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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闲转回办公室,开始准备九点钟的生产会议。
距离开会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铃铃地响了。
许竹在电话里问,“张闲,日报表今天有没有?”
张闲回她,“昨天没上班,今天没有。”
“那我怎么知道,上个月最后一天的数据。”
“月报上有。你找到最后一天看。那天下班前,大家已经把数据报给王姝姝。她全做进去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张闲低咕了一句,“这个许竹,整天在想什么呢?这么小的事情都想不到,还当什么经理呀。”
距离开会时间只剩十分钟,张闲赶紧抱着一堆的资料往大会议室里冲。新年头一回开会,千万不要被主持人逮住骂,不吉利。
等她冲进会议室,发现到会人数廖廖无几。跟主持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Hawk正在A栋大会议室紧急召开另一个会议,制造处、品保处、业务处、工程处的经理级以上者都去了。
张闲心中开始呯呯地乱跳,问主持人,“知道是关于什么的吗?这么紧急!”
主持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Sparrow通知的。会议主题及内容,都没透露。”
张闲又问,“那我们这边的会议还开吗?”
“开,当然开。不管怎样,新年第一次会议,得圆满举行。图个好开头,不是?”
“也是。”
会议时间到了。
许竹才来。她一进门,也发现了异常。蹭到张闲的身边小声地问,“今天什么情况?”
张闲把从主持人那里打听来的,照本告诉她,“有一部分经理去开另一个会议。”
“我怎么不知道?”许竹不满地问。
“没供应处的事儿。”张闲附在她耳边说。
“噢。”许竹才放了心。
主持人站在高台上,跟大家问了个新年好。接着声情并茂地说,“虽然是新年了,但我们的会议规则没变,一切照旧。首先请各部门代表报告各部门工作日常数据。然后,有事说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吧,现在开始。咱们今天这儿最大的官是测试部许经理,那么就请许经理先来吧。”
许竹今天穿的是工衣。她确实过于丰满,连BLUE—SKY员工公认的宽松式,穿在她身上,都像穿紧身衣,腰身间被勒出了好几个环。
她用力地理了又理缩在腰际的衣服,才站起来。
然后拿出月报表和年报表作简要发言,反正没领导在,再好的表现也是白搭。
“大家新年好。上个月,测试部达成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目标。整年达成率近到百分之九十八。这对于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来说,是非常不错的成绩。希望这个月,测试部的成绩仍然如此漂亮。谢谢大家。”
许多与会者不知是听得意犹未尽,还是看得意犹未尽,一个个使劲地瞄着她的紧身衣。虽然经历过沙场,脸皮厚,但被人赤祼祼地乱瞄,许竹还是很不自在。她狠狠地回了一堆刀子眼出去后,冲着主持人说,“下一个呀。”
主持人老练地接过话,笑着对着大家说,“许经理真是惜字如金啊。好,我们继续。下一个,谁来?”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这会儿除了许经理官大点儿外,其余都是小兵。大伙都乐得有这么个宽松氛围的会议,况且真没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也是去年的事,过了年,放了三天假,早该忘记了。
与会者一个个都跟着学许竹,怎样简单怎么说。
主持人也没多说什么。他也多半不用从头到尾崩着神经,而可以笑面对着底下一堆的青蛙跳而高兴吧。
张闲却如坐针毡,满腔心思地,缩在靠背椅里,暗自伤神。
这个会开得确实圆满,没有争吵,没有诉苦,没有接下来要完成的任务。末了,大家都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地离开会议室。
张闲挤在一堆兴高采烈的人群中,郁郁寡欢。回到办公室,一掌击在桌上,“到底有什么事嘛!”
王姝姝听到响声,回头望了望,一脸惊愕。
张大人,今天有点不对劲!别人开完会,嬉皮笑脸回来,她倒好,憋了个满脸通红,像个被开水烫过的虾。
只见张闲撑着下巴傍着办公桌,目光看向无穷,好象满腹的烦恼事。
王姝姝也没再来打搅她。
下午,刘玥跑来找张闲。
她坐在办公桌前,跟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工程部给测试科的计划不太对,就几项主料测试。没一个辅料。连最常见的色母料、着色剂、辅助剂都没。真邪门!”
张闲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记得我刚来那段时间,工程部给我们的计划也是这样的。可能是他们的研究计划还没有排出来。”
刘玥撅了撅嘴,“你忘了,已经过去了三年。自从测试部成立后,工程部的计划从来没这么简单过。我问工程师,他们也不知道。只说上头交待的,就这么多。如果有追加,会提前告诉我。”
“哦。如此一来,测试部这个月很轻松啊。如果测试部没事做,就代表工程师那一帮人也没什么事。难道他们都不想混了吗?”
“谁知道呢?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得找个机会问问他们老大才是。”张闲拿着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掌心,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Hawk的烦恼出在工程部?可事先为何没半点迹象呢。”
刘玥见张闲在沉思,提醒她,“工程部不搞研发,是不是代表公司的产品得不到更新,抢占不了市场先机。而且将会影响到我们的饭碗?”
张闲笑她,“你当科长太屈才,想那么远!不过这一点没错,得搞清楚来。”
刘玥走后,鲁鱼来了。他进门时,顺手关上了门。不等张闲招呼,大长腿一曲,屁股就落到椅子里。
近四十的男子汉坐在二十才几的女上司面前,画面委实有点难堪。
鲁鱼已经习惯了。他曾对底下的人说,“我他妈的在家不受女人的管束,在公司却受女人的双重欺压,好悲剧!”
有个不知好歹的员工反问他,“你妈也不管你?”
鲁鱼劈了他一巴掌,骂道,“我是我妈的宝,她不会管我,只会疼我。懂不懂,小崽子?”
被鲁鱼骂小崽子的,已是两只女娃的爹。他就更没天理了,在家受四个女人的气,来公司还被两个女人管,整天念女人经呢。
所以,试验科的男同事们,有空大家围在一起,研究怎么脱离女人的苦海经。其实女人不一定都是苦海吧。鲁鱼好象就是头一个醒悟过来的。
他今天来找张闲,首先暗示她,“张闲,那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能泄出去呀。不然,我这项上人头,怕是被人搬家。”
张闲私下里,听过许竹老公的事。他在一家保安公司做队长,人长得剽悍,也粗鲁。许竹如有半点不如他意,便被往死里揍。一打二打后,夫妻感情早没有。
许竹陷在他的淫威下,要离婚人家不离,还被威胁,杀了她全家。遇到这种人渣,如此强势的人,也是没辙,她只好躲在公司里,住宿舍,惹不起还躲不起呀。
张闲故意地,“什么事啊?我忘了。要不你再说一遍。”
鲁鱼先尴尬地笑,然后又一脸诚恳,“别看许竹外表坚强,其实她心里很苦。我一时心软,上了她的当。本想着悬崖勒马,听了她的故事后,不忍心再离开她。你听说了吧,她男人不是个人。”
张闲说,“你和许竹的事,我没兴趣听。我向来不好八卦。哪天走露了风声,也不可能从我的嘴里泄出去的,这点你放心。我想大BOSS也没这方面的爱好。你俩最好收敛点,别在大径广众下搂搂抱抱。毕竟那种场合,碰见熟人的机率多了去。”
鲁鱼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红润,吱唔着说,“是的。我也这么想。”
张闲用笔杆子敲着桌面说,“你今天来,如是为了这事的话,可以走了。”
鲁鱼立即敛了笑,换了种语气,“上午收到天工程部和产品部的计划,这个月的试验没几个。我们才休完几天假,又可以放假了。”
张闲已经听刘玥说了,心中有了底,但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不好乱讲。她开玩笑说,“这样不更好。反正工资不以试验次数来计。你们那一堆人,正好可以放松些日子。”
鲁鱼没想到张闲会如是说,便顺着她的意思接着讲,“对呀,难得轻闲一个月。只是我这把老骨头,忙习惯了,没事做反而不舒服了。”
张闲敛了笑,正径地说,“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估计许经理也不知情。缓一缓吧。事情有异常,原因很快会浮出水面。我们不是生产部门,也不是技术部门,消息来得总要慢一步。”
鲁鱼点点头,撤退了。
张闲看着鲁鱼的背影,寻思,“人有同情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只单身鱼到底在做好事,还是在做坏事呢?”
哎,做人好难呀!
玻璃窗外,人来人往,匆匆又匆匆的人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王姝姝亮丽的笑脸,对着每个来办公室的人灿烂地展开。
张闲把目光回收,心付,“能够时刻保持如此笑容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静下心,低头翻看桌面上的几个文件夹,都是些领料单,要主管签字的。伸手潇洒地画上自己的花名,盖上,顺手把文件夹放至已处理档。
工作处理完后,人可没有空下来。
左手纤细地手指从抽屉里夹出来一把钥匙,右手摸住文件柜上的金属锁。吱吜一声,锁打开了。托盘里放着变态物和相关资料。变态物已被分装成五个小袋,每个小袋放着十几颗。袋子外面用小标签备注了详细的说明。
把托盘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拿起放大镜,对着物料一一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此时她的脸色异常专注。一举一动中,尽显专业研究生的干练。
观察完毕,她低声地总结,“1号,3号常温下,没有裂变。今日气温5度,继续保持良好的弹性,好事。2号,5号,弹性稍弱,有轻微的玻璃态。4号高弹性,果然最好。”
待一一记录完毕后,重新收回文件柜,上了锁,把钥匙重新扔回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张闲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细长的黛眉,微微地上扬,整个人顿时焕发出别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