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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清氿问:“病了多久?可有请示过?”
“病了大半个月,小民请示过几回,可、可……”
眼看杜微脸色陡黑,赵小宝后半句到底结巴起来。
“既如此,等大夫来了,我让他替你妻子诊治。”
君清氿顿了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小狗呆了,这么容易?殿下就这么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不是在做梦吧!
“殿下问你话呢,叫什么名儿?”流云催促道。
赵小狗猛然回神,眼眶蓦地红了,感激涕零磕头行礼道:“小民赵小狗,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流云瞧在眼里,生出几丝同情,语气温和了些:“等大夫来了,我让他去你家一趟。”
赵氏父子又是一番磕头跪谢。
君清氿继续“巡视”盐场,听杜微讲盐场的布局。
“殿下,我们长青盐场那可是非常重要的盐场,一年可以产盐一万石,盐场有六百名盐工,两班倒,日夜不辍。”
“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君清氿神色淡淡:“劳役盐工同样如此。”
杜微根本听不进去,心里嗤笑,在他看来,那些低贱的盐工生来就是劳碌命,他们的价值就是熬出更多的盐,完全没有休息的必要。
更何况,一个劳工倒下,会有更多的盐工填补进来,多的事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或者是犯了事被流放到崖州的贱奴。
君清氿心中冷笑,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也懒得和这种人多费口舌,等摸清盐场布防以后,直接拿下就是。
君清氿说:“本宫不巡视了,大使去忙吧。”
杜微原本还想跟着,但触到君清氿明显不快的眼神,闭了嘴:“恭送殿下,殿下舟车劳顿,早点休息才是好的。”
等君清氿回去的时候,严格已经带人扎好营地。
徒步这么长时间,君清氿也有些乏了,表扬了严格等人的工作,便令众人都入帐休息。
“明天会比较辛苦,大家都先休息吧。本宫会让杜微送晚饭过来。”
“是,谢殿下。”
君清氿说完便又回杜微安排的庭院,流云几个已经提前去布置妥当。
“殿下,这庭院和我们的府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君清氿问:“杜微是住在哪?”
“奴婢问过了,盐科大使住在东边那个离海最远的庭院。”
谢绥调侃:“这大使是怕水吧。”
关山:“哈哈哈哈—那他日日看着这片海,其实郁闷得很。”
“那难怪他老想着压榨盐工。”流安恍然大悟一样:“心里阴暗,所以要在盐工身上发泄,呸,垃圾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关山点头:“对,流安你说的很有道理。”
流云附和:“是啊,那个杜大使也太坏了。奴婢前面还看到他给盐工吃的饭,那真的是,狗都不吃。”
众人大惊。
君清氿看向她:“真的吗?”
“真的,殿下,我亲眼看到,那些都是烂米,煮得跟水一样,稀得不得了,拌着一些菜叶子就是一顿。”
关山一惊:“天啦,这些真的能给人吃吗?”
“难怪他们个个瘦骨嶙峋,风一吹就能吹走一样。”谢瑛说:“可怎么能这样,煮盐可是大体力活。”
君清氿听他们议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谢绥,你们今晚就去摸清盐场布局。”
“长青盐场并不归崖州府管,但如果我们能拿下来,本宫上一道折子,拖上一拖,盐场便能归我们了。”
谢绥点头:“我明白,殿下放心。”
谢瑛看气氛有些沉闷,便转移话题,对着不远处的大海说:“快看,这么一片辽阔大海,明天早上看日出肯定很美。”
谢绥:“你先想想你起不起得来。”
谢瑛扬着脖子说:“我怎么会起不来,我每天鸡鸣就起来了。”
“原来闻鸡起舞就在我身边,”谢绥笑:“那瑛子,你练出什么来了吗?”
谢瑛比划了一下小拳头:“你信不信,我可以一脚踢飞你。”
“哦?”谢绥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你要试试吗?”
在谢绥极有压迫性的注视下,谢瑛不出意外地怂了:“...流云,你会凫水吗?”
流云笑着说:“我不会,但还挺想学的。”
“我也想。”谢瑛看向关山:“关统领,你会凫水吗?”
关山听到谢瑛喊他的名字,用手扫了扫自己的头发,摆出一个造型:“我是谁,区区凫水有什么难的。”
“那你可以...”谢瑛话到一半发现自己失言,不再理关山,笑吟吟地问流风:“流风,你肯定会凫水吧。”
流风微一颔首,谢瑛顺杆子往上爬:“那你能不能教我?我真的想学,正好现在有水!”
“可以,等寻个有空的时候。”
流安兴奋地举手:“那我也要。”
流风点头:“流云你要一起吗?”又看向沉默寡言的流翠:“流翠,你会凫水吗?”
流翠摇摇头。
流安走过去搂住她:“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学吧。”
君清氿含笑看着,流翠性子有些内向,稍不注意就没什么存在感,好在流安等人都是热心肠的。
她们四个当真是互补。
这个时候,从府城请来的大夫来了,不是葛洪,但也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君清氿说自己水土不服完全是说给杜微听的,她本人好得很。
“流云、流风你二人领着大夫去赵小宝家,你们二人再先去探勘一下盐场布局,回来告诉谢绥情况。”
流风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估计盐课大使不会放在眼里。
流云又很亲和,可以混迹在盐工中,打探情况。
“是。”
两个人很高兴得了任务,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临近黄昏,残阳如血。
赵小宝下工回家,赵小狗正蹲在地上熬粥。
盐场的食堂只能给赵小宝一个人吃,他的妻儿都得自己做饭。
但说是粥,其实不过是一些发了霉的陈粮,混着水煮熟,根本就不能饱腹。
想到儿子今天饿晕,他不禁悲从中来。
“狗蛋,殿下有没有派大夫来?”他期待着问了一句。
赵狗蛋落寞地摇摇头,想起缠绵病榻的阿娘,一滴泪溅到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