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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了这份上,贾琏再没有答应真的活该他一辈子给二房打下手,可是他心中仍有存疑,这林姑父在扬州当官,能帮得上什么忙。
“林姑父和姑母的厚爱,小侄自然铭记,只是····”
算起来也是这等见识浅薄之人的谬论不过是觉得地方官员不如京官体面。却不想想,林海掌着的是整个江南的盐政,那可是整个朝廷的钱袋子,若非圣眷极厚怎么可能一任多年。
不过这些话,林海也没指望眼前的人能想明白“这是你自家的事情,我虽然身为长辈也不好多言,不过算起来也巧,我同你外祖家的大舅舅倒是有同科之谊,当年的一笔糊涂账,倒是叫你们两家生分了,总归是亲戚,你若是想,不妨走动一二。”
外祖家,贾琏闻言却是眉头微皱,算起来他打小就没怎么听过外祖家,如今林姑父提起,都不知道是哪一家。
林海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越发的叹息,这贾家真不知道怎么说得,当年贾琏的母亲去的不明不白,张家心疼女儿,打上门去要个说法,固然有些冲动,只是换了谁家也是可以理解的,偏生这贾家既然就此跟人家断了亲缘,亲家成了仇家,也是可笑的很。
当年旧事他也不愿多提,只道:“你外祖家姓张,外祖父张老爷子当年官至户部尚书,如今虽然过了,但你的两个舅舅还在朝中,大舅舅前些日子才升了礼部左侍郎,二舅舅外放在福建巡抚,当年的事情你年纪尚小也怪罪不得,若是愿意我倒是可以帮着说和一番。”
贾琏再想不到自己母家竟然如此不错,其他的不论只看王熙凤若不是娘家得力,哪里能这样压着他,若是舅舅们愿意提携他,说不得自己就出息了。
因此忙喜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没怎么听父亲提过,这些年没能给舅舅们请安倒是我的不是,此次还烦扰姑父费心。”
林海笑道:“这倒是无妨,只是有句话我却是不得不说,你外祖家是书香世家,规矩有些严,虽则看你母亲的面子很愿意帮衬你,只是若是你自己不努力,只怕你两位舅舅未必愿意多帮。”意思很明显,若是你只愿当个纨绔,那人家帮了一回只怕就不会帮第二回,若是想要长长久久的,你就该拿出点本事来。
贾琏沉默了会,他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本事,现在有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能放弃吗?
扪心自问,贾琏不愿放弃。当年两家为什么断了亲缘,他并不知道,但是瞧着这么好的亲家,老祖宗也好,父亲也好都没想过去联系,固然有张家不愿意的原因未尝没有当年闹得太难看。
“还请林姑父给侄儿一个准话,张家愿意认侄儿吗?”贾琏冷静的发问。
林海眉头微扬暗自赞赏,好歹没无可救药只道:“若是张家无心,你姑父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压着他们认你。”这话却非虚言,张家长子张珂是他的同科好友,这次还真是张珂得知贾琏到了他这里来信隐晦的提起来,原因倒也清楚,张家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是张家老太太还在,女儿唯一的骨血,怎么可能不念着。
张家门风极好,没什么纳妾之事,张珂一辈二子一女都是张老太太所出,这唯一的女儿就是贾琏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难怪当初会闹成那样。
有了林海这句话,贾琏当即就下了决心,一把跪下道:“请姑父教侄儿。”
见事情终成,林海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道:“你既有心我自然会帮你,我这身子也不好,但是我衙门里有位师爷算是我的得力幕僚,你若是愿意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贾琏虽然失望于林海不愿亲自教导,但是也明白事理,转头一想姑父既然会这般推荐,那就见一见吧。
第二日贾琏就见到了林姑父口中的那位幕僚,说起来贾琏对着幕僚并无什么期待,毕竟他家二叔那么多清客幕僚的,都是什么德行,贾琏岂有不明白的。
但是见了这位,只几句话的功夫贾琏立时就明白自己想错了,这是个真有能力的人,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他的处境点的一清二楚,叫他豁然开朗。
这位师爷姓胡,名晋苏州人士,与林海还是同窗,只是命运不济,到头来于科举无望才在林海身边做了个师爷。
论他自己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教这样的纨绔子弟,只是林海求到他的这里,念着两人的交情自然不好推脱。
好在林海有言在先,也不求着教出个举人进士的,不过是些人□□理,叫他最为奇怪不过是林海言及多举些刑法典例,尤其是这权贵人家的祸事。
胡晋是个聪明人,只一思量就觉出其中的不对味,不过瞧着林海苍白的脸色不好说什么,也不过多久,左右不涉及进去就罢了。
不想和贾琏深谈之后却是有所改观,虽然是个纨绔,却也不是无可救药,若是只为林海的目的,倒是不难达成。
林海和胡晋谈过之后也放下心来,他这般费尽心思自然不是帮着贾家。从收到消息到如今,他将林家所有的关系网都梳理了一遍,却发现他能做的最好选择还是在贾家,林家没个近亲旁支,姑苏那些林家人未必就能比贾家更可靠。说到底不过是财帛动人心,他不在乎林家的万贯家财,但是只怕这些人得了林家的财产却不愿善待他的女儿。
姑苏林家这几年没少往他这里来信,为的不过是想他过继嗣子,图的是什么他岂会不知。
贾家虽然不好,但是他已有防备,若是能早做安排,相信还是能护住玉儿的。
这贾琏就是他的安排之一,只有贾家两房不齐心,才能更好的善待他的女儿。
林海一番谋算不过是慈父之心,但是最根本却是要让他的玉儿立起来。
林黛玉这些日子过得很是充实,每日里既要管家理事,更有父亲交代的功课要做。
在贾家时,虽然说起来也识字,但是多半是玩的,她自己也多是自学看书。
回了林家,父亲有意教导,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林海有了准备,推荐的书目不拘泥于诗词歌赋。倒是有些出格了。
譬如昨日里竟然给她讲起了资治通鉴,倒不是她学不会,只是林黛玉虽然性子不流于俗,到底是个闺阁女子,又是个目无下尘的,最是不喜这些心机,自然万分苦恼。
人言知子莫若父,女儿也是一样的。林海瞧着林黛玉欲言又止的模样叹息的将书放下道:“咱们父女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玉儿既然心中存疑,只管问就是了。”
林黛玉这才道:“女儿自然欢喜父亲亲自教导,只是这资治通鉴实在不是女儿喜爱的。”
林海摸摸林黛玉的头温言道:“父亲自然知道玉儿的性子,只是玉儿能告诉父亲为何不喜?”
“资治通鉴说是治国之道,不过是帝王权衡之心术,女儿委实不喜。”对着父亲自然没有隐瞒,林黛玉直言道。
林海点头“不错,那么玉儿能告诉父亲你这些日子管家可有什么感想?”
林黛玉不想父亲把话题扯到此处,略微迟疑方道:“咱们家下人都算忠心,处理事情多是各司其职,倒是没闹出什么,叫玉儿来说,不过是赏罚分明。”
“不错,齐家治国平天下,说到底都只是御人之术,共同也。”
“可是父亲。”
“玉儿,为父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在京中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父亲不问,但是玉儿仔细想想,这其中可有不妥之处。”林海的声音仍然不大,但是很坚定。
林黛玉哑口无言,她为着不让父亲担心,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但是如今想来,很多时候却是吃了亏。
二舅妈对自己的不喜,自己竟然没有看分明。
林海慈爱的拍拍女儿的手道:“若是你母亲还在,又或是父亲能够一直庇护我的玉儿,我也希望玉儿能够一直快乐的,可惜父亲不能。”
林黛玉蓦地一惊,抬起眼不敢相信的看向林海“父亲说什么,你的病不是好了吗?”说话间眼泪落了下来,期盼父亲改口。
林海苦笑的摇摇头,安抚道“父亲的好玉儿乖不哭好吗?”
“父亲的身体也就这样了,玉儿,我只担心你一个,我的玉儿这么的天真单纯,将来可怎么办呢!”
“那父亲就不要离开玉儿,我去找徐大夫,他一定能救父亲的。”林黛玉豁然起身。
“玉儿站住!”一声呵斥让林黛玉停住了脚步。
林黛玉站在那里倔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愿承认父亲口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