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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保安死亡前一刻钟。
大厅里隐隐约约传出他在厨房摸黑搬柴时传出的咒骂和木柴掉落的声音,片刻后,科林见蜡烛快见底,摇着椅子往走廊去,说道:“我去帮忙吧,你们别乱走。”
可刚到门口,科林就被保安给吼了出来:“不是说了不要擅自行动,你个坐着轮椅的人过来能有什么用,都已经乱成这样了还不让人省心,快回去!”
窑姐瞟了眼脸色难堪的科林,没有多加理会,只顾着在一旁照看孩子。
倒是纪浅偷摸着拉扯了一把萧子懿的衣袖,示意了一番。
总觉得……科林的神情上,不是只有难堪这一点,似乎还参杂着些许古怪,具体是什么纪浅又说不上,他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投向走廊,疑神疑鬼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留一分心眼儿。
保安尸体是在科林回来后10分钟内被发现的,直到蜡烛都燃尽,他们呼唤保安又得不到回应。窑姐这才从柜台拿了手电筒出来,大家伙儿通过了阴森的走廊,入眼便是保安被悬挂在厨房门口。
完整的躯体被一分为二,若不是绳索将他的脖子捆住,可能不只会是左右高度不一这么简单。
无法对称的身体显得诡异又惊悚,屋外仍是风雨大作,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敲打房屋,每一滴每一下都似乎是敲在了他们的心房。
滴答——滴答——是雨水的侵袭,滴答——滴答——是血液的协奏,滴答——滴答——是摆钟的轨迹。
萧子懿和纪浅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近尸体,当手电筒的一束光照在尸体身上,窑姐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好在萧子懿眼疾手快扶住了。
在科林的安排下他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暂时进了科林的房间。
纪浅发现,科林在离开之前,若有似无地回头望了一眼……
安置好窑姐和小孩,萧子懿被纪浅抱住坐在一边,虽然方才只不过匆匆几眼,她还是从中发现了几点可疑之处。
在门窗紧锁的情况下,凶手是如何进到店内?为什么他们在大厅没有听到其他异常的响声?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纯属是享受快|感?
萧子懿紧了紧环抱纪浅的手,他开始越来越残暴了。倘若说之前只是看似凶残肆虐,这次不仅仅是动作上的实施,更有精神上的折磨。
她发现保安瞳孔放大,瞠目得十分异常,再加上眼角上反光的胶带,萧子懿确定保安生前是被迫让他看着凶手对如何他进行折磨,体会皮肉骨分离的痛苦,当血液完全抽空的时候,便是他离开人世之际,死不瞑目。
这一夜,除了吓昏的窑姐谁都没有入眠,纪浅轻轻地在她耳旁低语:“明天找机会看看案发现场,我们要开始和他们保持距离了,我感觉何毕的潜意识和人格已经开始排斥我们了。”
萧子懿点点头,从书桌上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打发时间,然而仅仅阅览了几页,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当书上的字迹和在何毕家发现的第二种字迹完全吻合时,萧子懿后背发麻,她复杂地扫了一眼科林,又故作漫不经心的握住纪浅的手。到底是科林演技太好,还是她侦视能力倒退,竟然能在她和纪浅的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
她记得邮件里的陌生人提点过她,笔迹可以读出人们的心理,甚至有人声称笔迹学和行为分析以及研究犯罪作案的方法同样有价值,即使它目前为止不被大众认可,被认为是伪科学……可萧子懿觉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道理,就跟有一些人所信奉的一样,存在点说不清的邪乎。
在字迹学家看来,笔迹可以分为三个区域,上面的区域象征着智慧、灵魂、雄心和理想;中间的区域象征着喜恶,理性以及对日常社交的适应;下面的区域象征着本能、潜意识的冲动,以及在性和物质方面的需求。
何毕本人的字迹她看过,方形的笔迹说明写字人很有控制力,很聪明很实际,思想较僵硬,喜欢批评他人,而且多半没有幽默感。从她和何毕的接触与那日他在手术室里主刀的一幕看来,基本吻合。
而第二种笔迹却是线形。这是一种非常难以琢磨的人,非常多变,其多半是个聪明的机会主义者。
所谓的机会主义者,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可以不择手段,突出的表现是不按规则办事,视规则为腐儒之论,其最高追求是实现自己的目标,以结果来衡量一切,而不重视过程,如果它有原则的话,那么它的最高原则就是成者王、败者寇这一条。
但是凶手想要的结果到底是占据何毕的身体,还是只想要有人死,这一点萧子懿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
天刚亮,萧子懿便拉着纪浅去厨房勘察了一番,经过一晚上的吊尸,保安上半部分的血液几近干涸,作为凶器的长斧安然躺在一侧,冰冰冷冷的,像置身事外的物品冷眼旁观,根本不知道有人用它使了何等残暴的手段。
“在高风险的时段里杀害高风险的受害人,他对他的能力很有自信。”纪浅抱着手臂,靠在厨房门正对面的墙上,即使心里知道她现在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可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凶手应该是一名男子,要劈开尸体杀人,并且在不发出异响的情况下吊起尸体,也只有男人的臂力才办得到。年龄大致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性格多变,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果然……萧子懿摘掉清洁用的手套,站到保安旁边,纪浅的分析描述和字迹上显示出来的性格对上了号,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出入过这家旅店,出入过科林的房间,跟科林绝对脱不了干系!
“从我们来这里开始,每一个死者都被分尸,说明凶手的内心积聚了巨大的愤怒,所以要想方设法通过毁坏死者的尸体来发泄他的怒火。”
“那么愤怒的来源是什么呢?”
“不被重视。”纪浅伸出一根食指,“连一个懦弱的人格离开两天都会被发现,为什么明明在这里生存过的另一个人格他们却避而不谈?”
“另一个人格?”尸体慢慢发酵出的恶臭熏得令人作呕,萧子懿拉了纪浅往外走,如果真的如纪浅所言那般,是另有其人,那么——科林呢?
似是猜到萧子懿心中的疑惑,纪浅解答道:“科林半身瘫痪不假,何毕家里确实有一把轮椅。而且以科林的臂力,远远不够他来做这些。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左撇子,而凶手和我们正常人一样,偏向于用右手。”
“嗷呜——”凄厉的吠叫从远处传来,他们一直警惕的心绪又被提了起来,还不待萧子懿和纪浅循声去,就见一个小身影迅速从门内跑了出来,刻不容缓地往山下跑去。
“鹿鹿!”
窑姐一边慌乱地撩起紊乱的衣领,一边追在小男孩身后,科林坐在轮椅上姗姗来迟,衣衫虽然被整理过,但是匆忙间还是留下了破绽,他觉察到萧子懿和纪浅的审视,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尴尬。
纪浅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音量吐槽了一句,“这种情况下做那种事情,该说是有特殊的‘闲情雅致’还是寻求刺激?而且……”说罢,她下意识得看了眼他的下半身,默然,能……行嘛……
等他们三人下山的时候,那只古牧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了鹿鹿的身边,身体不住颤抖,瞳孔散大。身上的毛发无一处完好,肌肤发红,一看便知是被马蜂群蜇伤。
“抱上去用食醋对伤口进行涂抹处理吧,说不定还有救。”科林如是说。
古牧被剃去了毛发,躺在地上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任由他们用食醋擦拭。它背上一块青色的胎记引起了纪浅的注意,呈叶片状,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形状很奇特。”
“你说这个吗?”窑姐指着胎记,轻巧地接下话,“我身上也有一个。嗯……这么一说的话,科林,你背上不是也有一个。”
窑姐说完,科林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倒是窑姐根本不以为意,继而道:“鹿鹿也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保安身上也有一个,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现在去看看。店主和那糟老头也有。”
闻言,纪浅张了张嘴,窘迫地缩回萧子懿怀中,蹭了蹭鼻子。所以……这是……都……额……
目光落在哭得稀里哗啦的鹿鹿身上,纪浅摇摇头,这个应该没有过。
古牧虽然做了紧急措施,但是伤口数量太多,还是没能保住它的性命,这一个人格的消失,是人为,还是意外?
六个小人儿,玩弄蜂房惹蜂怒;飞来一蛰命呜呼,六个只剩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