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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从院门外大步进了院子,对面,汪氏冷目看着,不动声色。
“老太太。”苏妈妈低声道,“奴婢瞧着怎么觉得姑奶奶和姑爷有些不对呢!”
汪氏也感觉到了,她沉声道:“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今儿在十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着话转身回了房里,自言自语到,“应该不是戴望舒找到了才对,路大勇和江泰还没有回来。”
苏妈妈也觉得是,更何况,京城那么大藏个人想要找到可不容易,她蹙眉道:“要不然,奴婢去一趟十王府?”
“暂时不要,容易被他们察觉。”汪氏说着微顿,“你先去打听上午的事,其它的,稍后再说!”
苏妈妈应是,回房整理了一下就出了门,过了一个多时辰苏妈妈才从外头回来,见着汪氏她立刻就道:“……太太,奴婢打听到了,今儿上午……”她把上午十王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而后姑奶奶就回来了,反倒那个丫鬟被送衙门去了。”
“真是有本事。”汪氏冷笑了一声,道,“你去打听没让十王府的人起疑心吧?”
苏妈妈摇摇头,回道:“没有,奴婢很小心!”
汪氏就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方怀心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祖母,明天我想去法华寺送郭姐姐最后一程,您让我去吧。”
“去什么去。”汪氏蹙眉道,“你都是快要定亲的人,没事往外跑丢人不丢人,回房待着去。”
方怀心跺脚,觉得这段时间是她人生最晦暗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不顺,连以前最疼爱她的祖母和母亲都对她冷淡了许多,她恼怒的道:“我不管,我就要去!”话落,转身就跑了出去。
汪氏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管方怀心的事,她起身来回的在房里转悠,心思转的飞快,苏妈妈又接着道:“奴婢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蔡妈妈正在安排人手,奴婢听了两耳朵,好像是大老爷要出远门,不知道去哪里!”
“他能去哪里。”汪氏不以为然的道,“他左右不过认识那么几个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会认识他。”
苏妈妈没做声。
汪氏心里揣着事,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晚上在房里用了晚膳就歇下了,第二日一大早还是被乔氏吵醒的,乔氏疯了似的道:“娘,心儿不见了,我刚刚去她房里,见她床上整整齐齐的,却不见她的人影!”前有郭小姐离家出走死在外面的事,乔氏哪里还敢让方怀心独自一个人出门。
“嚷什么嚷。”汪氏不耐烦的披着衣服开门出来,瞪着乔氏,“她身边的小丫头呢,去没去外院打听过,人是出去了还是在家里。”
乔氏就回道:“小丫头不在,家里没有人,侧门那边打听过了,说没有见到她出去。”
汪氏皱眉,方怀心在京城只认识郭秀一个人,如今郭秀人都死了,她还能去哪里?想到这里汪氏忽然想起来,昨天方怀心来求她说要去法华寺送郭秀,她心头一顿对乔氏道:“你让怀朝带着人追去法华寺,郭家那个丫头听说今儿要下葬!”
“是了。我好像也听她提起过。”乔氏神色一正,立刻就掉头走了出去,喊方怀朝去追方怀心。
汪氏由苏妈妈服侍着穿好了衣裳梳洗,和方兆临一起用了早膳,苏妈妈拿了封信进来递给汪氏,语气模棱两可:“方才外面有人送来的。”
“嗯。”汪氏接在手里拆开看了看又递给方兆临,方兆临摆在桌上面色冷峻的没有说话!
方怀心一路催着车夫:“你再快点行不行,按这速度我们肯定来不及了。”她们也是在街面上租赁的马车,黑漆平顶的,一路出了城门往法华寺而去,郭秀今天出殡她无论如何都要去送她。
外头赶车的车夫应了一声,鞭子挥的更响,约莫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法华寺。
方怀心戴着帏冒跳下了车,将车资付了一半,对车夫道:“你在这里等我,回去我再给你另一半的车钱。”
车夫颔首应是,方怀心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大摇大摆的上了法华寺。
可她们进去的时候,只有只有郭家的下人在收拾,郭秀的棺椁已经抬走了,她拉着人问了半天,抬脚就要追着去,小丫头拖着她道:“小姐,您也不知道在哪里,后山里我们不知深浅,还是不要去了。”
方怀心泄气的不得了,又不好让郭家的下人领着她去,尤其是她自报了家门后,郭家下人看她的眼神,就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吃了的样子,她哪里还敢开口。
都是方幼清害的,方怀心气的直跺脚!
“我们回去吧。”小丫头心里直跳,这一回去方怀心至多被责骂几句,可是她们两个跟着的丫头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板子了,这还算好的,指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小姐,我们走吧,外头乱的很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方怀心也有些害怕,想了想点头道:“那……回去吧。”就意兴阑珊的重新往外头走,可等她们出了庙门小丫鬟就叫了起来,“那个马车呢?”
这离京城很远,如果没有马车她们肯定是回不去的。
“咦?!”方怀心四处看看,阔阔的马路上,停着好几辆车,唯独没有她们方才坐过来的那辆车,“难道走了?”
两个丫头四处找了半天,果然毫无结果,垂头丧气的望着方怀心:“小姐,我们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方怀心垮了肩膀,欲哭无泪,这里就是想租车也租不到,“看来只有等家里的人找过来了,或者等郭家的人事情办好了,我们跟她们的车挤一挤。”
主仆三人站在法华寺院门前,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忽然一直停在一边的马车里钻出来一个男子,方怀心看着一愣朝小丫头身后跺了跺,那人挥袍下了车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方怀心隔着帏冒瞧的不大清楚,低声问丫鬟:“是谁,我们认识嘛?”
“奴婢不认识。”小丫鬟摇摇头,拉着方怀心在那人的不断走近中慢慢后退,那人看着她们一副害怕不安的样子,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道,“没想到方二小姐的胆子这么小啊,真是无趣!”
这个声音!方怀心心头一顿立刻就想起来了,她指着对面的男子,喝道:“杨志泽!”也看清了容貌了。
“呵!”杨懋兴味的笑了起来,道,“看来二小姐对杨某的记忆很深刻啊,认不得人却记得声音呢。”便打量着方怀心,其实也不过扫了两眼,一个小姑娘没什么看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怀心戒备的看着杨懋,躲在小丫头后面,杨懋就冷冷笑了起来,道,“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说着一顿,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怎么着,马车找不到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你什么意思?”方怀心盯着他,“你做了什么,我方才坐车来的马车是不是你赶走的?”
杨懋呵呵一笑,算是承认了。
“你!”方怀心气的不得了,“你滚,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杨懋撇了眼方怀心,昂着头道:“二小姐可不能这么讨厌我,过几日我们两个就要定亲了,往后还在相处一辈子呢,你这么见不得我,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方怀心指着杨懋,“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你。”
杨懋挑眉,露出伤心的样子继而又道:“方小姐说话要算话,可千万不能嫁给我,若不然以后天天见着我,可不要把你恶心死了。”话落,摆了摆手,“你慢慢等吧,再会!”然后就大步走到自己的马车边,伸手掀了帘子,从车上跳下来了位袒胸露乳的女子,那女子化着浓妆连容貌都看不清,可一身的风尘味就是方怀心从来没有见过,也一眼看了出来。
“无耻!”方怀心啐了一口,觉得恶心的不得了,“空长了个皮囊。”
那女子像没有骨头似的歪在杨懋的身上,两人就站在马车边亲亲我我的,方怀心看的满脸通红,主仆三人背过身不敢再看,杨懋朝方怀心撇了眼冷笑了笑,带着那女子重新上了马车下山!
幼清帮方明晖收拾了许多衣裳,冬天皮袄,秋天的棉衣,梳洗用具干粮薄饼装了七八个箱笼,连蔡妈妈看着都直瞪眼,委婉的提醒幼清:“大老爷说年前就赶回来,满打满算三个半月的样子,太太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要是在路上冷了,立时都买不到的。”幼清蹙着眉头,道,“我这还是想了又想的,若依着我还能再挑出两个箱笼出来。”
蔡妈妈就不敢再说话,笑着站在一边。
“我自己来就好了。”方明晖笑着,对地上摆着的一堆行李他仿佛没有看见,柔声道,“路大勇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幼清点点头,拉着方明晖舍不得,方明晖拍拍她的脑袋,道:“爹爹几个月就回来了,你尽管放心!”
“您路上小心一些,若真的太冷了就找个客栈住下来,身体最要紧,用不着那么急的赶路。”幼清左右叮嘱,方明晖笑着应着,幼清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的,就让江淮带着人将箱笼搬出去,她又叮嘱路大勇,“累了就歇,饿了就吃,你和爹爹都别将就自己。”
路大勇点点头,应道:“小人知道了!”
幼清这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陪着他们一起往外院走,刚到门口便看到汪氏站在车边和江淮说着话,幼清眉梢微挑走了过去,汪氏笑看着方明晖道:“子修这是要出远门吗?”
“是,想出去走走看看。”方明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汪氏则点了点头,“那你们路上担心一些,注意安全。”视线又在马车上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幼清没有管她,亲自扶方明晖上了马车,泪眼朦胧的看着车出了侧门。
路大勇驾车先去了薛府,与薛家的人告辞,便直接出了城门,在城外停了一刻,方明晖掀了帘子问道:“后面可有人跟着?”
“有!”路大勇朝后面飞快的撇了一眼,就看到远处的树丛里有两匹马若隐若现,他低声道,“您坐稳了!”便一甩鞭子加快了速度。
那两匹马随后跟着了上来,不远不近的跟着。
“几月回来?”汪氏和幼清一起往内院走,幼清回道,“过年前就回来!”
汪氏点点头没有再问,幼清却道:“怎么没有看见二妹,出去了吗?”
“在房里呢。”汪氏避重就轻,“你们回吧,我今儿想出去走走,也置办些年货,家里可有缺的东西,我一起买了带回来。”
幼清就挑眉看着汪氏,笑道:“年货该定的都定了,祖母只管出去走走便好,没什么缺的了。”
“那就成,我出去走走。”便和幼清分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回房换了身衣裳,便带着苏妈妈和几个人坐车出了门。
幼清坐在房里问江淮:“车出城后,可有人跟着的?”
“有!”江淮很肯定的点头,“径直跟着出了城,不过有十七在后面护着,夫人尽管放心。”
幼清颔首,方明晖要回临安将当年见过倪贵妃的几个人都交代一遍……不管用什么方法,但凡知道的人,都不能开口,至少,这两年绝不能将此事传扬出去!
江淮退了出去,刚退到门口碰到了进门来的胡泉,他问道:“老爷和太太在不在里面。”
江淮点点头,胡泉就站在门口回道:“老爷,钱公公来了,说要见您。”
“嗯。”宋弈应了一声,“将人请去书房。”话落,他起身整理了衣襟,和幼清打了招呼便去了外书房。
钱宁气呼呼的站在书房里,一见到宋弈他就诉苦道:“圣上让杂家随大殿下去巡视三边!”
“公公坐。”宋弈走过去在钱宁对面坐了下来,钱宁摆着手,道,“杂家的屁股还没痛着呢,坐不了!”
宋弈也不勉强,挑眉道:“此事是谁提起来的?公公不曾拒绝?”
“杂家当然拒绝了。”钱宁回道,“是戴文魁提的,不过我瞧着也是郑孜勤授意的。”他说着愤愤不平,圣上一提这事儿,他就以崇文门税收的事情推脱了,这是圣上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谁知道圣上竟然让赖恩去了,这个也就算了,东厂的事务竟然交给常公公打理,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打理他的东厂,真是活腻歪了。
后来他才知道,戴文奎竟用三边钱粮可缩减的理由,诱着圣上答应了。
圣上让他去,交待的话就是让他看看可有可能将军中的粮草缩减一些,这可是朝廷每年最大的开支,哪怕缩个一成,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圣上当然会同意。
“杂家看着就像个软柿子吗?”钱宁目光阴冷,让他跟着去,到时候不管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说缩减粮草的事,赵承煜肯定对外说是他钱宁的馊主意,到时候边关的将领恨的只会是他钱宁而非赵承煜,“估摸着是,杂家这么多年和颜悦色的待人,他们就真的当杂家好欺负的了。”
宋弈微微一笑:“公公勿恼。”他说着微微一顿,也站了起来,和钱宁对面而立,低声说了句什么,钱宁听了眼睛一亮,道,“这法子好!”随即又蹙了眉头,道,“不行,三边那么艰苦,杂家才不想去,更何况这一去说不定性命也要丢在那边了。”
“此事公公尽管放心。”宋弈端了茶递给钱宁,“公公的安全,由宋某负责!”
钱宁端着茶的动作一顿,打量着宋弈,半晌他才出声道:“这可是宋大人保证的,杂家相信你。”
宋弈笑而不语,自抽屉里拿了封信出来递给钱宁:“公公将此信带在身上,不等到了陕西大殿下不会动您,到时候您再将这封信送到这个地址去,保管公公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钱宁就不客气的收了信揣进怀里,脸上露出笑容来:“东厂的事你也帮我留意一番,这几个月不在,可不能叫常永那小子给撬了墙角。”
“常公公怎么能和您比。”宋弈含笑道,“他动不了分毫!”
钱宁有了宋弈的承诺,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郑辕出手他其实不大好应付,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但是现在宋弈答应帮他,那他就顺水推舟好了,随着大皇子去一趟!
他要让赵承煜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就告辞了。”钱宁开了笑脸,“宋大人就等杂家凯旋回来吧。”话落,就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挑着眉头道,“杂家现在也算是帮你办事了,你可不能小气。上回送的伤药很好用,再送杂家两瓶吧,有备无患。”
宋弈含笑,淡淡的道:“已经送到府上去了,公公回去便能拿到。”
钱宁挑眉,不禁想起大家私下里说宋弈的绰号为宋狐狸的事,这朝堂恐怕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宋弈想不到算不到的了。
钱宁抱拳,一瘸一拐的走了。
宋弈送他上轿子,钱宁放了轿帘,由着人抬了出去,宋弈负手站在轿厅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刻,就看到方怀朝拉着方怀心从马车里下来,兄妹两人脸色都很难看,边走边吵,方怀朝听不下去似的,转头就走,方怀心在后头跺着脚,哭哭啼啼的回了内院。
晚上,幼清和宋弈去了薛府。
江泰守着外书房,抱着剑目不斜视,忽然自内院跑来了个小丫头,和江泰说了几句,江泰微有犹豫,便随着小丫头去了内院……待江泰一走,汪氏便出现在书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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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肿了,不知道嘛东西过敏了,可怜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