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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常说的这些,其实朝华也不会。正是因为她不会,才刻意找了这些东西来为难薛小钗,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
黑无常将夏管事叫进来的时候,就说因为大病一场,郡主忘记了些事情,慢慢调养总是能想起来的。
“本郡主之前一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做梦一样,现在感觉好多了,如梦初醒似的。”朝华答应帮薛小钗搞定沈碧沉,薛小钗自然要配合着她演戏。隔着轻纱帐,薛小钗扶了扶额,学着刘泠的样子娇声细语的开了口,望了望黑无常说道,“真是多亏了甄小姐和这位范大夫。”
“真是老天保佑,郡主您福泽深厚!”夏管事一见自家郡主不哭不闹,开口的第一句话,总算不再是提及沈碧沉了。当下激动得是老泪纵横,看得朝华杵在旁边挺不好意思的。
再看黑无常,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演技,这城府,放宫斗戏里都能与那兄长手握兵权的贵妃,明里暗里纠缠个三百回合。哦,不对,朝华忽然想起,黑无常的心早八百年前就不跳了。
这边,夏管事急忙忙的给薛小钗松了绑,捧着黑无常的手再三道谢,又是欢喜,又是哭泣,弄得跟在嫁女儿似的。
“范大夫,您真是神医啊!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小桃,快!快去禀告郡王爷!”夏管事笑得满脸褶子,“不,小桃,你留下来照顾郡主,我亲自去!亲自去!范大夫,甄小姐,郡王爷得知您二位医治好了郡主,定是大有赏赐啊!”
一听有赏赐,黑无常眼睛都亮了,就跟饿死鬼看见红烧肉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
朝华想起上次黑无常装成大夫,去给她“瞧病”的时候,将甄老三感谢他的珠宝,全都换成了一叠叠的纸钱,元宝,一车车的纸房子,连着那面妙手回春的锦旗一起烧了,连纸扎的仆人都烧回去好几个,不免小声提醒他道:“范无救,你这回可别将金子换成纸钱了,别人不晓得你乾坤袋里的钱早就在阴司富甲一方,还当本座克扣你月俸!”
黑无常点头,难得对朝华的话表现得顺从及赞同。黑无常道,“属下想着让郡王给我立个传,刻个碑,塑个金身,建个庙。”
朝华不知是被黑无常吓的还是气的,咬到了舌头,捂着嘴泪眼盈盈,心想:“丫奶奶的,本座在人间都没个庙宇金身!”
等朝华与黑无常在偏厅稍作了片刻,听了夏管事的禀告,跑去看望了女儿,确认女儿当真是大好了的郡王爷,一路带着风走了进来。还没进门,就扬着洪亮的嗓子喊了两声:“高兴啊!真是高兴!”
朝华一抖,还以为人郡王爷是在叫她,一看郡王爷甫一进门就奔着黑无常去了,不免又一次腹诽起甄高兴这么一个不带任何修辞手法,雅俗皆不能同赏,甚至还有那么点羞耻的名字。
偏偏自己如今就顶着这么个名字!
朝华一脸愁闷,一抬眼,便瞧见窗前负手而立,一身霁月清风的沈碧沉。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碧沉折眼看来,许是逆着光的缘故,朝华瞧着,竟觉得沈碧沉眉眼之间融去了半分泠冽,却又平添了几分清润。
不得不承认,但就这一副容貌来说,沈碧沉长的着实很对她朝华的胃口。
“高兴啊,你现在瞧沈将军是不是也跟娘一样,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欢喜?”
甄老三就坐在朝华旁边,见朝华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碧沉面上,并未曾移开半分,笑得跟往他们家卖丫鬟的牙婆似的:“这好日子眼看就要定下了,要我说,成亲之后,你们忙活忙活,赶快生个娃娃。最好一炮双响,生个龙凤胎。”
朝华懒得理他。又听甄老三说道:“孩子嘛,你们抓个阄,一个姓沈,一个姓甄。哎,随你姓的那个娃娃,我名字可都想好了,就叫得意,甄得意!”
“求求你积点德吧,我可不想上一代人的悲剧,再在下一代上重演。”真得意?什么鬼名字!朝华想,她的孩子可不能叫这么一个跟甄高兴异曲同工的鬼名字!“甄得意,还甄得爽呢!”
“你别说,爽字,明亮、畅快、听之意之皆逾越也!”甄老三认真点了点头:“也是个好名字。”
等等?谁要嫁给沈碧沉了?谁要给沈碧沉生孩子了!
想到自己跑这一趟阳世,本是来帮司命星君那小崽子棒打紫拂与婵清这一对苦命鸳鸯的,却不想把自己给折了进去,硬生生扯出这么一段孽缘。也不知此行是出门没有看黄历,还是手下拆迁办的办事不利,挖了人家绝户的坟,朝华一脸抑郁,幽幽一叹:“本座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作了孽的朝华痛定思痛,硬着头皮踱步来到沈碧沉身边,她假装看了看风景,又捋了捋被风吹得在眼前乱晃的头发丝,这才艰难的开了口,试探性的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才貌双全,体贴温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看起来还弱不禁风的婀娜女子?”
朝华想,若是沈碧沉的品味肤浅、庸俗、且随波逐流,那他喜欢的定是这般的女子。
沈碧沉看向她,撞上他的眸子,朝华还没来得及别开目光,便听沈碧沉道:“也不尽然。”
沈碧沉在朝华的印象及甄高兴的记忆里,一贯惜字如金。因此,说完这四个字,朝华便当他是言尽于此,正想开口问个仔细,却又听沈碧沉垂眸看她,淡淡道:“甄小姐看着,既不温柔,也不婀娜。”
沈碧沉的话,宛如一记戴着铁莲花的窝心拳,大石碎胸口般的夯在朝华身上,张嘴就能吐出血来。
沈碧沉的目光,飘向窗外那一片斑驳的光影,朝华面目狰狞的站在他身后,作势扬起手,恨不得一巴掌下去,把这厮的性取向都给打弯。
然而,当沈碧沉侧首看过来时,朝华则是用手捋了捋头发,强忍着怒气,仰着下巴,杏眼圆瞪的告诉沈碧沉:“本……本姑娘这是内秀!”
沈碧沉挑了挑眉毛,却并不显得轻佻。朝华望向那一双深邃眼瞳,只觉得沈碧沉眉毛这一挑,就像是在寒潭碧水间,投落了一颗石子,令她在原本玉一般无甚波折的眼底,觑到一抹柔光。
朝华老脸一红,架不住别过了头,忽然想到,她问沈碧沉是否是喜欢这样那样的女子,而沈碧沉却回她也不是这样那样的女子,莫不是沈碧沉独具慧眼,品味非凡,脱离了低级审美,喜欢的便是她这样的女子吧?
这样一想,朝华便觉得,他们两个的婚约,不是甄府财大气粗咄咄逼人,而是沈碧沉早已对她芳心暗许,这才顺水推舟!
朝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一叹:“想来,再平凡的皮囊,也无法遮盖本座独具魅力的灵魂。”
这样想着,朝华嘴角便不自觉的噙了一抹笑。
将那抹笑看在眼里,沈碧沉轻抿的嘴角也好似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朝华身后,清朗的嗓不紧不慢的续道:“诚然如此,甄小姐身边却也不乏有为之倾慕的男子。”
朝华唇角笑意更深,却端得一脸倨傲的转头看向沈碧沉,接着,又顺着沈碧沉略带笑意的目光转头看向身后,便瞧见不知何时站在自个儿身后,笑得有些谄媚的陆仁甲。
“甄小姐,这糕不错,你尝尝?”说着,陆仁甲伸手将手里捧着的一碟桂花糕递过来。
一睇那碟精致的点心,朝华才想起她出门到现在,也就在茶楼里喝了半壶茶,吃了点瓜子花生米。想到吃,朝华眼波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开口道:“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臭豆腐!”
显然,富贵人家的孩子,别说吃,大多连臭豆腐这三个字听都没有听过。
譬如陆仁甲。
“臭豆腐是什么?可以吃么?”陆仁甲一脸疑惑,“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很有味道的样子……”
“闻起来有味道,吃起来更有味道。”说着,朝华转过身,拿下巴指着沈碧沉说道,“我要吃臭豆腐,你陪我去。”
沈碧沉神色淡然,“为何?”
“你是我未婚夫婿,你说为何?”朝华望向沈碧沉,郑重其事地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本就遭贼人惦记,万一再碰上几个贪恋我美色的臭流氓,岂不是更加危险?”
沈碧沉闻之轻笑,只道:“若真如此,甄小姐碰到的只怕不是贼子,而是瞎子。”
“你……!”这沈碧沉噎人的本事,比起黑无常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华只感觉胸口闷了一口老血,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硬生生的堵在那儿。
在朝华气得捶足顿胸的时候,沈碧沉轻抿着唇角,负手,转身离去。又在朝华气得要从怀里掏出板砖,对着他后脑袋瓜砸的时候,顿了顿,侧首对朝华说了两个字。
“走吧。”
朝华一时没恍惚过来,只听隔壁陆仁甲雀跃说道:“吃臭豆腐吗?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