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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进入六月,却是越来越热了。屋子里已经放了冰块。不过黛玉还是有些怀念江南的六月天。也热,却是雨水不停的日子。到处是荷塘,青蛙虽有些哌噪,却添了活动的韵质。村里的孩童多是光着腚乱跑的,最寻常的便是水塘里一群群五六岁大的小顽童踩着水花儿,捉虾摸蟹,既全了玩耍的心思,又给家里的餐桌上添了新鲜的美食。
雨是几乎每天不间断的,难得见个晴日。荷塘里的荷花还没有到开放的时候,荷叶却已是田田了,荷花已经打了花苞儿,星星点点地点缀在荷田里,也有极个别心急的,已绽放在枝头,自然引得人驻足和评论。不过大片的开放仍须是七、八月的事了。撑着花伞的江南女子是这个季节最美丽的风景了。斜风细雨中,一把把带着江南水乡味道的花纸伞在绿油油、郁葱葱的田野里游移。及至近了,才发现雨伞下露出一张年轻、活泼还带有几分稚气的脸来。
雪雁、紫娟二人看着黛玉坐在窗前发呆,也不明白所以。上前将茶水换了几回,也不见黛玉有什么吩咐。雪雁终于忍不住了:“姑娘今个想什么呢?竟如此出神。”黛玉恍若未闻,雪雁拿手在黛玉眼前晃了几个来回,黛玉方讶然道:“怎么了?”
雪雁笑道:“姑娘总算是回神了,奴婢都问了几次了。姑娘竟是都未听见。”黛玉也笑了:“这天热的人生厌!我不过无聊,在想江南现在是什么情形呢。”
雪雁见黛玉没事,自然就放下心来了。因笑道:“可是呢,江南虽热,却是雨水不断的,到底少了几分燥气。金陵的日子却是热得直截了当,干巴巴的,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黛玉也道:“不过今年也奇了,不过六月的天气,竟热得这样。往年里也没有热得这么早的。”
一旁服侍着的紫娟也上前笑言道:“可不是呢,在金陵城里呆了这些年了,今年却是热得最早的。也不见一丝儿雨。可别大旱了就好。”说起这个,紫娟不免有些伤感。紫娟就是那年大旱,家里颗粒无收,不得已,才被家里人卖到了贾府,算是拣了条命。那时候,紫娟也不过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家人,父母是死是活,家里可还有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未尝见有人来探望自己。这些年也几乎是孤儿一样的存在。
几人正说话间,却见外面有人报王嬷嬷来了。王嬷嬷打着帘子进来笑道:“还是这屋里凉爽,外边可是热得很了!小姐陪嫁的四季衣裳都做得差不多了。须得小姐亲自试过,有不合适的地方或不喜欢的地方再让她们赶紧的改过就好了。看小姐是过去试呢,还是拿过来这边试?”黛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这一年四季的衣裳也不知准备了多少,只怕这辈子都穿不完了。”王嬷嬷道:“小姐可不能这样讲,将来小姐是要嫁入北静王府的,这嫁妆上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黛玉怕王嬷嬷再唠叨下去,忙道:“嬷嬷,这大热天的,就不让她们来回的跑了,我看我还是过去试的好些。我们现在就去吧。”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去。看得雪雁和紫娟会心一笑,互相做了个鬼脸。这阵子准备嫁妆,王嬷嬷可没少唠叨小姐,偏生嬷嬷是打小儿跟着小姐的奶娘,再啰嗦小姐也不会反驳。不过却也是见了嬷嬷就怕怕的节奏了。王嬷嬷在黛玉的事上向来仔细,何况婚姻嫁娶这样的大事儿,自然更容不得丝毫的闪失。带累的黛玉这阵子也忙乎的够呛。一会子看首饰啦,一会又挑绣品了,再一阵子又是房间里的小杂件儿了。真正是不少得事儿呢。
那边儿拓拨念却也有些心烦。眼见的父皇日渐的看重了老四,朝中许多大事大多会特意的问问老四。偏生朝中的一干老臣对四弟也多有赞美之词。虽然因为外公的原因,自己这边也聚了不少的群臣,可拓拨念却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平静的波澜不兴,然而内里的暗潮汹涌却是拓拨念可以感觉到却又无法言语的。拓拨念也把自己的担忧与母后讲了几回,母后却只道是他过于多虑了。只说皇上一日不废他的太子之位,一天就是对他储君的认可,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反着了道了。
外公与母后的看法是一致的。至于皇上对老四的青眼有加,柳道元只道多加防备着就好,却并不多做评判。拓拨念虽不满意外公的答复,却又得不到更有力的回复和支持。不由的心里愈加烦闷。就连一个侍妾新添了一个公子这样的事也激不起拓拨念太多的幸福感。
而远在南边的镇南王佟胜却于此时病倒了。起因不过是天热贪嘴多吃了几块寒瓜。初时只是腹泻,也没有放在心上,想着过两天就会好。也没有延医请药。谁知过了两天,却越发地严重起来。镇南王平日里那样强壮一个人都拉到起不了床了。这才觉得可能是严重了。忙连夜宣了御医进府来,方说是得了疟疾。忙开了药方,又清洗打扫了整个住处。厨房里的管事和主厨自然也不少不了一一换了。索性还算是有惊无险,那御医也算是有两把刷子。按那药方服用了两天,泻的症状就慢慢地止住了。那大夫又重新诊了脉,更换了滋补的药方。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镇南王的心却渐渐地不安分起来:原来一味求稳,只想等着万事俱备了再动手。如今这一病,却让镇南王觉得人生如梦,一切都得抓紧。否则一旦自己不在了,只怕一切又会大不相同。厉兵秣马这么些年,若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而毁,岂不是令人扼腕叹息?何况去年赈灾,拓拨哲的好儿子,如今的太子还向自己暗送秋波,许了事成之后让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的心愿。如此良机,正可以拿来好好用用。
不过这事可是要么千秋万代,要么掉脑袋的事。不做则已,做则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做,还得仔细谋划好方可。好在三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也算是能担当得起大事的了。不过这个季节却不是举事的好时节,一来雨水众多,难免疫病横行;二来这梅雨季节,也难免行军多有不便。不过暗中移动兵力,开始布局却正是时候。也籍此可以试探试探那位。
经过这些年的精心布局,南方靠近镇南王所在地的郡县好多都暗中归附了镇南王。就算是有些个首鼠两端的,也足为虑,关键位子上的人镇南王自认还是足以掌控的。向自己能掌握着的最北边一个郡的太守发了一道密令:令其在治内发起一场骚乱。
果然不久那郡的一个小县就发生了民暴。而镇南王借口平乱,就将五千兵马派到了那个郡县。自然有人第一时间将此事报告了朝廷。收到此报,拓拨哲大怒:看来这位亲王日子过得是过于悠闲了,想找点事做做!上报的折子仍到了地上。诸位大臣大气儿不敢喘一下。这事儿可是不好干预的。一个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谁都不会嫌自己活得太久不是?
拓拨哲看着底下一个个低着头,生怕被自己点中的臣子们,心里不禁一番冷笑:这些年的养尊处优,竟成就了一批酒囊饭袋。如今朝中有事,竟无出头之人,真正是大夏朝之不幸啊!
正思量间,却见拓拨念出列道:“镇南王此举有违祖制,虽是平暴,却难平悠悠之口。儿臣愿往说服镇南王立即收回兵马。仍为我大夏朝永镇江南。”
拓拨哲沉吟了片刻,却并未答话。见朝中并无他人站出回话,方道:“念儿忠心,吾心甚慰。就依念儿所禀。另外,念儿见到镇南王,莫忘替父皇带个口信:就说父皇多年不见王爷,思念得紧,几个子侄怕也是长大成人了。还请王爷带回京中一见。”
姜还是老得辣!四皇子拓拨瑾很为父皇的这一着叫好!不过拓拨念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一下可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了。不过却是不接也只得接了。于是,只好跪下道:“臣遵旨!”
拓拨哲挥挥手,算是准了。然后对朝臣道:“太子值此非常之际,挺身而出,堪为众人表率!特赏赐东珠一斛,黄金千两,另上好云锦两匹,上贡云凤锦缎两匹。”拓拨念忙上前磕头谢恩。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父王对于自己还是蛮看重的嘛!一时倒对于自己的去意有了几分困惑。
拓拨念的神情皇上自然尽收眼底,也不多说,只摆摆手散了朝。心里却道:为父为你只能做到此了,是福是祸只在你一念之间,也只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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