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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交加。
皇甫楠和展昭两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不了河,无奈之下,皇甫楠只好跟着展昭一道回去,找到他们先前路过的那间废旧的小屋。
两匹马儿拴在门外的一个草棚,虽然草棚十分破烂,但幸好上面不漏水。皇甫楠拍了拍她的坐骑,打量了一下她即将要落脚的地方。
杂草丛生,屋墙都快要倾倒了。
皇甫楠嘴角微抽:“……”
展昭将马栓好,见皇甫楠一动不动,问:“怎么了?”
皇甫楠:“我在想,要是今晚这屋墙塌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这看着就是危房啊,难道她没有被雷劈中,反而要被墙压死?
展昭:“我只知道我们再不进去,还不等墙塌,你大概就要生病了。”
皇甫楠:“……”
无奈,只好乖乖跟着展昭进去。外头雷声轰隆隆的响,皇甫楠觉得这屋顶的房瓦似乎是太寂寞似的,伴随着大作的雷声在晃。她看了看周围,没有窗户,屋顶上结了好几个蜘蛛网,蜘蛛盘踞在中央,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在皇甫楠在打量着房屋的时候,展昭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个湿透的袋子步入屋内,他将袋子递给她。
皇甫楠眨了眨眼,伸手接过,“展护卫,要做什么?”
展昭已经走到房屋的中间,打量了一下已经很破旧的桌子,随即将腰中的佩剑拔了出来,手起剑落,破旧的木桌已经变成一堆废木头。
皇甫楠瞪大了眼睛。
展昭朝她伸手,“把袋子扔给我。”
皇甫楠依言将袋子扔了过去,他又说:“烟会呛人,你先别过来。”
皇甫楠看着展昭从袋中取出打火石点火,愣了一下之后,便走了过去帮他往火堆里加入一些细细的木柴,“我们没有回去,我义兄他们会担心吗?”
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原本的小火慢慢地变成了大火,映着彼此的脸红扑扑的。
“前方河水太急,我们无法过河的事情大人肯定会晓得,等明日水势变小可以过河,我们便马上回去。”展昭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用火堆烘着湿透的宝蓝色长衫。
皇甫楠见状,清澈的明眸大写着羡慕两个字。她身上的衣服其实早就湿透了,这会儿全部都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虽然有火堆可以取暖,可她还觉得很冷。放在现代,她觉得当着个男人的面脱了外衣没什么了不起的,可这不是在现代。
皇甫楠想如果她真当着展昭的面脱了外衣,只会有两个下场:一是展护卫以为她想嫁人想疯了,趁此机会来赖上他;二是展护卫二话不说翻脸走人,留她在这破屋子里自生自灭。
不管是哪种下场,皇甫楠都不会想要。
于是她撇了撇嘴,忍住身上的冷意,双手放在火堆前烘着,想要借此驱走身上的冷意。无事可想,又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皇甫楠只好将思路都集中在案子上,可是她和展昭得到的信息也并不足以她对张宸的死做任何推测。
所以,映入展昭目中的皇甫楠就是双手放在火堆前,红唇微抿着,然后十分专心地……发呆。
他有些莞尔,微微摇头,专心烘着他手中的外袍。
说他不好奇皇甫楠的出身,那是假的。大伙儿说的什么神仙托梦给包夫人那一套,展昭并不是不信,但就算皇甫楠是上天赐给包大人的义妹,她也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展昭想了想,侧头看向皇甫楠:“四姑娘。”
正在出神的皇甫楠听到他的叫唤,愣了下,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狐疑。
“说起来,我们似乎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事情。”展昭说道。
皇甫楠又愣了下,眨了眨眼,那双清澈的明眸迎着他的视线,“我只觉得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展昭闻言,左眉微挑。
皇甫楠移开目光,低头笑了笑,“唔……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父母在我小时候病逝,我被一位云游的老人家收养,一年前他也去世了,我安顿好他的尸骨后便一个人四处游历到了开封,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晓得了。”
展昭望着她被火光映着的姣好侧颊,笑着说道:“那位老人家,一定影响了你很多。”
如果一个人幼失怙恃,那么影响她最深的,必然是那位云游的老人家。
皇甫楠闻言,微微一笑,“嗯,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智慧的人,很善良,总是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他说当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就将带我回家了。”停了停,她又笑着说:“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会读心术。”
“读心术?”
“嗯,读心术。”皇甫楠嘴角微扬,脸上带着几分缅怀的神情,“就是,我什么都不说,他都能察觉我心里的想法。紧张、害怕,或者是快乐、放松,在他面前,似乎我所有的情绪他都能察觉,所以在他面前,我从没有秘密。”后来,她才知道他之所以能察觉她的情绪波动,并不是因为他会读心术,而是因为这世上有一门专业,叫行为分析。
皇甫楠确实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她是父母年少轻狂种下的苦果,曾经发誓永不分离的男女一朝反目成仇,连孩子都不要了,要送去福利院。五岁的皇甫楠得知自己要被送走的时候,从家中跑了出来,差点被深夜在街头游荡的流氓带走,但她很幸运,她被一个深夜办案的刑警遇见并收留。
“但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展昭说。
皇甫楠并没有否认,笑着说道:“嗯,所以我后来就有了自己的秘密,他也会允许我有自己的小小秘密。”那语气,惆怅中竟带着几分甜蜜的感觉。
展昭忍不住看向皇甫楠,他发现,当皇甫楠说起那位收留她的老人家时,语气中有仰慕、有敬佩,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同于平常的柔软姿态。收留她的,当真是个老人家?
“你的本事,是他教的吗?”展昭问道。
皇甫楠抬眸看向他。
展昭牵了牵嘴角,淡声说道:“你的记性很好,阅读的速度很快,公孙说若不是天赋异斌,那就定是曾经训练过的。你在面对一些血腥场面时,也毫不怯场,若不是常与死物打交道,也定然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展护卫尚未到开封府时,也曾闯荡江湖,得了南侠的称谓,定然知道江湖险恶,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你死我亡的事情。”皇甫楠轻声说道。
展昭听了她的话,竟然沉默不语。两人之间一阵静谧,木柴燃烧的声音不时啪啪地响起。火光的辉映中,皇甫楠只感觉展昭的五官带着诡异的神气,欲笑不笑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皇甫楠的话。
皇甫楠感觉自己的心跳没有缘由地加快,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
“四姑娘,开封府是一个大家庭。”
“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男人转头,双目与她对视,他眼眸微眯了下,随即沉静说道:“开封府是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但那些过去,并不妨碍我们相信彼此。”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们!”皇甫楠的回答有些急。
展昭看着她,并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静谧而怪异。
皇甫楠心头一紧,觉得自己有些反应太大了,想要撇开视线,但又不甘心示弱。她抿了抿唇,那双明眸对上展昭那专注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不管我的过去怎样,那并不妨碍我的现在。我若是不相信我义兄,不相信开封府里的人,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他轻笑一声,神态平静:“我晓得,你只是像一个旁观者。”
皇甫楠蓦地无语,她其实很讨厌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有时候不可避免地要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别人的行为,可她一直认为,人和人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会比较稳妥。而展昭让她觉得他踩过了那道界限,这让她心里忽然有些恼怒。
展昭见她有些恼意的神情,笑了笑,抖了抖手中的外衫,见已经干透,手一扬,那宝蓝色的外衫已经落在那姑娘单薄的肩膀。
皇甫楠一怔,看向他。
男人朝她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非常时候,四姑娘将就一下,若是得了风寒,那可就糟糕了。”
皇甫楠:“……”
肩膀上的外衫很温暖,她默了默,还是抬手将肩膀上的外衫拉拢了一下,语气有些僵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