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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星门口到白斯的包房,五六分钟的时间里沙皮罗里吧嗦不停在讲,说归说,可说的偏偏都不是重点的事情。
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毛东推门前犹豫了一刻,偏头看着沙皮,“你在外面等着。”
“哥!”
“行了,等着跟我一起把梁桔送回去。”
沙皮还想劝毛东,毛东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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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包厢里只有白斯一个人拿着酒杯坐在那,他身旁醉倒的梁桔昏迷不醒。
他像是一直维持一个坐姿一样,手里拿着烟任凭烟灰掉落一地,也没有抽一口。
毛东推门而进,白斯狭长的眼中有一簇火苗瞬间燃起,不多时,又缓缓熄灭掉。
他未动,他也未动。
仅仅是对视。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的仇恨,在这一刻,正面相对。
这也是在毛北死后,毛东和白斯的第一次遇见。
沙发上的梁桔不舒服地翻了个身,两个男人的目光全都随着声响转移到了她身上。
毛东的视线紧紧锁住梁桔,隔着不远的距离,他观察她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白斯淡淡抬起眼,重新看向毛东,多年不见,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毛东忽略白斯的目光,他快步到梁桔身边,将她从沙发上扶起。
“梁桔,梁桔?醒醒。”他轻拍她的脸,白斯却坐在一边闷笑一声。
白斯指着酒桌,道:“这些全是她一人喝的。”
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摆了满满一桌。
毛东瞥一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火,她居然随随便便就敢和陌生人喝得这么醉。
梁桔叫不醒,毛东弯腰将她背到自己身上。
他抬步要走,白斯却说话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近女色。”白斯扔掉手里的烟,烟灰掉落一地。他又重新点燃一根。
四年前白斯带着几个兄弟去找毛北的麻烦,就是因为自己的女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毛东,他就是想瞧瞧这个长得一脸严肃模样的男人有什么了不起。而那时,毛东并不知道白斯的真正原因,对于女人,他很少上心。
毛东侧头,只给白斯一张侧脸,“想干什么直接来找我,别惹我家人。”
“家人?”白毛用夹着烟的手指向毛东背上的梁桔,“你叫她家人,那你大哥留下的那位大嫂算什么?”
毛东彻底转身,一双眼深沉地盯住白斯。
“钟玲还没忘记你害死了她未婚夫。”
“是我?没搞错吧?你确定是我吗,而不是我大哥?”
白斯低头笑,将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看起来,咱俩的情意还蛮多的。”
毛东冷着视线,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
白斯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也让毛东更能清楚看到他右腿落下的残疾。
白斯的脸上一直挂着一股阴冷的笑,从容不迫朝着毛东这边走来。
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停下,凝视毛东。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你,很想很想。”
追光打在两个人的头顶照下一片淡橘色阴影。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带着冰冷的语气和妩媚阴柔的表情,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每逢下雨,我都喜欢穿着短裤走在外面,这样疼痛会变得更加刺骨,越是疼,我就越想念你。”
他再次迈步走上前,靠近毛东。
他眼中带笑,笑意冰冷,“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毛东盯着那双眼角上调的眼睛,一语不发。
白斯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这次回来,准备干什么吗?”
他走到毛东身侧,蓦地,伸手要抚上梁桔的脸,毛东反应迅速,急忙倒退几步避开他的手。
“你敢动她。”毛东手背青筋爆出,眼中的戾气像要随时迸发出来。
手停在半空,白斯低低笑出声。
“毛东,如果你肯给我一样东西,说不定,我还真能放过她。”
白斯的手慢慢下垂,像是要移到毛东的右腿上。
“一事归一事,你还了我的债,我就替你把你哥的仇给报了,你说怎么样?”
“那是你亲哥,我怎么信你?”
白毛将手从毛东的腿上移开,一瘸一瘸走回到沙发上。“我都知道你女人和你大嫂的底细了,你还有选择吗?”
桌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被抽出来,通过烟雾,毛东紧紧打量着白斯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眼睛幽深。
“你的债,想怎么还?”半晌,他问。
白斯抬起脸,斜斜看他。
“你的腿。”
他语气轻松,就跟正在讨论天气一样平淡。“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大哥吗,我把他的地址给你,完事后,你把你的右腿留下。”
“毛东,这笔交易,你同意吗?”
***
沙皮不停地在看手腕上的表,有时候等的确实太焦急又不敢轻易进去,只能趴在包厢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
可惜,什么都听不见。
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拉开。
“哥!”
毛东背着梁桔,从包厢内走出。
“开车了吗?”开口的第一句,毛东问沙皮。
沙皮探头往包厢内张望几眼,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白毛一半照在灯光下的身体和隐藏在沙发角落里的侧脸。
“哥,那小子没为难你吧?”
毛东道:“去把你车开来。”
沙皮看着趴在毛东背上的梁桔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醉的不轻。“好!”
沙皮转过身就往出口跑,迎面却向他走来一位学生长相,打扮性感的女孩。
“我叫兰蓝,你就是桔子的男朋友?”她越过沙皮看毛东。
毛东轻轻皱眉,不耐地问:“有事吗?”
“这个是桔子的好朋友于言洁托我交给你的。”
一部破手机。
“据说里面有一段录音是关于你的,你可以打开看看。”
***
深夜的圣诞节夜晚依旧繁荣,远处的一座座高楼大厦一片灯火透明,商场也因为节日的到来而延迟关门。
车子慢速行驶在车流中,四周来往的是成群结伴的年轻人。
梁桔侧躺在后座上,头枕在毛东的腿上。
毛东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让沙皮将车里暖风开到最大。
“哥,那破手机你看了吗,里面到底是啥玩意啊?”
毛东没心思想这些,听沙皮问起,才想到手机的事。
把手机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在相册里有一段视频,还有录音夹里找到了一个录音,标题是‘梁桔’两字。
前面车流又排起了长队,沙皮把车停下,从驾驶位子上探过身子。
先是打开视频,画面漆黑模糊,只能清楚听到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桔子,你家琦哥哥来不了,你不想说点啥吗?”一个男人的声音,背景很吵。
“我想说...孙琦,我会一直一直很、爱、你!”
“wow!”
像是在酒吧,沙皮都能听到舞曲的声音。
他立马抬头,去观察毛东的神色。
送手机的人,看来并不没有善意。
毛东面无表情关了视频,又打开了录音。
录音打开,前面是一堆杂音,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
“什么啊!”沙皮以为就是个恶作剧,也没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你说,他适合我吗?”忽然,杂音消失,出现了梁桔的声音。
她像是在问谁,寻求答案。
沙皮身子一顿,赶紧重新探过身子。
毛东本是垂着眼,听到梁桔的声音,轻轻抬起眼睛。
录音继续,“你要的是疯狂,管他适不适合。”一个男人的声音。
“哎呀别啰嗦了,再啰嗦我相机快没电了!快说吧!”
录音里沉寂了几秒,沙皮却紧紧盯着毛东,一种不好的直觉渐渐涌入心里。
车内光线昏暗,毛东的表情看不清楚。
不久,梁桔的声音重新出现在里面。
“我要忘记孙琦,我要忘记过去,我不会…”
“我梁桔不会爱上任何男人,我要的只是疯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除了我爸和孙晓寿,我不会被任何男人打倒,我要抓住青春的尾巴疯、狂、一、次!”
“yeah!干杯!”一阵欢呼声。
“干杯!”“干杯!”
听得出,她的声音很喜悦。
仅仅几分钟的录音结束,车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沙皮不敢说话,只是手下紧紧握着驾驶座的皮椅。
他看着毛东,毛东抬起的眼睛缓缓又低下,瞧着腿上的梁桔。
“哥...”沙皮迟疑地喊了一声。“这帮人肯定是想破坏你和桔子的关系。”
毛东关了手机,扔到后座椅上,“声音是她的。”
他将头后仰在靠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后面一阵车鸣笛的声音。
“哥...”沙皮还想劝慰几句。
“开车。”毛东闭着眼,低沉地说。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到霓虹之中,留下街边的繁华热闹和人群中的喜悦。
***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大地。透过窗户,一缕阳光洒金卧室,反射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床上的人舒服的翻了个身,拥着厚厚的被子砸砸嘴巴。太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仿若浸在了金色阳光的沐浴里。
也许是睡得太过香甜,也许是前一晚的酒喝的真有点多,即使有人推门进屋轻轻地在床头放了一杯热水,床上的梁桔也一点没有要醒的趋势。
咔嚓一声,门被轻轻关上,屋里的人再次走了出去。
和卧室充足的阳光相比,客厅的光线就要稀疏很多。在客厅凑合睡了一晚上的毛东早上起来脖子有点落枕,他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和肩膀,只觉一阵酸疼。
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毛东一口喝下,整个人清醒不少。
“我梁桔不会爱上任何男人,我要的只是疯狂...”
不知怎么,昨晚那段录音里面的话不经意间就重新回响在耳边,毛东拿水杯的手一顿,长睫毛轻眨一下,口中的水卡在了嗓子里。
那声音,分明就是梁桔的,清清楚楚。
“我梁桔不会爱上任何男人,我要的只是疯狂...”
只是疯狂,不会爱上任何人。是这样吗?
不管这段录音是何时录得,单从内容上毛东也能听得出这是她跟孙琦分手后说的话。
艰难的将水咽下肚,毛东把水杯轻轻放回到餐桌上。
他走出厨房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玻璃前,窗外的车水马龙,远处的天桥和高楼大厦此时看的都显得那么寂寥和冰冷。
手轻轻放在玻璃上,一片冰凉。
和白斯谈的交易也像一把刀深深刻在了心里,没法忘记。
如果赔上一条腿就可以给大哥报了仇,那毛东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可是,他没办法确定白毛的话是不是真的。
一种搅乱像麻绳一样捆住他的心,一时间所有的问题似乎都集中在一个时间朝他爆发,毛东心里的确有了顾忌。
他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如果是以前,也许他会毫不犹豫所处选择,可是现在...
身后的卧室门有打开的声音,毛东回头,就见穿着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的梁桔一脸懵懂地站在阳光下。
***
刚睡醒的头发在阳光里张牙舞爪,梁桔粉扑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完全没有了她平日生龙活虎的样子。
灰蒙蒙的心情被风吹散,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出来,洒在了毛东的心尖上。
“睡好了?”他背对阳光,温柔地问她。
梁桔挠了挠头发,嘿嘿干笑几声,也像是知道自己在前一晚犯了错误。
毛东嘴角翘起,收回目光的时候瞥见她的脚,白嫩嫩的脚丫居然光溜溜的。
她...没穿鞋。
“回屋把鞋穿了。”毛东不悦地说道。
小脚丫不安分地动了动,梁桔继续嘿嘿笑,这才转身跑回屋子。
看她的背影,毛东笑着转头,重新望向窗外的风景。
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何必为今天的阴天再去担忧呢?
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会先来哪个。
***
早饭没有梁桔想象的那般热闹,只有她和毛东两个人。
毛东沉着脸,话不多,显然还是在气头上,梁桔嘴里咬着面包,眼珠子转了几圈都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凭着一口气?实在不愿意看到昨晚那个叫白什么的那家伙一张嘴脸?
一口咬下差点咬到舌头,梁桔捂着嘴低呼一声,也没见毛东像以往那样抬起眼关心几句。
实在是敌不过他的冷空气,梁桔放下筷子,朝毛东伸出手掌。
毛东低头喝粥,看见眼前的手,这才慢慢抬起眼角。
“喏,给你打。”梁桔说。
毛东不说话。
“你不是生气吗,我乖乖给你打,算是惩罚。”
毛东低头继续喝粥,“你做错事了吗?我为什么要打你?”
梁桔就是受不了他冷战的样子。
“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啊?”
“我说了,你能做得到吗?”
“能,我保证!”
“好。”毛东放下勺子,双臂放在桌上。“以后不许去夜店,不许喝酒,更不许随便找人打仗。”
梁桔苦了脸,“这么多不准啊!”
“你能做到吗?”毛东丝毫没有一点笑意。
看他认真的表情,梁桔拉下脸,“我没有常常去夜店啊,也没有常常找人打仗。”
毛东斜睨她一眼,低低地说:“我可是还记得,前几次我都是在酒吧碰到你的。”
梁桔傻眼,摇头,“不对,肯定不对。”
“不对?好。”毛东一副严肃的样子,问:“第二次,怎么遇见的?”
“第二次?为什么不问第一次?”
“第一次是四年前。”
梁桔偷笑,咬着嘴唇想了想,“哦,第二次呢,是在...”
先前还一副得意的模样,可没一会儿就有些后悔了。
她答:“第二次是在北星。”
“你干嘛了?”
“我...我调戏了你。”说完,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口。
看毛东冷厉的目光飘过来,梁桔赶紧解释:“我那不是因为刚失恋,郁闷着么?”
“郁闷,就随便调戏陌生男人?”
梁桔被噎住,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回答,憋了半天,才带笑地轻轻打了一下毛东。“死鬼,还不是看你长得太招人稀罕?”
嘎嘎......毛东彻底黑了脸。
毛东冷笑,“第三次呢?第三次又是在哪碰到的?”
“第三次...”梁桔掰着手指头回想,“第三次想不起来了。”
毛东见她要耍赖的样子,就替她回答:“第三次也是在北星,你喝的醉醺醺,指着我要跟我拼酒。”
“嘿嘿~”梁桔赶紧挽住毛东的胳膊,一副拍马屁的笑容,“还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想跟你搭讪。”
见毛东嘴角居然有了弧度,梁桔立即继续拍马屁,“你看我为了能认识你,都废了多大的劲啊,又是喝醉又是装傻的。你怎么不说,我后来为了能追到你,干了多少辛苦的事,我去北星打工,去老家找你,不都是因为我稀罕你啊。”
梁桔收回胳膊也装作生气,“人家不就是因为面子不想认输,昨天才逼不得已去跟别人比喝酒的吗,你都不知道安慰安慰我。哎,酒喝多了,现在还头疼着呢。”
说到这,她还不忘用手揉着脑袋,装作一副头疼的要裂开,呲牙咧嘴的表情。
毛东叹了口气,竟然起身走了。
梁桔赶忙抬头,“唉...”
没等她说完话,就见毛东已经重新从厨房回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汤,放在梁桔的面前。“醒酒的,喝了。”
梁桔心里那是一个美滋滋的,甭提多开心,拿起碗就咕咚咕咚的就喝。
喝了一半,她听到他说:“以后不用了。”
“什么?”
梁桔没听清,放下碗,仰头去看他。
清晨刺眼的阳光斜斜照射进客厅,将那个人周身都镀了一层光。
他身材欣长地站在那,轻轻说:“以后不用再为我做那么多了。”
“为什么?这都是我自愿的!”梁桔急了。
“害臊不?”毛东斜睨她。
梁桔仰着脸笑答:“不害臊!”
毛东脸上溢满了笑容,半低着眼,很温柔地对梁桔笑。
他蹲下身,与椅子上的她平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暖暖的。
“以后换我,让我来为你做。”
他不要她再继续付出,而是换成他,他努力守护她,好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