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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志纲坐在喝茶,敷衍的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心里却在等派去的小厮回来报信。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小厮匆匆走了进来,眼睛骨碌碌一转,不动动色的过来压着声音和严志纲道:“大爷,事情办妥了!”
严志纲微微颔首,吩咐道:“你去守着,不要出什么差池!”
小厮应是而去。
“宋大人怎么还没有回来,我们可等着他吃酒呢。”严志纲站起来,很高调的喊了一个小厮过来,“去净房看看,宋大人是不是醉卧净房不知归了!”
花厅里一阵大笑,小厮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就转了回来,禀道:“大爷,宋大人不在净房里,小人左右都找过了,不见宋大人的身影!”净房就在花厅的后面,很近!
“咦!”严志纲露出狐疑的样子来,道,“宋大人莫不是走错路了?”说着,点了好几个小厮和婆子,“去找找,看看宋大人去哪里了。”
薛镇扬和郭衍以及夏堰对视一眼,心里感觉不妙!
就在这时有小厮匆匆跑进来,脸色很难看的凑过来要和严志纲耳语,严志纲怒道:“有什么话不能说,遮遮掩掩的,小家气!”
大家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小厮脸一红,尴尬的回道:“刚才有人看见……看见……”他生怕说出来严志纲就要了他的命,可这个时候不说,严志纲更会要了他的命,小厮只好道,“宋大人他好像进了您的院子,也不知道真假,太太在里面,小人不敢贸贸然进去找!”
严志纲闻言一愣,蹙眉道:“胡说八道,宋大人不过去个净房而已,怎么会去那边,掌嘴!”
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有人看到宋大人进了您的院子,这会儿还没有出来,大家都聚在那边候着呢。”
“这……也太荒唐了。”郭衍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九歌再喝醉,也不会到处乱走,更何况,去内院还要过垂花门吧,他如何进去,怎么没有人拦他!”他就觉得严府今天这宴非好宴。
严志纲摆摆手,道:“我的院子近日在刷漆,我与内子暂时搬到外院来了,离这里……并不远!”又笑着道,“可能真是走错了,也未可知。”
郭衍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派人去看看不就成了。”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嗓子,随即薛镇扬站了起来,道,“或许九歌先回去了,我去找找!”宋弈再醉,也不可能往人家女眷的房里蹿。
跪在地上的小厮听见薛镇扬说话,立刻就道:“小人已经问过几个门防了,确定宋大人没有离开,这才听到宋大人进了院子的消息。”
“走,去看看!”严志纲脸色很难看,朝各位抱拳,“事急从权,薛大人要是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看看?”
薛镇扬当然要去,他怕宋弈会吃亏,立刻颔首道:“我随你去找九歌!”他倒是要看看,严志纲还能玩什么新花样来……设计让宋弈丢官,现在怎么办,让他身败名裂,永远不能被朝廷录用,随后呢……他要干什么?
薛镇扬光想想气的肺都开始疼。
严志纲和薛镇扬前后脚出了花厅,随即严安匆匆出了花厅,彭尚元再坐不住跟着就出门,剩下的人觉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展云笑眯眯的道:“宋九歌可是喝多了,若是闹个什么事儿出来,我们今儿算是白忙活了。又或者有人设了鸿门宴,让宋九歌吃亏受难的,我们可就无法向世人交代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郭衍和夏堰以及单超早就觉得蹊跷,上趟净房还能把人上丢了,肯定是严家内里做了什么勾当,又要引得宋弈上当,他们不能坐视不理,宋弈已然这样了,决不能再让他吃亏!
夏堰几个人与徐展云一起,严安瞧着只得随陪而去。
有人带了打了头,众人心里又好奇,好奇的不是宋弈去哪里了,而是严家想干什么,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都朝严志纲的院子而去,几个人刚一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他们瞠目结舌,徐展云咋舌道:“不会真如我所料吧,这宋九歌恐怕是再难翻身了。”他说完,几步进了院子,就看到严志纲拍着门,“灵雪,灵雪,你怎么了。”
是严大奶奶?徐展云顿时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来,朝彭尚元竖起个大拇指,彭尚云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上前对严志纲吼道:“喊什么,把门踹开!”
砰的一声,房门被严志纲踹开,严大奶奶骇的哭声越发的尖利起来,还有瓷碟摔碎的声音……
黑漆漆的,四周的灯不知何时熄的,房间里也是幽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灵雪。”严志纲和彭尚云要往里头冲,可就在这时看到有个人从里头对面冲了出来,快的看不见面容,但身形却是一个男子,严志纲两人惊的后退了几步,指着男子道,“你什么人,怎么会在我房里。快来人,将此人速速拿下!”
早就准备好了似得,严府的侍卫一窝蜂的涌进了院子,一时间来赴宴的官员,冲进来的侍卫挤挤攘攘的凑在一方小小的四合院前头,那男子被堵在门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严大爷撤了丫鬟婆子,不就为我引路的吗,此香不偷岂不是暴殄天物。”那人说着,哈哈一笑,一个脚尖一点一放,似鹰隼一般冲天而起,几个翻身落在屋顶上,不等大家惊呼出声,那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众人愕然,目瞪口呆,朝严志纲看去,眼里忙是衡量和审视。
“是刺客,还不快追!”严志纲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男子无论身影还是声音根本不是宋弈的,那这个人是谁,宋弈又去哪里了?严志纲冲了进去,房间里除了严大奶奶外没有人。
宋弈去哪里了!
“夫君!”严大奶奶从房里跟着跑了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有刺客!”她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因为发现了一院子的人,几十双眼睛正盯着她,严大奶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正理了一下衣裳,才朝严志纲看去。
薛镇扬暗暗松了一口气,宋弈文弱书生不可能会武功,那刚才黑衣人就不是宋弈了,只要不是宋弈,他就可以毫无压力的看戏了。
不过确实没有想到,严志纲竟然用这招,他要做什么,难道是打算往宋弈和严大奶奶身上泼脏水,败坏宋弈的名声?可这样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好处啊,一顶绿帽子可是戴定了的。
薛镇扬心头转了转,就笑盈盈的朝彭尚元看去,忽然就明白过来严志纲的用意,严大奶奶是他的妻子,这种悲痛和愤怒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即便是杀了宋弈都情有可原,民间常有这样的事发生,就是在公堂上判决时都会从轻发落。
可是彭尚元呢,女儿失了名声,他肯定老脸无光,若再被严府赶回去,那即便是将女儿送去庵庙也无法挽回彭家的名声,这个时候若是严志纲委曲求全一番,彭尚元必定会感激涕零,此恩此情他可就没齿难忘了。
如今户部的事情,只待最后一层窗户纸,彭尚元最后的结局谁也料想不到,所以,严志纲不得不防着一手,若将来彭尚元身陷囹圄,他至少在最后关头为了爱女的死活,有所顾忌而不会将严安抖出来。
薛镇扬没有想到的还有一层,那就是若计谋得逞,宋弈今晚必死无疑,只要他死,幼清守寡,不出两年他就能将幼清娶回来,到时候严大奶奶就是想不同意也会因此事而心虚理亏,拦他不得。
娶了美人,去了政敌,稳住了岳父,他如何做不得!
“灵雪!”彭尚元推开众人走了过来,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严大奶奶一看到父亲立刻扑了过来,哭着道,“父亲,房里来了刺客,女儿吓死了!”
彭尚元皱眉,眼神不善的看着严志纲。
严志纲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和彭尚元解释,只当没有看见。
去追“刺客”的人无功而返,那人早没了踪影。
“这是唱的哪出戏。”徐展云笑着轻蔑的看着严志纲,“此人是什么刺客?怎么老夫瞧着不像呢,倒像是……”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彭尚云的肩膀,讥诮的道,“彭大人,你可真是有个好女婿啊!”
彭尚元没有说话,气的脸色铁青。
严安气不打一处来,摆着手道:“此事老夫会着重去查,大家都回去吃酒去吧,这里就交给承谦处理好了。”
“也好,这是严府的家事,我们就不用见证了。”徐展云调笑道,“不过,宋大人还没找到呢,若是出了意外,”那眼神就朝严大奶奶的房里看了看,暗示之意太明显了……这里没有人是傻子,在官场历练多年谁的眼睛看不清这闹剧后头的事儿!
“徐展云!”彭尚元实在听不下去,怒喝,“少在这里风言风语!”说着,拉着严大奶奶道,“灵雪,你先跟我进来!”带着严大奶奶就要走的样子。
正在这时,忽然人群只有又道声音传了过来:“怎么这么热闹!”那人疏懒的说完,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醉意十足的道,“各位大人是商量好了一起来如厕的?”
众人一惊,回头朝院门口看去,就看到宋弈扶着院门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虽满面醉意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异常。
严志纲有些恼羞成怒,他拨开人群望着宋弈,冷笑道:“我们正找宋大人呢,你这去趟净房用了一个时辰,真是担心你醉卧在哪一处我们寻不着,岂不是委屈了你!”
“多谢严大公子关心,宋某人有些头晕,便在花厅前头找了处抚廊略歇了歇。”他看向众人,抱了抱拳,“让诸位大人担心,是宋某失礼了!不过,你们着是做什么,花厅吃酒不香,就搬到这净房前头来,闻”香“吃酒?!”
严志纲恨的磨牙。
徐展云抚掌笑,凑趣的道:“宋大人,这儿可不是净房。倒是你怎么就看成净房了呢。”
“方才严府的小厮告诉在下的。”宋弈扶着墙进来,打量了一眼院子,很不解的样子,“是这里没错,他说是净房!”
院子里爆发一阵大笑!
严安气的咳嗽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笑声这才渐渐歇下来。
薛镇扬走了过来,拉着宋弈道:“你没事就好,方才严大奶奶房里出了刺客,我们怕你有危险。”
“刺客?”宋弈扬眉,醉态的拔高了调子,一惊一乍的样子,“这得好好查查才行,若让此人留在府中,岂不是会威胁到严阁老的安全。”他说着微顿,和严安道,“严阁老,实在该查一查。”
“不必了。”严安心虚,还没有弄清楚方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当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搜查,宋弈却是一副好心的样子,“严阁老是肱骨之臣,社稷离不开您,圣上也更是离不开您,如今遇到这种事,千万马虎不得!”他说着,和郭衍道,“郭大人,您看可否在大理寺借调一些衙役过来,帮着严阁老找一找,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
郭衍顿时明白过来,笑着道:“这事儿好说,为了严阁老的安全,我今日便就公差私用了。”他说着,就吩咐候在外头的自己常随,道,“拿本官的私印去调几个人来!”
有人在院子外头应是。
“宋九歌!”严安眯着眼睛看着他,恼怒道,“这是老夫的家事,即便是有刺客,也不用外人来管。”
宋弈微微挑眉,忽然就笑道:“这样啊。”他说着,转身朝外头看去,众人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就看到郑辕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托着个明黄的折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严安,道,“圣上得知严阁老家中出了刺客,怕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便特下了手谕,让赖大人帮您查一查,圣上还叮嘱您不要惊慌,若抓到刺客不论是谁,就地格杀勿论!”
“怎么可能。”严安根本不相信,这刺客逃走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莫说来去皇宫要半个多时辰,就是圣上在这里,现拟手谕也不止这个时间,他质疑的看着郑辕,郑辕似笑非笑的朝他摆了摆手中的折子。
严安大步过去,从郑辕手中夺了手谕过来,果然就看到上头戳了个明晃晃的玉印,确实乃圣命所用。
“这……”严安瞪着郑辕,又回头来看宋弈,问道,“你早就准备好了?!”早就等着来严府和他们玩这套把戏。
“应该的。”宋弈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一语双关的道:“严阁老德高望重,我们该当尽心才是,不必客气。”话落,他看了眼郑辕,挑眉道,“查吧!”
郑辕大手一挥,众人就看到赖恩带着十几个锦衣卫走了进来。
赖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一通吩咐,他自己则径直进了严志刚的房间……严安大怒,喝道:“赖恩,你敢!”
赖恩转身,朝严安抱拳,道:“老大人,下官不敢,只是圣命如此,下官更加不敢违背!”话落,他进了房里,院子里赵作义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严安这是掉到了宋弈早就设好的局里,就等着严安请他上门吃酒,他再拿圣谕来搜查严府!
在自己家里被人摆一道,这次可真是几十年的老脸悉数丢尽了。
“来人!”严安拂袖,道,“给我将所有人拿下,今晚谁敢搜一个地方,老夫明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话落,又指着宋弈,道,“宋九歌,你休要狂妄,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就以为能拿住老夫?我告诉你,老夫行的端坐的正,便是官司打到圣上面前,老夫也绝不怕你。”
“不敢!”宋弈轻笑,语气悠然自得的样子,“宋某如今是白身,圣颜可不敢冒犯,老大人若要治宋某,恐怕还要费些周折才成。”
严安气的直抖,望着已经进了门的赖恩,对严志纲道:“愣着做什么,有老夫在,谁都不用怕!”
“好大的口气。”夏堰站了起来,轻蔑的看着严安,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治我们,要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严安冷哼一声:“那就走着瞧!”
严志纲要跟着赖恩进房里,严大奶奶拉住他,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稍后再说。”当着彭尚元的面,他从来不对严大奶奶呼来喝去,“你先和岳父去一边歇着。”
严大奶奶点点头,惊恐的看着房里。
不等严志纲进去,赖恩已经大步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封信,他捏在手中望着严志纲,冷笑着问道:“严大公子,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什么信?”严志纲狐疑的看着赖恩,赖恩就冷笑了一声道,“在你房中查出,你若不知,那本官就更加不知了。”他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信,“这里也没有外人,严大公子不介意本官读上一读吧。”他说着,已经打开了信,飞快的一扫,道,“崔冲身负三剑,皆在要害之处,事妥!”念完,挑眉看着严志纲。
像是平地惊雷一般,院子里炸开了锅,单超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严安父子道:“严怀中,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也敢刺杀!”
“什么意思。”严安喝道,“赖恩,这封信从哪里来的,又是何出处?!你这是栽赃嫁祸!”
若是别人大家还可能怀疑栽赃,可赖恩断不会做这种事,严安这话就是连赵作义都没有信,只当严志纲没有处理好,真的叫赖恩找到了信。
“老大人要是不服,可以去求圣上主持公道,但这封信在此,下官必须公事公办。”他话落,对外头吩咐道,“来人,将严志纲带走!”
冲进来几个锦衣卫,要去抓严志纲。
严志纲满目凶光,视线恶狠狠的一转就落在了宋弈面上,就看到宋弈正一脸轻松的站在人群中,面上哪有半分的颓废和醉意……他是什么时候想到他要设计这个局的?又是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刚才逃走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严志纲满腹疑问。
锦衣卫三两下将他的手反扭在身后,严大奶奶一下子扑了过去,拍打着锦衣卫,怒骂道:“你们这群小人诬陷我相公,你们给我滚,滚!”这都什么事跟什么事,她方才在睡觉,莫名其妙的院子就闹了起来,她被惊醒穿了衣裳出了内室,这才惊觉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她吓的魂飞魄散。那个男人好像害怕似的夺门而去,随后严志刚进了门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似的,她害怕的跟了出去,这才发现院子里站了好多人。
紧接着就说要搜查严府,宋弈甚至还让郑辕拿了圣上的手谕出来。赖恩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刺客的事不过刚刚发生的,他们这些人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还有这封信,这是什么信,怎么被赖恩找到,她们房间这两天才搬来的,因为临时住几天所以没什么东西,赖恩又是如何找到那封信的,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严大奶奶糊里糊涂的!
“住手!”严志纲怒道,“就凭一封子虚乌有的信,你就敢将我带走,赖恩,你就是在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赖恩冷哼一声,道:“严大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方才本官出宫时,临清八百里加急送来急报直入西苑,那急报上说的便就是崔大人在临清遇刺的事情,好巧不巧,崔大人确实是身中三剑,危在旦夕。”一顿又道,“此事还未对外公示,这封信上却写的清清楚楚的,你说,本官能否凭此信抓你回锦衣卫审问!”
时间卡的可真好,严志纲算彻底明白了,他目光一转,便道:“好,严某便和你走一趟,清者自清,严某怀疑方才那个刺客,便是进来放这封信的,有意让赖大人找到好在栽赃陷害。”严志纲眯眼看着宋弈,冷冷的道,“不过雕虫小技,严某相信锦衣卫办事,定能还严某一个清白!”
“方才那人是不是刺客犹有未可知。”徐展云看清局势,立刻做出反应,“我怎么瞧着他慌里慌张的,更像是……”说着,就露出暧昧之色来,显然是暗指通奸之事。
彭尚元大怒:“徐展云,老夫和你不共戴天!”
徐展云昂着头,露出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彭大人,你还是先自保比较妥当。”话落,他拂袖出门,大笑道,“今儿这戏唱的,可比那戏班子里还要精彩。”出门而去。
赖恩摆着手:“带走!”说完,扶着腰间的佩刀下了台阶,朝郑辕抱了抱拳,郑辕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宋弈,转身而去。严志纲被锦衣卫拖着往外走,他边走便和严安道,“父亲休怒,此事定会水落石出!”
严安点点头,警告似的对赖恩道:“赖大人,若真相未明前我儿受到半分伤害,老夫定会重重参你一本。”
“严阁老请便。”赖恩带着严志纲,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闹哄哄的,没了戏看,夏堰和宋弈道:“你酒可醒了,老夫正有事要与你说,不如去我家略坐坐?”
“好。”宋弈笑着点头,道,“老大人家中可有美酒?”
夏堰心情畅快,失笑道:“有,当然有!”然后又戏谑的看着严安,抱拳道,“怀中事情想必很多,我等就不多留了,告辞!”
郭衍和薛镇扬随着夏堰一起出了门。
风向似乎又压在了夏堰这边,院子里顿时散了一多半的人,只剩下赵作义等人,一个个脸色铁青的站着,彭尚元质问夏堰,道:“老大人,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怀疑严志纲利用严大奶奶故意设的一个局,可是却被宋九歌反将了一军,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匡进去了。
“事情很明了。”严安气怒道,“宋九歌分明早就设了这个局,他算好了圣上会让老夫主动求和,算好了老夫会请他来家中吃饭,他早就等这一天了,是老夫大意了!”
原本,今晚宋弈是要死在这里的,一个通奸罪他们恼恨之下杀了他,便是连圣上也无话可说,至多,赔宋家一点银子了事!
可是……
彭尚元护着自己的女儿,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要忍住!
赵作义道:“以你的意思,宋九歌前几天浑浑噩噩以酒消愁也是装的?!”
严安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郑辕,他怎么会去帮宋弈,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郑孜勤不过和徐展云一样,早盼着我们斗的两败俱伤,他帮谁不过是一己考量罢了,不必在意他。”赵作义负手,凝眉道,“耽误之急要将承谦救出来,其次,要确认秦昆的安危,其它的事暂时放一放,等大局定了我们再另行打算不迟。”
严安颔首,沉默了一刻,道:“我先去宫中面圣,此事一定要和圣上解释清楚。”话落,他连衣服都没有来的及换就匆匆去了西苑。
夏堰领着大家去了自己的府邸,小厮上了茶,夏堰指着宋弈笑道:“你啊,连我们都瞒着,还真以为你一蹶不振了。”说着摇了摇头,“不过,你若不这么做,恐怕严怀中也不敢邀你来家中赴宴,也好,先断严怀中一个臂膀,其后再慢慢收拾他!”
单超面有忧色,望着宋弈,“那封信是你让人放进去的?”
宋弈颔首,那还有半分醉意,回道:“严志纲并非糊涂之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摆在房中。”单超闻言失笑,觉得宋弈这是在以牙还牙,报当日在万寿宫众人围攻他的仇!
“真是没有想到。”郭衍满脸厌恶的道,“严志纲这般卑鄙,连自己的媳妇儿都利用上,这样闹出去,他自己也没有好处,只会被人笑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夏堰摆摆手,道:“非也。”他看着众人解释道,“你没看到他的侍卫都已准备妥当,今晚,他们这是打算要九歌的命啊。以我看,说不定连我等的性命都要折在里头!”严府把门一关,打闹起来伤了一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推个人出来顶罪即可,至于严志纲,他头上都戴绿帽子了,失了理智做什么事都能理解!
“真是无耻!”郭衍愤愤然,道,“明天非要参他一本,进了锦衣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全须全尾的出来。”
单超颔首:“就是不知道崔冲现在如何了,若是他不行,还需立刻派人过去,可如今都察院能用的人也不过崔冲一人!”赵作义在都察院多年,里面就跟自家后院似的,一眼望去都和赵作义有或多或少的牵扯。不归顺他的早就被打发去了别处,只有一个愣头青似的崔冲他还能信。
要将都察院彻底收拾出来,还需要时间。
“大人莫忧。”宋弈放了茶盅,和单超解释道,“崔大人虽受了伤却并不重,休养半个月应该无妨。今天下午他已经登船往扬州加进而去,半个月后就能到!”
单超眼睛一亮,立刻松了口气,道:“他没事就好,能将此事办妥,他这顿罪没有白受。定能千古留名!”
众人微微颔首,
薛镇扬想到了郑辕,奇怪的道:“郑六爷是怎么回事,那封查严府的手谕是他去求的?”
“手谕是我来前去西苑求的。”宋弈淡淡的道,“出来时正巧碰上郑孜勤,便将手谕给了他!”
夏堰哈哈大笑,指着宋弈和薛镇扬道:“我算是瞧出来了,九歌和幼清可真是两个人精!”宋弈这是拉郑辕下水,而郑辕呢,当然不会错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薛镇扬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
“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先回去了。”宋弈站了起来,笑道,“内子还在家中等我的消息!”
夏堰颔首,道:“去吧,你也累了好些天了,仔细歇歇。”又问道,“你今日既去了西苑,那可定了何时回行人司?”
宋弈微微一笑,道:“下官不回行人司了!”话落,朝众人抱拳,大步而去。
众人一愣,随即会意,笑了起来!
宋弈回了三井坊,刚到门口,大门便打开了,胡泉堆着满脸的笑迎着宋弈进来:“老爷回来了,老爷辛苦了。”
“夫人呢。”宋弈往院子里走,胡泉跟在后头拍马屁,“夫人说老爷肯定光顾着喝酒不吃饭,她这会儿在厨房给您做饭呢,说等您回来先请您去梳洗,然后去吃饭!”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径直往厨房去,胡泉跟在后头就嘿嘿笑了起来,道:“老爷,夫人让您先去梳洗呢。”
“就你话多。”宋弈快步穿过正院去了厨房,远远的就看到厨房里头亮着灯,幼清清冽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去,宋弈浮躁的心顿时就沉静下来,他在厨房外站定,望着灶台上包着靛蓝色头巾的清瘦背影……
“夫……”胡泉要进去告诉幼清,宋弈朝他摆了摆手,胡泉眼睛一转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厨房里,众人也都看到了宋弈的身影,周长贵家的擦了擦手对着打下手的婆子招了招手,众人立刻会意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一时间,厨房里就只剩下幼清一个人。
幼清分了干贝,头也不回的道:“再递给碟子给我。”她说完,一只碟子摆在了她手边,她将干贝放进碟子里,吩咐道,“先泡上,明天中午的时候可以用。”她话一落,忽然腰就被人一下圈住,一丝带着酒香的气息便凝在她耳际。
“你回来了。”幼清未惊,笑着拍宋弈的手,“别捣乱,我在做事呢!”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抵着她的肩膀,问道:“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幼清笑着道,“时间不早了,怕不好消食,我就熬了点燕窝粥。你晚上没吃饭吧。”
“嗯。还真的没吃。”宋弈轻轻点着头,下巴咯吱的幼清微微发痒,她忍不住笑着回头去推宋弈,一转头脸便擦着宋弈的脸停住,幼清一愣,宋弈已经捧了她的脸,道,“我什么都不想吃……”话未说完,他的脸便俯了下来。
幼清瞪大了眼睛,望着不断贴近的精致面庞,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她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可不等她开口,宋弈的唇便封了上来……而他的手也轻轻的覆住她的眼眸,腰间一紧,她被他箍在怀中,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男子的气息染着醇厚的酒香,在口中跌宕,宋弈起初并不熟练,唇贴着唇厮磨着,可他却很聪明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找到了出口,舌尖霸道的找到了她,幼清一愣,却已经无力反击,任由他胡搅蛮缠似的追逐着,心口也在他炙热的气息、紧紧的拥抱中砰砰的跳了起来,她抓着宋弈的衣襟不知所措,被动的任由他肆意索取!
宋弈抽开手,便看到幼清近在眼前宛若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扇动着,显得很无助也很慌张,她的肤色宛若初雪落了红梅般染上了粉嫩,让他心头本没有的那种冲动毫无征兆的冲了出来,他分了心努力将那股冲动压制下去,却又忽然被舌尖上的那一点胆怯的回应重新激了起来,清冽,甘甜,柔软的,像花瓣一样拂在舌尖落在他心头,带着令他无法抵抗的力量,彻底使他沸腾起来。
宋弈忍不住按着幼清的脖颈,紧紧压着,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揣在怀里,才能解这一刻的无所适从这一刻的想要冲出来却又四寻无门的境况。
幼清慌了起来,呜呜的摇着头,推着宋弈,她在被闷下去,宋弈就要给她收尸了。
宋弈感受到她的抵触,心头忽然清明过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克制力没有信心,他叹了口气松开幼清,就看到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凤眸水汪汪的透着委屈……
“心口难受了?”宋弈担忧又懊悔的看着她,见幼清摇了摇头,他才松了口气轻轻笑着在她眼帘上轻轻一吻,低叹道,“那就好,若是不舒服告诉我。”幼清又点点头。
宋弈就有些着急的松开幼清,“那你接着做饭,我回房中梳洗一下,稍后再和你一起用饭。”
幼清点点头,目送宋弈脚步不稳的出了厨房。
“太太。”绿珠和采芩从门口探了头出来,指着已经走远的宋弈,“老爷怎么走的那么快!”
“没你们什么事,还不快帮夫人把饭菜送去宴席室。”周长贵家很不客气的拍了两人一下,绿珠吐了吐舌头进去将食盒提起来,又发现幼清眼眸中漾着水光,唇瓣有些红肿,面颊也是红扑扑的,她满心好奇的看了好几眼才出了厨房。
幼清失笑,拿帕子沾冷水敷了敷唇瓣,觉得好一些了才拆了头上的布去了宴席室,等她进去时宋弈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天蓝色细布道袍,神情清爽的坐在罗汉床上,幼清就指了指他的头发,道:“怎么又不把头发绞干了,这样会受凉的。”
“等你呢。”宋弈很自然的换了个位置,将帕子递给幼清,幼清失笑接了帕子,道,“宋大人,您除了让奴婢绞头发,还有什么吩咐呢。”
宋弈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道:“暂时没有,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幼清摇摇头,想到了方才的那个吻,面颊微红,柔柔的帮宋弈擦着头发,决定换个话题来打断这份尴尬:“你去宫中求圣谕还顺利吗,圣上批了?”
“嗯!”宋弈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道,“我只说想借锦衣卫一用,给严阁老送份大礼,却又不想惊动他,圣上便批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圣上就同意了?”确实是粉大礼。
宋弈扬眉,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严阁老看手谕时定然只会盯着上头的大红玺印看吧,肯定是没有细看上头写的是什么。”幼清摇摇头,道,“方徊没什么事,顺利走了?”
宋弈颔首,将幼清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笑望着她,道:“最近我都闲在家中,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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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