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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重病,即位是冀王还是平王,朝上诸位大臣众说纷纭,也是目前朝堂争执的焦点,相对来说萧上书的折子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反正最后倒霉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工部侍郎和一个吏部侍郎而已。至于会不会有人下朝后郁闷,就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内了。
在谁即位的问题上,这一向同冀王对着干的萧反而是袖手旁观,对此不置一词,同样顾家的顶梁柱顾雍也没说一句话,甚至连平王妃的娘家陆家都没表过任何态,反而是内书令朱大人一反常态的坚持力顶冀王,让众人诧异不已。
顾家会袖手旁观,众人不奇怪,毕竟顾家三郎马上就要迎娶冀王的独女,而顾家的二夫人又是陆氏的嫡女,冀王和平王登基他们谁也不吃亏。萧家是国戚,又有两位辈分极大的公主坐镇,谁上位都没太大影响,萧家会沉默也不奇怪。倒是朱家,现任皇后是他们家的女儿,这冀王登不登基,对他们影响还不如陆家那么大,有必要那么活跃吗?
对此萧源也表示不理解,还趁着父亲有闲在书房里,指点她画作的时候,问了一句,萧家美大叔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对她和蔼的说了一句,“利欲熏心。”就闭口不谈了。
“……”说话说半句什么的,最讨厌了!萧姑娘很郁闷。
不过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同闺阁仕女的生活,离得太远了,目前应天上流贵女的焦点,就是十月初八顾三郎和平都县主的婚事。十月已经进入初冬,散去了秋老虎带来的酷暑,空气带着几许的凉意,大家纷纷穿起了薄冬衣。各色璀璨的锦衣,给平淡的冬日增添了不少色彩。
“咦,那边那个女郎不知道是哪家的,长得到挺好看的!”
“我觉得那个也不错啊,虽说黑了点,可五官端正,气度也不错!”
冀王府里,几名轻浮的郎君隔着茂密的枝叶,对着花园里的游玩的仕女指指点点。顾三郎和平都县主的婚事,是整个应天的大事,尤其是在冀王很有可能即位的时候。因前来贺喜的达官显贵太多了,顾家的昏礼并没有设在祖宅,而是在应天的顾府里举行的。众人都是先去冀王府恭喜完毕后,再去顾府恭贺,此时时间尚早,新郎没来,宾客们也没有离开。
李大郎君皱着眉头,双手抱胸,望着自家弟弟探头探脑的鬼样,“你在干什么?”偷窥贵女,亏他有脸做得出来。
“嘿嘿,大哥,你不想看看未来的嫂子长什么模样吗?”李七郎冲着大哥鬼鬼的笑道,“你看萧家玉郎,再看看萧二郎,未来的嫂子长得一定很美。”
“不想。”李大郎君纠正道,“我们还没有定亲!”再说想见她有的是机会和借口,何必做偷窥之事?
“但是你马上就要和父亲去高句丽了。”李七郎嘟哝道,“萧姑娘也要回吴郡了!大哥,我们就看一眼嘛!”
李大郎君微微蹙眉,“你想看萧姑娘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贵女们都在这里游园吗?”李七郎错愕的问。
“你觉得上姓的贵女会和这么多寒门之女待在一起?”
“嗄?”
“这里是冀王府,留下的贵女基本都是平都县主的亲近闺蜜,你觉得长乐县主会留下吗?”李大郎君对弟弟很是鄙视,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打听不清楚,还想偷香窃玉,真是没脑子!
“这――”李七郎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走吧。”李大郎君往门口走去。
“大哥,你去哪里?”李七郎连忙问。
“自然是去顾家。”这个时候顾家亲眷们也该来的差不多了,萧老夫人那么宠这个外孙女,自然是护在身边不放的,他前去拜见,定能见到萧姑娘。李大郎君其实小时候见过萧源几次,隐约的印象就是一个点大的小玉娃娃一直被奶娘抱在怀里,听说她身体很弱,也不知道现在好点了没有。作为李大郎君来说,他并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身体很弱,身体弱不仅代表无法多生孩子,也代表了没有精力承担宗妇和主母的责任。
“还是大哥你厉害。”李七郎崇拜的望着自家大哥。
面对七弟这方面的崇拜,李大郎君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冀王府热闹,顾府也不差,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连真定大长公主和宁平长公主也来了,这下顾府前来贺寿的公主、县主们,都一个个拜见两位长辈,陪着两人说话。
“你们也别顾着我们几个老太婆了,都出去玩吧。”大长公主半躺在躺椅上,望着晚辈们摆手道。
长康公主笑道:“曾祖姑姑、祖姑姑,你们平时一直在吴郡,我们做晚辈的,想见都见不到你们,今天难得有了机会,你却还赶我们走。”
“是啊!我们难得见你们两位老人家,开心还来不及,你们可别赶我走啊!”在场的皇室贵女们纷纷附和。除了几位年纪大一些的老人家之外,像朱夫人、陆夫人只能站着,更别说陆神光和萧源了。
长康公主见乖乖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萧源,她今天穿了时下最常见的绿衣红裙,今天穿的人反而不多,可萧源身上那件绿裳色泽碧波软绿,薄翠润泽像春天新发的嫩芽,上面并没有绣花,而是在领口和袖边压了一圈穿枝花纹,红裙娇红透亮,以金线压边,绣了精致的牡丹图案,绿裳红裙贴身收腰,裙摆处散开,竟是从没见过的样式,让见惯了这套配色衣服的长康公主眼前一亮。
尤其让人侧目的是她佩戴的那套金镶羊脂白玉首饰,款式貌似也是以前没见过的,衬着这身衣服,有一股说不出的贵雅之气。就算长康公主偏爱叶福金,也不得不说,萧家的孩子,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出挑的!自家阿福的相貌,在贵女中属于好的,但比起萧源,还是差了些。就如当年,谁都说容昭仪是少见的绝色美人儿,可谁都心知肚明,她比昭穆皇后还是差了一大截,只是从来没人敢评价昭穆皇后的相貌而已。
“祖姑姑,元儿真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长康公主夸奖道,“这裙子款式我倒是没见过。”
“是啊,我觉得这套金镶玉首饰也漂亮,这玉镶嵌的还真精致。”另一名县主夸道,几名和萧源差不多年纪的小县主都羡慕的望着她那套首饰,拉着她的手直问她在哪儿打的。
大长公主对萧源说:“你和几个小姐妹出去玩吧。”
“好。”萧源起身,这套首饰是她新打造的,要说珍贵其实也不是太珍贵,因为这套首饰所用的羊脂玉大多为边角料,最贵重的就是那副耳铛了,其他的镶嵌玉石的地方,如果有瑕疵都巧妙的用金子遮住了。不过在场的人也没人在乎首饰是不是珍贵,她们在乎的是与众不同。
这时下人进来禀告道:“李大郎君和李七郎君前来拜见。”
众人听了掩嘴笑道:“想不到李家的郎君也会来,不是说李大郎君要和李将军去高句丽了吗?”
萧老夫人笑道:“快请他们进来,我之前见他们,李七郎貌似还抱在手里呢!”李家和顾家也算是近亲,女眷们根本不用避嫌。
几位小贵女也好奇的停住了脚步,偏头望着昂然进来的两人,李大郎君和李七郎的相貌有五分相似,只是李七郎要比大哥矮很多,毕竟他今年才十二岁而已。两人的相貌很符合时下的审美,不说肤白如玉,也是比较柔和的象牙色,加上两人稍稍抹了些□□,就完美无瑕了,配上镶金嵌玉的宝剑,更增添了几分勃发英气。让在场的诸多贵女不由心跳加快!
陆神光趁着众人没注意,对萧源眨了眨眼睛,这样的郎君,配她也不差!萧源只当没看见,以萧姑娘的眼光看来,这位李大郎君长相仅属于中庸的范畴,论俊美不及大哥那种俊雅如谪仙的风姿,论英姿不及霍二哥那种天生的让人折服的霸气,要说酷帅吧,他纯属帅酷类型,比不上梁大哥那种天然生成的冷酷型男……更别说他还抹了□□!所以萧姑娘只瞄了他一眼,就不敢兴趣的走了。
李大郎君因角度问题,不好细看萧源相貌,目光在扫过匆匆萧源的时候,只注意到了一只梅花状的白玉耳穿着金线坠在耳旁,顺着萧源的步伐轻轻的晃动着,几乎同那如玉的肤色浑成一体。
李七郎本来是兴冲冲的过来看未来的大嫂长相,只可惜美人没看到,却被一群贵妇拉着,死命的蹂躏调戏,就因为他年纪还小,还属于可调戏的范畴……“大哥,你不是说拜见以后,可以见未来的嫂子吗?为什么我没见到?”李七郎在被贵妇们一番蹂躏后,好容易灰头土脸的逃了出来,对着大哥抱怨道。
“怎么没见过,刚刚你没瞧见吗?”李大郎君淡淡的说,“就是那个穿绿裳红裙的女孩。”
“你说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啊!”李七郎目光熠熠生辉,“大哥,大嫂果然很漂亮啊!比起她大哥萧家玉郎还要漂亮上数分!”
男人和女人能比吗?李大郎君懒得纠正弟弟错误的说法,说实话他刚刚还真没细看到萧源长相如何,只依稀感觉她很美,仿佛一尊羊脂白玉雕琢出来的玉人,李大郎君哑然失笑,要照着弟弟的说法,萧源才应该是真正的萧家玉郎呢!萧泽再怎么说也是郎君,到底不比萧源整天躲在后院。
“嘿嘿,大哥你还假正经,说什么不能偷窥女儿家,你明明就是以前见过大嫂了,是不是?”李七郎拉着李大郎说。
“谁跟你一样无聊!”李大郎君摇头,“走啦,不是说要去找顾三郎,和他一起去接新娘吗?”
“那你怎么知道绿裳红裙的就是未来的大嫂呢?”李七郎不饶的问。
“七弟,我和萧姑娘还没定亲呢!你别坏了萧姑娘的名声,还有我真没见过萧姑娘,只是――”李大郎君怔了怔,其实他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小贵女中,他一眼就认定那位姑娘萧源了,或许是因为她和萧泽有种太过相似的感觉?“你不觉得她和萧大郎君有点像吗?”
“是嘛……”李七郎有些模糊了,其实他也没怎么注意萧源到底长什么样,毕竟当时的情况,也不容易他多看,就记得她很漂亮很白而已。
“走吧。”李大郎君又好气又好笑的拉着弟弟,这小子还没长大呢!就开始想美人了!长大后还了得!
“你们看新郎去接新娘了!”萧源原本在花园里同贵女们玩耍,突然一人指着花园入口说。
随着一阵娇笑着,众人簇拥到了门口,只见顾熙穿着玄色昏服,款步从房门走出,两年不见,他身上的青涩之气退了不少,人拔高了不少,眉宇也宽了些,多了属于几分成熟男子的从容之气。
“要我说,这大秦能比得上顾三郎的,也就萧家的大郎和二郎了!”一名贵女悄声说道,一边说一边瞄着萧源,眼底尽是同情,两大美男子是自家哥哥光看不能染指就算了,好容易有个美男子未婚夫,可惜还是被抢走了。
萧源哑然,“只可惜我那两位哥哥都娶嫂嫂了!”
众人大笑,一人搂着萧源打趣:“没有玉郎,有你这个玉人儿也不错!”
“只可惜我们不是男的,不然就把你娶回家了!”
萧源知道大家是在安慰自己,朗朗笑道:“行啊,回头你们去我家提亲,只要爹爹答应,我就嫁!”
“谁家不是父亲答应了才嫁!”众人笑着拧她。
大长公主和长公主听着花园里的嬉笑声,互视了一眼,眼底有着欣慰。
待顾熙从冀王府将新娘接回,在青庐中刚刚礼成,众人正想闹新人的时候,杂乱的马蹄声打断了这份欢声笑语,随着来使的宣诏,在场的诸位大臣们,紧急换家丁回家拿朝服,而顾雍、萧、陆大人、李大人甚至连朝服都没时间换,就被来人拖上了牛车,直接拉走了。同一时间,在冀王府的冀王、平王、武大人也来不及换衣服,就被拉到了皇宫。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半晌大长公主说,“我们先回去吧。”她脸色很沉重,宫里这么急着叫人,显然是圣上不行了。
萧老夫人也不留众人,发生这种情况,谁家都要急着回去商量对策,一场热热闹闹的昏礼,就被这中途掐断了!幸好昏礼已经完成了!众人心底都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漫长,萧源躺在曾大母的怀里,默默的听着屋外滴答的钟漏声,在更夫报过三更的时候。
“咚――咚――”应天响起的沉闷钟声,而天空也慢慢的飘起了小雪,在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中,大秦现任皇帝驾崩了。
安皇帝讳曜,字祈年,康帝子也,母章敬皇后。天统二年十一月,立为皇太子。洪熙元年十月崩于应天行宫,时年十,葬和平陵,庙号怀宗。遗诏以灵帝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