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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孩子而已
喝酒一向不是林凡擅长的事情。
他这一辈子喝过的酒几斤几两都能算出来，所以酒量极差。
院中的空坛子是胖子花了大价钱在食斋贿赂熟人弄出来的上好烈酒。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林凡还没缓过来酒劲，期间呕吐数次，摔倒三次，走道扶墙根，吐痰就差点带血丝，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
叶凝霜从未见过林凡如此模样，不由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等林凡在傍晚时悠悠转醒，小院又来了客人。
六长老沈庆丰来到了院落之中，手里提着长方形木匣，目露郑重。
刚刚悠悠转醒的林凡头晕目眩，这才有意识催动神通，化解体内不适，顿时神清气爽，只是见六长老被叶凝霜迎进了屋中，他便心生不安。
六长老与大长老一直希望促成叶凝霜的相亲之事，这些年来六长老都不断的在为此事进行铺垫，包括去年叶凝霜为了让林凡双眸重见光明，找他要些药，他都提出了相亲条件。
所以，林凡对于六长老没有任何好感。
只是六长老沈庆丰是覆雪门的疗伤圣手，一身医术在烟雨六门之中享有盛名，手段自然出类拔萃，此番提着木匣而来，怕是为了叶凝霜的伤势。
而沈庆丰也的确是为此事而来，走入屋中便将木匣放在了桌上，轻轻一抽，便见其中光华乍现，他轻吐了两个字：“蝉涎。”
叶凝霜略懂医术，闻言后本来极为木讷的模样有了一丝诧异。
蝉涎并非名药，因为用途范围狭窄，只能用于精神创伤，所以名声不显。
但名声不显，不代表蝉涎不珍贵，相反的是，因为人间能治疗精神创伤的药物少之又少，所以蝉涎之珍贵比之任何天材地宝都不差一丝。
拿出蝉涎的沈庆丰露出了肉疼之色，轻声道：“凝霜，此药可减少你半数的恢复周期，只是服药后的前几日会沉睡不醒。”
林凡听到沉睡不醒四字，立刻来到了两人身旁，他虽然对沈庆丰没有好感，但只看沈庆丰神色他便知蝉涎乃是重宝，用于叶凝霜治伤，自然心中感恩。
没等林凡开口，沈庆丰便道：“林凡，这种药还需灵境强者引导，你去请下莫雨长老来此。”
林凡重重点头，然后急切的走出院落，只从他的动作表情，沈庆丰自然也可看出叶凝霜在林凡心中的地位。
待林凡走后，六长老坐了下来，看了看叶凝霜，陷入沉默之中。
叶凝霜只有在和林凡在一起时话才会多些，她很习惯这种沉默，便也坐了下来，等待师尊莫雨到来。
不过一刻钟，小院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凡与莫雨走入屋中，林凡自然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莫雨则听从沈庆丰的指挥，开始用灵力引导蝉涎入体，并不断的用手指，在叶凝霜各大穴道之上推按。
一阵忙碌之后，叶凝霜果然如同沈庆丰所说陷入沉睡之中。
沈庆丰嘱咐了一番后，便擦了擦额头汗珠，接过林凡端来的茶杯，轻轻抿上一口，然后摇了摇头，觉得林凡泡的茶实在不怎么样。
林凡也的确不会泡茶，在两人为叶凝霜忙碌时，他也只能在一边站着，但是听闻叶凝霜能够好的快些，他便很开心，所以此时嘴角有些上扬，露出了左脸颊的酒窝。
放下茶杯后，沈庆丰忽然开口道：“林凡，不如随我走走？”
林凡蹙了一下眉头，知道沈庆丰怕是有话对自己说，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但他毕竟刚刚拿出了蝉涎给叶凝霜疗伤，不好拒绝，只能道：“好，随六长老走走。”
两人推门而出后，坐在床榻上看着叶凝霜的莫雨摇了摇头，似乎知道沈庆丰要与林凡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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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庆丰与林凡出门时夜幕已然降临。
覆雪山三层崖坪中本就极为冷清，夜色之中泼洒星光似乎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味道。
两人一路来到了山巅处，悬崖旁，沈庆丰这才坐下道：“你也坐。”
林凡便也跟着坐了下来，告诉自己沈庆丰毕竟帮了叶凝霜，如若接下来有什么不入耳的话，也不要计较。
沈庆丰没有说不入耳的话，而是随意问道：“你喜欢你家主子吧？”
这句话来的有些突兀，以两人的关系来说也很不适当问出这句话，但沈庆丰偏偏问了，问的还理所当然，没有一丝扭捏。
林凡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沈庆丰却似自言自语的道：“不必回答，覆雪门上下的长老们也都看得出来。”
林凡沉默，算是默认。
沈庆丰这时却指了指夜空中东北方向最亮的一颗星道：“你看到那颗星星了吗？”
林凡望去，不知为何沈庆丰的话题怎么转变的如此突然，但还是道：“看到了。”
“那颗星就好比叶凝霜，她的一生必然不会平凡，将来她便是人族中最闪亮的星。”
林凡不知为何沈庆丰可以断言，但对于夸赞叶凝霜的话语，他听了也的确舒坦，于是点了点头。
沈庆丰话锋再转道：“你呢林凡？”
林凡知道正题终于到来，却还是选择沉默，如果如他所料不错，接下来沈庆丰的话便是抨击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类的话语。
见林凡还未吭声，沈庆丰道：“虽然你在这半年来表现的不错，但终究只是在覆雪门的外门表现的不错而已。”
“你当年被叶凝霜捡来，成为她的侍从，便应该有所觉悟。”
林凡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沈庆丰说的话也的确没错，他本来就有觉悟，他最初的愿望只是想陪着叶凝霜去天衍看看风景，仅此而已。
而在雪域一行中，林凡却想了一些从前不敢想的事情，但林凡一直认为，如果感情可以控制，那算什么真感情，所以他很开心他想了一些不敢想的事情，并且他希望做到。
可这时沈庆丰话语忽然转柔道：“其实你很自私，你有没有站在叶凝霜的角度去想想？”
林凡蹙眉，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沈庆丰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应该多为她考虑，多为她着想，而不是自私自利的想要得到她。”
林凡簇起的眉头再深一分，沈庆丰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你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没等林凡开口，沈庆丰便指向了夜空中的天衍道：“莫雨曾经告诉过我，她想和她的父亲站在那里。”
林凡点头，他也知道叶凝霜一直以来的夙愿。
“你呢？”
林凡开诚布公的道：“我想陪她站在那里。”
沈庆丰失笑道：“那可能吗？”
林凡从未想过可能不可能这个问题，便听沈庆丰道：“你想要站在那里至少需要玄境，以你现如今的修炼速度，如若没有家族，王朝，宗门的帮助，你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那个地步，因为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品行，还要有资源！”
“叶凝霜作为叶城的女儿，在成年后自然会获得很多人的帮助。”
“你要靠覆雪门吗？不好意思，覆雪门之中即便是修为最高的赵青松，也只是灵境。”
“或者，你想靠叶家？”
沈庆丰一连串的话语宛如一记记重拳击中林凡的胸口，林凡虽然出身贫寒，但从未想过靠叶家，也未想过那么遥远的问题。
然而沈庆丰的话语还未结束。
他坦诚道：“我看得出，叶凝霜对你也有好感，但我觉得以你们的年纪也仅限于好感。”
“这只是你们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一种依赖而已。”
“要说喜欢，沾边，要说爱，还差的远。”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想反驳，沈庆丰却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敢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这句话，就像一封战书。
沈庆丰言辞犀利道：“你们都还小，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经历过花花世界的诱惑。”
“如果有一天，你走遍周天，见过世间风景，你还会喜欢叶凝霜吗？”
“反之，如果让叶凝霜走遍周天，她还会对你有小小的依赖吗？
林凡神色僵硬，哑口无言。
沈庆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觉得你们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你们至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能确定心中的感情到底是否真实。“
“如果有幸，你们都坚守彼此心中的感情，那么你们便会走一辈子。”
“如若不幸，你们的未来便本不是在同一道路之上，这便只是漫漫人生中的片段而已，也不用过多介怀。”
话毕，沈庆丰站了起来，不再理会仍在发呆的林凡，转身走远，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本真诚的模样变作不屑，心中道了一声，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