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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的身子,虚弱极了。
可就在她瞪开眼睛的一瞬间,她却像是恨不得耗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挣扎着起身,往那床柱上一头撞去。
她的磕头被撞破了一大块皮肉,血也跟着渗了出来,可偏就是死不了人。
她这下彻底没了力气,勉强的支起了身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二小姐……我们……被骗了……”
宫子瑶暗暗啧了一下嘴,怎么就没能撞死呢?
掩下这份思绪,她又重新摆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来。
“柳梢,是我对不住你。”
柳梢反手拽紧了宫子瑶的手腕,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甚至让宫子瑶都觉得有些疼了。
“怪不得二小姐的,只是我……我真的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那你就去死呀,吊颈、投河、服毒,又没人拦着你。
宫子瑶暗暗咒骂道,可表面却是挤出了两行眼泪。
“你若是一心求死,那我这个害了你的人,也跟着随你去吧,咱们主仆二人,在黄泉路上,还能相互照应,不会形单影只了。”
“我知道二小姐是心疼我的,也正因如此,二小姐就让我去吧……我只是心中好恨呐,我恨那三个男人!”
柳梢咬牙切齿道。
“二小姐,那三个男人是宫四爷带进府的,宫四爷定是知道他们的来头,您又是宫四爷的学生,您能不能帮我问出那三个男人的下落,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宫子瑶忙的掩住了柳梢的口,她可不想因着这样的事,麻烦到她的先生。
“柳梢,四爷爷公务向来繁忙,他又怎会理这般小事?”
柳梢冷冷一笑,“小事?”
宫子瑶自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
柳梢埋头缓缓的说道。
“那么,二小姐请告诉我,我心中的这口怨气,难道就要我咽下去了不成?”
“你便怨我吧,要不是我差你去说项,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柳梢依旧摇了摇头,“二小姐也不知道那三个男人是假扮的,如果二小姐知道此行危险,必定是不会让我去的,是吧?”
“是啊,是啊……”
宫子瑶的脸一下就僵住了,说实话,她之所以让柳梢负责去前院打探消息的事,就是因为她的模样最是出挑,关键时刻还可以让她献身,以谋利益。
只是没想到,柳梢的身的确是献了出去,却没能用到点子上,还得由她来收拾残局。
“二小姐,我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像这样一个哀怨的女子,永远都出不了寻死觅活的死胡同,她还得耐着性子,费了口舌的开导劝解着,可她哪里有这么多的精力,宫子瑶想想都烦。
“你也莫要着急,事情还有得转机。”
“什么转机?”
“关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只是院子里的下人们互相瞎猜议论罢了,又没有人拿到你的实处。把你救出来的那几个家仆,我方才已经使了银子,拜托他们守口如瓶了。只要你咬紧牙,不承认自己失了身,那些流言蜚语,总会有消散的时候。”
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让柳梢看见什么希望。
“口水才是会淹死人的。”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你这条人命!”宫子瑶接话道,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有法子,能让你重新落红。”
“那又能怎样?”
“你先去庄子上修养一阵子,等谣言散了,我便替你寻一门亲事,只要新婚之夜,你重新落了红,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二小姐当真有这样的法子?”
宫子瑶点了点头,“你伺候在我身侧这么些年,我断不会亏待了你。你不是挺喜欢四爷爷那里的蛋四吗?选他,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可以吗?”柳梢依旧疑惑着。
宫子瑶则是握紧了她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柳梢埋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此刻是怎样的表情。“那便听二小姐安排。”
宫子瑶又宽慰了柳梢几句,见柳梢已经恢复了平静,便让她再好好休息一会儿,然后出了门。
柳梢仰面躺在床上,眼泪再一次糊了眼眶,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得弯弯曲曲的。
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强忍着让不至于哭出声,手腕上甚至都被咬出了血印。
她心里好恨呐,对那三个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男人,也对将这样的污秽男人带进宫府的宫清流,而她最恨的,是她二小姐宫子瑶!
在那黑暗的三天里,那个假巫师曾非常明确的告诉过自己,在他给宫子瑶的那封书信中,明里暗里的暗示,都相当明显了,只要宫子瑶不是什么蠢到家的家伙,多少都会意识到,这是在送羊入虎口。
当然,也不能排斥她有那么一点儿侥幸心理,但如果她真将柳梢当作自己人,是断不会如此冒险的。
可是,她依旧把柳梢送了来。
其中用意,不尽详谈。
若说是什么让柳梢硬生生的抗过了那三天,又是什么支持着她继续苟活下去,那么,便是对她宫子瑶的恨意。
没错,她只是一个低人一等的丫鬟,比不上她堂堂宫府二小姐来得高贵,但是,她断不能容忍任何人这般践踏了自己!
服下蛊药后,宫小鹊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屋顶上的天灯见她回来了,呼的一下跳到了跟前,围着她左看右看的,确认她没有少掉半根头发,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宫小鹊真的很是摸不透天灯的思维模式。
她希望天灯能够自在些,又吩咐他时常到市集间走动走动,以增加他的人情味,这个也是那个叫“段某”的家伙的意思,但是,每每自己需要他时,却发现他依旧藏身于暗处。
“天灯,可是在市集上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嗯。”
天灯点了点头,从身后取出一把白色蛇鳞样的匕首,然后高高的撩开了宫小鹊拖地的裙摆,吓得巧心她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那好歹是大小姐的侍郎嘛。
接着,他将匕首绑在了宫小鹊的大腿肚子上,又细细的看了一番,好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呼的一下,又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