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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丫鬟意外所生的韩梓衣本就是梁省思肉中的一根刺。
何为庶出?为何嫡出?
幼时这种差别在韩梓衣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比韩梓衣年长两岁的梁茹但凡是她想要的,便能轻易得到。而韩梓衣小心翼翼向梁省思提出要求,得来的只会是梁省思眼中的阴沉。
“黑衣,顾问天心狠手辣,我的武功远不及他,为不让芙云派遭受灭顶之灾,无论他是否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都只得答应他的要求,送梁瑶去霁天门。”
“梁掌门,不想你清风君的名号却因你的二女儿落下污点。”
那时韩梓衣躲在密林中偷听到梁省思和黑衣的对话,见梁省思闻言眼中腾起愠怒之色,转而提起猛地一掌劈倒跟前的大树,藏于灌木丛中的韩梓衣不由紧攥着手,黯然耷拉下脑袋。
那一刻,梁省思眼中的怒意便刻入韩梓衣脑中,挥之不去。韩梓衣知道不管她如何乖巧,如何小心翼翼,此生她都是梁省思的笑柄,梁省思不可能会像对待梁茹那般,用慈爱的眼神来看她。
韩梓衣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从未有过的东西有何必渴望。
梁省思答应顾问天,待韩梓衣及笄便送她去霁天门。
顾问天要药人作甚?
这几年,韩梓衣为照顾小米糕,来回奔波于西蛮与姜国之间,对势力延伸至姜国朝堂之上的霁天门所打探来的消息并不多。韩梓衣只知,当年顾问天除了找到她之外,还找到另一个跟她体质相同的药人。而那药人现便在霁天门中,只是她却并未打探到顾问天寻找药人的用处。
谁也不清楚顾问天寻找药人的真正用途。若那时她真被送去霁天门,而后传出她受苦抑或惨死的传闻。江湖中人更会对梁省思指指点点。所以为避免因她而使得梁省思成为江湖人口中的谈资,想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在去往霁天门的路上永远消失。
若她并非他的亲生女儿,梁省思这种伪君子为保住清誉,早已将她的身份公诸于众,又怎会有所隐瞒?
见韩梓衣黑眸中闪过的一抹迟疑,察觉血灵丹在体内发挥作用的梁省思又忙道:“瑶儿,我梁省思敢对天发誓,你的生母并非林虹,而是另有其人。”
“我娘亲到底是谁!”心知梁省思是在拖延时间,然而韩梓衣却没办法不因梁省思的话而继续将匕首往梁省思心窝里刺。
一直以来,韩梓衣恨的并非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伤害她之人。越是韩梓衣亲近之人,便能使这份伤害扩大加深。
韩梓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仇人,更不愿失去任何一个自己的亲人。而梁省思在害她坠下悬崖那一刻,便已不在是她的亲人。以至于现在她能冷眼送她下黄泉。
“瑶儿,你若收回银丝放爹爹下来,答应永不再伤害爹爹。爹爹就告诉你!”
“梁省思。”韩梓衣闻言柳眉微挑,将握住匕首的手蓦地一收,没入梁省思胸口的匕首随即被韩梓衣拔出。韩梓衣转而从腰带中取出她从唐从嘉那里顺来的留颜烟红洒在梁省思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上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若之前梁省思还不确定眼前的女子是否是梁瑶,那么现在他十分肯定,这女子就是五年前被他打下悬崖的梁瑶!
梁省思是看着梁瑶长大的,自然极为清楚梁瑶内心最在意的东西。那便是亲情。
完全没有料到梁瑶会在他冲破溟煞功第六层的关键时刻出现,一股暖意源源不断进入丹田,为继续拖延时间,梁省思又道:“瑶儿,林虹这个贱人为求富贵,趁我喝醉酒后,和我发生一宿之欢。但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买通郎中谎称自己有孕,期间竟和郎中翻雨覆云,试图怀上孩儿,以假乱真。”
既然梁省思说林虹并非她娘。那林虹和郎中所生的孩儿便不可能是她。
倘若她的娘亲并非已故的林虹,那她的娘亲如今身在何处,可是在受苦?
寒光一闪,韩梓衣将匕首架在梁省思的脖颈上道:“我娘现在在哪里?”
利刃毫不留情划破梁省思脖颈的肌肤,虽梁省思心脉受损,但血灵丹已在他体内发挥作用,此时他完全有能力挣脱韩梓衣困住他的两根银丝。
梁省思道:“瑶儿,我梁省思以自己性命为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信或不信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若想知道,你的生母是谁,就把这匕首扔到灌木丛中。否则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你生母的下落。”
梁省思他神情坚定,丝毫捕捉不到他说谎的痕迹。但他乃道貌岸然之人,说谎于他而言,怕是比呼吸更加简单。
“胡扯!”韩梓衣一声冷哼。
“瑶儿,若你不信。多说无益,动手吧。”梁省思说着,暗自将真气集中在掌心。
分明理智叫嚣着不要相信梁省思的话,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但韩梓衣紧握匕首的手却因心中涌出的渴望而有一瞬迟疑。
他等便是她此刻的迟疑!梁省思在心中暗道,抓住韩梓衣露出的破绽,震断束缚他的玲珑银丝,一掌朝韩梓衣击去。
电光火石一瞬,韩梓衣的动作快,梁省思的动作更快!她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快要愈合的肋骨再度被梁省思所震断,韩梓衣一声闷哼,喉头一甜。
韩梓衣虽料到血灵丹会在梁省思体内发挥作用,却没想梁省思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至少五层的内力!
月光下,望向生生挨了他一掌的韩梓衣,梁省思面容狰狞:“梁瑶,五年前我没能亲手杀掉你这个野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野种”二字何其刺耳!
梁瑶玉眸一凛,十指一弹,玲珑银丝皆朝梁省思胸前而去。
不想这野种武功极差,却能以气发出银丝。
这十根银丝若是从他胸前刺穿而过,他岂还有活命的机会。之前吃到苦头的梁省思随即收掌躲开韩梓衣射来的玲珑银丝。
与此同时,密林内所设置的金铃突然因闯入者而作响。
不好!莫不是真如这野种所说,她叫来宋门主他们?
“贱人!”梁省思眼中的杀气大盛,若是让宋门主看到他此刻的样子还有地上的人血。他经营数十载在江湖上所建立的清誉便会毁于一旦!
今日他就算只剩五层的功力也要杀了这胆敢伤他的野种。梁省思拼尽全力朝韩梓衣额前击去。
看向因恼怒而拼尽全力打算至她于死地的梁省思,韩梓衣朱唇微扬。之前她因失神而受了梁省思一掌,现在梁省思就算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她玲珑银丝的速度。
梁省思朝韩梓衣袭来的那一掌在半空中方向一转,便朝韩梓衣腹部而去。却不想把本打算刺穿他掌心的玲珑银丝就像已预知他的动作,在他掌心转势而下那一瞬,刺穿而过并朝着他的脖颈而去。
“梁瑶,你妄想!”强忍着手骨快要生生断裂的剧痛,梁省思五指一握,竭力拽住以流星之速朝着他脖颈而去的银丝。
“是吗?梁省思,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韩梓衣另一只手的玲珑银丝再度朝梁省思而去。为阻止银丝索命,梁省思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去挡。
在梁瑶打断他冲破关口那一刻,梁省思便已是强弩之末。血灵丹护住他心脉时所恢复的内力也不过是暂时而已。不想这野种竟有能耐快过他五层的速度。
梁省思的双手不断溢出鲜血,手骨好似快要粉碎。
浑身是血,狼狈至极的梁省思开始做最后的挣扎:“梁瑶,如今只有我知道你生母的下落。若是……”
“没必要!”韩梓衣冷声打断梁省思的话:“今日我就要让江湖中人看看受人敬重的芙云派掌门不过是饮人血的伪君子。”
从暗道通往密林的路,韩梓衣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在她跟踪梁省思来密林之前,写了一张纸条令芙云派新收的小弟子交给唐从嘉。
想来定是唐从嘉带着宋门主他们来了密林。
不好!看到密林远处亮起的火光,梁省思暗道,赤红的眼中写满惊慌。
若和韩梓衣在此僵持下去,他的清誉必毁。
毁去双掌和清誉之间,梁省思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他双掌紧握成拳,运气轻功拖着韩梓衣便朝亮起火光的反方向而去。
韩梓衣使得是气,论力道她自然远不及梁省思。
收回银丝,梁省思这只老狐狸便会逃。届时梁省思对她有了防范,她要杀梁省思就会难上加难。
十根玲珑银丝是被古息老人植入她指骨之内,此时梁省思拼命拽着银丝,她双手的情况也不比梁省思好。
但就像梁省思选择失去双手也要保住清誉一样,她宁可失去双手,也绝不然梁省思见到明天的骄阳!
不过须臾,韩梓衣竟发现梁省思拽着她来到当年她掉下去的那处悬崖。
“野种。这处悬崖你可还记得?”
梁省思要的就是韩梓衣眼中一瞬间的崩溃。果不其然,那坠崖的画面,还有那刺穿身体的剧痛再度涌上脑海。
姜还是老的辣,即使韩梓衣现在学会江湖失传的傀儡术,论心智,韩梓衣远不是梁省思这种老狐狸的对手。
在梁省思看来,弱点就是弱点,无论被多少层盔甲所包裹,它始终都会成为致命伤。而梁省思清楚地知道韩梓衣的弱点在哪里。
梁省思一声低喝,双臂集中所有的力气挥出。
这一瞬,玲珑银丝另一的韩梓衣便被梁省思甩出悬崖外。
从同一悬崖掉下去,她岂会两度侥幸绕过鬼门关。
不行!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梁省思的力道足以让银丝割断他的手骨,不过以他现在受伤的程度,他的手骨就算没断也无可能复原。
生死一刻,谁也不曾想到韩梓衣此时竟从十指间再射出十根玲珑银丝!
双手控二十根银丝,下场就是没有双手。这是古息老人给她的忠告。但现在绕在梁省思手骨的那十根银丝已经脱力。
严格来说她现在依旧是操作十根银丝。五根银丝以雷霆之速绕在梁省思的手臂上,另外五根银丝则绕在附近的大树,借用梁省思将她甩出的旋转之力,转而将梁省思摔下悬崖。
“不!”
身体已经坠入悬崖的梁省思拼命抓住绕着他手臂上的银丝,试图运气轻功,顺势而起。
韩梓衣岂会让梁省思得逞,没有丝毫的犹豫,忍着手指连心的剧痛,韩梓衣银牙紧咬将缠住梁省思的五根生生从指骨中扯出。
血珠如雨不断从韩梓衣指尖涌出,韩梓衣强行拔出玲珑银丝的举动,与习武之人自废武功无异。
伴着梁省思跌入悬崖的惊呼声,浑身一空的韩梓衣倾然朝地上倒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挣扎地发出声音:“梁省思你不配做梁瑶的父亲……”
“师兄,你可有听到声音?”正拿着火把四下寻人的唐元宏看向正蹙眉捂着耳朵的唐从嘉问道。
“昂?你说什么?”
见唐从嘉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唐元宏又重复道:“你可有听到声音?”
被金铃声扰得挠心抓肺的唐从嘉猛地往老实的唐元宏脑门上一拍道:“我若没听见声音,又怎会捂耳朵。你是不是傻?”
被师兄收拾的唐元宏顿觉委屈,真想说他好像听到除金铃声外别的声音,但唐从嘉却已朝金铃的方向去,口中骂道:“小爷今天不毁了你,小爷就不姓唐!”
为求杀掉梁省思,韩梓衣自伤七分。韩梓衣躺在地上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迷蒙中她仿佛有听到一男人的声音:“老大,这女人卖去哪里?”
另一道声音:“没了守宫砂,已不是处子。花楼妈妈给的价还没国师府高,就把她卖去国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