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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喜宴厅,一路无话。
太子从头到尾,一直怀揣着骇人的表情,即使是亲旧之人跟他打招呼,只是笑着应付几句。
众人不禁感觉,这样的太子很难接受,颇有不对劲的味道,害得那些想要搭话的闺秀们,纷纷缄口,讪讪地掩着帕子。
“太子陛下来了?”
一则声音萦绕入耳,任汝嫣抬眸一看,发觉是任老爷说的话。
此时的老夫人,高高坐在席上,衣装整齐,身穿偏色貂纹袍,对着各大闺秀小姐们的送礼,一一笑纳接受。
太子见是年近花甲的任老夫人,收回了刚刚的抑郁和几分不自然,淡笑出声,鬓入长眉:“嗯,前来慰问一下任老爷,还忘不要见怪。”
老夫人若有若无地觑着任汝嫣,微变眸子,抿嘴应酬:“哪里、哪里,太子陛下来这儿,真是蓬荜生辉,我这个老太婆感激不尽。”
太子“嗯”了一声,便笑了笑:“今儿个,你们正常进行,别顾着本太子。”
话毕,不等众闺秀献媚的目光,只是让侍卫给老夫人送了礼,便掀袖入座了。
而后跟来的,是五皇子颜觥和简玥,俩人瞬间吸引了全场,成为焦点般的存在。
当然,所谓的焦点就是...打情骂俏?
简玥淡淡地望着颜觥,刻意忽视了他火辣辣、目光灼灼的眼神,直接冷哼地踩了他一脚。
颜觥不为所动,反倒嘴角更为张扬,温柔道:“玥儿...”
没等说完,简玥一个拳头挥了过去,长勾、翻踢挥洒的淋漓尽致,仿佛跟颜觥有什么仇恨,招招下死手,随即,颜觥毫无还手之力,再一次被简玥按倒在红地毯的正中央,当着众人惊愕的目光,简玥金口发话了:“聒噪。”
说完,在众目睽睽的引导之下,简玥来到任汝嫣面前,挽着她的胳膊,淡声:“走,我们不跟智障坐在一起。”
任汝嫣嘴角微抽,颇为无奈地抿着眼角,忽地觉得有些同情,一直追着简玥,一直被揍的五皇子了。
颜觥倒是习以为常,先是踉跄地站起身,像个孤独的小王子,用素手拍着袖子,眼角带着一丝落寞,坐在了颜钰旁边。
颜钰最先抿着嘴角,看了眼颜觥,道:“老五——”
颜觥直接撂起一杯酒,仰头一灌,潇洒地放在桌子上,桃花眼迷离地揪着简玥。
颜钰想要劝阻一番,却发觉颜觥根本不听他的话,自顾自,淡淡道:“今年中旬是她的生日...”
这句喃喃自语的话,颜钰心中不禁一叹,这五弟啊,糟的什么孽。刚被揍一顿,便死皮赖脸地想着简玥的每件事,为了他,可以茶饭不思:可以去外疆把星星月亮摘给简玥都行。
颜觥其实是不多得的皇子人选,他思想敏捷,又是最小的儿子,看似瘦骨嶙峋,其实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什么都好,官配治理有方,就是太注重感情的一心一意了,无论对方是多么难追到手,即使被扁一次、被揍一次,都要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西凉,这个理论无疑是荒谬绝伦的,任何人,包括自己,都觉得颜觥是疯了、魔怔了,可他硬生生,看上简玥之后,便再也装不进任何女子。
“你这是何苦?”颜钰皱着眉,微笑:“大哥那儿还有当朝最漂亮的舞女,你...”
颜觥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我不需要。”
“那让母后给你挑个权势相当的小姐,毕竟,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简玥一人,有这种地位。”颜钰转着茶几,想要开导这个情痴的五弟。
“大哥——”颜觥正色地凝视着颜钰,道:“我要的不是地位。”
“那你要什么?”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太子微微愕然,不禁问道。
“我要的是人,只有玥儿一人。”颜觥沙哑的声音,缓缓划过颜钰的心扉间,泛起点点涟漪,他不禁怔然,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真的有这个打算?”本来他以为颜觥是一时想不通,没想到,他真是个痴情种。
“老五,女子不能是迁就的,否则会...”颜钰皱着英眉,挺拔的身子,不经意地摸着嫩白的指尖,道。
颜觥不为所动,反则转凝而望,顿顿道:“大哥不也是听从了任大小姐的安排么?”在他的记忆里,倒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左右操纵他的思想。即使是皇后,也不例外。
“这不一样。”颜钰微微哑然,表情怔松,淡笑:“只不过是觉得任大小姐的帮助,有些感动而已,毕竟是个蛊毒,能发现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任大小姐今天的检举,估计你大哥早就抑郁寡欢了。”
“是吗?”颜觥细挑着俊眉,不禁为颜钰的强词夺理,感到十分不相信,只是挥了挥手,耸背:“反正我不认为如此...”若是颜钰能这么听话,不随着自己的性子,母后就不用这么愁了。
想到这儿,颜觥颇为漫不经心地看了任汝嫣一眼,心下一冷,刚刚的话虽然都有理,可这任汝嫣实在是巧舌如簧,很快就收腹了大哥的一丝信任和简玥的青睐,望着简玥和任汝嫣互相挽着的胳膊,露出的笑颜,颜觥眯着眸子,骇人得紧,这感觉...令他颇为不爽。
颜钰出声:“老五,怎么了?”
“要不要跟简家小姐坐在一起?”颜觥没头没尾的话,一瞬间让颜钰一愣,二丈摸不着头脑,道:“怎么?被打的不够惨?”
“不,我只是想好好跟她们叙旧一番罢了。”颜觥沉声,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不顾众人怪异的目光,直接掀袖,挨在简玥旁边。
简玥正和任汝嫣聊得起兴,颜觥突然差了过来,被打断了,自然是十分不喜了,只得皱着眉头,含有几分厌恶道:“你来干什么?”
“增进感情。”颜觥草草地解释,便插在了任汝嫣和简玥的中间,特意右手靠在椅子上,把俩人相互凝视目光给遮住,霸道说:“玥儿,只看着我一个就够了。”
简玥不屑轻嗤:“滚开,本小姐不需要。”
颜觥眸子黯淡了几分,随即又凑了过去,像个不给糖的小孩子一般,噘着璎珞嘴,道:“就不要,即使玥儿说我,我也不躲开。”
简玥眼睛不由得一眯,阴寒一闪而过,一字一句道:“我让你滚开,别碍事。”
颜觥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可行动上,一直没偏开些,反倒当着众人的面儿,坐在了茶几上,一点儿不闲硌得慌,微笑地贴在简玥脸颊旁:“只要能让你高兴,再怎么碍事都没关系。”
“你!”简玥青筋微起,气都快都气炸了。
“简家小姐、五皇子...”老夫人见事情不妙,刚想蠕动唇畔说话,可谁知简玥和颜觥压根就没听,只是互相眼对眼,擦出火花。
俩人像未拉开弩的弓,虎视眈眈,一时间杠上了。
气氛,因为这俩活宝,瞬间降低到零度。
简玥突然冷哼,和颜觥打了起来,简玥最先掀起桌子,拿着剑,攻向颜觥,处处不留情。
颜觥也没闲着,往左躲闪,潇洒地往后退,步调缓慢,简玥一时砍不到颜觥人,咬着牙,十分气愤,直接换了招式,把匕转右,轮转一圈,成八卦阵队形,直直朝颜觥攻去。
俩人相视凝望,颜觥似乎乐在其成,它天天被简玥揍,其实是装的,他在让着自己心爱的人,这点不足为过,反倒认为打是亲骂是爱,简玥一定是看上了自己,才会这么做的。
若是简玥知道了颜觥的心声,几乎恨不拿剑把他的下腹给踹了,虽然行动上已经这样做了。
俩人展开了拉锯战,压根没以为这是喜宴现场,桌子、椅子倒坍了一地,闺秀们感觉寒如冰窖,受不了这等氛围,本来想对着皇子们献媚的她们,直接打消了念头,望着斜歪的凳子椅子,吓得连跟老夫人说句告辞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便走了。
老夫人想出声,挽留一下,可奈何简玥和五皇子打架太疯,全然不顾其他人。
默默站在后头,早已闪到一边的任汝嫣,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能让简玥和颜觥站在一起,否则,打架是难免的事。
这好端端的喜宴,因为简玥和颜觥的搅和,变得混乱不堪,可当事人没有自觉,反倒打嗨了。
“哎...”颜钰突然插话,微微叹息,对任汝嫣抱歉一笑:“任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她俩就是这样,每天一见就打架,从小到大,不站在一起还好,站在一起就殃及池鱼,跟着一起遭殃。
任汝嫣嘴角微抽,点头,她大概是理解了颜钰的痛苦了,跟简玥他们发小,可奈何天天打仗,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便吵了起来,本来颜觥就叫了就简玥一声“玥儿”而已,结果便大动干戈,甚至进入忘我境界,这也忒...欢喜冤家了?
任汝嫣失笑,缓缓道:“多亏今儿个只是充房丫头的喜宴。”若在以前,老夫人是不会容忍她们乱来的,毕竟场面众大。
“也是。”颜钰微微一笑,若有所思:“但也还是一笔不小的经费,我们还是要进行赔偿的,毕竟任家也是个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的家族,若能把场面控制下来,对谁都是皆大欢喜。”
任汝嫣若有所思,继而缓缓开口:“那就有劳太子了。”
话毕,俩人便拉住了简玥和颜觥,任汝嫣最先对着简玥笑了笑:“简家小姐...”
简玥步伐一顿,瞥了眼任汝嫣:“嗯?”
“五皇子是一时无意之举,简家小姐也不要斤斤计较这事儿,毕竟伤人伤己,倒不如心平气和地谈着话,慢慢聊聊。”任汝嫣微笑,缓缓道。
简玥不禁冷哼一声,淡淡地瞪了一眼颜觥,沉声:“本小姐看不惯他像个牛皮糖一般黏在这儿不走,天天叫玥儿、玥儿,聒噪!”
话毕,颜觥黯淡地低下了眼,望着被简玥所伤到的地方,低下头,似乎要埋在地里。
任汝嫣哑然失笑,原来就是这点儿事儿啊,不由得出言开解:“简家小姐,五皇子这时在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有些不足,但你也试着接受他,不是吗?”
简玥望着任汝嫣的眸子,神色一时间复杂,终究,叹了叹,扔了佩剑,直接道:“对不住,是本小姐茹莽,随便因他生气发怒,造成了这等后果。”
“无事。”任汝嫣只是笑:“本来五皇子和简家小姐就是水火不相容,倒不如略补缺漏,见面互相心平气和点儿,就行了。”
简玥面容松动三分,沉默半响,背过身对着颜觥淡淡道:“拿水敷一下,慢慢起来,若是日后再叫我玥儿,提头来见。”
颜觥眸子一亮,欣喜若狂,简玥是接受他了?
“嗯...”颜觥垂下眸子,一时高兴地笑了笑,直接站起身,回到了坐席,跟老夫人寒暄了一会儿,老夫人怪不了颜觥,也只能跟他说了句无事,便准备一笔带过了。
喜宴照常进行,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沉默了几分,可炮竹的声音、打鼓敲锣的声音,一直未停下来。
因为任青柠是去接亲的,故她没有在旁等进了喜宴,自然就错过了这场闹剧,只是搀扶着暗红,盖上红布,衬着上好的海南珍鲛珠,簌簌而响,慢慢的走了过来。
跟在前面的是任老爷,他身穿红边金绣锦袍,眉眼英俊,眼眸带着温润的笑意,腰佩金丝玉带,手指轻轻握着暗红纤细的手指,缓缓背着她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因是充房丫头的缘故,没有什么繁琐的礼仪程序,只是装装样子,便把暗红抬进了偏房,任汝嫣等人也跟着一并过去了。
路上,太子靠在树干旁,拦住了任汝嫣的去路,不顾任青柠诧异的目光,便淡淡道:“我有话对任大小姐说。”
任青柠迟疑了半响,心中嫉妒任汝嫣贪上这么好的机运,但因有些事儿,也就没怎么出言诋毁,只得点点头,宛然一笑,道:“那大姐姐快一点,否则就要看不着新娘子了。”
“嗯。”任汝嫣点了点头,走至颜钰面前,微笑:“太子陛下有什么事儿吗?”
太子便笑道:“任大小姐,我想问个问题。”
“你问吧。”任汝嫣了笑三声,眸光微闪,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那个卜鬼有问题的?”太子拍着边角,眼底略为复杂地看了一眼任汝嫣,淡声道。
任汝嫣失笑,对于太子的问题,不惊不乱,似乎预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只是圆辘辘地转着黑色的眼睛,宛然,缓缓开了口:“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诚不上什么有问题。看得书著作等身了,便会偶然翻过一些医书,从那里知道有这种蛊毒和症状,指明了一下而已。”
“你在撒谎。”太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任汝嫣,温笑:“这种蛊毒,在那种边疆地区是几乎绝灭的,只有少数部分才会这种技能,可本太子这名卜鬼巫师,他的特征跟我搜集的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是假的,根本就是照葫芦画瓢,学学样子罢了。”
任汝嫣早就料到了太子的秋后算账,暗暗摇了摇头,虽然一时心太软,但脑袋聪慧,很快就转明白了弯儿,证明太子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即使是一国的太子,也终究欠缺了几分火候,娶了妻子也是冒冒失失的,这样,哪儿会让群臣、百姓接受?故任汝嫣心下松了口气,这样,才配称为盟友。
任汝嫣掩着袖子,眼帘微掀,淡笑:“太子陛下,这个问题,嫣儿早就给你暗示了。若三皇子真有那个嫌疑,你也不必如此芥蒂,三皇子若真有称帝的嫌疑,怎么可能称兄道弟到,把自己最厉害的蛊毒巫师给了你。没发现还好说,发现了,他在你心目中的印象便是一落千丈,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若没有太子陛下的帮衬,三皇子是不会这么快,就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的。”
“那按照任大小姐这么说,我一直在帮他?”颜钰错愣,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总算开窍了。任汝嫣微笑,应声一答:“是的,太子陛下您就是在帮三皇子,其他的先不说,您是不是在贩卖私盐那里,又命其他人,跟衬着去了?”
颜钰沉默,任汝嫣便已经猜到了,微微一叹,果真如此,血浓于血啊...
“太子陛下有想过,嫣儿上午说的话么?”任汝嫣试问,出言道。
颜钰抿着嘴,微眯着眸子,点了点头:“自然考虑了,可...”终究无法弃之而不顾。
任汝嫣知道,若不是颜钰极好的定力,他就要把真话说不来了,不由得皱着黛眉,道:“太子陛下,按道理来说,这是你的事情,嫣儿本不该掺和,可您若是这般油盐不进,只顾着自己前进,总有一天会一落千丈,再也翻不了身的,毕竟...”
“想让我死的人多了。”颜钰了笑,突然把任汝嫣想说的话给插了过去,任汝嫣忽地感觉,他的笑容有些刺眼,带着三分讽刺和七分习以为常。
太子,一个闲散的太子,也是要被人追杀,被逆贼时时刻刻的行刺,做好十二分警惕的人物。
任汝嫣语气一顿,声音不禁放软了一些,可声音冷冷清清,慷锵有力,如流水潺潺道:“太子陛下,嫣儿真正看清楚的不是眼,而是心。”
这句话,颜钰不禁抬起头来,剑星眉目,一时笑了笑,任汝嫣倒是个,会点悟道理的女子,这句话看似很普通,实则含杂了许多蕴含,一时告诫了颜钰很多东西,虽然不知道任汝嫣的目的是什么,但,颜钰知道,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任汝嫣抿着嘴角,猛地,瞥到了杏仁在一旁的树下,偷听着什么,心间一冷,含杂着几分讥诮,笑:“太子陛下,嫣儿还有些事儿,便不跟您多说了。”
“等等——”颜钰轻笑,挥了挥手,须臾,便传来一则惨绝人寰的声音,颜钰的表情淡然无波,不像刚刚那般莽莽撞撞、不知进退了,眸子一闪,笑:“任大小姐,偷听的,已经处理好了,至于本太子之前被你责备的话,感到挺受用的,可是,你忘了一点...”
颜钰突然哑了声音,轻轻附身在任汝嫣耳边,笑道:“这些东西,您对我说是有什么目的?搞垮三皇子?复仇?还是什么?”
任汝嫣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眼皮微跳,暗忖:颜钰是怎么通过自己寥寥几语里,找到关键词,然后顺藤摸瓜地弄出来的?任汝嫣只能硬茬一笑:“没什么,太子陛下您多心了。”
“是吗?但愿如此?”颜钰略有深意,淡笑地望着任汝嫣粉面朱唇,婷婷而立,一时长开如花苞般的模样,心中不禁出声道:“你的二妹妹,要在牡丹花会上掉包。”
任汝嫣浑身一震,突然抬眸,不知道颜钰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毕竟,想从任青柠哪路打探出来消息,这可比登天还要难,但这对任汝嫣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打垮任青柠的好机会。任汝嫣只能笑着应付,蛾眉一蹙:“多谢太子陛下。”一报还一报,任汝嫣知道,太子这时在感激她所做的事,那么何苦自己绞尽脑汁、去费脑细胞呢?
“嗯。”太子挥了挥袖子,略瞥了一眼任汝嫣,抿笑:“好了,本太子就带着我们不成器的五弟走了,多跟那些姨娘们聊聊也是有好处的,毕竟,盟友,有时候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颜钰略有深意的话,一时让任汝嫣眸光微变,心底里像个石子,掀起了一层层骇浪,呢喃道:“盟友么...”
“萃香。”任汝嫣抬起眸子,突然唤了一声,便见萃香缓缓走来,带着刚刚痊愈、许久未见的硫月,手拎着畏畏缩缩的杏仁,慢慢走来。
任汝嫣对硫月的归来,丝毫不见怪,只是淡笑:“怎么样?盘问出来什么了?”
硫月跪地,严肃:“这丫头嘴硬,奴婢没有盘问出来什么。”
“哦?”任汝嫣目光闪了闪,把杏仁口中的破布拿了下去,杏仁一时恢复了自由,破口就骂:“大小姐,你为何擒了我?我可是二小姐的心腹丫头,你可知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任汝嫣不为所动,反则在硫月耳边低语了几句,一时间,硫月嘴角一弯,她被养伤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大开手脚了...
一个时辰后,杏仁被打的鼻青脸肿,她求饶地看着任汝嫣,涕泗横流:“大小姐...你饶了我吧...奴婢招了、都招了...”
早说不就不用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了?任汝嫣把玩着指甲,摆摆手,示意让杏仁开了口。
任汝嫣听毕,大概知道了任青柠的母的,心中不禁一冷,狠狠地攒着手,连去暗红那儿的心情也没了,直接命人敲晕了杏仁,送回到了任青柠阁里。
……
暗红苑
妈妈们摆着杏仁、芝麻等糕点,直接高呼诗词,让暗红在霓纱床铺上静坐,因为任老爷还要去应酬太子他们,自然是回来的要稍晚一些。
这时,任青柠抬步进来,先是掀帘子,对妈妈们问安,妈妈们见时辰也不早,又因任青柠要对着暗红说会儿话,也变没怎么阻拦,便让任青柠在一旁坐着,跟暗红唠嗑,缓解她的压力。
任青柠低垂眼帘,不禁赞叹地拍着暗红的手:“暗红姐姐可真是美啊,若是谁娶到了你,那可真是有福气。”
“二小姐,您莫要贫嘴了。”暗红憨厚的一答,红布里的眼睛,闪过着些许得意。
“一定要给我们任家增添香火,震慑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任青柠高笑,略调侃地说道。
“二小姐!”暗红掩着嘴角,隐约从红布里,看到那嫣然的脸,羞红了一片,嗲道:“待会儿我可要生气了。”
“哎呀,还不经说。”任青柠捏着暗红的手,微微一笑,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睛,一眨一眨,继而道:“往日可要仰仗你了!”
“嗯。”暗红轻声应着,一时让任青柠笑意更甚,直说暗红的好,若有若无,想把暗红夸上天。
暗红飘飘欲仙,一时不知东南西北了,直说任青柠嘴贫,俩人咯咯直笑,让一干等妈妈们也起了哄。
新伺候暗红的丫头,葡萄。端着一些清淡米粥和饭菜,缓缓放在桌子上面,诺头:“奴婢给二小姐,端了些吃食...”
“放那儿吧。”暗红挥了挥手,便让葡萄下去了,随即拿着银筷子,微微叹息:“哎,这大婚之日,反倒动不起筷子了,二小姐你说,这可真是愁得慌。”
其实暗红早上便开始弄,起早贪黑,连块糕点都没有吃,便被葡萄拉起来梳妆打扮,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的,虽然任老爷比迟均益老,但也是个不多得的美男子,暗红一时很花心,便觉得这婚礼也没那么糟糕,故流程完的这么快。
“辛苦你了。”任青柠拍着暗红的手,宛然一笑,继而道:“等事情成了,我便允你和我表哥远走高飞。”
“嗯。”暗红犹如心底里被抹着糖的蜜一般,甜滋滋的,一时笑了,璀璨夺目,倒瞧着有几分韵味,欣喜若狂:“只要是能让我和迟郎团聚,受多大的苦都值得。”
“那么如此——”任青柠拐了这么半天,终于直戳重点,略正色地凝视着暗红,缓缓道:“你也是知道的,过几日便是太厚的牡丹宴,是众多妇人和闺秀们来的地方,必须要有请帖,正好我最近犯了老夫人的麒麟,要得比较困难,也只能跑过来向你求助了,暗红姐姐,可一定要帮我。”
“这...”暗红有片刻的犹豫,继而道:“二小姐,我这一介丫头,怎么能从老夫人口中要来请帖呢?”
“没关系...”任青柠摇了摇头,淡声:“今儿个是你的婚礼,赶明儿我就去跟姨娘请示,使使计策,把你从充房丫头,提升到姨娘那儿,好有个照应。”
暗红眸光一亮,可还是半推半就,犹豫道:“可二小姐,你也知道...万一老夫人不认或者是大小姐不认我,那我也提不起来官职啊...”
任青柠略微思忖,倒是一时忘了任汝嫣这茬了,是啊!现在她和任汝嫣是对立面,那个贱人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暗红,让暗红生下儿子的,怎么让任汝嫣同意,这是个问题。
暗红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着任青柠的神色,望着任青柠那粉妆玉琢,不施加任何粉底都无比绝色的脸,眸光一时间隐晦不明,道:“二小姐,那这个怎么办?”
“这样吧...”任青柠转了下眼珠子,笑道:“本来任汝嫣不就是不同意吗?等敬茶的时候,你我这样...”随后,在暗红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后,暗红眼睛霍然一亮,看着任青柠的眼睛也充满的敬畏,赞叹不已:“想不到二小姐您才是诸葛亮,这般的睿智,我相信那个贱人一定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不错。”任青柠扬起眉头,似乎十分得意般地笑着,又弯着嘴:“反正任汝嫣就是这种性格,即使再怎么聪明了,还是转不过来这弯儿,恰巧我们就会这招,这下子,耳边清净了,她也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俩人聊得正起兴,便听到一个轻碎的脚步声,只见任老爷醉醺醺地回来了,他一身酒气,最先诧异地看了一眼任青柠,皱着眉:“你怎么在这儿?”
“回禀父亲,柠儿是来闹洞房的,现在时辰到了,陪着暗红也说了会儿话,是时候也该走了——”随后,不等任老爷他下逐客令,便拍了拍裙摆,略有深意地盯着暗红,低声:“好好伺候,一夜值千金。”
暗红的脸不禁羞红了起来,剁了脚:“讨厌!”
任青柠哈哈大笑,一时间银铃般的响声,传遍了四周,妈妈们也忍俊不禁,进行着下一步的行动,高声地把任老爷搀扶到暗红面前。
任老爷掀起暗红的红盖头,望着灯烛旁,那妩媚俏丽的娇颜,和略羞红的脸颊,像个生涩的苹果,任老爷不由得咽了一声,淡笑:“你真美...”
这由衷的赞叹,又让暗红的脸更加红了,她先是把酒筹上的杯子拿了过来,端给了任老爷,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暗红有幸能成为任老爷的枕边人,还望任老爷能敬下暗红的这杯酒,暗红在此先酌了。”
随后,苦辣辣的味道,一时呛的暗红咳出了眼泪,任老爷一瞬间疼惜暗红,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慢点儿,没人跟你抢,不会喝,还会逞强。”
“暗红高兴,一时忘乎所以了。”暗红迷离般地看了任老爷一眼,嗝出了一丝哈气。
终于,任老爷笑了,看着暗红俏皮可爱的动作,捏着她的鼻尖:“好好好,竟然你这么爱喝,我陪你喝。”
随后,优雅的持了起来,和暗红双手交叉,俩人皆露出微笑,互相喝了对方的酒,那火辣辣的味道,一时间有些甜蜜。
喝完了交杯酒,任老爷担忧暗红的身体,便让她多吃了些菜食,虽略粗糙,但口感特别好。暗红一时没把持住,直接抓着手,就往上忽。
任老爷轻轻拉住了暗红的魔爪,眸子散发着点点银光,淡声道:“准备了银筷子,你怎么不用?”
面对任老爷质疑的目光,暗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呢喃细语,软糯糯道:“只有一双银筷子,当然是要给老爷您先用了,暗红奴婢一个,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矜持。暗红是个丫头家,能不被别人嫌弃就已经是极大的满足了——”随即,暗红嫣然一笑,正中任老爷的靶心,缓缓开了口:“能嫁给任老爷您,是暗红这辈子的荣幸。”
“真傻。”任老爷心中一酸,声音尽量放得柔缓,很显然,这句话令任老爷坦然接受了暗红,有这么一个爱她的小丫头,怎能不高兴呢?
任老爷爱惜地摸着暗红的鬓发,暗红微微一怔,身子不自然地僵硬了好几分,似乎木在了那里,直到任老爷只是碰着暗红的头发,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暗红松了口气。
“你不乐意?”任老爷从事内阁中书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年天子的脸色,又怎能注意不到暗红那若无其事的叹气呢?
“不、不...”暗红连连摇头,心突然“噗通”“噗通”地跳了,一时以为露出了什么把柄,急忙道:“没有、是暗红一时间紧张,觉得任老爷您美若天仙...然后就松了口气,怕奴婢这一条贱命,污浊了您...”
“哦?”任老爷刚垮下来的脸,又恢复了往日淡笑的模样,用眼神示意着妈妈们,让她们快些进行下一步。
妈妈们会意,直接把桂圆和瓜子放到红布上,道着诗词,说了一些吉利的话,便告诉暗红吃下一个,肯定能一举中儿子,为任家添加香火。
暗红一下子咬了一个硬的,勉强强咽了下去,结果呛到了,努力的咳嗽出声,还是没有下去,暗红急得,一时忘记了任老爷在这儿。
任老爷微微一叹,把水递给了暗红,柔声:“慢点吃进去,就那么一个,不急的。”
暗红一时贪恋任老爷的温柔,脸颊不禁升起了几片云朵,软声:“多谢,任老爷。”
“嗯。”任老爷点了点头,便轻抵着暗红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这个吻酥酥痒痒的,一时间让暗红僵硬了身子,但任老爷轻轻拍着她的头,才慢慢缓和起来。
脸更加红了,成了一个蔫苹果,任老爷即使是再怎么温柔,暗红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根本就没试过这个,所以有点儿紧张和忐忑,即使她爱着迟均益,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儿...
任老爷知道暗红紧张,也便摸着她的一缕发丝,轻声细语:“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给老和尚讲故事...”
“噗!”暗红被逗笑了,觉得任老爷都是刚正不阿,从来都没讲过这等低级恶劣的东西,也只能笑:“没想到,任老爷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家伙。”
任老爷不禁脸色一红,耳根不自然地烧了几分,咳嗽了几声,不禁道:“听着母亲以前讲的,总是听完了才会睡,故总是嚷嚷着母亲快点儿讲啊讲,久而久之,就一直会这个。奈何过时了,别人不用了,因为升官发财的道路,忘记了以前的故事,不再相信着和尚和山,只相信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抛弃任何东西。”
这句话,让暗红听得似懂非懂,木愣的点了点头,心中一酸,突然觉得任老爷也是个可怜人,不禁道:“其实,暗红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要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即使是爱着对方、也要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暗红...从那一刻起便决定了...”后面的话细弱如蚊,任老爷一时没听见,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也便笑了,哑声:“怎么?我的娘子这么快就要向我表白了?”
暗红的脸再次红了,虽然不知道红了多少次,但她的眼底闪过了些许不自然和一丝歉意。
妈妈们窃窃私语,互相笑了笑,暖味地把屏风给缓缓遮了起来,任老爷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走到了暗红面前...
暗红不禁手握成拳,迟郎,你等我,我一定会完成任青柠所布置好的任务,跟你比翼双飞,从此,隐居山林,即使嚣张跋扈了、杀了人了,也在所不惜。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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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双引号,实在找不到啥错了,明天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