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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祁这次是在一条阴森潮暗的小巷子中醒来的, 彼时天已经擦黑, 周边虽然有昏黄明灭的灯光照耀,可皮肉上密密麻麻的疼痛还是让他止不住头昏眼花,看不清前路。
容祁循着原主为数不多的记忆, 踉跄跌撞的往原主所住的地方走去。那是一片低矮破败的房屋,原主就住在其中一间, 被原主称作穷鬼窝的地方。开了门,一股刺鼻难闻的馊臭扑面而来, 这让容祁本就无甚血色的面容越发惨淡, 他忍不住侧身背靠斑驳的墙壁,以手掩住口鼻,他顺手推了一把门, 让门大开, 想让看起来漆黑一片的屋子将其中凝聚的臭味释放出来。
趁着调息的时候,容祁勉强接收了原主的一些记忆, 都是关于日常生活的, 这让他不至于两眼一抓瞎,啥都不知道。
等屋中气味散得差不多了,容祁才慢步走了进去,开了灯,屋中景象尽揽入眼, 不大的空间里被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衣服,鞋子, 袜子丢得到处都是,最里处摆着一张小半丈宽的床,床上的衣裳被子凌乱的蜷缩成一团。在床的前面,摆着一张方形小木桌,木桌只有三条完好的腿,其中一条是被搭在床边的柜子上的。木桌上摆放着一些已经变色的残汤剩饭,正是让容祁大变形色的来源。
如此场景,除了狼藉和肮脏,容祁再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容祁哪里都不舒服,只想好生歇息,偏生这样的环境让他根本没办法休息。于是,容祁只得忍着疼痛收拾起来,他将原主穿过的未洗的衣物并着小木桌上的东西一并扔了出去,又放水把屋子简单的冲了一遍,这才疲倦的躺上那张只仅仅比他长两个手掌的床。
容祁暂时不想去想原主的现状,也没心情搭理原主的心愿,只往床上一躺,由身散发的疲倦便让他迅速陷入沉睡。像是看留影石一般,容祁只在梦中便观完了原主短暂而热闹的一生。
原主名唤容祁,在这个号称人人平等的世界中也算是出生富贵。因为从知事开始就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原主的性子极为霸道张狂,原主父母都是商人,生意忙碌,所以对原主的所有关心就完全体现在钱上。
原主自入学开始,就是先生同窗眼中的问题学生,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且不说,还经常纠结习性不好的孩子打架斗殴,让部分在校学子对他望而生畏。
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原主的父亲和母亲因对手打击且经营不善于三月前破产,原主一家想尽所有办法也未能挽救一二,原主父母承受不住打击,恍然行车时发生祸事,竟双双归天。原主家中所有财务被冻结,他带着为数不多的贴身之物离家,磕磕绊绊的活到昨晚。
昨天,是原主这个年轻的纨绔子十七岁生辰,他却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至于原主的心愿,因着吃尽苦头,求助无门,而心生怨恨。原主希望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能够让曾经看不起他的,将他当成落水狗打的人都踩在脚下。同时,他要认真学习,再不让在他落难后唯一帮助过他的老师失望。
原主的心愿明晰之后,容祁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原主的深深恶意。经过再三过滤,容祁确定原主留给他的能用的学识并不多,他现在能勉强将简化的字体认全,至于原主记忆中的数学,物理,生物……那都是些什么鬼东西?还有元素周期表,天体运动,光速,函数方程式,上下五千年历史……完全没听过好吗?
原主的心愿可以慢慢实现,毕竟这具身体很健康,仔细调理一番长命百岁是没多大问题的,现在的问题是,容祁经过换算之后,发现原主留给他的财产除了这满屋子的乱麻,就只剩下购买十个馒头的钱了。在原主的记忆中,他随便一件衣裳就能买成千上万个馒头,随便一餐就能吃掉好几百个馒头,能买十个馒头的钱放在原主眼中,那都不算钱的。
歇息了一晚上,容祁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他循着原主的记忆依样画葫芦的穿戴洗漱,又想从原主昨日穿的衣物中翻找出仅剩不多的钱财,然而等他遍寻不得的时候才想起,他在昏昏沉沉间将原主的东西扔了小半,当然也包括他昨日穿在身上的脏污破烂的衣裳。也就是说,他现在一个馒头都没有了。
容祁难得的傻了一下,他现在得想办法让不停叫唤的肚子暂时停下来。他原本想着,先把早餐解决了,再去找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摆摊开治病药方赚些可用钱,现在也只得饿着肚子上阵了。
容祁在屋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寻到一些书写的工具,他不习惯用水笔和硬纸板,废了几张纸练习才写出他认为能看的文字。出门的时候,容祁顺手带上了原主的花花绿绿的衣裳,如果运气足够好,他或许能赚到今天的馒头钱。
原主才搬来这片被称作贫民区的地方不久,记忆里没有多少关于这片区域的信息,容祁只得自己摸索,循着人群往的地方走。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人群集聚地,容祁找了个空闲的位置摆摊,将写好的硬纸板立了起来,顺便把原主的衣裳也摆了出来。
守了大半天,周遭倒是人来客去,容祁的摊子上也有小猫三两只,他们是看中了容祁摆在地上的材质不错的衣裳,翻来捡去好一阵,要问价时看到容祁青紫交错的脸的时候又嫌弃的放下。
容祁算是明白了,何为时移世易。他现在不是本源世界的顶级药师,没有能让人趋之若鹜的名声和本事。他只是无数小世界中的一个不知名的纨绔子,与挣扎求存的凡人没有区别。
就在容祁准备收摊回去的时候,一个身形圆滚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与之前客人一般挑剔的翻找着摆在地摊上的衣裳,拿起两件款式宽松的在身上比划了几次,才施舍一般开口:“这衣服多少钱一件?”
容祁扫了中年男人一眼,模仿周围人的说话方式语态僵硬的讨价还价:“买的时候六万八,只穿了两次次,你若是想要,三千拿去。”
中年男人想要衣裳,但又不想出三千的高价,便道:“谁知道你这衣服是不是真的,两百,不能再多了。”
容祁从未卖过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讨价还价,他虽然不知道这衣裳的真正价值,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忽悠。
容祁在原主的记忆中翻找了一会儿,说道:“这件衣服是今春新款,整个华国区不到一百件,上有编号。”
中年男人既然看中了这件衣裳,他自然能分辨真伪,至于标签上的编号,他在拿起衣裳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过了。
中年男人见容祁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又咬了咬牙,把价格往上添了两百。
容祁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中年男人见状,心知再无回旋余地,只得咬牙从钱包中数出三十张百元纸币给容祁。
容祁还是第一次接触纸币,自然不知道何为真假,不过他在清数的时候凭着手的感知就能辨析出钱币之间的区别。清点完毕,确定钱币无误之后,容祁这才把衣裳收拾好交给中年男人。
暂时有了钱,容祁就不继续摆摊了,他把东西收拾好,先找了个清静干净的地方吃了点东西,又找了间不大的中药铺买了些治伤的药材,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小出租屋。
接下来的几天,容祁也没有闲着,有空就去摆地摊,进账虽然远不及第一天,但原主遗留下来的那些衣服好歹清理的差不多了,同时容祁身上的伤也已经痊愈,也是时候回学校是听那些完全不明所以的课程了。
容祁回学校回得很不是时候,因为他刚顶着学生们诡异的目光在原主的位置上坐下,班主任就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大声道:“现在开始小考,不及格的请家长。”
班主任话音一落,教室里立即哀声一片。学生之间当着老师的面交头接耳,以寻互相帮助。
原主的人缘相当不好,所以学生之间交谈嬉笑都是直接略过他的,容祁也不在意,眉眼温和的坐在座位上,对周遭一切都视而不见。
当老师再次示意肃静的时候,交头接耳的学生立刻收起了哀戚之色,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待试卷发下,他们便立刻作答起来。
容祁将试卷仔细看了两遍,再次确定他只认识简体汉字,至于作答,他连乱写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容祁笔画整齐的在填写姓名的位置写上他的名字,然后把笔往桌子上一放,继续静坐。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静坐对容祁来说并不难熬,因为一个时辰的时间还不够他把功法温养一遍。
考试时间一到,老师立刻让坐在第一排的人回收试卷,收卷的学生在看到容祁近乎空白的试卷的时候并不意外,只是指着试卷道:“把名字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