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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日天的行为往小了说也小,但往大了说,却是通敌卖国、谋害朝廷命官,按照大魏的刑律,是要夷三族的。
宋三才本以为李昭已经杀了他便一了百了,却未曾想李昭直接将他的行径报上去走了个过场,把赵家和马家给一锅端了。
虽说是通敌卖国,但是赵日天的行径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上官正焦头烂额呢,哪还有空管这些,回了个公文意思基本上就是你自己的下官自己看着办吧,乖,忙着呢,别闹。
至于上官在忙什么?嘿,还不是皇帝老儿的心思简直跟六月的天气一样。这前不久还想着要屠尽胡人呢,突然又想握手言和重开边贸了——原因是他心尖儿上的淑妃早春想要一件薄貂裘,一定要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银色,一丁点儿的杂色也不能有。
这可急坏了内务府。去年北边贡上来的貂裘确实还有,但大多数的好品相,都尽着去年的冬衣给用掉了。淑妃娘娘要求那么好的品相,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了。
加上北边战火重燃,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哪有心思去弄那些不能吃的皮裘,何况天气都已经渐渐转暖了。
可是娘娘不管哪!人家兴致上来了,别说春天,就是大夏天的也一定要。这后宫满足不了她的要求,纤腰一扭,找皇帝委屈的哭哭啼啼去了。
皇帝把皇后和内务府都数落了一遍,甚至内务府还有几个管事的太监掉了脑袋,气得皇后在凤和宫摔了好几个洁白无瑕的瓷杯。
可就算把皇宫杀得血流成河,这没有的东西也变不出来啊。皇帝被他的心上人哭得没办法,想了想,其实这胡人这么多年了大多数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的,也没什么大过错,哎呀算了之前就算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于是便在早朝上提出了想停止战火重开边贸的想法。
对此,满朝文武只能:“……”
你当人家胡人是狗啊?打一棒子给一根骨头就又能屁颠儿的凑上来?有的狗还聪明着呢,只要你打过一次,那便是难以弥补的创伤,更何况是人。
虽然高官权贵们对于陛下的想法很头痛,但他们的无暇他顾反而便宜了早就被人遗忘的李昭。
宋三才瞪大了眼睛看着护卫们一箱箱的往县衙里搬银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有句话叫越穷的地方官儿越富,那官商勾结的更是富得你无法想象,宋三才现在才觉得这话当真不假。宁边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在战火燃起之前可是常年有边境贸易的,虽然比不上那几个北疆的大城集市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这么多年穷苦不堪也是一件蛮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她明白了,不是宁边穷,而是大多数的财富都集中在了这些个当官的和为富不仁的人身上。这些个土豪的财力,恐怕京中的一些小贵族都是远远也及不上的。
不是宋三才没见过世面,只是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直接堆在你面前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己。
宋半仙无疑是爱财的,她咋舌看着李昭,激动得不能自已,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莫非这钱都是咱家的了?”
这种话当然不能让旁人听了去,李昭附在她耳畔,呵气轻语,气氛暧昧:“现在还不是。”
宋三才也不是蠢人,偷偷拽了拽他:“你可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这钱你现在可能是很需要,但命总是第一位的。”
李昭有一定要做的事情,要说他要当个为民的好官,宋三才是信的;但是如果说他会两袖清风,一生清廉,宋三才只能扯扯嘴角——你见过哪个造反的会不死要钱吗?
听到宋三才关心的话语,李昭的心情是相当愉悦的,他挑挑眉,正气凛然的说道:“宋姐姐说到哪儿去了!昭身为朝廷命官,不做欺压百姓之事,又何来性命之忧呢?”
宋三才只想呵呵他一脸。
抄家得来的银两被存放在县衙的库房中,日夜都有官差轮流守卫。
可这世道到底是不太平。
当天夜里,便有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闯进了县衙,将那银两装在车上夺了去,嚣张至极。
这刚抄来的金山银山就这么不见了,文质彬彬的李大人表示,他的心好痛!
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能和这样的野蛮人硬拼呢?
可巧,当晚参与了厮杀的一个官差心细如发,发现了蛛丝马迹——当晚,他撕裂了一个大汉的衣衫,在他的身上发现了扎颜部落特有的纹身!
扎颜部落打从胡汉战火重燃之前便是边境军队和官府的心头大患。大多数的胡人,乐于和汉人做交易改善自己的生活,也喜欢宁静安稳的放牧生活。毕竟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打仗呢。
而这扎颜部落不一样,他们部落里的男人大多生性嗜杀,仿佛鲜血和刀兵已经融入了他们部落的传统中去,就算是在汉胡关系最为友善的时候,这群人对汉人那也是碰到了照杀不误。
不过原本他们部落人不多、资源匮乏,在胡人中名声也不是很好,受到排挤。再加上汉人军队和官府的联合绞杀,只得狼狈的逃亡草原深处,虽然偶尔出来烧杀,但也成不了气候。
可是战火点燃之后,扎颜部落瞅准了机会,大肆宣扬汉人不会让胡人有容身之处,证明他们部落的坚持是正确的,也吸引了大批的支持者,趁机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成了草原上不小的隐患。
李大人一听,居然又是胡人干的!这还得了?赶紧写信报告上官。
上官一看,怎么又是你?忙着呢!不就是丢了点小官的抄家银子吗?能有多少,别啥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都向我汇报成吗。难道在圣上想重新恢复胡汉交好之际为了这点儿小事去杀胡人吗?你自己内部解决掉不就完了,少在这里添乱。
于是在收到了上官不痛不痒的批评后,李大人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错误,然后整个宁边县衙都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除去了心腹大患,李大人的工作量最近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近来已经发展到可以大下午的就在后院乱晃的地步了,基本上是宋半仙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宋三才可头痛着呢,虽然赵日天的事情解决了,但是他的家眷不是还在这里呢么。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方慧茹,揉着太阳穴,不知说什么好。
她本以为出面指证赵日天的方慧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民族大义为先的奇女子,可谁知道她似乎想岔了,人家真的没那么高尚,现在跪在她身边求收留。
对于方慧茹的去留李昭不置可否,让宋三才看着办就好。
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很尴尬,留下来做丫鬟?似乎不太好。留下来白吃饭?他们家还没阔绰到可以养闲人的地步,更何况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把人赶走?那就更不合适了,人家好歹刚帮了李大人一个大忙,又举目无亲的,赶出去岂不是罪过。
再者方慧茹的面相,那可是个丧门星托生。虽然宋半仙不搞歧视,但是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恶,她是真的不喜欢方慧茹。
宋半仙烦恼起来自然也不会让李大人好过,在遭受了夫人多日的冷暴力后,最终了李大人拍板定钉——留下来当个丫鬟好了。
看她这十指葱葱的样子,就不是个能做杂货粗活的,便干脆留在了夫人的院中伺候。
这方慧茹还是有几分本事,虽然干家事都不在行,但是却在打扮这一方面独树一帜,连内心不怎么喜欢她的宋半仙都服气了。
这天宋半仙起得早了些,辟芷去厨房看早膳还没回来,她唤了几声辟芷没唤进来,倒是方慧茹应了声儿准备近来伺候。
宋三才抓了抓头发,也行吧,就让她进来伺候梳妆。
宋三才很喜欢自己的长头发,却不爱打理,是以在现代的时候从未留过这么女人味的发型。这北疆干燥,她平日里再小心的护养也难免有些毛躁,尤其是每日起床,那头发打结得她自己根本没耐心去梳,每天都得辟芷来细细理顺了。
今儿个换了人,宋三才却丝毫没有感到不适。老实说就是辟芷再小心翼翼,偶尔也会弄疼了她。可这方慧茹当真是生的一双巧手,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她的长发整理得油光水滑。
被人用梳子按摩头皮是相当舒服的一件事,宋三才正闭着眼睛陶醉呢,就听到方慧茹柔声说了一句:“夫人,好了。辟芷姑娘还没回,不若让奴婢为您梳个发髻吧。”
宋三才心情甚好的回答:“成吧。”
“不知夫人想要个什么样式的?”
宋三才对这方面倒没什么研究,闭着眼睛随口答道:“随你吧,别太夸张便成。”
方慧茹低声应是,而后手指翻飞,在她头上动作起来。
不一会儿,她轻声唤道:“夫人,好了,您看看满意否?”
宋三才睁开眼睛,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都看呆了——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只是用一根金簪子斜斜将后脑勺的头发挽起,似坠非坠的别有一番风情。两鬓间留了几缕发丝,遮住了她近来因为贪嘴而长出的肉肉,整个脸显得小了一圈。
宋三才是个中肯的人,赞了她一句:“看不出慧茹你还有这番手艺,辟芷这小丫头跟你一比完全不行啊。以后这梳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方慧茹一向知情识趣,不然也不能迷得赵日天七晕八素得,她行了个礼,感激的说道:“多谢夫人夸赞。”
宋三才笑了笑,随手拿了一支簪子赏了她:“这是今儿你给我梳了这么个好发型应得的,只不过你之前应该见惯了金银珠宝,可不要嫌弃。”
方慧茹连连摇头:“夫人说的哪里话,那赵日天便是给奴婢金山银山,奴婢也只觉得厌恶。可是夫人给的,却是奴婢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
说完便行礼退了下去。
宋三才觉得自己应该能和这位美人愉快相处了,
不过下午她家辟芷就匆匆忙忙跑进来啪啪的打了她的脸:
“姑娘您还在这里吃吃吃!那小妖精都快要粘到大人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