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腊肉

温酒煮花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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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  “左边那两间单独的,一间是柴房,一间是厨房……”书院管役胡苏带着谢青云放下行李后,就领着他四处乱转:“厢房有两间,最大的就是刚才你去过的那间,本是给生员们住的,床铺多的很,现在就你一人,倒是宽敞。另外一间是聂夫子的卧房。”

    从进入书院起,谢青云就见到了专程在此等他的胡苏,这位管役和在三艺经院大门外遇见的那位完全不一样,是个随和又亲切的老人。

    “那边两层楼是夫子授课的地方么?”谢青云环顾四周,指了指整座书院看起来最豪华的两层小楼。

    “没错,那是书堂,按说楼下是教课的地方,可因为没生员来过,所以从未用上。楼上则用来存书,书院别的不如武院、匠院,书却多的很。

    顿了一下,胡苏继续说道:“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多去书堂读书。除了武、匠两行之外,其他行当的各类经卷都有。三年求学,千万别荒废了,多读些书,最好自学一门手艺,将来也有个出路。”

    “多谢胡管役。”谢青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谁都知道只读书没什么出息,老人这么说,是在提醒谢青云。

    这事说出来就是一层窗户纸,可一般人跟你不熟,何必多嘴告诉你。少不了要你自己浪费些时间去寻找关窍。又或者没人提醒,懒一些的生员,有吃有住的,就此荒了在书院的曰子。

    胡苏只是初见,又不似陈伯乐、李堂役那般把谢青云当成天才而多有照顾,能说这些,小少年心中明白、感激,所以行礼。

    见谢青云如此郑重的作揖,老人点了点头,忽而又皱眉问道:“你多大了?可会生火煮食?”

    “会的,怎么了?”谢青云有些奇怪。

    老人眉头打开,笑了:“这般就好。”跟着压低声音道:“聂夫子这人不只傲气、爱摆架子,也十分古怪。就说送酒食,要我三天一次,酒要四五坛,饭却只要一天的量就行,他好像不怕饿。”

    似是怕聂夫子忽然出现,老人看了看后院方向,才接着说道:“夫子刚来书院时,我多送了几次饭食,他便极不耐烦,最后一回,还用饭碗砸了我。现在你来了,我想要是三天送一次熟食,存久了易坏,既然你会煮食,那最好不过,每回给你们送酒食的时候,再给你带些生鲜的食材,另外两天你自己生火。”

    老管役心善,怕谢青云听了害怕,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惧怕,聂夫子平曰喜欢在后院坐着,虽然脾气怪,不爱说话,也不会教你什么。但只要你不搭理他就没事,若是有朋友在武院、匠院,你也可以隔三差五的寻他们相聚,不至于太过孤单。”

    “胡管役请放心,弟子晓得怎么做。”谢青云点头,再施一礼。

    “那好,后天我再过来。”老人见谢青云这般懂事,心也宽慰,不再多说什么,这就告辞离去,谢青云直送他出了书院外巷,才返身而回。

    比起武、匠两院,书院小的可怜,叫做“院”,真的只有一个院落的大小。依老管役所说,身在前院,目所能及的几间屋子,在加上要穿过中堂才能去的后院,合起来就是整座书院了。

    送走老管役后,谢青云就四处转悠,除了聂夫子的厢房,其余每间屋子都转了一圈。那书堂成了最让他惊喜的地方,老管役说得不错,这里除了没有武、匠经文,应有尽有,连《行乞十二诀》这样的卷文都堂而皇之的摆放在杂经一栏的书架之上。

    在前院打了一套拳,放松了一下筋骨,谢青云这便穿过中堂,来到后院,准备见夫子。后院比前院更小,连个石椅、石桌都没,光秃秃的土地中央,一株光秃秃的老树立在那里。老树之下,一位玄衣中年盘膝而坐,双眼微闭着,似在养神。

    中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黝黑的面色上还有道狰狞的刀疤,中年的身边放着一个葫芦,葫芦塞子没盖,透出阵阵酒香。

    谢青云嘴角微翘,知道这人便是聂夫子,于是躬身行礼:“学生谢青云参见夫子……”

    话未说完,聂夫子便睁开双目,面无表情地盯着谢青云,冷然道:“管役没来?”

    “来了。”谢青云答。

    “没带你住下?没讲明规矩?”聂夫子皱眉。

    “讲了。”谢青云不慌不忙。

    聂夫子目光转而沉沉:“那你还来啰唣作甚,没事别来后院!”

    “谨遵夫子教诲。”谢青云不焦,不躁,不怒,再行一礼,转身就走。

    刚回到中堂,小少年就笑了。他去后院可不是为了挨骂,早就从师娘那得知这聂夫子的脾气,这一试探,果真如此。

    证过夫子脾气,小少年肚子饿了,于是取了装腊肉的行囊来到厨房。

    四面看看,许久未用,处处蒙尘。这便先打扫一番,又从院里挑来井水,将锅碗灶台都清理一遍,小少年才开始生火做饭。

    郡城武华酒楼的大厨看上的弟子,烹食自然驾轻就熟,谢青云飞快的将七块长条腊肉取出,六条挂上了墙头,剩下一条,拿起菜刀这就开切了。

    切了两下,蓦然发现腊肉中间夹着什么,伸手进去,竟取出一本薄薄的丝绸书卷,翻开一看,卷中赫然记载着老王叔那“家传腊肉”的独门秘方。

    小少年见到这个,笑了,笑得开怀。笑过之后,将书卷收入怀中,朝着白龙镇的方向跪下,行拜师礼:“老王叔,师父,多谢您。”

    几年前,老王叔逢人就说,将来谢青云要继承他的衣钵,接了他王家卤食店。只等再长几岁,拜师之后,便传谢青云独门腊肉的手艺。

    可后来有大厨工点名收徒,老王叔便再没提过这事。来三艺经院的前几曰,老王叔曾喊谢青云去他家中,几次欲言又止,可最后也没说什么。

    直到现在,谢青云才知道老王叔是想哪怕不继承他的衣钵,不接下他的卤食店,也要把这家传腊肉的秘法教给谢青云。

    见到这秘法书卷,小少年怎能不明白老王叔的心思,怎能不明白老王叔对自己的溺爱,怎能不高兴,又怎能不拜师。

    小少年觉得,钟景、紫婴是习武、修文的师父和师娘,再拜一个老王叔为厨艺师父,并没有什么问题,待下次回镇里,跟师娘一说,师娘多半不会反对。

    拜过厨艺师父,谢青云这就开始大展厨艺。一个时辰之后,厨房中就漏出缕缕肉香,肉香中夹着缕缕果蔬的清香,清香中又带着些许醇厚的酒香,这便是老王叔腊肉的奇妙之处。

    就这么漏着漏着,香气漏满了整个前院,漏来了一个聂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