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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安甫听闻苏文将他老母接入府中,心中感激,双目流泪跪拜道:“得大人如此看重,安甫安敢不为大人效死命乎?”说罢重重磕头下去,此时方才显出真心。那聂胜、郭修武二人也忙磕头,甘心归附从军。王安甫见苏文对己如此重义,又见对聂胜、郭修武二人虽有意,却无十分重视。待苏文扶起三人后,王安甫便道:“大人,此二人皆是英雄好汉,各有一身本事。郭修武原本是我庄中少庄主,自幼拜访名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善事长枪。这聂胜,乃是北地澶州人氏,也好刀枪,善使双斧,端的力大无穷,也是个众里挑一的好汉。”
苏文见如此说,便笑道:“如此便先入营中,先做个都头,若再有功绩,论功行赏,定然不负尔等一身才学就好。”一面说,一面又道:“方才累三位绑缚此处久矣,不如整治些酒菜,我等便在此营中吃些酒饭罢。我还有些兄弟要引见。”一面说,一面吩咐军汉白酒烧饭,又着人去请吴大牛、张诚、周明诲等人前来。自身又携了王安甫的手道:“安甫先生近日便就在我营帐中歇息吧,明日我与你去我府中,见你母亲,随后便与我一同出征如何?”
王安甫心中感佩,略一沉吟,便道:“大人垂青,本不应辞,只是我等来的匆忙,还有两百余庄户不曾得我消息,因此便要交待一番,还望大人好生安置那些流民,在下定然感激不尽。”此言刚落,那聂胜并郭修武便道:“大人,正是如此,那些乡亲愿信我听从我,不远千里,辗转流徙来到此地,我等自然要好生照料,还望大人允了我等。”
苏文大笑道:“三人果然是义气之士,我所敬重者,便是尔等如此义士也。也罢,今日尔等三人,便自入城中,与那随同你等入城的乡亲交待一二,有始有终方不负好汉本色。只不过吃些酒再去也不迟。”正说话间,早有军汉将桌椅摆起,苏文便拉了三人一同入席。
刚刚坐定,便听得帐外一声喝,便如晴晌里一声霹雳一般道:“哥哥却是哪里请得贵客,又是哪里好汉?俺正好来相识。”王安甫心中暗道:此人只怕便是这苏都监的结拜兄弟吴大牛罢。正思虑间,便见得一虬髯大汉掀帘而入,王安甫三人不禁朝那帐口瞧去,果然是个魁梧的好汉子:身如铁塔已生威,声如霹雳震清明,好似神兵自天降,犹如张飞猛将定。
三人又瞧那大汉身后又有数人,一个面皮白净,羽扇纶巾,一个身材魁梧却气质沉稳。三人便站起身,与众人见礼。苏文边一一道来,原来这几人便是相请而来的吴大牛、周明诲、张诚等。见礼毕,便鱼贯入席,自有军汉抬来数坛好酒。
那周明诲见众人坐定,只拿眼瞧了瞧那三人,后定睛瞧了瞧那王安甫,果然见他沉稳又度,自有一番风采,不由暗自喝彩,便朝苏文拱手笑道:“在下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吴大牛却笑道:“周先生这话时何意?难不成今日却是甚么节庆之日?”周明诲摇头而笑。吴大牛又闷声道:“不是节庆,想必是我家大哥要生儿子了。”苏文一听笑骂道:“你这厮,却说甚么混话,即便是生子,也没得这般请你等的。”
吴大牛便大笑道:“俺晓得矣。”忽又压低声音道:“莫非是哥哥在外讨了小?眼见的哥哥眼角带春,口角含笑,定然是如此罢了。”
苏文不由笑骂道:“这厮汉,满嘴胡说八道。感情是自身要讨个老婆了,故此胡言乱语,也罢。来日我便说与你嫂子,叫她为你寻一门亲事,也好管束管束你的性子。”这话唬得吴大牛不敢吱声,连连摆手摇头。见吴大牛如此情态,一众人皆大声而笑。唯有王安甫等三人讪笑不止。
苏文也是好奇,便道:“周先生方才贺喜于我,却是喜从何来?”说罢,众人皆望周明诲。周明诲便笑道:“在下乃是贺喜主公又得了三位大才,故此有此一贺。在下看这王先生,乃是饱学大才之人,胸中定然有万千丘壑。”
王安甫忙拱手道:“实当不得如此,在下才学疏浅,哪比得先生之万一?”周明诲摇头笑道:“若说才学,只怕我是及不上王先生的。”因由瞧聂胜、郭修武二人道:“此二人一见便是勇武之士,必然是武艺高强之士。”便又向苏文笑道:“如此谋士武将,却不是主公之喜,又是何为?”
苏文见如此,闻此言,便大笑道:“说得是,此三人皆是大才,我所幸得之,自然是大喜之事。如今即如是,何不畅饮一番,众位英雄好汉也好皆是一番,方才不负此宴。”说罢,便举杯。众人便开怀畅饮,一席欢饮,只吃了两个时辰。这席间,周明诲又拿些天文地理,扑卦算术行军布阵之事与王安甫论说,那王安甫果然是饱学之才,应答如流,又见识甚深,周明诲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大才之人。主公果然气运非常,如今又有威名,只怕日后救驾之时,名声鼎沸,前来相投有才之士,如过江之鲫。心中感叹,愈发知自己投奔是人,一身所学,只怕要尽得施展,心中自然万般兴奋。
却瞧那吴大牛正与聂胜、郭修武说的入巷,三人较量些枪法,说些江湖事,甚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态,又俱是豪爽之人,小盏吃酒吃的焦躁,吴大牛便唤了军士,换了海碗。各自筛满,一口便见底,如此吃得几万,酒兴愈发浓了,便顾不得规矩,大呼小叫,比划出拳,吆喝酒令,不亦乐乎。只是那王安甫见此情景,并无喜色,却隐一丝忧虑在心,且有不能说出。
一时间众人尽兴,苏文又携了吴大牛等,送王安甫等人出账,还要送出军营。王安甫心中不安,便道:“大人且停步,休送休送。”
苏文笑道:“无妨。”一面说,一面携起其手道:“我如今与你在这军营中四处瞧瞧。”一路行来,沿途军营,苏文一一解释。那王安甫等见状,果然是安排妥帖,布置得法,十分严整。又见军士面貌,俱各振奋,各营将士,士气高昂。又行到一处校场,却是新军操演。
这新军也有些气势,令行禁止,果然森严。又尽皆挑选精壮汉子,使人一见,便有几分敬畏之心。王安甫心中暗自震惊,心中愈发对苏文敬重。若然是个知兵善战之人,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自己这一身所学,也算是有个出处了。一旁周明诲瞧得他眼神,心中暗笑,此人只怕从此再无异心,一心随主公征战天下,逐鹿中原了。又见苏文面皮,却丝毫无有得色。
一行人终行到辕门。苏文等又千万叮嘱,各自保重,送了三人出辕门。苏文望见三人再次拜别后,离去,遥望背影,不由微笑起来。那周明诲便笑道:“主公今日如此,必定使得这三人归心。好手段。公瑾拜服不已。”言毕,微微而笑。
苏文大笑道:“知我心者,公瑾是也。”那吴大牛也大笑道:“且不说那王安甫,俺只知那黑面虎与金眼狼果然有些见识,哪天得空,定要与他俩较量一番,英雄好汉实在难得。”苏文便笑道:“日后有你等较量之时,却不急于此刻。大牛兄弟,明日便要拔营起行,你等可准备妥帖否?”
吴大牛便道:“哥哥,俺办事你放心。耽误不了哥哥的大事。”苏文点头道:“如此便好,你等皆是我手足兄弟,千万不可出了差错就是。”众人便轰然应命。
却说王安甫等三人离去,出了军营已远。那郭修武便笑道:“今日可谓跌宕起伏,先前只道是要吃亏,却不曾想又得都监大人看重,授了职位,又蒙都监大人赐酒,更是结识了那吴大牛的好汉,当真是此行不虚,人生快意啊!”聂胜闻此言,也甚有此感,便笑道:“我等得大人看重,自然要效命大人,指望日后立得些须功劳,再做升迁之道。”
王安甫点头道:“这都监大人果然好手段。你等不知,先前我等若是有半点差错,只怕争个要充军边远去了。如今我等能吃酒尽兴,还得大人授予官职,实属侥幸。”
聂胜、郭修武不觉惊道:“恁地如此说话?”
王安甫道:“方才审案之时,那都监大人不过是考校于我等。若是我等就此无言可对,只怕都监大人也会顺水推舟,送我等充军去了。因此我才与都监大人分辨一二,也好使得他见识我等之才,使得他有惜才之心。各位兄弟仔细回顾一番,可是此理?”
聂胜、郭修武果然回想此事,虽有些疑惑,却也听得王安甫此言有些许道理,但究竟还是不太相信,兀自有些疑惑。王安甫便道:“那都监大人虽对我等看顾有加,又为我等引见他心腹之人,擦看军营重地,观新军操演,便是不容我等又拒绝之心。”
聂胜道:“虽如此说,但都监大人只怕无此心思罢。”
王安甫摇头苦笑道:“你莫非不知,如此心腹之人,如此军中之事却与我这些新附之人看的明白,便是告之我等,若是不投军,不从他,只怕他便要以泄密借口,将我等灭了也未为可知。因此,都监大人此举之后,我定然不再生其他心思罢了。况我老母如今就在他府上,如此待我如上卿,我岂肯不为他驱策之道理?”一面说,一面叹息不止。心道:这苏文果然名不虚传,信手之间。便将我等之退路封死,不得不投奔与他,供他驱策。
郭修武大笑道:“我且不管他心思如何,这宁海军军势严整,我值得能在军中效命便足够矣,哪管得他许多。若是哪日能够上阵杀辽人,如何不是人生一大快事?”说罢哈哈大笑。
聂胜闻此言,亦道:“郭兄弟果然与我同心。我亦有此意,且不去管他如何心思,若是有得辽人可杀,便足矣。”一面说,一面叹息,心中思及澶州城破,亲人四处流散,也不知生死如何,便如熊熊烈火,直冲心门,顿时有些怒发冲冠之势。三人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离去。
次日一早,便有军士来接三人。一军士自引王安甫一旁道:“都监大人说了,要引先生去府中一叙,也好为大人安置母子相见。还请先生随我去吧!”王安甫应命,又交代聂胜、郭修武二人道:“为兄如今先去会一会母亲,兄弟二人且去军营,但记住,凡事不可莽撞,且听命行事。”
聂胜等二人道:“我等自省得,先生放心去就是。”三人分别,聂胜、郭修武自去军营中领取职务不提。却说王安甫随那军汉往苏府而去,行不得几个巷口,便到了门口。早间那门口立着一人,身披铠甲,头戴凌翅盔,端的一员威风凛凛将领。此人正是苏文。
王安甫望见苏文,便远远打躬见礼道:“怎好劳动都监大人亲迎,使得在下身为惶恐。”苏文几步上前,一把扶住便笑道:“今日贵客临门,岂敢怠慢了?来来,且随我入内再说。”一面携了王安甫之手,往厅事上来。见那厅事上首位坐了两老嬷,两人正说些闲话。满脸笑容,其间一个正是自己老母亲,另一个却面生,料想便是都监大人之母。便大惊入内道:“母亲如何敢坐在此处。”一面想那妇人道:“老夫人在上,家母田舍之人,岂敢簪越,与老夫人平起同坐?”
那吴氏见自己儿子神情慌张,方才虽与这老夫人谈得兴起,这才知主次位置,便惶惑不安的下座,要行参拜之礼。那老夫人一把扶住,嗔怪道:“想必是令郎吧,如此大呼小叫,却唬得自己娘亲如此慌张,不是个道理,你我且别理会他,自说我等闲话就是。”陈氏一面扯了吴氏起身,一面又按在主座上坐了,又与那王安甫道:“想必此就是令郎矣,果然生的一表人才,是个好相貌!”
吴氏忙谦虚道:“可惜如今还只是个秀才,平日里也读得许多书,却只是不愿上那考场,他爹死得忒早了一些,如今我也管不得许多。”陈氏闻此言,记起自身遭遇,不由唏嘘感叹道:“又何尝不是,你我都是早年丧夫的苦命之人罢了。”
两人正说话,苏文却笑道:“老夫人如今可在我府中安住就是,此处空房也多,现成的丫头婆子,俱都使唤的,我也摆脱老母亲为你选一两个称心的使唤就是。”
陈氏笑道:“这个却不需你招呼,我自有安排了。”一面拉了吴氏的手笑道:“只管住就是,你我早晚也有个伴儿,说说话。他们姑娘丫头的,与我等没得话头。”那吴氏虽有同感,却只拿眼看自己儿子。
王安甫便笑道:“母亲,既然老夫人如此热心,便应承了罢。如今儿子要随大人公干,照料起来也多有不便,便一切听从老妇人做主就是。”那陈氏听了大喜,扯住吴氏之手,便不肯松脱。苏文见此间事了,便与两位老夫人说了一回闲话。便告辞出来。
苏文引王安甫入了一个偏厅,分宾主坐下,又有人奉上茶来。苏文笑道:“不知可对老夫人安置满意否?若是不周到之处,还望安甫先生明言,你我二人,可以交心。”
王安甫忙道:“极为妥帖,有劳大人费心就是。”苏文点头道:“妥帖就好,及至我等得胜凯旋之后,定然为安甫寻一个舒适宅子安置。”王安甫闻言,忙谢过。
苏文笑道:“些须小事,不顾挂齿。”两人又吃一盏茶,苏文方才道:“昨日送别先生,见先生似有心有疑虑,却不知是为何事,还请先生不吝教我。”
王安甫欲言又止。苏文笑道:“安甫只管言,我并非只听谗言之人,若是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了,只怕日后要酿成大患,是故请先生之言才好,方不负我等交心之情。”
听闻此言,王安甫也不再藏咄,便道:“昨日宴饮,我等俱十分尽兴,然观各人等,却是一片和气。此乃大人亲和有加之故。只是……”
“只是如何?且不可藏掖着。快快到来!”苏文忍不住催促道。
王安甫笑道:“只是如此一来,大人便失了威仪。没了规矩。大人此宴,原本是恩宠,只是如此随意,却也颇有隐患,礼仪不可废,上下自有度,若是无礼无度,只怕大人威信全无,日后指挥,只怕部下会心生龌龊,以下犯上,以至于不可收拾。”
苏文听的心惊,却有不以为然道:“先生此言颇有道理,只是昨日赴宴之人皆是我等兄弟手足,便是随意一些,原来也可以的,没得先生所言这般严重罢。”
王安甫摇头道:“自古以来无规矩无以立国,大人是心怀大志之人。若大人此生官不过五品,兵不过过万,只当在下无有说此言。只是大人若有雄心壮志,只怕日后便不能服众,千万要慎之。”说完立起身来,冲苏文深深一礼,久久不愿抬头。此正是:有心相试士归心,无心喟叹道良策。预知后事如何,却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