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小气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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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倒好,王妃被王爷扔在宫中的事情又传得全府上下人尽皆知。回到逸竹轩,连午饭都没了。

    颜初夏咳嗽两声,叫了翠姨过来,才知道,东方少倾罚她一天没饭吃。

    这算是哪门子的话?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不给她饭吃?

    “王爷在哪里?我倒要亲自去问问看!”颜初夏这次是真的火大了。有这样小气吧啦的男人吗?

    结果东方少倾吃过午饭正在休息,那姿势躺得相当有涵养。

    看颜初夏进去,他挑了眉看,“回来了?”

    这声音不痛不痒,懒懒散散,压根不把颜初夏的怒气当回事儿。

    颜初夏脑子一抽,当即揣度,这家伙敢情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回头一想,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呀。

    所以颜初夏十分淡定地坐到东方少倾的榻前,“王爷为什么要罚我,总该给我说法吧?难道就因为我见了太子?”

    这不说还好,一说,东方少倾的傲娇脾气就上来了,往那软枕上慵懒一靠,不痛不痒地说道:“你是本王的妃子,三从四德应该知道吧!难道本王罚你,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自己回去面壁思过去!”

    东方少倾打定主意要振夫纲。

    当然,颜初夏可没那么温顺真给他面壁思过,她甚至很没脾气地自个找吃的去了。还没走到逸竹轩,就见石姬正穿过花园往倚风阁而去。

    远远看见颜初夏,石姬迎面而来,那脸上笑容甚是得意。颜初夏也挺了腰杆,走过去。果然不出所料,这女人首先就对她来了一翻嘘寒问暖,着重问了一下王府饮食,那意思很是明白,就是想奚落一下她嫁入王府有多么不遭王爷待见。

    当然,用词还是相当委婉含蓄的,只是眼眸间那得瑟样儿是如何也掩不住的。

    颜初夏微微一笑,对她多余的关心表示感谢,这方刚要走,那厢石姬又十分好心地提醒她哪里有食物。

    一说之下,颜初夏才知道,原来逸竹轩竟然还有一个小厨房,连食材都备得满满当当。

    “王妃,这可不能动哦?”一个小丫头见她径直奔进去,胆战心惊地提醒道。

    颜初夏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个小厨房就跟逸竹轩后面的花园一样,都是为“林夏”准备的,外人一概不许动。

    同时她也突然明白石姬告诉她这个闲人莫近的禁地的用意。但既然已经进来了,她可没打算“知难而退”。

    果然,这边刚端上碗,那边安王就驾到了。他身后自然会恰到好处地跟那么一个得意忘形的小妾。

    颜初夏对东方少倾脸上爆出的冷风暴完全无视。

    “王爷,你不是想休了我吗?这正好,给了你一个大好的机会!”颜初夏说得戏谑。

    东方少倾的冷风暴在脸上转悠了两圈原地掉了一堆冰渣,最后悠悠转出一阵不冷不热的阴风。

    至于最后怎么演变成东方少倾扒拉着颜初夏的面,而颜初夏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石姬完全理解不能。

    石姬的小心机就这样被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们夫妻俩磨合的结点。从此,颜初夏就莫名地拥有了这个厨房的使用权,这下,逸竹轩的人不得不再对她敬重三分,说不定这个颜家女儿,真可能占领这个王府。

    石姬输就输在没有搞明白东方少倾对曾经的林夏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情感,偏偏颜初夏很清楚,同时她更清楚东方少倾勉强答应娶她的理由。说得好听点,就是纪念他心中那个没掉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让她代替林夏完成那未竟的心愿。或许某一天,东方少倾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来了,颜初夏也便失去了她的价值。

    但在那之前,想必颜初夏早就离开了也说不一定。

    颜初夏进王府之后,日常用度倒是很有王妃的气派,但安王除了那一次意外,从未留宿逸竹轩,反而时常去石姬的小院过夜。

    翠姨偶尔会提醒一下颜初夏,是不是应该适时地投其所好,毕竟她是新婚的安王妃,被安王长久冷落,不要说在王府里立不住脚,连宫里恐怕也要责怪她的无能。

    而颜初夏只是莞尔一笑,道:“等他玩够了再说。”

    果然,东方少倾如此折腾了一个月,似乎是真的够了,最后怏怏跑到逸竹轩来,丹凤眼一夹,威仪十足,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作为王妃,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负起点责任来吗?”

    “什么责任?”颜初夏饶有兴致地问他。

    “作为妻子,对夫君不恰当的举措应该循循善诱,适时劝诫的吧?这才是一个贤内助的正确做法。”

    颜初夏看他,提醒道:“安王殿下,您似乎已经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王妃。您看,今天我还在自己下厨做饭呢,我连自己吃什么都决定不了,哪里有力气管您的事儿!您实在不用如此抬举我!”

    东方少倾眉头颤了颤,不明所以。只当这是颜初夏在故意气他,损他刻薄的。

    然而颜初夏之所以会自己下厨,可不是因为口味的问题,而是那些食材搭配让她觉出了诡异的成分。

    曾经,她学过一段时间的药膳,而且在去年也学过一点点医理。明白很多食材是药食同源的,即便不是药,也能发挥药的功效。

    而给她的搭配,的确很丰富,但却让她这个月的葵水出现了异常。于是她就多了那么一个小心眼,将这些食材包括调料好好研究了一翻,这一看,哪里还敢吃,吃上个一年半载,恐怕她这一辈子也别想有孩子了。

    这事,偏偏还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说。既然是有心人为之,安王又不待见自己,自然也不可能为她主持公道。如果捅破这张窗户纸,她的处境恐怕就真的如两年前替嫁的小妾一样,冠冕堂皇地被人害死得理所当然。

    所以,她只说饭菜不合胃口,也吃腻了,想自己点菜,结果,那边厨房不允许。

    于是乎,她直接捏了这个忤逆的点,断然拒绝的厨房的送餐,而是每天自己做饭。

    东方少倾当然不知道这事,他只知道,颜初夏喜欢到那个小厨房去折腾,如果自己去的合适,也能吃顿便饭。

    他一直当这是颜初夏在认真做“替身”的职责,所以还得意洋洋,蹭饭还蹭得不亦乐乎,偶尔晚上睡不着还会让她去搞点宵夜来。

    颜初夏恼,“安王殿下,您觉得我是厨娘吗?”

    “不是!”

    “既然不是,去找您的大厨做!我要休息!”

    断然拒绝,毫不留情面!东方少倾想要当成欲擒故纵的伎俩都不行!

    于是,他就开始“临幸”石姬去了。

    结果......

    好吧,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石姬是个闲得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对东方少倾的心思即便摸不透,也能摸到个七八分。所以很多时候她会摇着她的团扇,在花园里到处溜达,甚至十分顺道地路过逸竹轩,拿着安王赏赐的各种东西来刺激一下这位王妃。

    颜初夏笑得十分和善,“这玉佩圆润如脂,的确很适合妹妹!”

    颜初夏连点该有的醋劲儿都没带,将石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甚至做足了大贤主母的姿态,让石姬替她好好服侍安王,她自己是有心无力呐!

    石姬完全没想到这个安王妃这么沉得住气,又不甘心地来折腾过几次,最后随着天气热了,梅雨也来了,就再没来过。

    另一个小妾,叶娴这点跟她恰恰相反。颜初夏在王府待了一个来月,叶娴除了礼仪上的请安,几乎没来找过她。当然,一大半原因是,这王府里的事情都是由她一手操办,一则,她没有这个时间;二则,也没有给颜初夏请示的必要。反而是每十天她会进宫一趟。对此,颜初夏只是看着,昱贵妃对安王的把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格。而同样,昱贵妃并不希望她这样的身份怀上安王的嫡出孩子,叶娴自然也会按照那边的指示行事。只不过,颜初夏一则没有跟安王同寝,二则,安王对她也诸多芥蒂,并没有亲密关系。昱贵妃也就暂时由了她去。

    颜初夏可记得清楚,之前昱贵妃可是诱惑过她成为真正的安王妃,一心为安王办事。如今看来,那的确只是诱敌之计而已。幸好自己偏偏就懂那么一点她认为不懂的东西。但表面上,大家关系还是融洽和睦的。

    东方少倾对这种融洽和睦似乎并不满意。

    某一日,颜初夏正在窗下看书,东方少倾从窗下走过,立定看了她好半晌。颜初夏当做不知,没理睬他。

    东方少倾无趣,咳嗽两声,说道:“我没见过她看书,她除了看曲谱,一般的书根本不会看。”

    颜初夏头也未抬,毫无情绪地说道:“难道我除了做她的替身之外,连自己的习惯也要改掉吗?”

    东方少倾知她懊恼,一屁股坐上窗台,看着院子里的花草,“你来王府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是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颜初夏抬眸,只见他的背影,挡住了午后阳光,也挡住了过窗的凉风,而她就躺在窗下的杨妃榻上,这个背影生生地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阴影。

    “你觉得我会来做什么?”

    东方少倾转身,看她,夹长的丹凤眼变得深沉,嘴角却有朵莫名的笑容,“我对皇位没兴趣!我也只是想做一个闲散王爷而已。如果是你的太子姐夫或者是颜家想要盯着我,大可不必。”

    颜初夏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这个男人。这话有几分可信度姑且不谈,即便他自己没有这个野心,但显然昱贵妃是会为他争取这个位置的。只是不知道昱贵妃手中的筹码可够多?

    东方少倾为人有他单纯的一面,即便是对手,只要没有正式交锋,他也能平易对待,或许是因为他从来不把对手当成敌人,所以能够随势转变态度。就比如他对颜初夏,明明是怀疑对方的身份,可他依然会随着自己的性情跟她和平相处。正如他所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王妃,我可以保证你可以多活几年”。

    “安王殿下认为,我是不能凭借自己心意做事的人吗?”非得是权势斗阵的棋子吗?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现在,她却全凭本心在做事。

    “你不像!因为你压根就不是真心要嫁给本王!”这口气莫名地有种冷淡的嘲讽,东方少倾看着颜初夏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到她的犹豫徘徊。可颜初夏眼中一派沉静,除了淡淡的不冷不热的笑意,根本毫无情绪可言。很多事情早就在心底深种,哪里需要拿到脸上来徘徊给别人看!

    “王爷说的的确是实话。我本没打算嫁给你,奈何皇上要赐婚,我也没辙不是吗?”

    “提亲的是颜丹墨,让本王动摇的是你亲自谴媒送来的画像,难道这还不能表明是你极力促成这场婚事吗?”

    “殿下可还记得,你只是奉旨成婚,而非被我的所谓诚意打动吧?”颜初夏不觉有些郁闷,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怀疑她,怀疑太子,却始终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亲爹。

    对,或许就是因为是亲爹,所以他从不怀疑,亦或许,只是习惯于被强加奉命行事。

    “既然是圣旨,当然必须遵从!”

    即便是东方乾下的赐死口谕,恐怕也只能逆来顺受吧!

    皇权是不容挑衅的!

    而最让颜初夏郁闷的是,每次进宫,东方少倾几乎都是去看望皇帝,在昭熙宫留的时间通常不超过一盏茶功夫。甚至,某些时候他还会去拜见皇后。

    本来作为子臣,拜望这为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本无可厚非,但从下人们的言辞里,颜初夏却发现,这似乎是从最近才开始的事情。

    从昱贵妃的脸上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这不是昱贵妃想要的,而是东方少倾故意忤逆的。借着颜初夏的身份,跟太子反而走得近了,这多少让人心中不自在。连昱贵妃偶尔也会忍不住提醒颜初夏,让安王离太子党远一点。

    私心里,颜初夏是极希望安王真的视太子为兄长,两人亲近,要反叛也就愈发不容易。

    她还记得前世,安王笼络的朝中重臣接近半数。外戚之中,昱贵妃的娘家人除了言官孙晋怀之外,并未见其他旁系。至少相对于皇后这个右相之女而言,她的外戚算是很薄弱的。

    但是昱贵妃却在众多不可能之中做到了这一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安王十七岁这年,孙晋怀利用手中筹码控制了一大帮朝中重臣。即便没有迫使对方对昱贵妃的势力俯首效命,至少也在太子与安王斗争中,保持了中立。

    但在那之前,昱贵妃的势力真的毫不起眼。但东方乾却提前警觉出来,或许这个皇帝在昱贵妃的亲信中也藏有眼线也说不一定。

    颜初夏并不傻,只要安王能够坚持不“同流合污”,想必昱贵妃要篡权就犹如釜底抽薪,难成气候。

    所以此刻,颜初夏看着安王的眸子笑得十分和善,“王爷,难道您没听说过,‘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吗?就算您没有野心,可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将您推到风口浪尖的意图。您身为皇子,某些势力想在您身上找到突破口谋得更多的富贵荣华,这也是常理。毕竟,现在在皇上身边的儿子就只有您跟太子殿下。”

    东方少倾眉头一颤,这厮在跟他用敬语,就如林夏一样,心里打着小算盘时,尤其是算计他时。

    东方少倾不由得将那两片不停开合的唇瓣看了又看,直看得颜初夏再不敢讲话,习惯性地将唇抿起,以示警戒,他的眼神才从唇瓣上调到她的眼眸上。

    那双眼眸跟记忆中几乎能够重合,只是少了一点天真不耐,多了一些深沉隐晦。

    “有些时候,我还真觉得你就是她......”又是没来由的一句话。

    颜初夏很想问他一句,刚才她讲的道理他可都有听进耳里?

    东方少倾像是在回应她的质疑一样,笑道:“你讲的道理我何尝不懂!要说宫廷皇位之争,每朝每代都会有,我并不感兴趣。当然,身为皇子,不是我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但以我东方少倾在京城的名声而言,我想很多大臣王侯即便有此力也无此心吧?”

    颜初夏愣了一下,的确,东方少倾在民间的口碑真的算不得好,最多就是一个作威作福的闲散王爷,才貌自然是俱佳,只可惜,从没人见他有何上进心。甚至在他十六岁时,被封安王,皇帝想要给他派点事情做,都被婉转拒绝了。现在应该不少朝臣还记得他面圣时的话,“不堪公事烦扰,只愿美人在怀。”

    多纨绔子弟的一句话呀!他就是如此堂而皇之地引领了纨绔子弟的“不爱朝堂爱美人”的风潮。

    曾经,颜初夏并没有深究过东方少倾十五岁便侍妾双双却无半个子嗣,如今想来,那大概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举措吧,同时也是一种自保手段。要知道在昱贵妃被册封贵妃之前,她虽然得宠,但在后宫权势却并不高,四妃之中,要压住她还真不是太难的事情。

    这个女人大概也是卧薪尝胆了二十年,就等着能翻云覆雨这一天,所以她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王爷今日跟我说这话,应该有什么目的吧?”

    “你......离开王府吧。去哪里都行!如果能够离开大瞾,自然是更好!”

    离开大瞾?

    颜初夏冷笑,如果她真能顺利离开大瞾,今日又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母亲依然生死不明,她得不到一点音讯,她怎么可能离开。

    东方少倾被颜初夏眼中突然闪出的狠戾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女人如此决绝的神情。

    “我不想对你出手!”这就是东方少倾的理由。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如此像林夏的人”,这个转变可惜那个应该听见的人却没有注意。

    颜初夏仿似未闻,微微抬头,下巴不自觉地比以往抬高了一点,那气势,有着挑衅,也有着讥讽,“王爷这话可说得轻巧。离开当然会!只是不是现在!即便我同意,别人也是不会同意!”

    “你身后的人是谁?”东方少倾盯着他,十分严肃。

    “是王爷熟悉的人!而且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