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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顾瑾向来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谢的性子!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可是憋坏了她,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了仁师傅罚这么狠过!这三个月日夜对着佛祖的脸,看得她都消化不良了!而这三个月日日食不下咽地嚼着青菜萝卜豆腐,更是让白顾瑾怨气冲天!
不过这次白顾瑾学聪明了,她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在村子里考察了好几天!顿时又有了主意,喏,又有人要倒霉了!
枉世河下游的马坡村是一个民风淳朴而保守的村子,整个村子的人世代种田为生!所以,那日子也是过得苦哈哈地很是贫穷,不过这不包括村西头的土财主张员外!
张员外一家是孤姓,听说父辈是马匪出身,有一天突然就带着大笔金银出现在了马坡村,至此张家落户,张员外也成为马坡村唯一的地主,整个村子里的村民几乎都得佃他家的土地,而张员外并不因此而减少租子,反而是加收租子!村民们辛苦一年的收成,也只能得到三成,其他的悉数都要交给张家!
因此惹得马坡村那是怨声载道,村民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但是面对这样出身的张员外,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员外五十开外,妻已逝,妾两房,膝下只有一子,为早死正妻所出,也就是林小花的丈夫,姑且就叫他张三吧!张三是个超凡脱俗的青年,跟林小花结婚不到半年就卷了家里的一大笔积蓄,留书出走了!
说是去修什么仙,寻什么长生不老了!啧啧,愣是抛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娇妻一个人骑着马嘚儿驾,嘚儿驾地扬长而去!
这就是白顾瑾这几天探听到的全部消息!她谨慎地观察了好几天,当下决定她要拯救村民,为民除害也为自己出口恶气!那该死的林小花,大嘴巴!白顾瑾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感觉还在隐隐作痛!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白顾瑾在大胖嫂子家吃得肚皮溜圆,然后扶着大胖嫂子说要消消食,锻炼身体,为生小弟弟做准备,拉着她去找王寡妇串门去了!
然后白顾瑾再以同样的理由带着两个孕妇出门了,说是要找土财主的儿媳妇林小花学针线,为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
一个时辰后......
村西头扒灰的土财主张员外跟他的儿媳妇林小花,光天化日下在屋子里拖得光溜溜地那啥那啥啥时,被马坡村最长舌最泼皮的两个孕妇撞破了!
公公跟儿媳妇!天理难容啊!
马坡村整个沸腾了起来,里正族老开了祠堂,村民一致认为这样肮脏污秽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最后族老抖着白花花的长胡子决定将这两人浸猪笼!哪知张员外听到这消息当场就吓背了气,撒欢就去见了阎王爷!
留下林小花,翘着猩红的兰花指破口大骂,挨个诅咒,将整个马坡村的人都点名骂了个狗血淋头!
“拉下去,拉下去…浸…浸猪笼!”族老李老太爷,拄着拐杖,抖着胡须,气得两眼发昏,差点也见了黑白无常!
“白顾瑾,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枉世河中,被塞进大猪笼,一身狼狈的林小花,抬起那张狭长的丹凤眼,眼神怨毒地大喊着,渐渐沉没在了河水里,没了动静。
奇怪的是,一连半个月,也没漂个尸浮个笼子起来......
张家的财产充了公,全分给了马坡村的村民。张家的事很快就平息了下去,没有人再提起过!
只是马坡村的小孩子之间开始流传着几句顺口溜:防火防盗防尼姑,偷鸡偷肉偷肚兜,一着不慎浸猪笼!
自打这事后,白顾瑾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她连着几晚上噩梦连连,梦里林小花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将白顾瑾的精力也劈断了。
少了到处惹是生非的白顾瑾,桃花庵和马坡突然都沉寂了不少。
了仁师太捻动着手里的佛珠,看着坐在桃树上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的白顾瑾,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来,既悲悯又冰冷,衬得她脸上的伤疤格外的狰狞,乌突突的让回头看见她的白顾瑾心里隐隐浮现出不安来。
“师父,我错了吗?”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哭腔。
了仁师太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佛堂:“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次谈话从日照正午持续到月上枝头,佛堂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印在窗子上寂寥又悲伤,一大一小的身影跪在佛祖坐下,像那山崖的苇草,单薄又坚韧。
敲木鱼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的像敲打在白顾瑾的心上,在昏暗的烛火下,她抬起一张血色全无的小脸,惊恐又茫然地看着了仁师太:“师父,你...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了仁师太半阖着着眼睛,沉默地念着佛经,半晌才睁开眼:“你还小,有些事就该烂在心里...这都是命啊,说不得你总归是要回去的...”
说到最后声音模糊,带着悲哀的无可奈何,却又狠狠地击碎了白顾瑾心里的那丝希望。
回去?回哪里去?白顾瑾更加迷茫了。
了仁师太摇摇头出了佛堂,留下白顾瑾苍白着小脸独自在佛堂里跪了一天一夜,念了一天一夜的经文。
这可是白顾瑾这小尼姑长这么大来的头一遭,或许是她心大又或者是佛自由安抚人心的力量。
晨曦的光辉爬上山头,庵外的鸟雀叫醒了夜色。
打那后白顾瑾又恢复了精神,照样三天两头的闯祸惹事,闹得马坡村鸡飞狗跳的很是热闹,成天渡过枉世河爬上桃花庵告状的村民络绎不绝,数不胜数。
每当这时候,了仁师太总会顶着她那张凹凸不平,吓退千军万马,骇得小孩夜哭的伤疤脸,用锯末子的声音嘎嘎地冷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就用你这个月的香油钱抵了吧,可保你家宅平安!”
要不就是了仁师太一本正经地拿出几个歪瓜裂枣的桃子,扔给前来告状的村民:“喏,开过光,在佛祖面前供奉的,拿去辟邪避灾吧!”
白顾瑾坐在桃花庵内最大的桃花树上正晃着雪白的小脚丫子啃一个大桃子,看到这一幕笑得没心没肺:“师父真坑爹!香油钱都抵到十年后了还抵!再说这破庙又没人拜,哪来的香油钱!”
“这破桃子也没鸡腿好吃,还辟邪避灾?我看吃多了,拉肚子减肥还差不多!”
说来也挺奇怪的,桃花庵种了一大片的桃花树,一年四季都挂满了桃子,白顾瑾天天霍霍也没摘光!还有一个奇怪的是,白顾瑾虽说是个小尼姑吧,成天犯戒的事没少干,带着个瓜皮尼姑帽,但是却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了仁师太甚至亲自帮她打理,也不要求她将头发剃光了!
对了仁师太这种种无原则的溺爱行为不满的反而是白顾瑾。
“师父,我不是尼姑吗?怎么还留着头发?”
“留着御寒!”
“不是有帽子吗?”
“帽子容易被大风刮跑!”
“哦,那师父你怎么没有头发?”
“无妄无欲,亦无烦恼丝羁绊轮回。”
“什么意思?”
“等到枉世的太阳陨落大地,红月驱逐了她的怨气,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了仁师太拨动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深邃又悲悯。
师太到底在嘀咕什么呢?难道跟她那天说的事有关系吗?
白顾瑾惴惴不安地睁着大眼睛,像一只丢失胡萝卜的小兔子,迷茫又困惑。
桃花庵外,夜浓如墨,像蛰伏的猛兽,猛不丁就会蹿出来将人吞入腹中。
白顾瑾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拉住了了仁师太的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