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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反应一般都是不会骗人的。
那一瞬间,何疏看见曲婕的表情呆滞片刻,好像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对!
如果曲婕心里有鬼,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应该出现的反应是心虚紧张。
会不会,曲婕根本不认识余年?
何疏心里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被自己否决掉。
那些演技高超的老手,未必就装不出这种惊愕吧,更何况曲婕还是个演员。
何疏越想越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查案那块料,索性放弃试探。
“照你说的,与宁冰雪那些恩怨,似乎不足以让她一直跟着你。曲小姐,超度亡魂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先不说我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就算让名寺大观里的大师高功来也没用。还是麻烦你把宁冰雪的事情,尽量详细说一下,如果有机会跟她谈判,我也可以劝她几句,让她心甘情愿离开,总比强行驱赶,给你拉仇恨强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何疏的话入情入理。
曲婕抿唇不语,她看了韩姐一眼,后者坐在外面低头看手机。
房门是敞开的,说话声音稍高一些就会传出去,但韩姐似乎没有回避的想法,曲婕也没有出声让她回避。
他将目光收回来,就听见曲婕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你不能往外传。”
何疏笑了:“当然,我们之间签过保密协议的,我只想赚钱糊口,对娱乐八卦也没兴趣,只是此事关乎你的安全,我需要多了解一点。”
曲婕迟疑半晌,何疏也不去催促,兀自寻了个沙发坐下,还真别说,这病房估计是花了大价钱包下,房间布置得像温馨小家不说,连沙发都能跟家具城里的展示沙发媲美了。
“在我之前,宁冰雪跟郑先生交往过一段时间。”
何疏之前也猜测过曲婕跟宁冰雪的恩怨,想来想去,八九不离十。
娱乐圈里女人之间的恩怨,无非因为男人或资源。
“你继续说。”
“但我不是第三者插足!”
曲婕马上强调,见何疏没露出异色,才往下说道,“当时郑先生已经提出分手了,她没同意,也没挽回,只是搬出郑先生给她买的房子。几个月后,我进组拍戏,跟郑先生有进一步接触,这才逐渐熟悉起来。但宁冰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一直觉得是我抢走了郑先生,几次明里暗里在媒体面前,在网上意有所指。”
何疏:“然后呢?”
“有一回我俩赴同一场宴会,宴上有个新人不小心把水泼在她衣服上,她以为是我指使的,就来找我麻烦,我们俩吵了几句,就被劝开了,之后就没什么交集,我经纪人给我接戏的时候一直很留意,没跟她撞上。后来,我就听说她自杀的消息。”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总念在从前的交情,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却完全不给我这个机会。”
何疏微微皱眉。
曲婕看似说了许多,但他想要的讯息,却一点都没有。
“宁冰雪死的时候,是穿什么衣服?她生前有没有信过什么教,请过什么高人?”何疏问道。
曲婕先是摇头,后又迟疑着慢吞吞道:“我听说,圈里有不少艺人,会去泰国请大师开光祈福,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冒牌大师,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了?”
你那是说你自己吧?你自己不也跑出国去找大师?
何疏暗自吐槽,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有道符,你先带着,保管这段时间不会再遇到任何麻烦,我再设法去把她找出来,跟她谈谈,让她走人。”
他说得言之凿凿,面色淡定,倒有几分高人风范,韩姐禁不住看了他一眼。
曲婕紧张道:“能谈吗?她要是不愿意呢?”
何疏道:“总得谈了才知道,她要是不愿意谈,我自然有送她走的办法。我给你的这符,是从茅山请来的,茅山你知道吧?”
曲婕:“我听过茅山道士。”
何疏摸摸下巴,心说现在要是有把胡须捻一捻,就更像高人了。
“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茅山。我这张符,是茅山掌教真人亲手所画,我费了点周折才请到手的,不是外面那些几百块的平安符能比的,就是香港首富去求,也未必能求到。你切记不能弄丢,如厕时需除下,不可沾染秽气,睡觉时可以挂在枕边,但行房事需要避着。”
何疏不会画符,这符的确是他吃饭时顺便从李映那里要来的,至于到底是茅山掌教画的,还是李映自己画的,反正何疏随口乱吹,曲婕肯定不会去求证。
见他说得珍贵,曲婕也郑重其事,赶紧把符收好,挂在脖子上。
“何先生认识茅山的高人?”一旁的韩姐忽然问道。
“你听过閣皂派吗?”何疏反问。
韩姐摇摇头。
“早在宋朝,閣皂派跟茅山,龙虎山就并称三大宗门了,我家祖上就是閣皂派弟子,正宗名门大派,至今閣皂山,也还是古籍上记载的洞天福地,这些都是有资料可以查的。术业有专攻,到我这一辈,学的不是符箓,想要斩妖除魔,自然还得找茅山的师兄要,如果换了别人,肯定是要不来的,但我们祖上这一层关系,茅山辈分小一些的,还得喊我一声师叔。”
何疏面不改色,张口就来,吹得曲婕和韩姐一愣一愣。
曲婕忙道:“是,当时咱们在网约车上遇见,我就觉得何师傅厉害得很,要不然也不会来鹤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上门!”
“我早就金盆洗手,不谈鬼神,却不过这件事被我撞上,也是跟你有缘,这才接下。”
何疏仿佛完全忘记自己是因为曲婕开出的高价才答应的,此刻他俨然隐世高人,谆谆教诲。
“她现在只是跟着你,暂时没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等怨气加深,一切就来不及了。”
曲婕既惊且惧:“来不及,会发生什么?”
“她如果怨气深重,不死不休,轻则你一病不起,事事不顺,重则可能要危及性命。”
何疏说罢,见两人还不大信,就讲起一桩往事。
“以前我干这一行的时候,遇到一个男的,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妻子也貌美贤惠,就是怎么都没孩子,他家财万贯,就是无人继承,夫妻俩想尽办法,他甚至在外面偷偷找了小三,想生个孩子出来,原先还琢磨要个儿子,后来女儿也不嫌弃了,可不管怎样就是没有,最后找到我这来。我查了一下,发现当年他前妻有过一个孩子,先天性疾病,要花大钱,那时候他们家境还不好,选择放弃治疗,任孩子不治去世。过了几年家境好了,想要孩子了,前妻生了个女孩,长到一岁上,某日奶奶留在家里,就出门买个菜的工夫,家里起火,直接活活烧没了。在那时候,他就再也没能生过孩子。”
曲婕听得呆了好几秒,才道:“这跟我的事有什么关系?”
何疏:“我要说的是,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因果,曲小姐,就你跟宁冰雪那点恩怨,老实说,不是深仇大恨,不足以让对方一直这么缠着你,甚至让你受伤。那天片场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开始,我猜这件事就算调查,肯定也没什么结果。”
曲婕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何疏兀自说完:“再发展下去,我给你的那张符,也不一定镇得住,只会跟我说的那个男人一样,因果冤孽,缠成死结,做得越多,就错得越多,最终不单影响自己的子女运,连事业家庭也会受影响。如果你想起还有什么没交代的细节,一定要跟我说,这对我与她的谈判很重要。”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诱导曲婕自己说实话。
但何疏也知道,曲婕不可能马上就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更何况还有韩姐在场。
这位女保镖估计是郑七的人,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曲婕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微妙,客气里带了些忌惮。
“何师父,晚上就劳烦你在外面休息,我怕她又会来。”曲婕战战兢兢道。
“行,有什么事你就喊一声。”何疏答应得痛快。
套房是小两室一厅,大的那间病房自然有曲婕在住,旁边还有个小间是韩姐的,客厅沙发足够宽敞,也有毯子枕头,将就一晚上不算难过,何疏往上一躺,打开手机,就又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也许是何疏给的护身符起了作用,接下来几天平静无波,曲婕的情绪也逐渐好转,她的伤势本来就没大碍,案子那边查不出什么头绪,最终采取折中,将道具师换掉,制片人恨不得一天三趟来探病,就为了让曲婕早点答应复工,可对方也知道曲婕跟郑七关系匪浅,不敢强迫,只能好话说尽。
眼看曲婕答应开工,剧组额手称庆,何疏也接到通知,明天起恢复接送曲婕往返剧组的工作,他终于被曲婕放了一天假,而曲婕也带着小顾回酒店休息。
何疏偷得浮生半日闲,欢天喜地回到家,毫不意外发现凤凤继续霸占自己的电脑在打游戏。
不同的是,以往对游戏丝毫不感兴趣的广寒,居然坐在它旁边,看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