走边道。
只青栀一人在,上官梨便没了那么多顾忌,期期艾艾道:“听瑶殊说,陛下公务繁忙,我害怕会打扰到他。”
尽职尽责跟在后面的瑶殊:“……”
她不过顺着她的话随意应了一嘴,没想到这傻姑娘还当真了,话说主子这几天阴晴不定的,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娘娘切莫多想,”青栀温和一笑:“这些年娘娘与陛下一同走来,伉俪情深,陛下见到娘娘不知有多高兴呢。”
“真的么?”上官梨面上疑惑,仍是不敢相信,怀里抱着从明竹手上接过来的瓷盅,不由低声喃喃道:“怎么总感觉像做梦一样……”
“娘娘,到了。”
上官梨霍然抬头,眼前便是御书房正门了,青栀只让她一个人进去,平日跟着她始终形影不离的瑶殊这回终于停下脚步,与明竹一同守在了外头。
御书房不大,却极为静谧,甫一进门,便有淡微幽香萦绕而来,上官梨一眼便看到正靠坐于最上首,凝眉阅览着奏疏的帝王。
她双手捧着瓷盅悄悄走近他身边,他却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到般无甚动静,上官梨害怕打扰到他,便轻轻将瓷盅放置于案台上,而后去一旁选了把红木椅规规矩矩坐下。
从这个角度,稍稍歪头,就能将上座之人的一举一动尽揽眼底,上官梨索性弯曲藕臂,手肘抵住前额,一眨不眨地痴痴盯着他。
直至一封奏章阅完,季桓终于抬起头,恰对上她那双半阖着的漾着微笑的眼。
“季桓,你忙完啦!”上官梨一下子从美色中清醒过来,眸中灵光跃动,露出大大的笑容,起身“蹬蹬蹬”跑到了御案前。
那模样,活生生便是少女时候的上官梨。
季桓面色明晦不定,目光亦陷入难言的暗沉,却是顷刻间出手,将距他尚有几步的人骤然拉进怀中。
他胸膛坚实硬朗,撞得女孩儿一痛,不由揉揉前额,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后面上一喜,又悄摸伸手环住他修长脖颈,抬头道:“季桓,你怎么了?”
季桓偏过头不再看她,只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敛去多余情绪,淡淡抬手,将那盅燕窝拿了过来。
打开瓷盖,燕窝尚且冒着热气,看相却不似宫中御膳那般完美,他微微垂眸:“你做的?”
上官梨望着他不断点头,一副求夸赞的表情。
他搅动着瓷勺正正经经尝了一口,很给面子地评价道:“嗯,不错。”
上官梨心满意足了:“那你多吃一点儿,燕窝最补身体了!”
季桓弯唇浅笑,她最喜欢给他送燕窝了,从他认识他开始时便是如此。
他复又舀了一勺,张嘴吞进后却遽然抬起她下颚,随即覆上她唇间一点一点渡进她口中。
上官梨猝不及防,结束后已是脸红心跳,气喘吁吁,只听他缠着她的呼吸喑声道:
“瘦成竹竿了,你才是该补身体的那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瘦了这么多……”她看上去颇为不解,不过注意力又很快被近在眼前的俊脸吸引,略微羞涩道:“你,我,我们过去几年也经常这样么?”
他好笑地挑了挑眉:“哪样?”
上官梨嚅嗫了半日,最终硬着头皮道:“这般亲密。”
低沉磁悦的嗓音从他喉中溢出,指尖勾着她腰间丝束,目露侵略,意味不明:“我们之间的亲密何止于此……”
上官梨遽然绷紧了身子,脸色瞬间煞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颤着唇细声道:
“季桓,我怕……”
他动作陡然停住,半晌后倾身轻轻碰了碰她嘴角:“别怕,我会让你舒服的……”
“娘娘,咱们还是回朝凤宫吧,慈宁宫毕竟是太后娘娘住的地方,您这么霸占着总归不太好,容易惹人闲话的。”
明竹站在贵妃榻旁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一阵姑娘除却去承乾宫,便是来慈宁宫蹭住,幸而青栀姑娘立时派人将慈宁宫拾掇了一番,才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
明竹感慨一声,自姑娘失忆后,陛下便对姑娘格外宽容,除却让她们好生陪着姑娘,以防露出破绽外,其他几乎都由着姑娘的性子来。
为了这事儿,宫中上下都收紧了口风,谁也不敢透露一个字,至于姑娘失忆前说得那番话,明竹觉得自己还是忘了吧,打死也要烂在肚子里。
“明竹,你派人去朝凤宫和承乾宫知会一声,今晚我就住这儿啦。”
明竹心知姑娘不会改变主意了,不禁叹道:“娘娘,您都能住慈宁宫,为何从不留宿承乾宫?”
听承乾宫那伙人讲,每每最后关头,姑娘总是临阵退却,匆匆离去,也不知中了什么邪……
上官梨一个爆栗敲到她头上:“瞎想什么呢,还不快去。”
“奴婢遵命。”
……
是夜,月凉如水,慈宁宫内某处墙壁发出“咔哒”一声,竟赫然出现一个暗门,微弱的灯光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几步便行至床前。
上官梨似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茫然睁开双眼,见到床边之人后下意识捂住被子往里缩,满眼警惕,却没有发出半丝声音。
徐吟舟笑着拱了拱身:“姐姐。”
“谁是你姐姐,徐吟舟,你休要胡说。”
他笑得更温雅了:“姐姐演技炉火纯青,在下佩服。”
“你究竟在说什么?”
徐吟舟也不介意,俯身悄悄道:“姐姐,外头那位已经睡着了。”
上官梨微微敛神,脸上惊慌之色散尽,抬眸对上他温淡的眼:“别来无恙,徐大人。”
“姐姐借机留宿慈宁宫,是想找我帮忙么?”
时间紧迫,上官梨开门见山:“我若说想改朝换代,你还会帮我么?”
徐吟舟笑意渐深:“有何不可。”
见他这幅早已洞悉的神情,上官梨反而蹙起眉头:“徐大人一点也不惊讶?”
“姐姐想做的事,便是我想做的事,”徐吟舟唇角微弯,玉冠白衣,月光之下隐隐现其绰约风姿。
芝兰玉树,应当如是。
“若姐姐想得偿所愿,有两条路可走,”时间紧迫,徐吟舟自然也知晓:“其一,联合远在边关的宁王;其二,姐姐自己诞下一名皇子。”
“无论哪一种,皆需向陛下施以药毒,而此事,只有姐姐能办到。”
上官梨脑中正快速思考,却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一丝细微的动静。
徐吟舟骤然偏首,下一刻竟是毫不迟疑地直接掀起铺上锦被,眨眼躲进其中。
他就在距她极近的地方,近乎耳语道:
“姐姐,靠你了。”
上官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