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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叶中亲自跑了趟相府。
陶相听他说完,只淡淡道,“本相自由安排,请太子稍安勿躁。”
“相爷,如今太子储君的身份不知能否得抱。臣不想绕圈子,若太子出了差池,相爷的前程爵位,恐怕也没了。”叶中道,“不说旁的,但就如今战功赫赫,备受亲睐的楚王,他第一个跟您不对头。”
“叶公子不必忧心。”陶相悠闲摆弄着桌上的青松,也不看他,但狠狠掐进枝干的指甲泄了情绪,“本相还留着最后一张底牌,只要用得好,能一举扭转局势。”
叶中离开书房时,满肚子憋气,迎面撞上了像火烧尾巴似,匆匆而来的王嬷嬷,将她一把撞倒在地。
“哪个狗奴才,走路不长眼?”王嬷嬷的老骨头被狠狠撞着,像快散了。翠竹忙扶她起身,瞧一眼叶中,附耳道,“嬷嬷,是太子身边的叶大人。”
王嬷嬷还想教训他,听是叶中,只得生生忍下,转而道,“老奴失礼,不当心冲撞了叶大人,还请叶大人别加怪罪。”
“没事。”叶中淡淡瞥她一眼,提步就走。手轻轻拍拂身上,满是嫌恶,像染了晦气。
王嬷嬷像被踩着尾巴的老虎,翠竹赶紧劝道,“嬷嬷,您消消气,为了这种人动怒,伤了身子,实是不值。您不是有要事跟相爷商量,千万别耽搁时候,误了大事。”
“你说的是。”想起这事儿,王嬷嬷染上愁绪,半是愤怒半是不解,“跟我进去。”
……
说起大郑朝里,因丰和帝病重,大多事务虽由陶相一手遮着,但还得郑粽岸亲自过目朱批。
秦楚暝受召见时,刚巧在门口遇见了刘牧音。
他微有惊讶,还是低头道,“见过三皇妃。”
刘牧音看他,静静的,眼里复杂,“王爷请起。”
“多谢娘娘。”秦楚暝起身,“三皇子召臣去书房议事,臣告退。”
“等等。”刘牧音下意识叫他,“先别进去,殿下还在跟张学士说话。”
“那臣在书房外候着。”
“秦楚暝。”刘牧音急了,秦楚暝回头淡淡扫她,她有话想说,却没任何立场开口。凉薄一笑,他开口称三皇妃,断去所有念想,“我听说,你跟陶家小姐……”
“这些是臣的私事,娘娘不该过问。”秦楚暝警告。
方欲转身离去,又被刘牧音叫住,“三皇子……他就是颗闲散王爷,游山玩水的心,哪坐得了帝位。这些日子陛下病重,我日日敦促,他才不得不多使点劲,但主意十之□□是太后跟尹家拿来跟陶相抗衡。都说陶相是朝中最大的奸佞,但陶家跟尹家,有什么差别?不过一个正当势,里子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皇位上坐的,还是个提线木偶。”
秦楚暝静静听完,道,“娘娘还有何指教?”
刘牧音忍着心头压抑,“没有。”
“臣告退。”
书房里
张学士前脚刚走,秦楚暝后脚就进去,郑粽岸让宫女看座,端来茶水。
他桌上垒着一叠小山般的奏章,千里加急,还有源源不断递进来的,就算每晚挑灯到深夜,也还是看不完。
“充周告急,皇祖母想让你去一趟。”郑粽岸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已经没功夫兜圈子,直白地将几份奏折推给他看。
秦楚暝迅速扫了几眼,曹庄攻下暮合,南泰王扫去西南的几支势力,一南一西称霸两地。
不过,所幸他们离郑都有些距离,一时半会打不来都城。反倒是乾郡的肃安侯,离都城近,平乱大军又经了几次覆灭,这回太后跟大臣格外着急。
“是,臣立刻集合军队,明早动身。”秦楚暝应道。
郑粽岸会心一笑,“你刚从宜梁回来,没多少时候又派你出去,实是辛苦。但如今,朝廷在用人之际,委实没旁的办法,只能再辛苦你一遭。”
“臣明白。”
“若皇兄没犯下恶事,这些锁务也轮不着我。”郑粽岸话里带着不情愿,“我生来跟皇宫不合,如今终日忙得头晕眼花,只希望这些糟糕事快些过去,能清闲几日。”
“是。”秦楚暝道,“若殿下没旁的事交代,臣先行告退。”
秦楚暝离开皇宫,先去营里整顿军务,随后回楚王府。
“王爷,太后派您去乾郡?”马副将问道。
“跟我们的料想相同。”秦楚暝看着桌上的地图,“太后兴许怕了西边、南边的势力,与其让将领士兵白白送死,不如在京城驻扎。只要都城没事,她尹家的富贵不变,其它的,她哪在乎?”
“如今纵着南泰王和曹庄壮大和陶相抗,好是好,可真要是束手旁观,日后脱出控制之际,我们再出面制服,就比今时今日难上许多。”马副将担忧道,“眼下局势虽对王爷有利,但往长了想,不免有养虎为患的风险。”
“说起曹庄,您还记不记得,萧延光?”秦楚暝沉思道。
“王爷是说,曹庄的义子?”庄将军记得这人,叹道,“听说他足智多谋,瀚江之战,他就是攻城主将。只是,可惜了一棵好苗子……认了曹庄做父亲。”
“既然肃安侯心不在反,这次,我就不去乾郡了。劳烦将军跟他洽谈一下。”秦楚暝道,“我想带去充周走一遭,会会萧延光。”
庄将军心生疑惑,“王爷怎么想见他?”
秦楚暝处理完临行前事宜,便想去陶府跟陶月安告个别。这次离开,说不准何时回来,要是不打声招呼就走,小夏月没准会使小脾气。
小夏月使起小脾气,没准将他关在门外,不管他怎么敲门,就是不开。
咧开嘴,秦楚暝忽然笑得白痴兮兮。
……
而陶月安的小日子照常过着,有了秦楚暝,她对王嬷嬷的青菜汤无所畏惧,每晚当水喝。
可晚膳时候,王嬷嬷忽然一改常态,说了个理由叫她去别院用膳,还破天荒给了她一桌子丰盛菜肴,弄得陶月安受宠若惊,想动筷子,又没这勇气。
“嬷嬷,这是给我的?”陶月安狐疑道。
“是啊。”王嬷嬷满脸堆笑,还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大小姐别愣着,快多用些。这些都是老奴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
“谢谢……谢谢嬷嬷。”陶月安还是不敢相信,生怕是什么试探,只敢扒着白饭一小口一小口吃,那几道柔柔和和的目光看得她浑身发颤,筷子都握不稳。
只草草吃了几口,陶月安就搁停下,弱弱道,“嬷嬷……我,我吃饱了。”
“吃饱了?”王嬷嬷走上前,笑得温和,却从头冷到脚趾。她抓着陶月安的手,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拉倒,双膝摔跪在地上,“既然吃饱了,就跟嬷嬷好好说说,你跟楚王是怎么回事?”
陶月安惊愕地看着她,毛骨悚然。
……
秦楚暝照着老路翻进陶相府,刚轻车熟路地走进陶月安房里,忽觉不对。
门口的火把霎时亮起,窗户一扇扇从外头闭上。陶相站在门外,火焰的光晕在他脸上跳动,狰狞万分,“楚王殿下,别来无恙。”
在他身后,死士一字排开,秦楚暝没带佩剑,只有防身的匕首。
“瀚江之战,你私下帮着曹庄和萧延光,害本相失去心腹大将。还有蔡将军,刘参军,朱都督……”陶相森然一笑,“你倒好,踩着他们的尸首越爬越高。这一笔笔账,本相还没跟你一一算过,你竟到本相府上自投罗网,难不成,真将本相当成死人,由着你胡来?”
“相爷说笑了。”秦楚暝默默在身后将匕首出鞘,朝前挪了挪。
“本相明白,王爷武艺高强,不过,这弓箭可是不长眼睛的。”陶相身后的死士纷纷拉开箭,直指秦楚暝,“王爷若想现在见你死去的爹,就尽管乱动。”
秦楚暝捏紧匕首,手心沁出细密汗珠,“你怎么知道,本王今晚会来?”
“本相万万没想着,王爷竟将家传玉佩给了小女。”陶相冷冷一哼,嘲讽道,“不过,月安既是我陶家长女,心就始终向着陶家。莫非王爷认为,你那点小恩小惠诱惑,她就会帮着你,跟自己的父亲作对?”
秦楚暝瞬间变得恐怖恫人。
“月安同太子青梅竹马,情分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之所以同你往来,也不过为了今日。”陶相走到死士身后,不看秦楚暝阴狠的表情,“夜深了,还磨蹭什么,不快送王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