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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上升到了最高点,然后开始往下降的时候,众人终于发现了野马群的所在地。这里已经是亦马儿河上游的一条支流之地。
忽都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赵诚等人,几人悄悄地趴在地上观察着,热切注视着山坡下黑压压的野马群,一时忘了呼吸。
野马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嬉戏,中午天热,马群都将自己泡在河中,在河中奔跑,激起那大片大片的水花四处飞溅。它们自由,它们畅快,是那么的无拘无束。它们的国王,似乎很不屑跟它的臣民们共乐,它逡巡在马群的四周,像是一位天生的守护者,守护着它的家园。
“这是看过的最大的一群野马,也是我见到过的最雄壮的野马!”忽都称赞道。
“不儿罕,你还是说错了,根本就不止五百匹嘛!”莫日根笑着道。
赵诚的眼里只有那匹野马之王,自从昨日一见,它的神采就吸引着他,让他无时无刻不热血沸腾。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抓住它,征服它!”
众人抓紧时间吃了点干粮,并让自己的马儿休息一番。早有人被分配出去,从不同方向远远地包围了河谷,当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忽图勒老人取出一只鹿骨制的鸣镝,这是一种游牧民族在狩猎或战争时使用的响箭,在箭簇中穿孔,一旦射出则风自孔入,激发而且发出声响,充当指挥信号。
当一听到信号,大部人马成线形向河谷中冲刺,其他人从另两侧驱赶,那野马群立刻在那个国王的带领之下向人类故意留出的另一方向逃奔。但是人类早已经布下一只大口袋,包围圈赶着野马群不停地转圈。天与地之间,上演着一场人与野马的搏斗。
野马群起初是跑不快的,因为经过一个春天,这群野马添了至少二百匹小野马,成年野马不得不将小野马保护在中间,让整支队伍的速度降下不少。小野马是牧民们首要目标,这是自从原古时代人类开始驯化第一匹野马以来,上天早已经安排好的。
那匹野马之王不停地冲着自己的臣民嘶叫着,发出种种人们不太了解的指令,那野马群也在它的指挥下,不断变幻着队形与前进方向,妄图甩开贪婪的人类。大多数人都是骑着赵诚提供的良马,脚程并不慢,始终从左、右和后方紧紧地跟着。
在这大自然最原始的状态之下,野马在冬天可以靠啃食在冰雪之下的草根充饥,对待狼群,他们也会极其凶悍地反扑,他们可以突然扬起后蹄,狠狠地向敌人踢去。但是它们遇到的却是人类。
“嗖、嗖!”有人按捺不住,开始放箭,立刻就有外围的野马受伤掉队。有人用套马索勾住受伤野马的脖子,有人扔出网兜准确地网住高速奔跑的野马,那些不幸中招的野马被绊倒在地,发出刺耳的惨叫。然后,女人和小孩们就自动跳下马来,勒住那些动弹不得的野马,庆贺自己的胜利。
而男人们或者仍然一无所获的其他人,则继续追捕野马。渐渐地就有小野马跑不动了,它们起初被成年母马紧紧地护在马群之中,但是它们还太弱小,没法跟得上它们的母亲,还没得及享受一下大自然的馈赠,就在与人类的贪婪之中败下阵来。于是,牧民们的收获就更大了,就连刘翼这个刚学会骑马不久的书生都勇敢地捕捉了一匹小野马。
野马之王发出了一声十分悲伤的长嘶,领着其它的野马继续逃命。可是不断地有野马掉队,激怒了这匹野马之王,它勇敢地冲向了一位最靠近它的人类。可是那个人类远远地就避开了,它是野马之王,它不能丢弃自己的臣民不顾独自逃命。
所有的牧民都大获丰收,人们欢心鼓舞地吹嘘着自己捕捉到的野马档次高人一档。
“我捉到的这匹小野马,身材好,蹄子强壮有力,野性足,刚才套住了它,它还一只蹦呢,可要了我的老命了。要是以后养大了,给我家里的几匹小母马配种,将来我家会有一批好马。”有人开心地说道。
“你还要捉匹小野马配种?你们家那个大母马每年不给你添一个小子?”有人开玩笑道。
众人大笑,丰收后的喜悦,让所有人都可以相互开着玩笑。
“父亲,不儿罕不见了!”曲律找到自己的父亲,他的身后跟着耶律文山。
“他去哪里了?”忽都问道,指着耶律文山的鼻子骂道,“作为一个奴仆,你不跟紧自己的主人,大错特错!”
“我家主人只是去追那匹野马之王去了,他说要我等他。”耶律文山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况且,我们有人跟着他,请你放心。”
……
乌骓马卖力地奔跑着,赵诚甚至不用扬鞭,这匹小母马似乎看上了那匹野马之王,这倒省了赵诚的不少力气。那何进远远地在身后呼喊,要让他停下来,他装作没听见。
赵诚越跑越远,看上去像是被野马群裹挟着向前奔跑,马群如一道强风从草原掠过,折断了草原上低矮的小树,压倒了齐膝身的茅草,践踏着原始的苍浑大地。草丛中观望的青鼠等小动物,吓得四处奔逃。赵诚紧紧地贴紧马背,减少风中的阻力,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胯下的乌骓马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那野马之王不能丢下自己的臣民不顾,让赵诚有了可乘之机,他奋力地将套杆往前一伸,却给马王给避过了。马王的举动激起了赵诚不服输的性子,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套索套向它的脖子,马王烦不可耐,竟冲向乌骓马,想厮咬马背上的赵诚。那乌骓马不愧为好马,并不害怕,轻巧地避开,可赵诚根本就不会手软,拔出腰上箭壶中一支箭,狠狠地扎向伸过来的马首。
自然是扎空了,他并不想让这匹野马之王破相,他只想完整得到它。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他最终成功地将套马索套住了野马之王的脖子。那马王可不想束手就擒,拼命地想挣脱掉,赵诚打了活扣的马索越收越紧,他的力气可比不上那马王,套杆脱手而出,双手火辣辣的,脱了一层皮。
赵诚暗骂了一声,他又从随马携带的包中,取出一条长长的牛筋绳,飞快地打了个活扣。野马之王仍带着套杆继续向前奔跑,也许是脖子被勒得不舒服,放慢了速度,不停地扬着脖子,想把那令它气恼的套杆甩掉。
赵诚抓住机会,奋力将绳索扔出,正好又套在马脖子之上,他对自己的身手挺满意。这一次,赵诚没有想凭自己一己之力跟马拼力气大,他将另一头拴在自己的马鞍之上,一边不停地发力试图让另一头勒紧。
“我勒,使劲勒,看你还能不能透过气来!”赵诚这么想。
这一人一马就这样相持着,坚持到了傍晚十分。野马之王的脖子早就勒出了血,幸亏乌骓马也不赖,不然就会被它给拖着走了。跑了一处小树林里,野马之王停下了,转头疯狂地向赵诚攻击,乌骓马感到了恐惧,连连后退,好几次差点将赵诚掀了下去。
然而这正中了赵诚的下怀,他在乌稚背上并不方便还击,这样下去早晚会摔跟头的。他瞅准了一个空档,他飞快地从马背上跳下,迅速地将绳索栓在了就近的一棵白桦树上,立刻跳开。
“这下,我看你拿我怎么办?”赵诚得意地大笑。
野马之王发现了赵诚的意图,毫不犹豫地咬着牛筋绳,妄图想咬断这该死的绳索——这可不是马儿所擅长。它脖子上的绳索越陷越深,已经勒出了血,但它仍然不肯屈服,死命地挣脱着。
而它的臣民民已经失散了,只有不超过两百匹野马,聚在一边,好奇地瞅着这里。赵诚并不放过这匹困兽犹太斗的野马,操起马鞭,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抽打。那马王也不坐以待毙,用蹄子踢,用头撞,想逼他不得近身,但是却受限于套在脖子上的绳索。赵诚人小,却是十分地灵活,总是冷不丁地抓住空档,披头盖脸地给上一鞭子。
何进终于追了上来,他本来是跟在赵诚身后的,当他偶尔朝身后一看,发现其他人早已经消失了,不得不继续选择追赶赵诚。当他抵达时,看到那红艳艳的夕阳之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匹咆哮的野马之王面前,毫不畏惧地躲闪着,不停地跳跃、摔倒,然后又不服输地跳起,时不时抽空狠狠地往它身上抽上一鞭。
“公子,我来帮你!”何进跳下马,高声喊道。
“你来的正好,咱们俩人一人一头,让这匹马王服输!”赵诚欣喜地吩咐道。
这下这匹野马之王就倒了大霉,不得不两线作战。到黑夜来临的时候,两人都累坏了。
“公子,为何非要捉这匹野,这马性子太野,捉回去恐怕也驯服不了!”何进躺在地上问道。
“不为什么,要是那么容易驯服,我还费力气干什么?”赵诚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怎么现在怎么办?”何进道,“天已经黑了!”
“咱们就在这过夜!”赵诚道,“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再对付它!”
“还要抽它啊?”何进大惊。
“难道放了它?或是杀了它?”赵诚摇了摇头,“那样太亏了,就是杀了它,也要让它折磨而死!我要征服它,那样才有成就感!”
何进心中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