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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右胸被捅了个对穿,依然能够神色自如地活动一整天,乐无忧稍微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替他疼得撕心裂肺。
“哎哎,别动手动脚的,”钟意笑嘻嘻道,“天都快黑了,我还要进城去买东西呢。”
乐无忧将人按在了床上,伸手开始脱他的衣服。
钟意一惊:“你干什么?”
“给我件衣服穿!”乐无忧没好气地说,粗暴地扒下他的衣袍披在身上,他身量比钟意纤细,肥大的衣袍下空空荡荡,随意系着汗巾,越发显得瘦腰长腿,体态风流。
钟意顷刻间被他扒了个精光,羞答答地坐在床上,捂着腿间,叫:“阿忧,阿忧。”
“再叫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乐无忧走出房门。
钟意立即笑倒在了床上。
过了片刻,乐无忧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打湿手巾,轻轻拭去钟意伤口附近的药粉。
“嘶……”钟意疼得倒抽冷气,“轻点儿……轻点儿……”
乐无忧横他一眼:“这会儿知道疼了?”
钟意笑嘻嘻地说:“昨夜我觉得自己没人疼没人爱,便是死了也没人在意,连死都不怕的人,当然不会怕疼,可如今我却知道阿忧心里有我呢,那我又不想死了,不但不想死,我还想长命百岁,一个如此怕死的人,自然也是怕疼的。”
“啧,”乐无忧将弄脏的手巾扔回铜盆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四目直视,无比诚恳地问,“老夫请教你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
“究竟怎样才能点住你的哑穴?”
“……”钟意破天荒噎住了,心想:你看你多厉害,一句话就点住了。
乐无忧为他清理了伤口,不得不感慨此人果然有不知疼痛的资本,只见伤口周围一丝坏肉也没有,正在快速地愈合着。
“你的愈合能力很强。”乐无忧找出药粉,细细地敷了上去,随手把床单撕成条状,包扎了伤口。
钟意道:“是且共从容心诀的功效,阿忧,昨日你破镇阁十将时,施展出来的就是且共从容心诀,不然即使有簪花婆婆运功疗伤,那么重的伤也绝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这种内功当真奇妙无比。”乐无忧闭目感受片刻,虽然感觉不到气海中有一丝一毫的异样,然而他此时内息平缓、气韵绵长,绝不是重伤之后该有的样子。
“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仙鸣山城,”钟意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可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乐无忧笑着点头。
晚间,两人在床上抵足而眠,待乐无忧睡着,钟意睁开了眼睛,起身穿起衣服,刚一动,一只手无声地伸了过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钟意动作一顿,慢慢回过头去,正对上乐无忧明亮的眼睛。
月光穿过窗棂投射进来,照亮他眼睛狡黠的光芒。
钟意无奈地叹气:“阿忧……”
乐无忧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渐渐上移,捏起他的下巴,笑靥如花地问:“这么晚了,钟离城主要去哪里?”
“内急。”钟意一脸镇定地说。
“哦?”乐无忧伸手往下探去,“我摸摸。”
“别、别胡来!”钟意打落他的手指,不得不坦白,“我要进一趟城,苏余恨把那傻哥俩送到这里,自己却离开,我担心他找上盟总会吃亏。”
乐无忧点头:“不错,常风俊下毒想废他的手,以那妖孽的性格,很难咽下这口气,我陪你去。”
“不,你留在这里……”钟意说了半句忽然就没声了。
因为乐无忧的脸色沉了下来。
钟意解释道:“安广厦和常风俊想要杀你,此去洛阳若运气不好,少不得又要激战,你昨日伤得那般严重,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乐无忧的脸色依然是黑了,冷漠地看着他。
钟意跟他对视一眼,立即默默移开视线,觉得小心肝儿都要愁碎了,犹豫片刻,还是妥协:“好吧。”
然而出被窝时却发现了大问题:两个人,一套衣服,怎么办?
乐无忧指向墙角的几只柜子:“去看看里面。”
钟意打开柜子,忍不住啧了一声。
“有衣服吗?”
“有。”钟意慢慢转过身,两根手指拎着一条艳丽的石榴裙。
乐无忧愣了愣:“只有这一件?”
“还有。”钟意另一只手提出一件翠绿色的小衣。
乐无忧倏地蹦出被窝,抓过床头的衣服就开始穿,眨眼间,就从一丝/不/挂变成了衣衫整齐。
钟意目瞪口呆地看着此人穿着自己的衣服、摇着自己的扇子,然后一脸坦然地对自己说:“有衣服穿就不错了,难道你想裸/奔?”
……你不过是仗着我宠你,哼!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裸/奔?
半柱香后,绿衣红裙的钟意在乐无忧面前美滋滋地转了个圈,拎起裙袂,笑问:“阿忧,看人家美吗?”
乐无忧面无表情地将扇子挡在了他的脸上:“把脸遮住。”说完,跃出窗子,头也不回地往洛阳内城的方向飞驰过去。
“讨厌!”钟意娇嗔一声,握住折扇哈哈大笑,纵身跟上他的身影。
两人轻功俱臻化境,如同两只飞鸟般跃出破院,忽然听到外面有哒哒的马蹄声,抬眼望去,不由得“咦”了一声。
只见月夜之下,一个黄衫少女骑着一匹疲倦的骏马,正在幽深的暗巷之中来回打转。
“小九苞?”乐无忧吃了一惊,飞跃过去,一把揪住他的缰绳,“你在干什么?”
九苞满脸疲惫,一抬头看到这两人,顿时睁大眼睛,翻身下马,惊喜大叫:“堂主!”
“我已经不是堂主了,”钟意笑道,“因迷恋妖人乐无忧而叛逃,不日,罢免文书应该就会送到忘忧堂内了。”
九苞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乐无忧笑道:“直接叫名字,或者叫大哥,甚至叫爹都没人管你。”
钟意附和:“你娘说得对。”
九苞:“……”
乐无忧道:“看看我们两个人的衣装打扮,谁是爹谁是娘,这不一目了然的嘛?”
钟意撩着石榴裙:“好吧,小九苞,我是娘。”
九苞默默地爬上马:“我一定是困在迷阵太久,产生幻觉了,阿弥陀佛!”
“什么迷阵?”钟意问。
九苞诧异地看着他:“你没发现此处看似是个寻常深巷,然而却十分不寻常吗?”
钟意放眼看去,月光如水,照在残垣断壁上,几丛枯草从墙头颤巍巍地长了出来,他目光在暗巷中慢慢扫了一圈,方才发现这里草木丛生,砖砾乱堆,每一个瓦片的位置都大有深意,却让人丝毫察觉不出来。
喃喃道:“我来了两次,竟然没有发现。”
“两次你都进去了?”九苞诧异地叫道,“我已经在这条巷子里困了至少两个时辰了!”
乐无忧道:“我娘当初教过我一些阵法,只是我学艺不精,听闻世间有高手布置的迷阵可以活用周边的一草一木,做到移步换景的地步。”
九苞叫:“那被困在阵中的人岂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
“不错。”乐无忧疑惑地说,“可我们前两次却都很顺利地通过了,想必这个阵法是有某些线索的,只不过我们没有察觉而已。”
“是酒香。”钟意笃定地说,“第一次,是你循着酒香,带我来到这里,第二次,我还是循着酒香,才会直奔这个破院。”
乐无忧恍然大悟。
钟意道:“想必昨夜常子煊和安济也是在阵中困了一夜,你没看到,这傻哥俩被簪花婆婆拎进屋的样子,简直狼狈极了,估计你那个总角之交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乐无忧没能亲眼见到这二人的惨状,不由得大呼遗憾。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九苞有些呆傻地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一唱一和,目光在他们脸上转来转去,满脸狐疑:“你们……”
“从今以后,你对阿忧,要像对我一样。”钟意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地交代。
九苞愣了愣,茫然地问:“你指的是顶嘴和挤兑吗?”
钟意脸色唰地沉了下来:“你的武功练好了吗?”说着,手掌突然发功,内力灌注,用力往下按去。
九苞腿一软,噗通趴在了地上。
“功夫不行,”钟意板着脸道,“去,房檐下挂三个时辰,给你练练腿功。”
“不……”九苞抱住钟意的大腿惨叫。
乐无忧冷艳看着眼前:一个黄衫少女抱住翠衣红裙女子的大腿,又哭又叫,简直……惨不忍睹到了极点。
决绝地转身:“二位以后千万别说与在下相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钟意哈哈大笑,一脚踢开九苞,跟上乐无忧的脚步。
九苞爬起来追了上去:“你们大半夜这是要干什么?”
“我说女儿啊,你没觉得为娘这身衣裙有什么问题吗?”钟意露出一个看弱智的表情,“我们当然是要去洛阳城买衣服穿。”
“都自称为娘了还嫌弃裙子?”九苞小声嘀咕一句,拦住他们,“现在的洛阳城可去不得。”
“怎么?”
“天下盟生擒了苏余恨,正准备以他为饵,钓到乐公子这条漏网之鱼呢。”
两人顿时一惊:“以妖孽的武功,怎么可能被生擒……不,他中了常风俊的毒,手掌……”
九苞道:“我今日进洛阳城后,满城都在说这个事情,苏余恨昨夜偷袭天下盟,不料却入了天罗地网,也该当他倒霉,洛阳现在不光有盟总和明日阁的势力,参加武林大会的各大门派都还没走,上百人一起围杀上来,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苏余恨一口气杀了三十多人,负伤逃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入了海天连城的龙王大阵,最后力竭被俘了。”
乐无忧吃惊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旁边钟意却拧起眉头,不悦地说:“海天连城?龙云腾?嘿,怎么哪儿都有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