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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太子殿下在外求见。”执棋走进来传话道。
“去告诉他,这么大早上的,也难为他了,算算也快到了大军出征的时候了,就不劳烦他少来请安了。”苏之婉扶了扶斜飞入鬓的白玉兰头饰,面无表情地说着关心的话。
一旁侍书边替她挽着发,边道“……主子,听说羌吴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小国,太子殿下这一去,恐怕……”
苏之婉轻轻一笑,“放心,死不了……”嗓音婉转而多情,慢悠悠地接过她手里的淡蓝色宫花,“看不出来,你竟如此为太子着想!”
侍书一愣,猛地跪在地上,讷讷说不出话来“奴婢,奴婢……”
三月里,衣裳穿得薄,双膝砸在地上,生疼。
不过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清楚自个儿主子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自然也清楚地明白端柔皇贵妃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苏之婉瞥了她一眼,道,“起来吧,顺便把太子领到院子里的探水亭里,本宫倒是想听听他临走时想说些什么。这可是你的功劳,可别忘了找太子领赏。”
侍书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一点儿也没有讨赏的喜庆,看得同屋的小太监摸不着头脑。
倒是苏之婉看着她那样子,笑了,宛如银铃,回荡在寝殿。
有精神烙印的她自然明白侍书没有背叛之心,也没有想勾搭李承泽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心腹侍女的劝说而已。
她这是迁怒,她明白。
这就是权利的味道,随意一个眼神,随便一句话便可以让人奉若神明,能随心所欲地掌控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不过,这还不够,还不够。
苏之婉在想,应该如何把那个不听话的家伙,乖乖地锁在身边,不再离开半步。
是打断双腿,还是锁着琵琶骨?
不行,他是异能者,这些手段还奈何不了他。
弄琴看着铜镜里艳红的嘴唇,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冷。
她记得,算计太后的时候,娘娘也是这个表情。
三月阳光正好,懒洋洋的,晒得亭子里也添了一丝暖色。
李承泽身披金执锐,铠甲在阳光下散发出银色的光辉,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之婉坐在了垫着绣垫的石凳上,挥退了一干宫人太监,悠哉悠哉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说话,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喝着。
“阿婉……”李承泽的时间不多,特意抽空在出城前夕来像苏之婉解释,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在意,但是……”
苏之婉打断了他,“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离开,可是这都不能掩盖你并不在意我的事实,当然,有些话我是不喜欢说的,这会显得本宫小家子气就注意些情情爱爱去了……”
叹了口气,苏之婉道,“本宫终于明白为什么武则天身边只有男宠没有男后了,原以为是眼界高看不上,现在总算明白有时候女人遇到了爱情,脑子总是不清楚的。”苏之婉笑着道,“现在本宫想明白还不晚。”
“阿婉……”李承泽急了,“你明知我是因为……”
“战争有时候会断送很多人的性命,本宫知道,你身为太子,自当有挽救黎明百姓的职责,看来这些年太傅将你教的很好。”苏之婉打断了他,“只是,战场无情,还望太子殿下珍重。”
李承泽还想说什么,却见苏之婉站起身,手一扬,华丽的宫装丽服划出优美的弧度,和她嘴角的那抹微笑,相璋呼应,动人心魄。
“本宫乃堂堂大明朝端柔皇贵妃,只管后宫事宜,前朝之事,太子殿下自己定夺就好。”
李承泽闻言,站起身,也不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可想好了?”
李承泽了解苏之婉,比了解自己都清楚苏之婉的脾气,她这是生气了,也代表要放弃什么了。
回答他的只是苏之婉的一个微笑。
单纯的微笑,不染任何杂质,就像是多年之前他们初相遇的时候,还是苏婉的她,嘴角划过的漫不经心的微笑。
“本宫以茶代酒,祝殿下凯旋!”
慈宁宫。
一个嬷嬷小步走上前,悄声对跪在佛前的太后说了些什么。
“……你是说,在太子走之前特意进宫向苏氏请了安?”太后语气里掩饰不住地诧异。
一旁的静水在太后的示意下,扶她起身,只听太后又道,“看来,太子和苏氏的关系和传言的无二啊!”
静水蹲下身给太后轻轻捶腿,轻声道,“端柔皇贵妃再如何也是个妾,娘娘不必介怀。”
太后笑了笑,“下一任皇帝愿意奉她为母,如今只是个妾又有何妨?”
话音一落,太后招来静善道,“吩咐潋妃,该动手了,哀家能让她爬上妃位,自然也能让她跌至谷底。”
“是,想来潋妃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静善低眉顺眼地道。
叶潋当然不敢不听太后的吩咐,且不说她的妃位是如何来的,就说在一听到羌吴反叛的消息,叶潋瞬间吓白了小脸。
多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失去了末世时候的锐利,也舍不得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的日子,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听从太后的吩咐,以太后的身份想在明景帝的耳边说几句话,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享受了多年羌吴公主的身份带给她的便利,也是时候还回来了,走了一个女主裴云若,多的是人想谋一个深明大义的形象在明景帝耳边说几句“忠言逆耳”。
叶潋不想死,不想被千刀万剐,早就得罪了端柔皇贵妃的她,自然得抱紧太后的大腿。
于是,就在太子出征的这天夜里,潋妃娘娘带着面容有些熟悉的苏美人,进了明景帝的乾清宫。
明景帝如今可以说得上是药罐子了,一日三顿都离不开黑黝黝的苦汁儿,日子久了,这乾清宫也沾染上了药材的苦味。
进了乾清宫,吸进一口气,都把后宫苦得发紧,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必须说。
叶潋,跪在明景帝的床边,微微抬头,瞧见他苍白的面容,开了口,缓缓道,“……有些事,臣妾本是不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臣妾为皇贵妃娘娘多找借口,皇贵妃娘娘不是明孝元皇后的嫡亲妹妹,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奴才给狸猫换了太子,鸾鸟换了真凰,甚至,甚至将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后宫前朝谁不知道,虽说端柔皇贵妃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是明景帝根本不喜欢端柔皇贵妃,只是看在她是明孝元皇后的亲妹妹的份上,才多给了她几分颜面,几分尊重。
若不是有这层身份在,这后宫怎么可能有苏之婉的一席之地?
叶潋有些话说的是事实,有些话却是切切实实想加把火。
她畏惧端柔皇贵妃不假,可是一想到一旦有机会把高高在上的端柔皇贵妃拉下马,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激动,一向稳如泰山的手也忍不住颤抖。
这时候,苏美人也走了出来,跪在明景帝的床前,她什么都不用说,只是仰头,给明景帝露出了她的容貌,有些事就足够清楚。
难怪苏之婉和明孝元皇后明明是嫡亲姐妹,长相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难怪明景帝当年宠爱苏美人的时候总感觉有几分熟悉……
苏美人和苏之婉血缘关系较为相近,是苏之婉的堂姐,当年被女主裴云若利用得宠过一整子,却不知为何又销声匿迹了,混在一大群美人常在堆里,十分的容貌也被生生磨掉了几分,只是不难看出她的轮廓眉眼,确实和端柔皇贵妃十分相似。
叶潋抬眼看着明景帝惊疑不定的样子一咬牙呈上了本不该此时出现的东西——是十几年前苏之婉出生时接生婆和奶娘的证言。
叶潋知道有些事,要自己查出来才更加真实有说服力,可是,直觉告诉她,如果今天不一次性弄死端柔皇贵妃,下次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明景帝从奴婢手里接过这些白纸黑字,认认真真地看着上面的内容,面上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藏在金丝被下的手紧紧握拳,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挥了挥手,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下去吧。”
过了半晌,明景帝招来暗卫,一把把手里的折子摔在地上,“给朕去查!”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不容有误!
暗卫也明白这个道理,紧了紧喉咙道,“是。”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
但是,明景帝都习惯了,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就这样等过多少次了。
当年明孝元皇后难产而死,暗卫得到吩咐查元后死因的时候,明景帝也是这么等的。
皇后嫡子夭折之后,明景帝也是这么等的。
现在,明景帝也是这么等的。
他想到了多年前,元后在世的时候,因为多年无子,招了嫡亲妹妹苏之婉进宫给元后解闷儿,就在那棵树下,逗着苏之婉,眉目温柔。
他想到了多年前,元后拼死生下了嫡子李承泽,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想让他好好地照顾他们俩幼小地儿子和年幼的苏之婉。
本以为是因为姐妹关系好的缘故,现在想来,明景帝不得不怀疑,有些事,元后也是知道的。
天破晓,红日升。
暗卫也带了消息回来了。
后宫女人有时候会互相攻讦不假,可是,万万不敢欺君犯上,消息有时候虽有夸大,但是,绝对是错不了的。
苏之婉确实不是元后的嫡亲妹妹,她的出身低微,只是苏家分支的姑娘,倒是和苏美人身份相近。
看看苏美人进宫这么多年,仅仅只是个美人就可以知道她的身份是如何低微了。
由此可见,苏之婉的出身实在是算不上好。
苏家……一个欺君之罪是少不了的。
“黄顺,磨墨。”明景帝道。
黄顺是跟在明景帝身边最久的老人,自然明白明景帝的意思,扑开明黄色的圣旨,恭恭敬敬地写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几个字。
明景帝的病很重,念得很慢,却足够清晰,让黄顺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端柔皇贵妃欺君罔上,特废去一应位份,禁足于长乐宫,终生不得出宫门半步……”
如果苏之婉在这,定要感叹,有时候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原著里,苏之婉被废,住的也是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