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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琳连白河镇都没去过几回,见识有限,自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段南山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他只会打猎,见方琳姐俩闷不作声,他只好也沉默地赶起车来。
出了白河镇,刚走上大路没多久,方琳忽然坐直了身子,“先不回去,咱们去丽姐儿家。”她琢磨着兴许赵大武能想想辙,上回去庆祥楼可不就是全仰仗了他么。
“你想找赵家兄弟帮忙?”段南山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赵大武平常生意往来多,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虽然道理都明白,可段南山心底还是有点小失落,媳妇遇着难处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他……
方琳点了点头,没留意他的表情,而是低着头沉思,事情也不能全靠别人帮忙,自己也得想办法。
赵家窝子离白河镇近得很,拐个弯没多久就到了。
沉默了一路的方敏却死活也不肯进赵大武家的门,她觉得有点儿丢份,方琳说了她两句,小姑娘红着眼睛道,“不就是几两银子嘛,亏就亏了,大不了我以后赚了钱再还你。”在她心里,这个二姐夫虽然踏实肯干,但说到底不过是个瘸了腿的木匠,她虽然对赵大武没什么偏见,可心底隐隐还是觉得自己要比对方强得多,她都干不成的事,赵大武怎么会有办法,“姐,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二姐夫能有什么法子!”
“丽姐儿女婿比我们见识的多,咱问问又不损失个啥,你也甭闹别扭了。”方琳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清楚的,旁的不说,赵大武给四里八乡甚至镇上的人做木活,认识的人就比她们多。
方敏压根不听劝,梗着脖子道:“不就是银子吗?我还你还不行嘛……都说了要还你了,姐,求求你别逼我,我不想去。”向来坚强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方琳将原本想骂她的话咽了回去,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你想哪儿去了,姐是为了那几两银子吗,有问题咱就得想法子解决不是?咱想不出来也代表别人想不出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咱们这么多人,不愁想不出办法,好了,别哭了,姐还等着你赚了大钱,跟你姐夫沾你的光呢。”
方敏不说话,方琳叹了口气,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你年纪小,谁还没个做不成事的时候,你姐我第一次学绣花的时候,绣了对水鸭,咱娘愣说那是母鸡,气得我好几天都没吃下饭,还偷偷哭了好几回。这事儿啊,也没有一步就能成的,这回吃了亏,下回不就学乖了。”
“嗯……”方敏终于听进去了话,哽咽着点头,闷闷出声,“那二姐和二姐夫他们该不会笑话我吧?”
“都是一家人,笑话你作甚,难不成还能得两个钱?”说罢,方琳转头对段南山恶声恶气道,“老实交代,有没有心底里偷偷笑话敏姐儿?”
段南山十分配合,表情夸张,“我连做生意都不会呢,笨头笨脑的,哪敢笑话敏姐儿,媳妇你可千万要明鉴啊。”
他这话说得委屈又俏皮,方琳一时愣住了,却忽然听方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底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把眼泪擦擦,咱进去瞧瞧你二姐。”话是对破涕为笑的妹妹说的。
赵大武他娘是早年逃荒到白河镇的,家里早就没什么人了,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亲戚大多都在一个村。方琳她们正好赶了巧,来的时候她们也是刚走完亲戚归家。
赵老太太忙把她们迎进屋,方丽给他们一人倒了碗水,又端出干果,笑道,“不是说初七来么,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今儿我们去姑婆家了,家里没开火,你们怕是要饿肚子了。”
“说的什么话。”赵老太太斥了她一句,但仍旧笑着,看得出并没有生气,“过大年的,进门都是客,要好生招呼才是。”
“娘,我姐她们又不是外人,甭客气。”方丽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两个人感情不是一般好。
赵老太太没闺女,把媳妇当女儿疼,方琳自然乐见其成,笑着应道,“可不是,我来也没备年礼,婶子就当我串门来了。我这是去了趟镇上,回来顺道瞧瞧,大武人呢?”
“在后头院子里做活呢,过年也不知道歇两天。”提起相公,方丽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啊,随了他那短命的爹,闲不住,一年到头来都是给别人忙活,好不容易他媳妇有了身子,在后院给娃娃捣鼓玩具呢,说是要做个小木马,又说是还要做个小车子,唉,都怪我这瞎老婆子眼睛不好使,给他们看不了孩子,他们两口子可得受累了。”赵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埋怨起自己来。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方琳是打心眼敬重赵老太太,别的不说,单凭她一个寡妇,为了把儿子拉扯大,眼睛都熬坏了,这副心性就不是旁人能有的,劝了老太太两句,看她情绪安稳下来,方琳这才冲段南山使了个眼色。
段南山立刻会意,笑着道,“那我得去后院瞧瞧,这事儿啊,还是得早早预备着。”
长辈们最喜欢多子多福的话,赵老太太也不例外,笑意吟吟点头,“是得预备着,你跟琳姐儿啊可不得加把劲,娃娃们要是岁数差不多,也是个伴儿呢。”
方丽瞧出她姐的心思不在这儿,连一向话多的小妹也坐立不安,她看出有几分不对来,便跟老太太说,“那娘你先坐着,我领姐姐她们去看看。”
“那木料还是原本打算给你打家具的,没用完,我们家亲戚少,没啥可走动的,大武这才说做些小物件,净瞎折腾。”方丽挽着她姐的胳膊,笑着闲聊。
方琳瞧她脸上的笑比以往多多了,心里也替她高兴,“大武心思巧,手艺也好,换个手拙的,还做不出细致的活呢,你啊,就知足吧。”
赵大武正在院子里打磨木料,看见她们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计打招呼。不愧是夫妻俩,开口第一句就问的是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
“不瞒你们说,我今儿来确实是有桩事,想请你们帮着想想辙。”方琳笑,“我不把你们当外人,就直说了。”
赵大武听完后,想了半晌,“也不是没法子,现下天还冷,把肉冻上半个月没啥问题,既然不能当下卖出去,这一来,绝不能搁坏了,不然就等于全亏咱自家手里了,二来嘛,这冻肉腌肉的,也可以卖,这镇上的富户,说不定想尝尝鲜呢。”
“要不晒成肉干,放三两个月没啥问题。”段南山提议,春日不打猎,山民大多是把肉早早风干了贮藏起来,不然就得饿肚子。不过他刚说完这话,眉头就微微皱起,“这肉要是风干了,得折份量,而且味道一般,我平常吃多了都觉得磨牙得厉害,这玩意会有人买吗?”
方琳是吃过段南山说得这个肉干的,又干又硬,难嚼得很,差点没把她的门牙给崩掉。她想了想,抬头问道,“也不是不可以,你还记得咱之前拿肉干煮汤的事儿吗?”
说来也是早几年的事,家里本就穷得叮当响,方老三攒了几个钱就娶了胡氏进门,家里一下多了两张嘴,方琳姐妹仨自然吃不饱饭,段南山那会儿年纪小,猎不到什么大的野物,就满山追着兔子山鸡这些小家伙儿跑,然后把省着吃把余下的肉风干了存起来,四个人饿得咕咕叫,惺惺相惜得不得了,结果就是段南山的肉干,加上方琳挖的野菜,在山坳挖了个坑,架着个石锅煮过满满一锅汤,吃得那叫一个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段南山的箭术越发精湛之后,以及方琳家里日子好过了些才逐渐停下来。
“饿肚子的滋味,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段南山想起这事,脸上也微微挂着笑意,他和方琳,可不就是饿肚子的缘分。
“姐,你是想说把肉风干了贮藏起来,然后卖汤吗?可这定什么价钱,贵了,不如卖肉划算,便宜,咱还不是一样的亏本吗?”方丽脑子转得快,立马便分析出其中厉害。
方丽摇摇头,“不,你姐夫他不懂厨艺,那会儿也没钱买什么调料,所以风干的肉不好吃,咱们可以加调料,这样味道肯定比以前的好,再者,也不是只有风干这一条道,用盐腌了,或者熏干,都是法子,我听以前咱们村的货郎说,南边还能把肉做成一种叫腊肠的东西,行远路就带着当干粮,平日里炒着煮着也都能吃,可惜我不会做,不然这也是个法子。”
“要不问问石头,他读过书,说不定有些法子书上有呢。”方敏见大家都这么积极的在想办法,自己之前还在耍小性子,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听见方琳的话,也跟着参与起讨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