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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能潇洒得留那么多废话,不明摆着小瞧人嘛。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大宅子里往外窜出几十个人,纷纷上车,一溜烟往山下赶去。他们怎能想到要找的人还在家中停车场,等着搭免费便车。
我料定奶奶不会把家丑外扬,顶多声称我不舒服之类的搪塞过去,所以多数客人们依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照样歌舞升平。反正他们来的目的并不真帮我庆生,不过是社交的手腕。除了某些不情不愿被赶着上架的,一定急着走人。
我看到有人穿过雕花的门,便不动声色将自己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下。应该是他吧?我等着他开车门,却没有动静。悄悄抬起头,只露出眼睛往车窗外看,才发现不是我等的人。那人背着月光正往旁边走,在一辆房车前停下,侧身开门。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清濯俊秀,不是凤鸣池,又是谁?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出现。一惊,车身微动。鸣池往这儿看过来,我脑袋一缩,听天由命,任脚步声渐渐接近。
“嘿,中意我的车?”依雷的声音传进来,即使平日觉得轻浮,如今在我耳朵里就是天籁。可以的话,我愿意痛哭流涕来感谢他的及时出现。
“没什么。”鸣池停下来,离车很近。“还以为你车里有人。”他和依雷没什么交情。一个是天之骄子,咬金汤匙,终生无忧,一个是出生弃儿,寄人篱下,劳碌人生。
“哦,我回去拿外套,让朋友在车上等。她大概喝醉了。”依雷开车门,坐进车,发动车子,一气呵成。“怎么没陪着小寿星?她病了,你还往外跑?”放下车窗,跑车轰隆隆作响,却不影响他的闲情——闲聊的心情。
我侧卧在后座,动弹不得。刚才感激得五体投地,现在骂他都来不及。还不走?狂流汗!
“我有事。”鸣池不多解释。
“你有事还是她有事?”依雷笑得幸灾乐祸。
“我赶时间。”鸣池走向自己的车子。
“欸,我和苏珊分手了。”依雷大声叫。
鸣池回过头,声音森冷:“那又如何?”
“她说她爱你,想回你身边。”依雷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
我听出点儿趣味来了。这两人都在斯坦福大学,原来不仅校友还是情敌。耳朵竖竖直,把声音接收调到最佳。鸣池没说话。
“我说,你心里有人,和她不过一场游戏。她好狠,给我一巴掌,说我是骗子,还说你正人君子。我很佩服你,知道吗?明明你的女人不比我少,我就是花心浪子,你却背着圣名道貌岸然。”依雷吊儿郎当地说,“真看不惯你。”
“彼此彼此。”鸣池几乎甩上车门,风一般卷走了。
依雷却熄了火,点燃一支烟。烟头忽明忽灭,在黑暗中缭绕青烟。我坐起身,从后座爬到前座,也不管姿势有多丑,伸手夺走他手中的烟,轻轻弹出窗外。几丝未烬的烟草在空气中发亮,瞬间不见。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我也盯着他看。他五官棱角分明,超短直立的棕发,身材魁梧高大,常年运动下的古铜肤色和束缚在中规中矩衬衫下的结实肌肉,英俊七分,性感十分。
我啧啧出声,双手猖獗地在他定型的头发上作恶。“帅哥,你想害死我哦?车不开,还有工夫聊天。”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将我气到饱:“我终于见识化妆的厉害,简直化腐朽为神奇。好在肥短四肢依然保持原状,不然真以为你被人掉包……嗷——”我一掌过去,打掉他满嘴胡言乱语,痛得他狼嚎。
“开车!”我大吼一声。
“你到底要去哪里?”他也吼回来。
“机场。”我调节座椅,舒舒服服地躺下来。
“天真,一大票人早守在那儿了。”他无所事事,不代表脑子笨。
“谁说我要去近的?”我有自己的盘算。“你只需送我去火车站。”
“你会去哪个机场?”他问。
“秘密。”我不能信他,他有卖友求荣的纪录。
“随便你。”他语气哀怨。“不信我,为什么要我当司机?”
“那是因为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好不好?”我冷笑,“别说得好像真心帮忙似的。依雷,你我都清楚,如果被人发现是你偷渡我,不用严刑拷打,你就全交待了。”
“不用讲得那么白,人总要对自己好一点。”他的字典里没有忠信,做事只凭喜好心情。
我闭上眼,小小依雷在脑海中涌现。“真怀念你十岁那年的模样。”那时候多好,他腼腆怕生,还有些胖乎乎,明明比我大两岁,长得比我还矮,超级爱粘我。
我轻语:“我,凤孤鸿,今日苍天在上,梨树仙人为鉴,与依雷乔纳结为异性兄妹,从此富贵同享,患难与共,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依然记得,当时正看三国,意气风发。
依雷死握着方向盘,手大而强健,没有富家公子养尊处优的痕迹。他从没忘记,在后花园的老梨树下,他和身边女孩仿效古人,跪皇天厚土,以梨树为鉴,结拜兄妹。“我,依雷乔纳,今日厚土在下,梨树仙人为鉴,与凤孤鸿结为异姓兄妹,从此共享荣华,同担苦痛,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三国的桥段,好男儿都会热血沸腾。至今他还记得她裙子的颜色,粉嫩桃花红,在大风中,笑容清如碧水涟漪。
他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当年母亲过世,父亲将他放在凤家寄放三年,给年龄相近的鸿做伴。那是最快乐的时光吧。在面对阴毒的大妈,小鸡肚肠的大哥和居心叵测的大姐和姐夫多年后,他怎可能保有十岁的憨然?
车开得极稳,哪像乱颤的跑车。对面车灯闪烁,我几乎就要睡着了。
“刚才和你青梅竹马的话,听到了?”沉默很久,依雷才说话。
“嗯。”我半梦半醒。对青梅竹马并没有多大反应,这词本意指一起长大的伙伴而已。
“你有什么感觉?”他问得奇怪。
“没感觉。”我惊讶鸣池丰富的感情史,不过以他的出色而言,桃花运旺也正常。
“看来那小子白费心。”他的口气可不遗憾。鸣池在他离开凤家后,代替他在我身边的位置。所以实在没法喜欢这个假正经的家伙。
“你自己还不是女朋友一堆,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我始终闭着眼。
“我不一样。”他脸上可写着花花公子四个字,谁来都是愿者上钩。
“依雷,你是不一样了。”我说的话一语双关。
感觉车停了。我睁开眼,依雷的脸就在上方,几乎碰到鼻子。他的眼睛是绿色,一潭碧幽的水。他呼出的热气拂在脸上,全身如同高压体,电波在小小的空间里乱窜。他是欲动的黑豹,寻找裹腹的猎物。
“鸿。”多少年他没有这么叫过我了,他起茧的指腹摩擦我的脸。“你不懂。”
我不闪不避,反手握住他。“依雷,我懂。你在那个家里的苦,我懂。你在醇酒美人中的落寞,我懂。可是,你懂我吗,大哥?无论何时何地,富贵同享,患难与共。”
依雷的眼神很温柔,是遗落在遥远记忆里的梦。他调好我的座椅,揉揉我的头发:“滚吧,傻瓜。”他的口袋里,放着小礼盒,是永远不会送出手的给某人的生日礼物。他没问我要所谓的把柄,不知是忘了还是压根不在乎。
“保重,依雷。”我拿起背包,推开车门,往站台走去。
后面车声隆隆,卷起红色火焰,抖起满天尘土,呼啸着驰远了。
第三章 梦魇
更新时间2010-3-3 19:21:07 字数:2391
“阿鸿,快点。”女孩甜美的笑声在空中飞扬。
我在后面追着她,却只能看见那漂亮的马尾,还有紫色的发带,令人想起浓郁的熏衣草。花想容,一个和名字一样美的绝色人儿。她的母亲照顾我母亲的起居,也是母亲的闺中好友,在凤家多年。想容和我同龄,自小伴我长大。我们上同样的学校,进同样的班,坐同张课桌,每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她是我唯一的姐妹淘。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什么事都互相说互相笑,一起哭一起闹。
“小容,等等。”我左右看看,放学早了,自家的车还没来接。
“我们去吃冰激凌。”想容活泼开朗,心动就会行动的典型。
“等车来了再说吧。”别看我现在叛逆,小时候属乖乖牌的。
“就在后面那条街,买了再回来等呗。”她一旦决心做什么事,没人能阻拦,我当然也不能。她拉着我,边笑边跑。
“好吧,不吃白不吃。”我的口头禅。
学校后街有很多小吃和特色小店,吸引学生和接送的父母。我们一人一小桶草莓冰激淋,吃得满嘴甜,蹦蹦跳跳穿过空无一人的小巷。
“阿鸿,燃凤真好看。”想容摸摸我手上的链子。金色的,镂空雕成凤凰,连羽毛都刻得精细,尾羽好似朵朵火焰,还能发出细微的铃音,
它是奶奶几天前送的,挺莫名其妙,不是生日也不是过年礼物。当时还小,不懂燃凤的意义,只觉碍事。丁丁当当,安静时更清脆。
“给你戴。”我把它卸下来,套到想容纤细的手腕上。她的肤色比我白,细腻如温润的羊脂玉。燃凤衬着,竟尊贵无比。“你戴着比我好看。”
“真的吗?”她抖抖手腕,带起一片金光,还有悦耳的铃声。
“送给你了。”我本来不喜欢绊手绊脚,跟戴铐囚徒似的。
“好姐妹。”她的眼睛随着金色走,“不过……”
一辆车急速而来,在我们身旁停得尖锐,从上面下来三个蒙面大汉,将我们围住。
“怎么有两个?哪个才是?”其中一个问。
“两个一起抓。”另一个说着,伸手就来抓我们。
想容吓得握紧我的手,小脸发白。我对那人又踢又打又咬,不让接近。
“妈的,这疯丫头找死。”那人的手被我咬出血印,火大得抓住我头发,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嘴里流出血来。
我痛得龇牙咧嘴,却没变乖,护着想容大叫救命。第三个人捂住我的嘴,我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别找事。”第三个人看来是头儿,他一说话,另外两人都不再吱声,而他的眼睛在我和想容身上打转。
我没见过这么凶狠的眼神,就像利刃一片片削着人的肉,布满杀意和残忍。他的手冰凉,血是冷的。说话的声音令人起寒,心惊胆战。
“你们谁是凤渝苏的孙女?”他问。
想容在我身后,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也没听见她说话,只有结结巴巴的抽泣。对孩子来说,除了哭还能怎样?
“妈的,你哭个屁。问你们话呢,聋啦。”第一个人冲上来,大概打了想容,她在我身后啜泣得更厉害了。
我一急,抬脚横踹,偏偏被那个头儿挡住。
“唔——唔——”捂着嘴怎么说话?我怒瞪他,用眼光杀死他。
“你说。”他不笨,松开手,让我喘气。
“是我。”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状况,却绝对不是好事。我不能拖累想容。
“你?”他语气中充满怀疑。在他眼里,我是只小疯狗,和有钱家的千金不沾边。
“老大,抓她走人。”第二个人对我积怨很深,巴不得赶紧把我抓上车再来顿狠的。
“等等。”头儿目不转睛得盯着我,我头昏眼花,紧张得要晕。他又看看想容,突然眼睛放光,瞄到她手腕上的燃凤。“不是这个,是后面的,快拉人上车。”
听到想容尖叫,却被捂住嘴,带上车。我用尽全身力气喊:“不对,你们搞错了,是我,我是凤孤鸿。”
那头儿冷笑之际,手中已多了一柄枪。“丑丫头倒是挺仗义。不过,你那德性象千金大小姐吗?其实没什么好争,她会来和你作伴的。”眼看着,我也活不成。
“怎么回事?”巷子口突然出现一个人,穿制服,是巡逻警。
“快开车。”头儿赶紧关上车门。车一溜烟儿不见了。
“警察叔叔,坏人抓走想容,救命啊!”我哇哇大哭,脚软得坐在地上,一步都走不了。我怕,好怕。眼前什么人都没了,只有转着的天,晃悠的地,渐渐搅起来,成为漆黑一团。
我从医院里醒过来,姐姐和妈妈都在,妈妈哭得泪人般。姐姐说,绑匪已经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