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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信仰,不应该是束缚的枷锁,而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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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他们一直都恪守着自己的一套规矩,祭拜着他们独有的神,“山女”。
据记载,在两百多年前,靠山村的老祖宗们为了逃避战乱,来到了这里。
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山女”。
村民们在山女的帮助下,建起了自己的村落。并在山女的庇佑下,安然度过了好几次的战乱还有饥荒。他们向山女祭祀,并得到了别人无法想象的赏赐,“像”。
“像”是死去亲人的化身,它沟通着阴阳,传递着很多活人并不知道的信息。而像的法力,取决于祭祀的力度。凭借着“像”,靠山村的生活越来越富足。
每年的九月十五晚上,村口的石碑处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
村民们早早的就会来到这里等候,他们穿着统一的褐色带帽短斗篷,将脸遮住一大半。这种斗篷是他们的祖先初到此地时的穿着,祭祀时就延续了下来。虽然材质上要比当年好得多,式样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在族长的带领下,四个壮汉抬着巨大的山女像,庄重的摆放在村口的石台上。
“山女庇佑!”族长在最前方三跪九叩,“山女庇佑!”后方的村民也依样而拜。
“请祭品!”随着一声长喝,一个襁褓被抱到族长面前。
族长接过襁褓拨开,抱出里面的小孩子。孩子还不到俩个月大,光溜溜的小身子一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不可避免的哇哇大哭起来。
“请山女收下我们的献礼,赐予我们风调雨顺的一年。”族长将小孩用力朝地上一摔,哭声戛然而止。
小孩的尸体被石磨碾成了血浆,盛在了一个瓮中,被放在山女像前供奉。而族长则带领着村民继续跪伏在地,嘴里念着独特的音节,恳请山女接受祭品。
山女像慢慢地开始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将周围照的毫发可见,给村民们都染上了血一样的的光泽。红光直冲云霄,射向了空中的圆月。半晌,又从圆月中爆发而出,化为一束直照进瓮中。村民们见此,更加虔诚的趴在地上,丝毫不敢乱动。
足足一刻钟后,光芒才消失。族长亲手执瓮,将血浆分到村民们早就准备好的小碟子里。
小碟子很浅,所有的村民都分到一碟之后,瓮里还有剩余。族长用手指蘸着血浆,在村口的石碑上细细描绘,直到将瓮中的血浆用尽。此时族长的手指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他却丝毫都不在意。
接下来,村民们将手指割破,将血滴到面前的碟子里。
人们沉默的排成一队,小心又虔诚的托着碟子,来到自家的墓碑群前,也像是族长一样用手指蘸着血浆将家族的墓碑一一描绘。
这个碟子,会被他们小心的捧回家,供奉在家中的山女像前,每天用鲜血填充。
李晋当年就在美丽的月色下,将这血腥的祭祀看的清清楚楚。疑问和恐惧像种子一样深埋在他的心底,他想去外面的世界寻找答案。
离开了李晋的陈阿香,生活并没有太多变化,事实上对于靠山村大部分的村民来说,生活都是相似的。他们供奉,他们祈祷,他们索取。
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追逐在陈阿香身后的男孩子都各自成家。陈阿香也因此落了个清净。
三年过去了,李晋如约的回村,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在担忧抑郁中纷纷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在,此时的李晋再愧疚再沉痛,也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陈阿香的温柔陪伴,让李晋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当一切都平静,现在的他只有一个牵挂了。
李晋去陈阿香家提了亲。
陈阿香开始高高兴兴的备嫁。陈阿香的父母却觉得,李晋小的时候就不安分,大了又跑出去在外面野了那么久,怕不会定下心来给阿香幸福。可纵使他们看不惯李晋,陈阿香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堵住了他们的嘴。眼见陈阿香一天天大了,别人都已经成双成对,她却还是孤零零的落落寡欢。陈家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李晋能让陈阿香重开笑颜,他们就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
陈阿香和李晋热热闹闹的办了喜事,并按照村里的规矩,从父母家搬出来另立门户。
陈阿香请来山女像,并要求李晋和她一样每天用鲜血供奉。李晋的情绪开始变得很不稳定,他显得十分的焦躁不安。
“阿晋,虽然现在供奉的鲜血还没有加入红浆,但是山女肯定不会怪我们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而且一年一度的大祭祀很快就到了。”陈阿香轻声的劝慰着。
陈阿香单纯的以为,李晋是觉得供奉的供品不够好,才会心烦意乱。因为,这在从小长在村里的她看来,的确称得上是极大的事情了。她每天都掰着手指数日子,期盼着九月十五的到来。
成了家才可以参加祭祀,参加祭祀之后才能分到祭祀过的供品红浆,这也是村里的规矩之一。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参加大祭祀呢,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想就好激动!”陈阿香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祭祀那天的衣服。虽然斗篷是一样的,可其他的衣服却是自己决定的。
可是,李晋在听了陈阿香的话之后,脸色瞬间就变白了。
“阿香,我们不参加祭祀了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外面生活。”李晋急切的说着,“就像我以前说的,外面有很多你从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可以带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阿晋怎么总是这样说?我哪里也不想去啊。阿妈说,外面的人可坏了。”身为独女的阿香被家里娇宠着,连村子都没有出过,一向阿妈说什么就做什么。
“阿香,你听我说,祭祀的时候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看到阿香的态度,李晋慌忙的解释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起那晚看到的那种血腥。
“什么不好的事情?”陈阿香眼神亮亮的问道。
“就是,”李晋咽了下口水,艰难的说,“就是会死人!”
“死人?”陈阿香有些疑惑,“没有人会死啊!”
“有,就是在祭祀刚开始的时候。”李晋不知道该不该和陈阿香说起那血腥的一幕,他犹疑着张张口,却被陈阿香打断了。
“哦,你说的是祭品吗?他没有死哦,他是去到山女身边享福了呢!”陈阿香恍然大悟,不以为然。
这下瞪眼睛的换成李晋了。
“成为祭品是他的荣幸!”陈阿香兴致勃勃的继续说着,“今年是佑堂哥家的小子呢!他们高兴了好久!明年山女肯定格外的保佑他们……”
接下来陈阿香描述着佑堂哥家兴高采烈的筹备,李晋全然没有听进去。他看着陈阿香开开合合的嘴,羡慕的神情,耳边嗡嗡一片。
是了,李晋明白了自打他结婚就感觉到的恐慌感是哪里来的了。他是那么的急切,想把阿香带出这个牢笼。可对于阿香来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论是一年一度的活人祭祀,还是日日夜夜的鲜血供奉,这对于她来讲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李晋心中一阵悲凉,在小孩子的时候没有了和外界的接触,也就没有了和外界一样的是非观。等到孩子们长大了,对这些事情也就没有了任何排斥,这不就是族规的初衷吗?
陈阿香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娇憨,可就是这种反差,才是最让李晋接受不了的。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家,来到了父母的墓碑面前。
因为没有血亲的鲜血涂抹,李晋父母墓碑上的字依然是黑色。李晋呆呆的看着墓碑,坐了一夜。当年深埋心底的种子早就在过去的三年里生根发芽。现在它猛然的抽条生长,长成了参天大树,却不为人知。
第二天早上,李晋乖乖地跟着红着眼睛的陈阿香回了家。
陈阿婆讲述到了这里,停了下来。
九婴知道,陈阿婆已经马上就要讲到事情的关键之处了。虽然她没有用第一人称,但是九婴知道,她就是故事里的陈阿香。九婴并没有打断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走着。
陈阿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故事继续。
回去后,李晋再也没有表现出对于供奉和祭祀的丝毫异常,这让陈阿香很高兴。
九月十五一大早,陈阿香就装扮得异常美丽,也把神情僵硬的李晋打扮的焕然一新。
他们和大家一起紧张有序地筹备了一整天,准备迎接这个特殊的成人礼。
接下来的事情,在陈阿香的记忆里就像是在看一幕剧一样不真实。
在请上了祭品之后,山女并没有享用。看到此景,村民们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族长几次压制,才安抚下了村民们的情绪。
“山女不接受我们的祭品,一定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触怒了她!”族长的一句话让安静下来的人们“哗”的一下又炸开了锅。
一个,两个,……,大家的目光都渐渐的投向了李晋,李晋却表现得很平静,在陈阿香看来,这不是一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态度,而是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陈阿香想到了半个月前,来家里做客的梁宽,这是近半年来村里唯一来的外人了。李晋介绍说是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进山来玩。梁宽连着住了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忙得不得了。
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陈阿香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