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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慕寒已经站在床下,自己穿好衣服了。打了个呵欠,说了声早,然后翻身起来,叫莺儿。片刻后,我的四大丫鬟,和慕寒的凌云凌月默默的走进来,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伺候各自的主子。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送走慕寒,没过多久,父皇派来的使者就到了。只好打起精神,迎接一个月的禁足生活。出乎我意料的,教礼仪的并不是容嬷嬷那样的老嬷嬷,而是一个不算年轻却也一点都不老的姑姑,教琴棋书画的女官却是一个很年轻的宫女。不是老顽固,那么应该很好相处的吧。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是错的,本以为我本来就是个斯文的人,吃饭什么的也习惯慢慢嚼不出声,礼仪会很好通过,哪里知道那个林姑姑难缠的很,在一旁随时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对的就指出来。于是我才明白,自己走路不对,坐姿不对,说话不对,哪里都不对。
好在下午的琴棋书画要容易接受的多,毕竟我对古代的一切都有兴趣,就算父皇不给我找师傅我恐怕自己也要去学。只有棋之一项,让我头疼不已,昏昏欲睡。琴棋书画是申末下课,正是慕寒散值回府教武艺的时间,看来父皇和她们都商量好了。
今日由于慕寒去相府赴宴,申末倒没有了习武这项活动,于是泡书房,一边一遍一遍的写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边思考怎么解决目前的师傅们。慕寒已经搞定,教琴棋书画的小宫女不必去管,教礼仪的林姑姑,怎样才能让她对我不那么严苛呢?不然不知道还要教多久,每天这样太难受了。
恐吓不行,她是父皇派来的。栽赃她偷窃府内物品,以抓住把柄?没必要为了让她不那么严苛就搞出这么大事情。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等到晚饭吃完,慕寒毫无醉态,身上只有些微的酒气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想出来该怎么办。躺在床上继续思考无果后,只好决定暂时惹不起躲得起,以后早晨多去皇宫,看父皇母后她总不能拦着吧!决定了明日进宫,便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等到车马备好,接过莺儿手上厚厚的大红斗篷,上马车,入宫。径直进了禁中,朝母后的坤宁殿走去。待了半个时辰后,心里思考要在这皇宫混一个上午,总待在坤宁殿是不行的,想了想,决定去延福宫玩一上午,再回后宫母后那儿蹭饭。而父皇那儿,因为逃了上午的学礼仪,还有些不好意思去找父皇。
延福宫作为独立的一处宫区,不属于外朝,也不属于后宫,是专供游乐的所在,宫内殿阁亭台,连绵不绝,凿池为海,引泉为湖。以前最喜欢在这里闲逛,穿过穷奇极胜的怪石幽岩,看着各种文禽奇兽的青铜雕塑,饿了或者渴了,随时可以停下来找个宫殿,让太监宫女端茶水和糕点,十分悠哉。
跟着的宫女见我进了延福宫,连忙劝道:“公主还是回皇后娘娘那儿吧,小心冻着。”披着厚厚的斗篷,袖子里还拢着手炉,怎么会冻到。对她笑了一下,无视之。
穿过会宁殿,眼前出现一座石头叠成的小山,信步拾阶而上,走了半晌后到了顶峰。站在顶上,转身看延福宫内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恢弘大气。这里是延福宫内的最高处,也是离通向宫外的东门比较近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宫外的街市。
不远处繁华的街道上,一队士兵匆匆的行进,不知道有什么任务。看了片刻,继续往前走,在山顶建的翠微殿休息了片刻,暖了暖身,出来继续前行。
到了那边的山头,正要下去,却看见一身淡黄色便衣的父皇和两个官员在下面的湖边闲逛,后面照例跟着一大群太监侍卫宫女。那两个官员都身穿赭红色公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慕寒,而另一个我并不认识。
随口问了问旁边的小太监陪同父皇的另一位官员是谁,回答是昨日刚刚入京,要与宁光世交接汴京城布防的杜若都虞候。原来如此,这个杜若看起来比嬉皮笑脸的宁光世靠谱多了。
再看了看下面,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往来伺候,侍卫们往来巡查,一如往常。
笑了一笑,转身往回走,父皇在和臣子们谈心,换个方向逛吧。
转身的时候,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那些兵士又转过了一个路口,似乎是朝延福宫外的东门而来。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些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对,停住脚步,身边的宫女疑惑的问我:“公主怎么了?”
还未等我回答,那队人马已经匆匆来到东门处停下,接着毫不犹豫的刀出鞘,从东门那里传来一阵兵戈之声,以及侍卫们大呼护驾的喊声。
不是吧,这是要上演宫廷政变了?十分错愕的看着兵士们喊杀着从东门涌进,身后的宫女太监已经慌了神,我喝了一声别吵。这些人马直接杀进来也太草率了,此时此刻此地,根本不是刺杀的好时机。
赶忙回头看父皇那里,只见侍卫们都已经拔剑出鞘,严阵以待,四周巡逻的侍卫也都朝这里聚拢,以侍卫的人数来说,缉拿叛党不在话下。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据说以一当十的杜若和武艺不低的慕寒。
松了口气,却见杜若忽然疾走两步,跪在父皇面前,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猛然站起倾身而上,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手中匕首的寒光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大惊失色,然而同时慕寒就已经挡在了父皇身前,接着右手伸出挡在自己胸前,顺势握住了匕首,刺目的红色立刻晕染在雪地上,随即慕寒一脚踢中杜若右肋,夺下匕首远远的扔出去。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牢牢的将父皇护在身后,从外面冲进来的兵士见到宫女太监就砍,见到侍卫却并不恋战,胡乱挡几下就迅速脱身,一路冲到了父皇跟前,迅速加入了战团。
形势变得更加混乱,原本闲适轻松的气氛早已不在,太监和宫女尖叫着乱作一团,出鞘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兵戈之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雪地上两团红色的影子正打斗的难解难分,不时有鲜红的血滴下。
原来是杜虞候要行刺,刚刚入京干什么行刺……
蹲下身看着下面的情况,胜负已定,本来叛党和侍卫的人数就差不多,我们这边更有一名侍卫神勇异常,往来奔走间如砍瓜切菜一般,凡被他遇见的士兵都惨叫着丢了胳膊或连叫都来不及,直接成了刀下之鬼。
而慕寒和杜若两人看起来实力相当,这两个高手正是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旁人根本插不上手。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寒武艺不错,可她到底是女子,面对的又是身经百战,威名赫赫的大将,不由得也为她捏把汗。
担心之余,也开始疑惑:如果行刺的话,派遣三两个不要命的死士进宫,若是失败了即刻自尽,岂不比杜若亲自进宫要好的多。或者他是掌管五万兵马的都虞候,直接派出军队控制了皇宫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是现在,外面的街道上井然有序,没有大队形迹可疑的人,不会忽然再有大批人马冲进皇宫。前朝与后宫也一片安静,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被杜若的军马控制。
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见底下的对决基本可以落下帷幕了,慕寒的脚踩在杜若的胸口上,随即十几柄闪着寒光的剑直逼杜若胸前。彻底放下心,够厉害嘛,搞定的还挺快~
主帅被擒,父皇却并没有下令降者免罪,于是片刻过后方寸大乱的叛党被诛除殆尽。望着底下的一片狼藉,倒霉的太监宫女、叛党们和少量侍卫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到处可见斑斑血痕。没有多少害怕,却觉得血液隐隐沸腾,这样的惊心动魄,有意思的很呢。
再次向外看了看,确实没有突然出现大批人马的可能性,话说这位杜大人的五万人马跑哪儿去了?
看着看起来颇为闲适洒脱的父皇交代手下什么事,然后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便有侍卫有条不紊的清理起现场,杜若也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架着剑带走。这一瞬间我忽然醒悟过来,这场刺杀根本就是父皇预谋的吧!
不管人数、方法还是时机,这场刺杀行动都太匪夷所思了,好好的五万兵马不用,除非他根本调动不了了——他自己的军队出了问题。而且这么仓促的行动,那些冲进皇宫的士兵看起来更像是要救他而非刺杀。
恐怕是父皇发现了杜若的什么问题,想要除掉他,奈何他手握重兵,不好下手,所以将他调到京城,再使计控制了他的军队。至于不直接在朝上将他定罪拿下,而是逼他出手,多半是证据不够,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治罪于他了。
这种事,跟在皇帝身边的应该是心腹之人,慕寒身份未明,居然被引为心腹了?不过她的确当的起,刚刚杜若行刺事发突然,慕寒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父皇身前,再出手夺刀我可是看的清楚,她如此舍身为主,着实另人感动。看来就算她身份未明,也不是和皇家作对的人。
想毕,起身准备往回走,现在去哪儿?想了想,父皇现在应该去前朝处理后续事宜了,于是起身,去崇政殿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