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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女子,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嘲笑容貌,我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若论起相貌,我自然没有传说中那般颠倒众生的容颜,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与“丑”字扯上关系,一张清秀白净的鹅蛋脸,我自己还是蛮满意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对于讨厌我的人来说,大概怎么看都是丑的。
弄明白这点后,我豁然开朗起来,不再纠结此事,揣好银子趁着早朝的功夫溜出承乾宫,直直往兰苑奔去。
承乾宫出入十分严格,但青栀私下与我方便,偶尔向她告假,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么些天来,倒也受她照拂良多。
我此次是特意去姚嬷嬷处换取汤婆子的,昨日刚领的月钱,加上以前攒的那些碎银子,应当是足够了,如果嬷嬷不涨价的话。
唉,早知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我以前就该将多藏些实用的宝贝带出朝凤宫,便是丢弃不用的暖炉,也应当比如今用钱换来的旧汤婆子好得多……
兰苑位于冷宫附近,地处偏僻,少有人问津,我特意抄了条小道,七拐八拐,终于停在幽静的庭院前。
抬手轻轻扣了两声,木门“吱呀”一下,推开一条细缝,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门后,歪头打量了半晌才放心让我进去。
这是内司局派来的小婢女桃夭,入宫没多久,跟着姚嬷嬷的时间也不长,内司局的掌事姑姑对老嬷嬷很是敬重,念她服侍三代帝王,破例拨了个丫鬟照顾她日常起居。
“这位姐姐,你今日带了多少银子?”桃夭目光在我衣衫上流连半晌,扬起尖俏的下巴问道。
她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最要紧的是正值青春妙龄,身上那股子蓬勃朝气,早不是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姑娘能拥有的了。
“约有六两,”我抬眼望向她:“够换汤婆子了吗?”
桃夭闻言一喜:“够了够了,你随我来吧。”
我跟在她身后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喜恶都呈在了脸上,看那样子,私贪的怕是不少,怪不得兰苑的东西总要贵一些。
“嬷嬷,有人上门了。”桃夭冲着屋子里头喊了声。
过了一会儿后才传来苍老的回声:“进来吧。”
桃夭推开门,领着我进去,屋子看着不大,颇有些阴暗,中间一盆银炭烧得正旺,倒也暖和得紧。
我不由咂舌,看来老嬷嬷当真极受尊敬,毕竟宫里的银炭可不好拿,有时身份低下的嫔妃尚且分不够,内司局里的掌事姑姑算是给足了嬷嬷面子。
“嬷嬷,这位姐姐想找您换一个旧汤婆子。”桃夭走近榻边,扯嗓大声道。
窗旁的卧榻上坐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她白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低头聚精会神绣着手中的帕子,听到喊声后才有了些许反应。
老嬷嬷慢慢抬头,先是看了眼桃夭,然后悠悠转转到我身上,一双浑浊的眼瞳里蕴藏着堪破世事的沧桑。
被盯得有些久,我颇不自在地福了个身:“请嬷嬷安。”
这是我第一次同姚嬷嬷正面打交道,上回银子不够,便只见着了桃夭。
姚嬷嬷将刺绣放下,因为缺少牙齿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你想换什么?”
不待我回答,桃夭索性凑近她耳边,用手拢着嘴喊道:“嬷嬷,她想换个汤婆子。”
“哦哦哦,汤婆子……”
老嬷嬷连应几声,转头在一旁的大娄子里翻翻捡捡挑选起来,不一会儿,便掏出个崭新的铜制手炉,做工精巧,色泽油亮,炉身裹着层天蓝色的珐琅莲纹,一看便是上等货色。
我心中一喜,正打算上前,却听桃夭急急压低声音道:“嬷嬷,给个旧的就行了……”
“姚婆婆。”恰在这时,伴随着熟悉嗓音,院外传来规整的敲门声。
桃夭眼前一亮:“是李大哥来了!”说完也顾不上什么手炉了,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姚嬷嬷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冲我招招手,说话时牙门漏风:“来,丫头,拿去吧。”
我连忙快走几步,双手接过铜炉揣进怀里,无不感激道:“多谢嬷嬷。”
不同工艺的汤婆子差别也是极大的,能换得个这么精致的手炉,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无谓地摆摆手,拾起条桌上的刺绣,继续一针一线赶制起来。
桃夭如铃铛般清脆活泼的声音一路飘进来:“李大哥,你怎么又稍银炭来了,我们还剩不少呢。”
“没事,有备无患,婆婆在屋里么。”
“在的在的……”
如果说方才还没听得太清,那么现下我便彻底确定所来何人了,随着少女轻快笑声的接近,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冷风渗透,来人身形一顿,愣愣定在了原地。
“李大哥,你怎么了,快进来呀。”桃夭见他突然停下,顺着目光看到了我,狐疑之下解释道:
“李大哥,这位姐姐是来找嬷嬷换汤婆子的,马上就走了。”
我自觉低下头,稍稍福了个身:“请李大人安,奴婢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看他,自顾自侧身走了出去,不料因行得过快,下台阶时脚底一滑,险些跌了个跟头,幸而及时稳住了身子,才没摔下去,只不过脚扭伤了一些,勉强还能正常行走。
“李大哥,嬷嬷还在等你呢。”
“好,马上来。”
……
及至出院门时,我仍能听见桃夭热络的声音,小姑娘怕是一颗心都拴在李恪身上了。
我不由好笑地摇摇头,虽说李恪这厮从小混账,专同我对着干,但架不住人家长大后英武有为丰神俊朗,的确招女孩子喜欢。
不过桃夭应当是没什么希望的,像李家这种根基深厚的世族,怎么着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吧,即便做妾,那也是不够格的,最多弄成个外室好生养着。
当然,若李恪真心喜欢,又另当别论了。
我边走边兀自思索,突然惊讶地发现,李恪竟还未娶妻。他应与季桓同龄,跨过年便二十又八了,这既无妻室又无儿女的,他是想做和尚么?
正胡思乱想间,忽被人拍了下肩膀,我下意识地跳开数步,待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福身规规矩矩行礼:“李大人。”
大约是见得少的缘故,我总觉着李恪变化颇大,剑眉飞肆,轮廓硬朗,依稀能看出些少年时的影子。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瞅向我的脚踝道:“方才扭伤了么?”
我摇摇头:“还好。”
他又盯着我看了片刻,越身往前:“走吧。”
我动了动眉,他主动与我同行,这倒是稀奇,自我入宫后,他对我可谓避之不及,偶尔碰面,也极尽君臣之礼,连寒暄都省了去,除却父亲重病之事,他难得主动与我搭话。
“这颜色不错,衬你。”他大步跨过雪地,似不经意道。
衬么?我着实不敢苟同,这红衣穿在我身上最多也就是显眼而已,许是他看我太落魄,故意安慰我的罢。
“大人谬赞,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命奴婢换一身鲜艳些的色彩罢了。”
他眉眼沉敛下来,抿唇不再言语,待行到一个岔路口时,他招呼也不打,默不作声往旁一拐,越走越远,身影很快隐没于覆满雪迹的枝叶中。
我原本还想问问父亲的状况,哪里晓得他跑这么快,只得作罢,转身快步往承乾宫去。
及至宫门前时,却被一人徒手拉至旁侧幽静的小道上:“阿离,总算等到你了!”
我眯了眯眼:“若欢?”
“是我呀阿离,”她抓着我的手不放:“我蹲守了好多天,终于等到你了!”
我想起那一千两的银票,说话也温柔几分:“你怎么来了。”
“阿离,你再帮娘娘一次吧,娘娘想单独见陛下……”她越说声音越小,大概也知道自己要求过分。
“这恐怕很难,”我十分真诚道:“而且我们不是说好就一次么?”
若欢不死心,靠近我声音压得更低:“阿离,娘娘最近正好奇你身份,你若不替她办妥,恐怕会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那一千两也能抖露出去。”
“……你威胁我?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抖露出去谁都落不着好。”
若欢双手合十:“所以阿离你行行好,再帮我们一次吧,真的就一次了!”
我深深呼了口气:“你保证,最后一次。”
“没问题,我用我未来的大宫女之位担保!”
“那玩意儿不值钱,用你全部家当担保,”
“……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