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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丘婵娟觉得自己好像落在水里,一会儿在浪尖,一会儿在波谷,情绪十分不稳。
德阳殿发生爆炸时,夏侯星正在她的身上起伏,巨响惊天动地,也惊动了正准备发起最后冲锋的夏侯星,大惊之后是大惧,夏侯星一下子从丘婵娟体内滑了出来。
在那一刻,丘婵娟看到他身下黑乎乎毛乎乎粘糊糊的一坨,累累垂垂皱皱巴巴地挂着,她的胃里一阵痉挛,立刻有翻江倒海的恶心冲击她的神经,她翻身趴在床边呕吐,却因胃里空空,只是一番面红耳赤的干呕。
巨响同样惊动了抱头蹲在门外的墨勒,呕吐声更比巨响让墨勒害怕,站在门口,脚下压几压,鼓足勇气推门入内,看到披头散发的丘婵娟,直扑过去,痛叫“婵娟”。
夏侯星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大惧变大喜,发出一串压抑的笑:“原想天亮前关了机关,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会有一场爆炸一场火,让那两个人死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再好的仵作也验不出死因,真是天助我也!”
趁北宫大乱,夏侯星迅速逃走。
水鹂扶着梳洗后妆容一丝不苟的丘婵娟,站在飞霜殿门口,一直站到天光大亮。
随着夏侯云的苏醒,北宫流言渐起。丘婵娟始而魂飞魄散,以为丑事暴露,继而冷笑不止,心知有人故意栽害,再而惊惧,只怕夏侯云严查恶审。飞霜殿虽然密不透风,然而,墨勒的妄行。夏侯星偶有出没,难免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忠心保密与私心保命之间,并不难选择。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何况高居贵位的太子,狂怒之下还能留下她的命,那才奇怪。
犹如坐在火炉上的丘婵娟。看着沙漏一点点平静地漏落。心绞到了一起。她想好了很多理由,去化解他的疑虑,她有很多的话。要对他说。
他却一直没出现。她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了。
那样恶险的流言,夏侯云问都不问,是相信她而不问。还是认为她不重要,没必要问?
丘婵娟想告诉自己。夏侯云相信她,怕她伤心,才不问,却实在骗不了自己。她被夏侯云无视了,彻底地无视了,仿佛她清白不清白。夏侯云一点也不在乎。
怎么会有这样做人丈夫的!
入夜,丘婵娟要来了酒。将所有人轰出去。
一杯,一杯。
那个漫长的夜,是丘婵娟二十四年来过得最漫长的夜。
八年前初识,五年前成婚,她满心欢喜,她要做他最爱的女人,她的一生一世,都与他在一起。
成婚五年,他把她丢在飞霜殿,不闻不问,她冷了,他不知,她饿了,他不知,她病了,他不知,她的清白没了,他也不知,她怀了别人的孩子,策划一次假刺杀,他还不知。她的事,他有知道的吗?
她又怀孕了。这一次,她想报复他。她要让一个野种叫他父王,她要让他跪在她的脚下,哭求她放过嫡长子夏侯冬。顶着银甲卫灼灼的注目,她走进夏侯云的寝殿,换上轻若无物的纱衣,向正在浴桶里泡澡的他走去。
她看着他满面通红,在水里挣扎,想爬出浴桶,却又跌坐滑倒。恶意地停下脚步,她忽然很想看他主动的样子,主动向她扑来,主动抱她,主动吻她,主动碾压她,哪怕明知那是药的作用,她也疯狂地想看他主动。
这一停下脚步,她的身体就腾了空,墨勒竟然翻天窗偷偷溜下来。下在水里的那份药,是三分春.药和七分迷.药的混合。墨勒说,她是他的,他无法亲眼看着她做别人的女人。
丘婵娟愤怒之极,墨勒竟敢坏她的计划,她有多希望与夏侯云赴鸾台一次,就有多恨墨勒!
也许是在夏侯云的床上要丘婵娟,墨勒分外兴奋,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一刻不肯放开她。她不敢喊叫,无声地发疯地拒绝撕咬,纱衣被轻易扯掉,她紧紧拢着两条腿,墨勒竟然俯下身,饿狗吃食似的,在她双腿上舔舐,慢慢移到她那片茂密的草丛。丘婵娟习过媚术,身子本就敏.感,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猥.亵,呻.吟着,身子软成一团,她为自己泛滥的孽欲感到羞愧,却又在墨勒的狂吻中喊出痛苦激情的哭声,墨勒一声不吭……
德阳殿的人,都以为一夜狂欢的是她和夏侯云。
夏侯云杖毙了德阳殿当值的守卫,将德阳殿的所有用物付之一炬。没有人再提丘婵娟进过德阳殿。
丘婵娟端着酒杯,手抚小腹,腹中的这个孩子,没死于失控的墨勒,也没死于花样百出的夏侯星,结实得令人惊叹。
她从没想过她会背叛夏侯云,但是,她是个女人,是雁栖城的天之娇女,是北夏第一的美人,那漫漫无尽头的孤寂,她无法想像,也忍受不了。她唾弃自己的堕落,却又沉迷于肉.欲的欢愉。
一杯,一杯。丘婵娟醉了,看着自己的心,慢慢地,慢慢地,变成死灰。
水莺来报,北宫车驾启程前往烟霞山庄,檀妃随行,丘妃也随行。
丘婵娟的心一下子热起来,他是相信她的,他根本不信那些流言!在那一瞬间,丘婵娟发誓,再也不做对不起夏侯云的事。她拿给墨勒二百两金,让他或返回雁栖城,或自谋生路,从此不许再在她面前出现。
车驾行驶在大街上,星府闹鬼的议论声传过来。
夏侯星的脑袋被剃成了瓜,也就失去与夏侯云竞争的资格。
丘婵娟心头怦怦乱跳,她似乎押错了宝。
残废的时候,夏侯风恶名远扬,越来越不得君臣看重,刚刚不残废。夏侯星立刻成了残废。没有夏侯云的手笔在里面吗?夏侯星的忍,夏侯风的狠,不但没玩死夏侯云,还把自己玩废了,就算夏侯雷长大,一定能玩过夏侯云吗?
丘婵娟庆幸自己迷途知返,不免又生悔惧。夏侯星那个冬瓜头。活着就是她的威胁,想了想,叫水鹂立即去找墨勒。告诉他,不想离开她,就杀了夏侯星。
来到烟霞山庄,丘婵娟住进西梅园。对穆雪住在新月院、檀曼莉住进东梅园,无任何不悦。她的淡定优雅。成功激怒檀曼莉,檀曼莉挥舞马鞭,鞭打西园内的梅树。西园一片狼藉。夏侯云大怒,指大双小双押住檀曼莉。令烟霞山庄的守梅女工抽了檀曼莉十鞭子。檀曼莉又疼又怕,灰溜溜回到东园。丘婵娟虽没得到夏侯云的安慰,只当夏侯云一向言少。以行动表示他的关怀。
她忽略了,烟霞山庄是燕王后的陪嫁庄子。山庄的每一棵梅树,都是燕家人的心血。
丘婵娟的开心没持续多久。
夏侯云和穆雪一起离开了山庄,去向不明。驻防在山庄附近的两卫,几天以后也拔营而去。接下来的时间,那么多人仿佛人间蒸发,而深居简出,久不现人前的燕侯,在山庄的客院住了下来。
丘婵娟有一种感觉,夏侯云就在附近,他在做着一件不想别人知道的事。他不让她知道,是怕她担心吗,丘婵娟不敢有如此多情的想法,被夏侯云排除在外的念头,一点一点吞噬她的心,胸腔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刚有一丝热度,又在忐忑中渐渐灰了下来。
墨勒,再无音讯。他走了?他也不要她了?
这一天,难得阳光灿烂,丘婵娟在水鹂和水莺的陪同下,在梅林里散步。被人称作燕老头的山庄总管急步而来,禀报桑家三郎君来访。丘婵娟呛了,北宫的三十板子没把桑刚打疼,到烟霞山庄来讨打?
“燕总管,太子殿下不在山庄,请桑家三郎君回吧。”
燕老头:“老奴说过了,经不住桑家三郎君不肯走,非得见过主人。”
“山庄的主人,也不止本妃一人,燕总管往东园引便是。”
燕老头:“檀妃性烈,老奴有所惧。”
这是担心暴躁的檀曼莉,有可能得罪桑刚,得罪桑府吧。丘婵娟苦笑,看起来燕老头还不知,早有人打人家儿子,收人家钱,将人家得罪大了。
丘婵娟缓步来到前院。
桑刚一袭紫袍,站在梅树下。
淡蓝的天,几片薄云,梅花轻舞,都是他的背景。
他就站在那儿,不动,静如画。动一动,则似从画中走下,不沾一丝人间烟火。
丘婵娟叹道,这样的人,承受杖刑,想来天帝之子,落入凡尘,经历人间苦难,莫过于此。
桑刚拱手为揖:“小生见过丘妃,丘妃安好。”
丘婵娟延请他入前厅,命宫女奉茶,道:“本妃易乏,就不与三郎君寒喧。三郎君到烟霞山庄来,若是想见太子殿下,本妃只好说声抱歉,太子殿下有事外出,归期不定,若是赏梅而来,本妃可命庄子里懂梅的相陪。”
“小生得丘妃接见,不胜惶恐,但望丘妃保重芳体。”桑刚恭敬揖礼,“小生特来向秦淑女谢恩。”
“谢恩?”
“是啊,家父说了,若不是秦淑女责打小生,凭小生冲撞太子殿下的犯上大罪,桑家有灭门的可能。”桑刚一脸余悸犹存,道,“秦淑女责打了小生,太子殿下这才宽容,饶了小生一条命,不追究桑家满门,所以,秦淑女于小生有救命之恩,小生伤好,自然要来谢秦淑女相救之恩。”
丘婵娟笼缩在长袖中的手,紧攥着绣帕,不咸不淡道:“三郎君失言了,如今该称秦妃。”
“是吗,”桑刚笑了笑,否定道,“丘妃着急了,小生没记错的话,秦淑女还没成婚,当不得秦妃的称呼。”
丘婵娟怔,寰王之命,婚礼在新年举办,成不了婚,自然不会是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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