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郑国渠之利

颜胖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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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给咱们修渠的郑国竟然是韩国派来拖垮我们秦国的奸细!”

    “竟有这等事,可是拖垮秦国这怎么说?”

    “这位先生有所不知,韩王胆小,怕我们秦人哪天东出一举杀他个屁滚尿流,所以想了个馊主意,派个奸细过来骗咱们秦国修水渠,借此削弱我秦国国力。”

    “呸,亏我们大王好吃好喝地待他。听说前些日子有个老秦人看他主持修渠和咱们自己的弟兄同吃同住,觉得他人实在,还巴巴送了他些饼子,没曾想,哎,这种骗子就该赶出秦国!”

    “对,赶出秦国!”

    酒肆义愤填膺之声此起彼伏,赵高、赵政身处其间也颇有所感。“这事小高怎么看。”赵高见赵政眼下已经不再像早上刚接到消息时那么激动了,心道:有的事情果然酿一酿就好了。

    他也不急着答赵政的话,转头问店家要了一个空陶碗,不疾不徐地在里面倒了点酒水,用食指沾了些随手在案上画起来,一面画着一面缓缓道:“秦国泾水以西渭水以北的大片土地少有河流,这些地方的百姓大多只能靠天吃饭,雨水充足的年份固然是好,可若遇到旱年……”

    赵政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关中向来少雨,今年更是正当旱年,上个月他还曾因此下令减赋。赵高看他听了进去,又接着画出了洛水和正在修建的水渠。

    “此渠若能建成便能连接泾、洛二水,横贯南北,延绵三百余里。且大王应该知道关中平原西北高东南低,而此渠位置找得极妙,建在平原北缘地势较高处可保渠水能顺利向南引流。届时这大片原本只能靠天施舍土地,便再也不惧凶年了。”说到“大王”二字,赵高有意压低了声音。

    赵高说到这里,案上的水迹已经彻底干了。不过赵高知道以赵政过目不忘的本领,定然早已将其印在了脑海里。果然此时琢磨透了赵高的意思,赵政眼中精光一闪。赵高瞧他脸上虽然涂了药水,眼下认真的样子,却还是难掩其光彩。

    出神不过片刻,赵高顿了顿又说:“况且若有战事,大王也知道,军备粮食,甚至是人,走陆路太慢,若走水路……此渠未尝不是秦国的一大助力。”

    赵高分析到这里,一旁有人的讨论却应景地说出了赵政先前最大的顾虑:“水渠东西长达三百余里,要真的贯通,便要耗费秦国巨大的财货和人力。呸,一心害我秦人啃树皮,这些韩人当真无耻至极。”

    打从赵政一亲政,便开始着手部署东出一事,只是修渠这边一直拖着后腿,并且近几年皆是旱年,军备粮草也迟迟未能到位,所以东出之事一拖再拖。就在今天,赵高却告诉了他另一种可能,只需要再等等,水渠已贯通在即,一旦修成,少雨干旱的关中就能变成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到那时,秦国迅速横扫天下的胜算便又能多上几成。

    赵高发现,适才一直低头沉思的赵政已经重新抬起了头,先前还有些迷茫的凤眸此时变得清明无比。他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得失自己不过轻轻一点,赵政便能尽数看得透澈。下一刻赵政果真用坚毅的语气压低嗓音说道:“便是真的啃树皮,我秦国也定要将此渠修下去!”

    放眼天下,拥有这身远见和魄力的君王,只有这个人;放眼将来,可横扫四合吞并八荒君王,也注定只能是他。赵高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他胸中也因赵政的这番话激荡起了万丈豪情。从前赵政常说遇到自己是此生最大的幸事。然而,于赵高来说,今后能辅佐这样的君王,又何尝不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大王请。”

    “小高请。”

    无须多余的言语,二人为此痛饮一碗。

    从酒肆出来,赵高和赵政又在栎阳城里逛了逛,栎阳不仅是出入秦国的重要枢纽,也是秦国的炼制兵器的军工重地和制陶重地,眼下赵政白龙鱼服也不可能同赵高去军工重地闲逛,而陶器倒是随处可见。

    “两位先生何不进来看看,我敢说,这方圆十里,只有我家烧出来的器型最全。”赵高无奈地摇摇头,这商人无论在哪个时代,还真的都是一个样。他们正打算离开,那商贩仍是不愿意放弃,搓了搓手,遂神神秘秘地从一旁拿出一个剑口深腹圜底罐道:“两位看看,东西这方圆十里哪家能烧得出这样光泽的?”

    赵政在宫里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这东西拿来哄哄别人还好,哄他就嫩了些。他正打算招呼离开,却不想赵高看着这个东西竟有些忡怔,口中还喃喃道:“这不是瓷器么?”赵政原本还以为赵高没见过这种东西,多以觉得好奇多看了两眼,然而听他喃喃出声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嘿,你这人,不买就不买,还把我的东西说成粗劣的瓦器。瞧瞧这色泽,怎么会是瓦器可……”商贩还未说完,被赵政冷眼一扫,话就卡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经商多年毕竟见惯了世面,单看气质就知道赵政绝非等闲,是以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吓得当即噤声。

    赵高原本还在惊叹战国竟然就有了最原始的瓷器【1】,谁知一个不小心说了出来。更为不妙的是,这时的“瓷器”专指“泥土烧制或粗拙的陶器”还不具备后世“瓷器”的意思,并且“瓷”同“瓦”,也难怪商贩不高兴。

    “此器左不过就是用白云土一类之物作胎,以草木之灰等物作釉烧成的。”那人原本还在看赵政脸色,却听赵高一句话就道出了烧制此物的玄机,愕然看着着他,谁知二人已经施施然离去了。其实这些都是赵高前世在逛博物馆时了解到的。

    而这个商贩从前无意在别处发现了这种烧制方法,又见秦国少有这种东西,便看到了商机,原本还以为秦人个个好骗,没想到撞上个懂行的,碰了一鼻子灰。

    “学生有一事不解,还请老师赐教。”赵高偏头一瞧,就见赵政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等着自己了。“你老师今日乏了,不如改日再问?”赵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是白有的。

    赵政闻言果然不问了,不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赵高抬出老师的身份,并且对他用了一个“你”字,让他觉得二人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向来喜形不露于色的君王,眼下仅仅因为一个称呼就欣喜地不知所措,传出去别人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高兴不过片刻,赵高却抬手指了指一处,换回了原来的称呼道:“大王你看。”心有不甘的赵政顺着赵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蹲着个娃娃,那娃娃手里拿着个小树枝正在地上写写画画,可是那些字,泰半都是错的……

    今日赵政心情好,有心逗逗那娃娃,但还没走过去,所以一掌朝人家娃娃的后背招呼过去:“小鬼在练字?”那娃娃被他拍得一惊,但恢复过来却并不怕他,大胆地抬头与他对视:“是又怎么样?”

    瞧娃娃这副样子,赵高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阵好笑。赵政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你这些都是错的。”此时他们身旁又多了位瞧热闹的花发老人,看老人精神矍铄的样子颇有风度,二人也不敢怠慢,皆是向他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果然那娃娃一听焉儿了半截:“真……真的?”这些年赵政吩咐人成了习惯,眼下转头,把手一摊便简短地命令道:“拿来。”娃娃不情不愿地把树枝递给他,他随手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一面写一面喃喃:“你这小鬼,也不知道谁教的”

    娃娃撇撇嘴不乐意了:“没人教,看别人写记下的。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些字,又难认又难写。”娃娃敢顶嘴,赵政难得没有表示,写字的手僵在原地动也未动。而一旁的老人也突然捻着长须道:“这娃娃说的倒是个理,后生,树枝给我。”

    长者发话了,便是赵政也不敢怠慢,字未写完也得马上恭恭敬敬地将树枝递过去。一旁的赵高见老人腿脚不便,在他蹲下的时候扶了一把。“多谢。”赵高摇摇头:“前辈客气了。”二人说话的时候赵政已经站了起来,未料看老人随手写了几个字,都愣在了原地。

    “好字!”饶是赵高也忍不住低叹了一声。“老夫闲来无事试着琢磨的,两位后生看如何?”老人写的与秦字有那么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笔画少,字形流畅,颇有浩浩然的风骨。

    “若我秦国文字都改成前辈写的这般,倒真能省去不少功夫。”老人闻言也是欣喜:“看来后生也赞同老夫的想法。”赵政道:“适才眼拙,未能请教老前辈称呼。”老人如实道:“老夫复氏胡毋。”

    之后二人又同老人畅聊了许久方才与他辞别,回去的路上,赵政若有所思地问:“小高,你从前说过“删繁就简”,今日又遇到了栎阳的太史令,我便觉得秦国文字的简化势在必行,等到它日一统天下,更要将此推行全国,你看如何?”

    赵政向来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赵高从来不怀疑他的执行力,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马上就会开始着手准备。所以他笑道:“看来今日出来走了一转,大王收获颇丰啊。”赵政看着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接道:“今日的确收获颇丰。”

    二次此时正巧路过一个巷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