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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寒……”顾希城立即扑过去。
“顾小姐,不要碰她!”张嫂立即喊道。
吓得顾希城伸出的手赶紧顿住,不敢去触碰千羽寒,“怎么了?”
“千小姐的身上有伤!”张嫂立即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盖在千羽寒身上的薄被掀开。
千羽寒身上的绷带已经被张嫂剪开,所以映入顾希城眼里的,就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整个背部,血肉模糊,被剜去皮肉的部位,纹上了鲜红的凤凰浴火的图案,但是这只凤凰,却注定不能获得重生,因为它的翅膀,是黑色的……,象征着燃烧成了灰烬,灰飞烟灭,亦或者……*。而她的脊柱上,也用梵文,纹写了一行字。
从美学的角度上来说,千羽寒的背部就是一个艺术品。
但是……从朋友的角度,顾希城不能接受。
“千小姐身上的伤口未愈,又被送到了这样的地方,阴冷,潮湿,导致了她高烧不止,今早我给她擦身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干爽的纱布中,透出了脓液,我这才知道是伤口,伤口发炎了……”张嫂絮絮叨叨的说着。
千羽寒在被转移过来的时候估计就弄伤了伤口,来了这里之后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加之地下室又冷又湿,伤口很快就感染了,导致了二次发烧。且这次高烧十分严重,从昨天后半夜开始,就一身一身的出汗。千羽寒是疼醒了又昏过去,昏过去了再次疼醒。
眼看着洁白的纱布透出了一层层黄褐色的脓血,张嫂知道事情不对了,在不得已下,只能剪开千羽寒身上裹着的纱布,也通知了郁夫人。
但是在这个事情上,郁夫人心狠,不让千羽寒去医院,也不派医生过来。
最后,是张嫂实在心疼这孩子,但是碍于郁夫人的面子,不敢直接通知少爷,只能趁着千羽寒疼醒的时候,问她是不是有愿意帮忙的朋友。
是以,这才联系上了顾希城。
顾希城看着千羽寒如今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就迸出来了,一向理智的她此时是完全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做?”
千羽寒就像一个破碎了的洋娃娃,就连她想抱她,都无从下手,生怕弄得不对,就会把她弄碎了。
张嫂提议:“不能碰千小姐的背部,只能动她的肩,还有腿,我们抬走她走吧!”
顾希城摇头。
两个人抬着,会让千羽寒更难受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千羽寒搂进自己的怀中,让她背部悬空,让她整个上身靠到她的身上,但是她的力道太小了,险些就让千羽寒摔了下去。
张嫂立即过来接住,“不行,顾小姐,你力气太小了!还是我来吧!”
这时,顾希城才看到千羽寒赤.luo的前面半身,本该是完美的雪色肌肤上,千仓百孔,多的就是陈年旧伤,而这些加起来的总和也比不得悬挂在她左.ru之上的戒指来得震撼。
天啊!
这些年,千羽寒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顾希城呆滞了整整五秒。回神后,才动作迅速的干净利落起来,收拾到边上一件男款衬衣,应该是郁千宸的,她替千羽寒反穿好,然后大喊,“柏尧,年柏尧……!!!!”
是的,此刻,年先生就在外头。
张嫂通知她的时候就告诉了她,他们这里有人看管,所以顾希城当然是不可能一个人来这里的。她跟年柏尧带了还几个伸手敏捷的保镖过来。
所以保镖们负责解决外面看守的人员。年先生是因为觉得里面是千羽寒,他贸然出现可能不方便,所以就在外面抽烟,看手下们打架。顺便给郁千宸打电话。
但是郁千宸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这时听到顾希城的喊声,立即拧灭了烟头,就冲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的场景,饶是年柏尧,也皱起了眉头。
顾希城跪在千羽寒的*边,哭着说:“柏尧,你来抱羽寒,我们快把她送去医院,我感觉她就要死了……”
年柏尧一语未发,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抱起千羽寒,顾希城连忙用毯子盖住千羽寒的胸前,由三个人护着,把她抱出了地下室。
千羽寒的背部完全不能着*,需要有强大臂力的人抱着她,这个人选自然除了年柏尧之外再无他人,所以顾希城驾车,一行人往医院出发。途中,年柏尧才收到了郁千宸的回电。
但是他没有接,只是回复了三个字:“来医院。”
就关闭了手机。
……
但是一直到千羽寒抢救回来,被送入加护病房,郁千宸都没有能出现。
……
千羽寒没有生命危险,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后,就连烧也很快的就退下去了。但是整个人还是陷入在昏迷之中,看起来毫无生气。
一想到千羽寒受到的折磨,顾希城就一肚子的火。
她气压极低,“医生,她背后的伤,还有复原的可能吗?”
医生怔了好一会儿,最终无奈,摇头。
圣经中该隐因为犯罪而烙下的印记。
现代,刺青已经成为一门用暴力破坏皮肤然后重组美感的永久性艺术了。
纹身就是把不同色素的化学物质,用针刺的方法渗入皮肤深处的真皮层中,但色素渗进去容易,要完全褪去则很困难。去除纹身的方法,以往只能以花纹盖掩花纹,或割除该部分的皮肤来清除纹身。但是即便如此,也很难真正的清除。
刺青,它本来就是不能后悔的。后悔的话,往往要用好几倍的痛楚和金钱来弥补,然而,有些东西,是怎样用力的刮去也必然会留下痕迹的。
而千羽寒的这个纹身,是以直接剜除表皮,让颜色直接浸透真皮层来达到上色效果,是以,别说一般的掩盖,割除,即使用镭射的方式,想要去处这个纹身,也是天方夜谭的。
顾希城抿唇,“郁千宸,他简直不是人!”在医生走后,她终于开口。
“少爷也是有苦衷的!”张嫂老泪众横。
“苦衷?!”顾希城想起千羽寒身上的那些伤口,想起悬挂左.ru之上那代表屈.辱的指环,就讥诮出声,“什么苦衷会让他那样待羽寒?!什么样的苦衷要把好好的一个人剥去一张皮?!什么样的苦衷会把一个要死的人丢弃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羽寒会死的!!!!”
“少爷真的是不得已的!少爷很爱千小姐,下令把千小姐送到地下室的是……”
“这是爱吗?”顾希城打断,反问。
郁千宸爱千羽寒?!
时至今日,他还敢说爱?!
至少,那个在电影开机仪式上内敛深沉的表达着内心爱意的郁千宸是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的!!!
顾希城情绪有些的激动。
一直沉默的年柏尧上前安抚她,但是却被顾希城负气推开,“你也走开,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年柏尧:“……”
他这是无辜躺枪吗?!
年先生也憋屈,干脆离开了病房。
顾希城不管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千羽寒,她坐在病*边,握住羽寒的手,“羽寒,你不要怕,我以后都会保护你,绝对不会再干什么牺牲你的事情了!”
“什么该死的郁千宸,都去死吧!这样对待你,简直畜生都不如!”顾希城口不择言。
“顾小姐!!!”张嫂大声呵斥,即使少爷再错,她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家少爷不敬。
但是对上的却是能言善辩的顾希城,“怎么,我说错了么?我哪句说错了?人家狗咬人也不过就是一口了事,顶多撕去一块皮,可是郁千宸呢?不仅撕去了一大块的皮,还连着肉一块剜,他这行为会比畜生强?”
“你……”张嫂没办法辩解。
这时,被顾希城握在手中的手动了动,顾希城感觉到,立即看过去。
只见趴睡在*上的人儿睫毛微微的动了动,随后,半眯起了眼眸,“希城,好吵哦!”
“羽寒……”顾希城立即站起来,俯身凑到千羽寒的面前,欣喜道:“你醒啦?”
“嗯,醒了好一会儿了!”千羽寒回答。
在急诊抢救的时候,她其实就醒过一次了,当时看到雪白的环境,穿着绿色衣服的人,鼻腔里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就知道她获救了。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喊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她微微的动了动头,“我现在感觉好舒服……”
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舒服的时候了。也许是因为补液中有止疼药的关系吧。
“我不疼,一点都不疼!”她说。
“羽寒,你很坚强!”顾希城说,她貌似又想哭了,为千羽寒。“真的!”她加了一句。
千羽寒看了看她,没有回应,而是喊道,“张嫂,在吗?”
张嫂连忙上前,“在,我在!千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你回去吧!”千羽寒道,“你回去告诉郁夫人,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郁千宸了!我保证!也请她……不要再找我了!只有,只有她放过了我,郁千宸才能……放,过,我!”
张嫂听完后,没有说什么。过了半响,才道:“好!”
“还有……”
“您说。”
千羽寒:“告诉郁千宸,我恨他!”
张嫂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千羽寒很久,才喊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顾希城抚摸着千羽寒的后脑,“羽寒,别恨!郁千宸这样的畜生,忘掉才好!”
文艺点来说,恨其实是比爱更浓烈的一种感情。
但是从顾希城的角度来说,什么恨不恨的,都不实际。
最好的就是遗忘。
放过自己,才是最大的释然。这是这些年顾希城自我总结出的经验。
千羽寒却苦苦一笑,道:“他若知道我恨他,他才会放过我!”
“……?”顾希城不解。
“郁千宸是喜欢我的,我心底很清楚,我纵是再笨,也知道。因为……只有喜欢一件东西,才会想霸占,才会想得到,才会想摧毁。郁千宸这么一个寡情冷血的性子,无情得不是人的人,与我纠缠了十二年,我而我还未死,还活得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千羽寒道。
顾希城:“……”
“他爱我,也需要我爱他!需要我付出与他同样的感情,他才会有安全感,才会觉得我是完完整整的属于他的!但是……我,不,爱,他!不能给予他回应,所以……”
所以他疯狂了。
这么多年,一边不能克制的爱着她,一边不受控制的毁灭她。
当那天,在他要给她纹上印记的时候,她知道,某一天,他即使厌倦了她,也是不会放她走的。因为他容不下她爱上别人,或者应该说,他容不下他不要的东西被别人拿走。
所以,在抛弃她的前夕,他做了这件事情。
让她的身上带着他的印记,此生,除了他,再也不可能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
他对她,是有感情,然而,他待她也不过如此。
就好像他,残忍的给她打上烙印,残忍的扼杀了她的未来。
从那一刻开始,郁千宸在她千羽寒的心中,就是一个没有心,不是人的人!
但是,她不能说忘记他,只能说……恨他!
因为只有让他知道她恨她,他才会知道她还记着他,他才会放过她。
呵……这才是那个男人!
“羽寒,你怎么了?”顾希城出声,打算了千羽寒的思绪,“是累了么,那么,就休息吧!”
“没有!只是……”她说,“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没控制得住,我……是在地下室长大的,一直住到十四岁,奇怪吧?可是却是事实,那么大的一座宅院,有那么多的房间,我却住在了地下室,那种一年到头只有一扇小窗户可以勉强看到地面的地方,白天看得到阳光,却感受不到,晚上只有潮湿相伴,衣服无论洗得再干净,也会有霉味……”
“十四岁的时候,我家老头子面临破产,连房子都保不住,而郁千宸就是买主,更是老头子想巴结的金库……,那一年,他买下的不止是一幢房子,还有……我,呵呵,那一天就在那房子里,老头子恶心吧唧地要把他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卖给郁千宸换钱周转生意,那个时候我想着老头子这招肯定是要歇菜的,他一破产卷铺盖走人不要紧,可我钱都没存够,以后肯定连地下室都没得住,所以就想办法趁着他几个女儿急着抢一个男人的时候赚点银子,好随时跑路,结果……”
又是一抹苦笑,她继续说着:“结果我没料到他的手指那么轻轻地一点就点到了我,老头子那个时候的表情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真够精彩的!……”
“看吧,这是老头子这辈子做的最划算的生意,卖掉一个他看一眼都不耐烦的女儿,就换来的生意的起死回生,虽然以他的脑子生意根本做不大,但有这么个金主在,他赚不大也亏不惨。”
千羽寒说话的神情如此纠结。尤其在提及她那个‘金主’,郁千宸的时候,恨得那么不纯粹。
“你……对他是什么感情呢?”
“那个时候……不知道。”千羽寒眨了眨眼睛,说:“有人愿意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只要我高兴,这种日子……很好。可是……没有了自由……很坏。我不知道我要什么,他只要我听话,直到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
她忽然伸出手,张开五指,在阳光下……无名指晃动着……
她说:“十八岁一到,一枚戒指套下去,这一辈子就真的被买得干干净净了。……,我不甘心……我觉得我应该要做点什么……”
顾希城聆听着她声音的痛苦,沉默。
“可是,还没轮到我做什么,那人就找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