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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守备森严的院子是工部大臣平日里议事之所,在东宫,嫣然仅仅给工部诸位大臣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至于其他大臣们自然没有这份荣幸。
但是工部也确实不愧于这份荣宠,两年来工部发明了不少于民生有利的工具,锻造水车、更加适合耕田的工具甚至还有对火/药的进一步改良。
也正是因为这个东宫的小东宫创造出的一系列于民有利的工具,宴家才会真正的在最大限度上帮助嫣然。是宴家,而并非宴清一人,这之间可有着很大的区别。
工部的人在宴清看来一向有些神神叨叨,此时他一个大活人就站在门口,那些完全沉浸于图纸中的工部大臣们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瑶玉向来机敏警惕,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宴清的到来,不过在嫣然连续好几日不眠不休到现在终于睡着的时候,瑶玉不会离开嫣然身边。
即使是在守备森严的东宫之内,瑶玉也不会有一丝的懈怠。她是嫣然的暗卫,是她的影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以保证嫣然的舒适为第一要务。
宴清也并没有让人来招待他的意思,殿中地面上铺满了乱七八糟鬼画符一样的图纸,几乎没有落脚之处。宴清立在门槛前,隔着十余步的距离静静的凝视着嫣然。金色的阳光斜斜的打在宴清如玉英俊的面容上,一时间他脸上的神情竟柔和到不可思议,完全不像他以往的肆意、不屑和轻蔑。
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原地,宴清把之前的打算和要办的事情全忘在了脑后。他站在那里,既像是在深深凝视着嫣然,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中难以自拔。
等嫣然终于从困倦至极的睡眠中醒来时,刚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门槛处成了一根柱子的宴清。
“宴清……你在犯什么傻?”迷迷糊糊的看着宴清,嫣然咕哝了一句,神情迷茫显然还未完全清醒。顿了顿,她似乎终于醒过了神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瞪着宴清道,“我让你带来的关于火炮的图纸呢?”
宴清已经回过神来,在外人面前他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温和有礼的浅然一笑,对嫣然的不客气视若无睹:“已经带来了,只是见殿下与各位大人在忙,宴清便并未打扰。”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错误推脱得干干净净,倒让瑶玉在心里好好感叹了一下宴清脾气真不错,能包容殿下。
“图纸带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宴清话音一落,原本还盘腿坐在地面上对着几份图纸冥思苦想的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熠熠的老者突然蹦了起来,几乎是火烧屁股般的冲到了宴清身前,他也不管自己一身污糟乱七八糟的形象有多么不合礼数,只是神情激动不已的冲着宴清嚷嚷着,“图纸呢?快拿出来啊!!!别磨蹭,宴家小子你傻了吗你带着这么重要的图纸站在这里半天都不告诉我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你知不知道时间有多么宝贵吗?你在这里发呆浪费的是我们的生命啊啊啊啊!!!”
他这样一连串的话吼下来,将近古稀的年龄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足以说明这位老者身体有多么康健了。
宴清近距离的经历了一次狂风暴雨般的怒吼洗礼,但是他神色淡定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事实上,他确实已经习惯了工部众人时不时的抽风。淡定的将袖子囊袋里卷成卷轴状的图纸抽出递给这头发皆白却精神得不像话的老者工部尚书,宴清淡淡道:“这便是火炮的图纸,如今在殿下的草图上加以了修改,天下只此一份。”
这火炮图纸的修改和描画自然不是宴清做的,宴家传承良久,比大燕帝国还要岁月悠久,是以在火药和机关术方面,宴家也有自己的技师。
嫣然作为现代人,自然知道在多人作战时热武器才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是以她早就想就这方面下手,为自己手中多增加一张底牌。
火药的运用,有最简单的土/炸/弹,还有更加高明一些的火/枪、火炮。如今在大燕,火药还是如同嫣然所在那个世界一样,大部分还是被用来制作烟花炮竹,不得不说这真的极为浪费。所以嫣然在招揽了一些工部大臣后立马开始了最简单的土/炸/弹的改良,两年下来已经颇有成效。
而□□在大燕尚未萌芽,嫣然就是使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使。而火炮在大燕早已经被发明出来,只是受限于历史原因的局限,此时的火炮还属于最简陋的火石炮。嫣然便想花些心思来改良这些个头庞大但威力惊人的武器。
但她毕竟不是专业学这个的,作为一个普通的对火药没什么爱的理科学子,嫣然能在绞尽脑汁拼命回忆后将火炮样式大致勾勒出来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也幸好天下能人不少,在嫣然不甚清楚的描述下,火炮的改良倒也颤颤巍巍的一步步坚持下来了。
工部尚书刷的一声从宴清手中夺过了图纸,然后睁大了一双青黑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牢牢的盯着那图纸,好像上面开出了一朵奇花一样专注无比。而在工部尚书把图纸摊开之后,原本分散在堂中沉迷于自己世界中的工部大臣们也迅速围拢过来,两眼牢牢的看着工部尚书手中的图纸,不时发出几声赞叹和争论的声音来。
而此时宴清已经越过了他们站在了嫣然的面前。嫣然刚刚醒来,但脸色依旧疲倦,她已经几日不曾休息,刚才不过是太过困倦才小小休憩了片刻,也不过睡了一二个时辰,根本没有缓过神来。但是见到宴清走近,嫣然还是暗地里用右手狠心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终于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有什么事吗?”微微沙哑却依旧甜美的声音从嫣红的菱唇中流淌出来,仿若春日里的河淙潺潺流淌着,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因为疲倦和困意,嫣然的语气里没有了一直以来对宴清的警惕和淡淡的敌意,而是带着一种极为家常和平静的意味。
如墨般浓黑的眸子里快速掠过一抹流光,宴清压低了声音,原本便磁性醇厚的嗓音越发低沉悦耳起来:“并无事,只是有些担心殿下的身体罢了。”他对着嫣然温润一笑,俊美至极的面容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担忧和关心。
这样的宴清让嫣然浑身一颤,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她只觉得背后一凉,整个人都不好了。宴、宴清虽然在外人面前都装得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但是私下里他是什么性格嫣然再清楚不过,如今他突然做出这么……深情如许的模样,嫣然只觉得一阵恶寒。直觉的,嫣然觉得宴清心里一定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而且这次倒霉的人很可能是她o(╯□╰)o
不得不说嫣然的预感是非常准确的,所以确实如她所想宴清确实动了一些有关于她的念头。但是要知道就是圣人都可能会出错,更何况是嫣然,所以嫣然以为的宴清会憋坏水的预测,其实恰好与事实稍稍偏离了那么一点点。
“多谢关心,孤……身体向来康健,宴卿家还是顾好自己吧。”嫣然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怎么真心的微笑来。
宴清颔首,清俊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浅笑:“臣多谢殿下关心,臣定会遵从殿下的命令,好生顾好自己。”
‘我什么时候关心你了?’嫣然为宴清的厚脸皮忍不住腹诽了几句,不过她向来对宴清以及他身后的势力非常忌惮,同时也对他们之间的合作极为满意,所以即使宴清私底下腹黑又放肆的一面让她恨得咬牙,她也不曾真的与宴清闹翻。
更何况,虽然宴清真正的性情是只大尾巴腹黑狐狸,既狡猾又难缠,但是他向来极有分寸,倒是从来没有真正让嫣然恼恨过。所以说宴清过来是个腹黑又讨厌的,把人家逗得又气又恨,偏偏又把握着度不让人真的爆发出来。
嫣然看了眼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工部大臣们,对宴清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便不要在此打扰诸位大人商讨正事了。我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分说。”
宴清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极轻极柔和的笑了:“殿下有命,臣不敢不从,殿下请。”
嫣然倒也没注意到宴清态度上的细微差别,一来她现在尚困顿不已,精神没有那么集中,二来宴清向来表外不一,她早就习惯了宴清自如的在两种模式中随意切换的精分模样。所以她浑然没有在意,更不知道自己错失了能在最初的时候便察觉到不对劲的机会。
除却这两个理由,真正让嫣然没有注意到宴清异常的原因却是她此时心里正记挂着一件大事,一件关乎到那至高无上皇位和她生命的事情。
如此严峻和重要的事情,由不得嫣然不把大部分的精力全部投注在这个事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