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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冰果然脖子缩了缩。
“宁青兰海!”,江兮浅恼,不断的磨牙从牙缝儿中挤出两个字,“媗娘。”
“你!哼”,宁青兰海气氛地宽袖一甩,对着人群中的人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眼珠子统统挖出来。”
“轰!”
众人一哄而散;唯余三三两两或想看热闹,或想看结果的。
“姑娘叫什么名字?”,江兮浅轻声开口。
“这,我,我叫穆冰”,水冰低下头,她们隐卫外出化名都姓穆,这点儿江兮浅却是知道的。
江兮浅对着水冰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姑娘莫怕,我是对面江相府上的大小姐,刚听说你父亲以前是镖师?”
水冰始终低着头,轻轻应声,仿佛还有些颤抖着,“是。”
“那感情好”,江兮浅装模作样地轻拍着她的手,“我娘,也就是相府的主母有孕,我这个做女儿的又……不能时时陪着,总有些不放心,这下有了你这么个会点儿子拳脚功夫的丫头,我可就放心多了!”
若薇和若芸两人对视一眼,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这小姐装得倒是像。
江兮浅却像是听到两人的心思般,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都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把江管家带来。”
“是,奴婢立刻就去”,若芸蹦蹦跳跳而去。
“江,江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夫人的。”
江兮浅顿时双眸弯弯,眉开眼笑,“不用自称奴婢,就当是我们相府请的武师,等我娘顺利产子,我相府定不会亏待于你,到时你若仍要寻亲,本小姐亲自派人送你!”
“这,这……多谢小姐”,水冰猛的抬头,脸上带着感激。
前院,会客的春莫轩中。
江城沉默着,“大小姐这恐怕不妥吧。”
“嗯?”,江兮浅挑眉,身上气势陡然一凛。
“如今相爷不在府上,若就这么放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在夫人身边,若发生点儿什么,这……”,江城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江兮浅颔首,眉毛微挑,“嗯,那江管家觉得该如何?远的本小姐也不谈了,就说近的,那明柳是什么人,若昨个儿她当真安了什么不轨的心思,你觉得谁有这本事拦得下她?是我娘还是已近年迈的张妈妈,嗯?”
她声音拉得老长老长的,明显带着不满。
“这,这若小姐真想请个武师”,江城张口,想了想,将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一切单凭小姐做主。”
想请个武师不难,难的是必须是女子。
这凤都可是晁凤都城,哪有女子会去做那抛头露面之事,就算有贵女习武,他也没那本事请来相府做丫鬟不是。
江兮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看着坐在下方,略显局促的水冰,“穆姑娘,本小姐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小姐的信任。”
“小姐恩德穆冰谨记在心,穆冰定会竭力保护夫人”,水阳知晓这是自家主子给的警告。
“嗯”,江兮浅颔首,转头看向江城,“你去稍微安置下,她以后就住在我娘隔壁,月银用度比照若薇、若芸即可;我先带她去主院了。”
“是”,江城恭敬地点头。
江兮浅陡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去安排一下,宁青候今个儿要纳明珠为妾,我娘宽厚,比照凤都中庶女出嫁的规格,特给她十五抬嫁妆;嗯,安排好之后抬到汐院,本小姐要亲自过目。”
“……啊?哦,是,老奴立刻去办”,嘴上虽然应着,可心头却是狠狠地颤了几颤;给宁青候做妾,申时,那岂不是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要按照规格准备出十五抬嫁妆,这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来得回去找杨健商量商量。
季巧萱看着水冰,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之故,总是格外的敏感心软,泪眼涟涟,“天可怜见的,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娘——”,江兮浅皱眉,“从今天开始,穆姑娘就跟在您身边负责您的安全,直到您生产为止。”
“可是浅浅,穆姑娘这般,哎,还是给她些银两让她投奔亲戚去吧”,季巧萱有些不忍。
江兮浅无语,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娘亲什么时候变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夫人,穆冰虽遭遇不幸,可先父在时也曾教导过,要自食其力;穆冰有手有脚,断不能白拿银两,更何况只是八个月,穆冰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就算是表叔父一家如今也不还在不在,您就答应小姐吧,穆冰求您了”,说着“砰”的一声双膝跪地。
季巧萱顿时骇然,轻叹口气,“哎,真是个倔强的姑娘,罢了,就跟着吧。”
自从她怀孕,这主院的下人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除了张妈妈和几个大丫头,剩下为数不多的都是经历层层筛选的;就算多她这么一个,也不嫌多的。
“那娘,你记得以后出门都带上穆冰”,江兮浅终于舒了口气,看着穆冰点点头。
“知道了,娘的浅浅什么时候变成个啰嗦老太婆了”,季巧萱心中暖暖的,这个女儿果真懂事了。
“娘就知道欺负女儿,哼”,江兮浅撅着嘴,“女儿好伤心,哎,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我看女儿还是离开好了。”
“你这丫头,乱说什么,什么离不离开的”,季巧萱面色一沉。
江兮浅赶紧讨笑道,“嘿嘿,娘,女儿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之前在沪南时遇到一名大夫,眼看着该到复诊的时候,女儿若再不起程,恐怕会误了复诊的时间了。”
“……一定要去吗?什么大夫医术能高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再说连黄院首都说无大碍了”,季巧萱皱着眉头,心里虽然担忧,但对江兮浅的话却是深信不疑,毕竟那毒太过诡异,甚至,她抬头看着江兮浅,毒性隐匿性太强,不发作时,本就与常人无异,若当真能寻到能解毒的大夫,倒是她的福气了,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娘,放心啦,女儿当初不也是从沪南赶回来的吗”,江兮浅坐在江兮浅身旁撒娇着,“再说了从凤都到沪南来回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女儿将府上之事交给若薇,您有空多提点提点她。”
若薇立刻全身绷紧了,“小姐!”
“本小姐已经决定了”,江兮浅给她递了个眼色,季巧萱有孕,府上如今又是这样的境况,江文武总是神出鬼没的,江文斌又在国子监上学,整个府上没个正经的主子总是不行的,那和园几人还不知怎么折腾呢;把若薇留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若薇缩了缩脖子,心渐渐地沉下去。
季巧萱抿着唇,“要不你把穆冰带上,她会些拳脚功夫总是好的,这一路上也好相互照应着。”
“娘,女儿走的都是官道,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再说如今朝廷严打贼匪流寇,谁敢顶风作案”,江兮浅撅着嘴,“还是娘真的不想让女儿去啊?”
“……这”,季巧萱沉默,“要不娘派人将那位大夫接到凤都来?”
“若当真这般容易,女儿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那人性子极怪,也亏得女儿这老毛病他感兴趣才约定每年的春夏之时替女儿诊治,若换了旁人只怕连面都不得见”,江兮浅嘟哝着。
听在旁人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众所周知,只要说起医术高超,脾气怪异,就不得不人联想到那个地方,传说中的岐黄圣地——无忧谷。
顿时,整个正堂陷入了沉默。
“罢了”,季巧萱良久才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归是个机会,她何尝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儿红颜早逝,“此去沪南,答应娘切不可多管闲事,抛头露面;等一道沪南立刻给娘写信;复诊之后也必须立刻赶回;还有娘派几名侍卫送你。”
江兮浅皱眉,“娘,这也太招摇了吧。”
“……可是”,季巧萱还想反驳,江兮浅却咬着牙,“没什么可是的,这原本我和若芸两人可以化身成男子上路,若出门一大队人马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钱快来抢劫吗?再说,我们回来的时候不也平平安安的。”
看着江兮浅那副滑稽的模样,季巧萱强忍着笑,“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五月你还没回来,娘亲自去沪南寻你,你可想好了。”
“是是是,女儿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怎敢劳烦娘亲,您可得好好养着,别亏着了我那还未出生的小弟弟或小妹妹。”
“就你嘴贫。”
江兮浅吐了吐舌头,在心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终于放心了,“若娘没其他吩咐,女儿就先告退了,江管家那边,明珠的嫁妆女儿可得亲自去瞅瞅,没得失了礼数。”
“你呀”,季巧萱伸出食指轻轻戳上她的额头。
回到汐院。
若薇面带迟疑,欲言又止。
“可是有话想说?”,江兮浅一脸恍然。
“……小姐答应会带上若薇”,若薇薄唇紧紧抿着。
“如今阖府上下,已没几个正经主子,若我再离开,这府上当如何?”,江兮浅面带无奈,“我娘如今那般,却是再担忧劳累不得,难道当真要将掌家之权交予和园那位?”
若薇低下头,心底有些难过,“……”
“你生性沉稳,又在我身边理事多年,掌家于你易如反掌,留下你,也好让我心安不是”,江兮浅循循善诱道。
“只,只是有些难过”,若薇嗫嗫嚅嚅。
“难过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傻丫头;更何况若芸也是要留下的”,这话却不能明说,不然季巧萱非跟她拼命不可,“到时让她易容成旁的,你寻个由头让她去主院的小厨房。”
正所谓病从口入,她最不放心的除了季巧萱的安危就是主院的吃食了。
闻言,若薇原本放下的心又陡然悬起,“小姐,你……”
“小姐我何曾骗过你,更何况蛇谷那样的地方,你们去了也是枉然,到时候我若还要分心来照顾你们”,江兮浅耐心地解释着。
“……那小姐你定要小心,好好的归来”,虽然知道这话很是苍白无力,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放心,你家小姐何曾做过没把握之事,你若有得闲,不若去给你家小姐多准备些硫磺;只是此事你必须记住,不管跟任何人都不得提起,若是有第三人知道了,你就不用呆在我身边了”,江兮浅难得地撂了句狠话,她已经打算好了,这次前往蛇谷,她并不打算动用楼外楼的力量,而是另外一支她暗地里组建却从未在明面上动过的势力。
若薇面色一白,抬头看着自家小姐,知道她从不说妄言,低着头,“是,奴婢明白。”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
江城恭敬地带着三十名小厮,两人一抬妆奁,来到汐院,密密麻麻竟霸占了大半空地。
江城恭敬里立在,正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的江兮浅身后,“请大小姐过目。”
“不错”,江兮浅视线一一掠过,接过他手中的礼单,起身,“倒都是不错的,只是这压箱银、铜珐琅太平有象桌灯还有这黄花梨雕花千工床未免有些过了”,江兮浅微微蹙眉。
江城低眉顺眼,“可如今府上只唯余这一张千工床了。”
“……虽是庶女规制,可这千工床却须是正房嫡妻的陪嫁,若当真如此备了,让宁青候夫人见了,只怕会觉得我们相府太过咄咄逼人了”,没人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纵使知道那是个花心的;江兮浅向来不喜为难女子,只是这却是季巧萱吩咐好的,“罢了,换成一张简单的罗汉床即可。”
江城颔首,“是,那铜珐琅太平有象桌灯?”
“换成普通桌灯即可”,江兮浅抿唇,铜珐琅彩当真给了那明珠也是浪费;“至于压箱银,若本小姐记得没错却是不该从中公出吧?”
江城默,抹了把汗,“是”,那本该是生母出的,可那明珠的生母明柳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又初来凤都,哪里会有什么银钱。
“既是如此,就撤掉吧”,话音未落,江兮浅黛眉微蹙顿觉有些不妥,“给添上一百两吧;省得说我相府小气。”
的确有够小气的,江城在心中腹诽着。
十五抬妆奁一一看过之后,江兮浅颔首,“时辰不早,你们且备着,去和园看看,那明珠可是准备好了;还有记得检查仔细了,所有正红色的东西必须给留下,没得失礼了去。”
“是”,江城俯身,“老奴告退。”
“江小姐!”
江兮浅回首,林靖亚立在那处,那修长的身材,挺直的腰身,虽然已过而立却正是壮年,在他身边若芸端着托盘,白嫩的小脸望着林靖亚,她心中多然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赶紧起身行礼,“原来是林太医,可是吵着您了?”
“无碍的,只是听说江小姐要离开凤都一阵,可有此事?”,林靖亚略微迟疑了下。
“嗯”此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干脆地承认了。
“原来如此,在下是相与江小姐商议,在您离开之后,在下可能回太医院;当然待您回来,在下也会立刻前来相府直至三月期满”,近两日在与若芸的交流中他突然发现了许多以前不曾注意过的误区,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太医院与大家分享。
江兮浅黛眉微蹙,有些为难,“这,林太医可能每两日给我娘请个平安脉?当然在您得闲的时候,即可。”
“没问题”,林靖亚原本以为她不会同意,心里打好的腹稿尚未出口,她竟然这般爽快,“江小姐放心,那在下先回房了。”
大树下,风吹起树叶哗哗作响。
因着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
“小姐打算何时离开?”,若芸的声音带着点点凉意,在出来之前她已经从姐姐处知道,自家小姐此行并不打算带上她们两个,留在凤都,留在相府,不过是一明一暗罢。
“明日”,江兮浅冷声,“你与我一起,待离开相府你再回转。”
“是奴婢明白”,掩人耳目她还是知晓的,只是看着面前她侍奉了数年的主子,心却仍有有些担忧,“小姐,你的身子当真……”
江兮浅有些无奈,没想到只是短暂的离开,以往在无忧谷时,她出去采药大部分时间也是不会带着她们的,只是回凤都月余,她怎地没发现她们竟如此黏人了,“只是老毛病罢了。”
“……”,这话若是骗骗别人还可以,可她们却怎能不知;要让旁人知道名闻江湖,享誉天下的第一神医,无忧谷少主活死人肉白骨,却连自己的旧疾都无法,这可能吗?若芸抿着唇,只要小姐说,她就信。
“天凉,此处风大,小姐还是回屋吧”,良久若芸才挤出一句话来。
竟是让江兮浅不由得心底酸酸的,可蛇谷,她当真不能带着她们,更何况,距离毒发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事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让她们知道,也是为了她们着想。
“嗯”,她点点头。
未时刚过。
江城带着小厮再次匆匆而来,那“咚咚咚”的脚步声让江兮浅不由得眉头紧皱,“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小姐,和园明珠小姐她……她”,江城欲言又止,江兮浅却是心头恼火,径自起身取过旁边的火狐裘披上,“又怎地,闹处什么幺蛾子了?这事可是她自己亲自答应了,难不成要让我相府食言不成?”
江城轻叹口气,心中想着这相府管家当真越来越难做了,“明珠小姐悬梁自尽,好在明珍少爷发现得早,可却伤了脖子,大夫说得卧床休养。”
“……那又如何?”,江兮浅冷哼,“别说她没死就是死了也得给宁青候府送去,本小姐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招,若薇、若芸,咱们走。”
闻言江城只觉得脊背发凉,再回神却只看到江兮浅三人离开的背影,他赶紧追了上去。
还未进入和园,就听见里面明柳的哭声和那进进出出略嫌慌乱的脚步声。
“到底怎么回事?”,江兮浅面色难看,看着躺在软榻上,脖颈上明显一圈红色的明珠眸子沉了沉。
“怎么回事?都是你江兮浅,我告诉你要是珠儿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明柳倒是难得的硬气了。
江兮浅冷笑,却是连正眼都没给她,“这婚事可是她自己答应的,在说人家宁青候愿纳她为妾已是抬举了,我告诉你,别在这儿跟本小姐寻死觅活,装疯卖傻的,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给宁青候府送去。”
“江兮浅,你这个妖孽,你不得好死!”,因着上了喉咙,明珠撕心裂肺的吼声宛若鬼叫般,沙哑粗粝。
江兮浅带着若薇和若芸,看着匆匆跟上的江城,“时辰快到了,给明珠小姐换上粉衫。”
“……”,屋内婢女却顿时愣住。
“还不动手!”,江兮浅厉喝一声,春儿和夏儿身子颤抖了下,冬儿哆哆嗦嗦地上前,却被明珠发疯的一巴掌打开,“给我滚,别碰我。”
“你要是想带孝出阁,本小姐也不介意”,江兮浅冷笑,“只是不知那侯爷看到,会作何感想。”
明珠陡然想到今日在主院,那宁青兰海的决绝,脖子缩了缩。
“本小姐言尽于此,你好之为之”,江兮浅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从角落处站出来一人,却是从江兮浅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明珍,“大小姐,请留步!”
江兮浅眉毛微挑,身子裹在火狐裘中,却并未说话。
“我替姐姐和我……明柳给您陪个不是,是,她们思虑不周”,明珍一字一句,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的波动。
“哦?”,江兮浅冷眸扫过屋内那义愤填膺的两人,“或许你该看看她们此刻的表情,这话委实没什么说服力;本小姐也懒得跟她们计较,此次便罢,若再有下次……”
“咔擦!轰——”
众人只听见一声脆响,而后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天仍旧灰蒙蒙的,可是却不妨碍他们的视线。
在和园进门右边,那可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旁,刚才江兮浅驻足的地方,大树应声而倒。
那巨大的重量好似让大地都跟着颤抖了几下,明珍只觉得心头猛的一缩,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捏住般,呼吸困难。
“妖孽,她就是个妖孽,啊!”,明珠嘶吼着。
“姐,你冷静冷静吧”,明珍声音低沉,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狠戾,“她,我们都不是对手。”
至少他从未听说过,谁将徒手将大树轰倒;除非是江湖中人。
明柳的身子也都颤抖着,看着那倒下的大树,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距离死亡那么的近,同时心中也庆幸不已,若是那一掌拍到自己身上,只怕不死也得半残。
“姐姐,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以后就安安分分的,那宁青候既然同意,日后必不会薄待了你去”,明珍意味深长;可明珠此刻哪里听得进去,顾不得嗓子的疼痛,奋力嘶吼着,“她是个妖孽,妖孽!江兮浅,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唔——”
明柳猛然出手捂住她的嘴,眼中雾气未散,“珠儿,罢了,都是娘的错,你要怨就怨娘吧,不该来,不该来的。”
“……”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江城指挥着丫鬟小厮,强制给明珠换上桃红色的衫裙,梳上个略嫌繁复的发髻,而后匆匆地将她塞进早已经等在相府后门的小轿上,带着小厮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地朝着宁青候府而去。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注目,江城还特地选了小路;轿子妆奁都未铺上红绫。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叮叮咚咚打在屋顶,原本有些压抑和沉闷的空气顿时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
相府静悄悄的。
等隔天他们再醒来时,江兮浅已经带着若芸离开,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笺。
“什么?浅浅已经走了?”,季巧萱猛的起身,而后捂着小腹,强忍着疼痛。
若薇面色一变,“夫人您没事吧?”
张妈妈也紧张兮兮的,若薇立刻道,“夫人您别着急,小姐自有分寸的,我立刻着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无妨的”,季巧萱摆摆手,刚才是太着急了,此刻缓过神来已经好受了很多,但面色依旧很是难看,“这个丫头,怎能说走就走,甚至还……哎,当真是儿大不由娘。”
若薇抿着唇,从袖袋中掏出信笺,“这是小姐留给您的。”
“……”,季巧萱神色激动,接过来三两下拆开细细浏览了,而后再次轻叹口气,“罢了,想来浅浅也与你说过,其实我这身子也并非当真不能劳累,只是,哎,红梅去请江管家过来一趟。”
红梅与若薇对视一声,立刻应声而去。
当日,相府兵荒马乱,季巧萱伤心啜泣了许久,才在张妈妈的安慰下睡过去;若薇正式接掌相府,却在第一天待会一名据说厨艺不错的女子,专门负责季巧萱的吃食,虽有那不满的,但也抵不过季巧萱和江城两人的难得强势,以及江兮浅未散的余威。
此刻,江兮浅却站在城外绵延的青山山脉最高峰。
一袭广袖流仙烈火襦裙,头戴碧玉玲珑垂珠却月簪,脚踩青缎粉底小朝靴;宽带束缚,紫玉箫斜斜地别再腰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部覆上浅紫色蝴蝶状面具,只留下白嫩圆润的下巴和粉色樱唇露在外面。
“参见主上”,七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衣衫到发型都毫无二致,唯腰带颜色可做区分。
“很好”,江兮浅颔首,看着他们。
“谢主上夸赞”,七人的语气明显不如先前的冷漠,而是带着雀跃。
要知道自去年夏至,主上就再没有联系过他们。他们都是孤儿,主上对他们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着非一般的情分;对这份情,他们都格外的珍惜,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晓主上的真正面目,只知那是年轻的少女。
“不知主上此次召唤,有何吩咐?”强压下心中的却与,赤焰开口道。
“蛇谷,蛇血芝兰”,江兮浅面色骤然冷凝,面色严肃。
“……”,七人顿觉身形一冽,七色鬼杀游走江湖数年却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这次也同样如此,“誓死完成任务!”
江兮浅唇角微勾,“此处,我与你们一起。”
“主上不可!”,赤焰失声,声音暗沉,“蛇谷那样的地方,主上怎能亲自冒险?”
“行了,此事我心已定,无须多言;趁尚有时间,你们打量收购硫磺,用它浸泡八套衣衫,顺便让人制成锦囊,以便随身携带”,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备上总是好的。
千年蟒蛇又如何,总归逃不过一个蛇字,是蛇对硫磺总有恐惧。
赤焰抿唇,“那主上,我等何时出发?”
“三日后,此处寻我!”
话音落,江兮浅足尖轻点,整个人凌身一跃,踏在树顶借力,在空中一个空翻飞旋,人影消失在七人十四只眼中,
“大哥,主上这是什么意思?”,青希皱着眉头。
“难道谁中毒了?”,蓝逸试探着开口,这江湖人谁不知晓蛇血芝兰是解毒圣物。
“蛇血芝兰虽好,却是硬茬,主上这次看来是碰到难题了”,紫晟抿着唇。
赤焰厉声,“瞎嚷嚷什么,没听见主子的吩咐,还不快去收购硫磺。”
七人立刻四散。
若是让江湖其他人知道,亦正亦邪的“七色鬼杀”居然是这么七个尚未弱冠且八卦幼稚的少年时,不知该作何想法。
——弃女重生——
从青山山脉最高峰离开,江兮浅径自来到当初踏青的那座山峰下。
抬头,这做山峰地处偏僻,在青山山脉绵延数千里的峰谷中并不显眼,亦不突出。若非是阴差阳错,她也不会知道那个寒潭,只是想到那条青花巨蟒,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袖袋中,是若薇给她寻来的硫磺,并不多。
这个时代,硫磺还是非常稀罕的物什,唯有那些世家背后的大药房才会备有些许。
整整一个下午,若薇跑遍了整个凤都的药房也不过得了拳头大小,然后用一个荷包装着。
再次踏上青山,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蜿蜒而上;她运起内力,脚程极快;当初一行人花了两个时辰的路程,她才用了不过堪堪一刻钟时间。
到了当初野餐的那条潺潺的小溪旁,还依稀能见到当初野餐所留下的痕迹,只是残骨凌乱,溪边也多了些许大大小小的脚印。
五指梅花,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只是不知是虎还是豹,但愿不要再遇到猛兽才是,她必须留着体力去对付青花大蟒。
将它屠杀很不现实,但用什么方法能让他暂时离开寒潭却是个难题。
第一次,自从被无梦救走之后,她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的近。
那种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惧和怯意,可是那节节攀升的体温却在提醒着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沿着小溪往前,江兮浅强忍着体内血液翻腾带来的疼痛,右手紧紧地握着紫玉箫,左手指缝间数枚千叶刃,整个人身子紧绷着,耳朵竖起,双眸如炬,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体内,血液翻腾得越发厉害,她不得不运起内力,以轻功赶路,却忽略了身后那双带着疑惑的眸子和紧跟的脚步。
“唔”,江兮浅狠狠地咬着牙,就连脸上的面具都被晕上了灼热的温度,她再也忍不住,红唇被咬出了齿印,猩红的血液流出。
再往前,耳边是轰隆隆的巨大水声。
江兮浅知道快到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噗——”
突然只觉得喉头猩甜,喷出一口鲜血;衣衫被浸湿,她却毫无所觉,寒潭散发的凉意让她稍微好过了些,可双眸却仍旧死死地盯着那寒潭水面,脚下以极其缓慢的碎步朝着寒潭边接近。
千张峭壁上,诺大的瀑布轰击在寒潭边的大石上,水花四溅。
“吼——吼吼——”
就是此刻,在水底那抹若有似无的青色晃动时,江兮浅的心陡然悬起,就是现在,她足尖轻点,趁那青花大蟒的头浮出水面之际,左手朝前,数枚千叶刃齐齐挥出,割破了巨蟒上颚,眼睛下方。
江兮浅有些挫败,只差一线了。只要能割破蟒蛇的眼睛,她就能用药物干扰蛇信子的敏感度,只可惜,她不仅功败垂成更是彻底地激怒了青花大蟒。
“吼——吼吼——”
巨蟒猛的朝天咆哮,嵌入它上颚处,眼皮底下的千叶刃尖上,鲜红的血液不断的往外流出。
江兮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猩甜,眼中放出厉色,不管葬身蛇腹还是全身筋脉,失血而亡,左右都是个死,和不拼上一拼。
她右手紧握着紫玉箫,轻轻摁动玉箫内侧微凸处,玉箫中立刻伸出三尺剑锋,赫然正是箫中剑;左手抓着一把硫磺。
“吼!”,青花巨蟒仰天长啸一声,上身跃出寒潭,约莫三米;而那半米粗细的腰身竟不知还有多长仍在寒潭之下,正有着朝岸上爬来的趋势,江兮浅又怎会给它这个机会,足尖轻点,轻身一跃,在空中一个空翻,整个人头往下,剑尖直指巨蟒眉心处。
短兵相接,发出“吭”的一声脆响。
江兮浅心中暗恼,借力跃起,却无处落脚,青花巨蟒赶紧乘胜追击,蛇尾脱离寒潭水面,江兮浅这才意识到这条蟒蛇有多巨大,目测约莫十余米,最粗的地方堪比水缸,那宛若铜铃的眼睛瞪着江兮浅,好似久违的猎物。
“吼!”
一声巨响,它那水桶粗细的后半身直直地朝着江兮浅拦腰甩过来,竟然是想直接将她缠绕住;江兮浅怎会让它得逞,立刻运起全身内力,轻身一跃,朝着岸边飞快而去,蟒蛇见那猎物竟要逃走,自是不会放过。
体内的毒素和火珠相互压制,又相互抵抗,江兮浅此刻强忍着欲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催动内力的瞬间,毒素全面爆发,她此刻整个人都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看着那冒着丝丝寒气的潭水,她真的好想跳下去,可那穷追不舍的青花巨蟒却是后患。
“拼了!”
江兮浅强忍着疼痛,深吸口气,剑锋横批,上过一次当的蟒蛇顿时一转,她冷笑一声,趁着那蟒蛇仰天长啸时,猛的将左手中的硫磺朝它口中一扔,剑锋却偏直勾勾朝着蟒蛇的七寸而去。
蟒蛇身子缩了缩,双目微愣,而后反应过来,“吼!”
忍着被剑刺入七寸的危险,腰身击中江兮浅,而后尾巴上扬。
“吭——”
江兮浅眼中带着些许绝望,体内的毒素已然全面爆发,左右都是个死,她此刻被蛇腹击中,那蟒蛇到底只是畜生用力过猛,竟然直接将江兮浅给打飞了出去,面具脱落,暗处那双眸子顿时一愣,而后径自飞上半空,拦着她的腰,急声喝道,“浅浅,浅浅——”
“吼——吼吼——”
青花大蟒在寒潭边上,身子不断翻动着,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双眸通红,却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连身子都已经痛得麻木,“寒,寒潭。”
“浅浅,浅浅”,江文武拦着她,感受到她身上非一般的温度,好似烙铁般,“你说什么,浅浅?”
“吼!”
声音惊动了那痛苦翻腾的青花巨蟒,它猛的转头在看到江兮浅和江文武的那一刻,双目泛着精华,都是他们才让它这么痛苦,那眼神阴鸷、狠戾、带着决绝,强韧这蛇腹中穿来火烧般的疼痛,猎物,杀了他。
感受到青花巨蟒逼近,江文武揽着江兮浅的腰身,整个人飞快地朝后掠去。
若没有江兮浅在,在速度上他还能堪堪跟那巨蟒打个平手,可现在不仅带着累赘;江兮浅还不断的挣扎着,她现在本能的排斥一些有温度的东西。
“热,好热——水,水!”
“浅浅,你再等等”,江文武双目迸裂,他可以死,可浅浅不能,想着心一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求救验货朝天上抛射出去,但愿救兵来得快些,只是慌神间,巨蟒已经来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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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好嘛,下一张男主出场;其实心儿本来想让浅浅把巨蟒受了,可想了下蛇谷,还是算了;这章证明硫磺对蟒蛇是有用的,至少让它们的战斗力骤然剧增…。
发狂的蟒蛇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