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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铮眼睛瞟瞟被捏的有些形变的桂花糕,再望望傲然翘着脑袋离开的贾赦,还没等他思索出一二三疑点来,这边御驾来到。
依样画葫芦的学着周遭的官员下跪行礼,贾铮倒是没感慨些男儿膝下有黄金,反而有些兴趣,带着反正动物园门票我已经买了(都下跪了),那就一定要看到国家级保护动物的心态,想瞧一瞧龙的传人。
然而饶是稍稍踮起脚尖,视力也是杠杠的,却终究抵不过一扇殿门以及拥簇在帝王身边的宫侍。
没值得回票,贾铮起身弹弹膝盖上的灰尘,靠着风声传送出来的只言片语,结合贾政的记忆,默默思索如今贾家的外部环境。
武帝于两年前退位让贤,昔日有贤王美誉的司徒徵登基为帝,号惠帝。自其登基起来,一改往日作风,行事杀伐果决,打击过不少朝中硕鼠,让百姓称赞,朝中大臣人人自危。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惠帝是借贪污之名铲除异己,打击昔年拥簇其余皇子的大臣。然作为争位失败的最大输家,废太子的拥趸,例如四王八公等勋贵,亦或是太子太傅等东宫旧日臣僚,皆被上皇所护。
故而,双皇表面父慈子孝下暗流涌动。
当然,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至于更深层次的较量……贾铮眉头紧紧一拧,直接嗤笑了一声,贾政脑袋里对政局的分析,连后世网络键盘侠都不如。亏他的身份还算个顶尖1红1三代。
然眼下再多的感叹都无济于事。他成了贾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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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寒风中站立了一个时辰,贾铮挪动挪动有些僵硬的大腿,缓缓的随着工部同僚回衙。
眼见着同僚三五成群的在衙门旁边的早点摊子上坐下,熟稔的叫这吃喝,贾铮亦随之坐下。望着在霜露中冒着滚滚热气的包子铺,嗅着隐隐的肉香,倒是觉得先前贾赦给的糕点倒是有几分贴心起来。
“客官,您吃点什么?”包子铺老板高声喊了一句。其余的几位大人都是熟客,经常点餐,道一句老规矩他便知晓对方要什么。但是最后坐下的,可眼生的狠。
“来个素菜的包子,一碗豆浆。”贾铮回道。
“好嘞!”
不一会儿,稍稍带着些黄的白面包子与豆浆出现在贾铮面前。
贾铮吃的斯文,但速度却堪称狼吞虎咽,看到原本就诧异万分的工部同僚们惊讶万分。
不是说他们这些苦读出来的寒门子弟排挤贾政,而是贾政自半年前上任后就一直处处端着高人一等的泛,话语间除却几声为国为民的空话,听不见任何有实质性的话语,甚至身在工部,还出口嫌他们与户部“讨”钱,有辱斯文。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工部在六部中本就没多少油水,但河堤筑坝,敕造官邸等等每一个项目的展开都需要钱。他们小心翼翼的把预算算了又算,又各种苦口婆心说动户部且与其他部门勾心斗角才得一些资金。
但今日……众人视线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贾铮,看着人同样坐在粗陋的桌椅上,用着次等白面做出的包子却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忽然间觉得眼前可口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
同样觉得难以下咽的还有贾赦。他本派小厮来传话便可,但是想想自己去兵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上街更是天寒地冻的,店铺还没开张,故而转眸一转,好哥哥心肠发作,准备来看看贾政办公的场景。
想想要当众朝他弯腰,乃至下跪的会读书的弟弟,贾赦觉得今天这寒风都吹的温柔极了。尤其当下马的时候见贾政孤零零的坐一桌的时候,简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贾赦抱着汤婆子,扫扫贾铮喝着豆浆的青花碗,上面还露着一豁口,整张俊脸都吓绿了,面透着嫌弃之色,“你就喝这?不对,你们这些当官的,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更何况好歹在京城地界的,装什么清苦啊?”
他对爵位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门清,但是四品以下的在他眼中就跟芝麻绿豆差不多,没个耐心在去背什么官谱。可纵然没什么印象,甚至没了解过像贾政这个五品员外郎到底是干什么的,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一个官员在京城,除俸禄外还有每年外地官员的孝敬,还有平时不少富商乃是百姓暗中打点。可别说六部有什么富得流油与清水衙门区分,就如这工部,只要稍稍一偷工减料,就能换得众多真金白银,不拿违法之事举例,说个简单些的,出去给富商画张房屋建筑图纸也有不少润笔费。
贾铮明显的感受到不少射过来仇视的目光,但看看浑然不觉,或者说察觉了也毫不在意的贾赦,嘴角抽抽,道:“这个时辰并不是约定的时间。”
“哦,”贾赦神色淡然着:“都出孝了,我来逛逛六部,踩踩点,认认人,免得万一日后有什么事,找不到人来办。你要是吃好了,哥正巧心情不错,带你见见尚书。”
贾铮:“……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欠扁?”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拉仇恨值的,一点也没考虑身边坐着一群正努力奋斗的大臣。
“本少爷……”贾赦舌尖一咬,一脸悲愤状:“老爷我为什么要看他们脸色行事?没得在一群芝麻官面前就硬生生的改变行事风格的道理。要知道老爷我也是与一群皇子相处过的,这道理差不多,我与他们,正如皇子与我,都隔着天然的屏障。他们对皇子王爷跪着舔就理所当然?老爷我不算带着金汤勺出身的?”
贾铮哑然。风凉话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地也是世间少有。
“没趣。”贾赦沉着脸,不开心,“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去户部等着,我回去带贾珠。”
说完,贾赦直接起身翻身上车。
贾铮只好沉默以对,默默的吃完餐点,又规规矩矩的给上峰请假,道家兄有事,他需请假半日。
办理完请假手续又换了便服,贾铮估摸着贾赦的性子以及工部衙门与荣国府的距离,慢悠悠的走往户部。
六部衙门虽不似内阁在皇城之内,但也紧挨着皇宫。故而相互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几条街罢了。
走起来也很快。
贾铮边走边留心观察着四周的景象。如今天已大亮,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沿街叫卖,好不热闹。
正体会着难得安逸的古代逛街日常,忽见前头围着一群人,衙差高举着肃静回避的木牌都拦不住嗡嗡的议论和越来越多来看热闹的百姓。
心中隐隐一动,眼扫见举着刑部旗号的队伍,贾铮眼露兴趣,也随之靠近,想瞧上一眼古代版的上访,但还未等自己走上几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和,随之让开一条道路,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右手挥舞着匕首,左手紧紧的掐着一个三四岁小男孩的脖颈。
阳光下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熠熠发光,反衬着怀中小孩挂着眼泪的双眸惊恐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在他们一米开外,一个打着补丁衣服的大汉面露荒急之色,嘴巴张张合合,下跪道:“求求你,别杀我家二娃。我们跟你没任何仇怨啊,求求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别过来,你们别给我过来!”妇人大声呼喊着,眼眸里闪着疯狂之色。
“求求你……”
“……”
贾铮不欲插手,心中的大善之念早已被末日给消磨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副铁石心肠。更何况,不知事情的起因经过,又如何判断这其中的是是非非。
贾铮抬腿走着,然而还没走几步,又听身后人群爆发出惊呼“惊马”,还有衙役拔刀相拦的声音,以及一句后世非常流行的话语:“马惊了,你们还不快让开,堵这里碰瓷啊,等赔偿啊!”
众人急急闪退,贾铮亦停下了步伐,扭头看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脸劫后重生模样的贾赦。
贾赦环顾了一圈四周,眼眸滴溜溜的看了眼似被吓愣怔了的妇人,得意的冲着刑部侍郎露了露笑容。
刑部侍郎侧眸看了眼侍卫,示意其去拦下拿无辜路人孩子威胁的妇人,才没好气的白了眼贾赦,尤其是看着探着一个小小脑袋从帘幕中钻出来的贾琏,白着一张小小的脸,心中一阵后怕。
他先前坐在轿子里不出来,任凭妇人如何求情绝不接诉状,乃是知晓对方的案子在律法来说是证据确凿,无法翻案。
且子杀父,又斩继母,乃大逆。
纵然其有诸多苦衷,依旧改不了这铁一般的事实。
可若知晓贾琏在马车内,他定二话不说,直接接下此案。
“散开了,懂不懂,知道大爷我是谁吗?前头那小官,说你呢,带着你的人快走!竟堵本将军的去路,不想活了?”贾赦本接了贾珠又带出贾琏,想先当会好父亲,顺着前往户部的东周巷带人上街玩玩的,但一见刑部衙门附近人群拥堵着,也跟着看热闹,派小厮打探着是不是孝女卖父,被纨绔闹上公堂来着。
待得到回报,贾赦整合消息,顿时傻眼了。泸州陆员外被其子杀子。凶手的奶娘当街拦刑部侍郎,想告御状,翻案。结果侍郎没有接状纸,这奶娘发疯的抢过路人的孩子,威逼之。
傻完眼之后,贾赦飘了眼被拦下倒霉催的刑部侍郎,面容俊逸,一身三品官袍穿着是漂亮非常,反正是形容不出的具年轻具好看,更是脑袋急出冷汗。对方乃是他小舅子的姘1头。
他岳父岳母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且只得一双儿女。女儿嫁他,不说被糟蹋,但他也自觉有点配不上人家,又何况因为他生子而亡,总带几分亏欠。这愧疚之心便转移到了岳父岳母身上。如今,他小舅子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奉养他岳父岳母的乃算遗孀的兰昀。
简言之,他不能看人欺负寡夫,他妻弟媳妇儿。
故而,他只好硬着头皮来一出闹市惊马,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好让侍卫能趁乱抓住疯了的妇人,更是不想对方沾上这麻烦案件。
但万万没想到--
贾赦嘴巴惊讶的能塞下鸭蛋,愕然的看着挣脱侍卫束缚,跪在他面前的疯妇人:“大将军,求做主啊!”
“滚开,本大少是纨绔,懂不懂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