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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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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静的眼泪无声地一滴一滴落下,与雪花融为了一体。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泰晤士河旁,你那天正因为过去的恋人醉生梦死,说实话,你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是我却无法就那样什么都不做从你身边离开。”
“当晚,我就接到了抓捕ghost的任务,在一叠资料中,我看到了你和ghost的合影,那个瞬间,我便鬼使神差地下定决心要将你作为关系人去接近ghost。”
“万圣节派对的晚上,我本来已经快要完成任务,可是因为怕ghost伤害你,我中途放弃任务离开了别墅去找你,没有看到你平安之前的每一秒我都紧张得快要发狂。”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虽然因为你的痛苦而同样感到悲伤,可是我的心里却无比庆幸上帝给了我这个契机,让我能够以此彻底走近你,被你依靠。”
“陪你在凌庭县支教的日子,就像是我问上帝偷来的,我一边在担心哪一天这一切都会如雪崩般瓦解,却一边每天麻痹着自己那一天不会到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一直能够看到你那晚在山顶时露出的笑容。”
“圣诞夜和你共度的一晚,是我这一辈子最宝贵的回忆,这段回忆甚至支撑起了我那之后四年无法在你身旁入睡的孤独。”
……
话语在说出口之前,就已经化成了泪,融化在了喉咙里。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都已经分不清那模糊的视线里,究竟看到的是自己的眼泪,还是他赤诚的心脏。
“我知道你或许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亲眼看到ghost和曾琦死在你面前的场景,抱歉,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那样痛苦的回忆,却没有勇气站到你身边。”
“圣诞节没有能和你一起吃火鸡和蛋糕,没有能陪你一起拆礼物,没有能为你唱圣诞歌,我一直都非常后悔。”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对不起。”
“还有,”说到最后一句,他低下头,颤抖地亲吻她冰凉的指尖,“……四年前的那句话,是我骗你的,是假的。”
那一夜雪地里她痛彻心扉的哭喊,终于和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跨越了日夜,跨越了时间,跨越了光明和黑暗的界限。
他不想让她和自己一起背负黑暗,所以哪怕灵魂支离破碎、也要选择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开。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愿意放弃一切走进黑暗,只为朝他伸出双手。
傅郁说得并没有错。
永远都不要小看和你拥有相同感情的对方。
“可能现在说已经晚了,但是我曾这样擅自妄为、看轻你的情感,对不起。”
“所以,你一直都是爱着我的,对吗?”
良久,她一字一句地问,“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
孟方言看着她的眼睛,缓慢地开口,“对,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我一直都爱着你。”
他因为任务接近她,因为任务欺骗她,因为任务伤害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的心也是真的。
她不禁想起在要回到伦敦的那一天,彭然在凌庭县的路边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终生难忘。
“那天我故意骗你说要对孟方言表白心意,其实只是和他一起在后山站了一会,临走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在我自己放手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所失去的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
漆黑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孟方言坐在床上,将她抱在自己身上、紧紧搂在怀里,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嘴唇。
他们脱去彼此的衣物,让对方都以最快的速度呈现赤|裸的原始状态。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先兆的前戏,他就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
祝静觉得疼,身体上还未全然愈合的伤疤和被凿开的疼痛,都让她备受折磨,可是她却以更重的力道抱住他的脖颈,只为让他更深入自己的身体。
“……疼吗?”他大口喘息着,一边剧烈地上下动作,一边亲吻着她额头上的汗滴。
“疼。”她揉着他的发尾,“但是我要你。”
“……你这个贪心的女人。”他低沉地笑,笑声如同陈年的佳酿。
她张口吻他的耳朵和脖颈,“嗯,所以全部都给我。”
他从上而下地亲吻她,缠绵却坚定,“……遵命。”
房间里只有他们彼此粗重的呼吸,祝静紧紧地拥抱着他,几乎都不让他离开她的身体,他顾忌她的伤口,不敢太过放肆,可是最终还是被她的性感和刻意引诱彻底打败,也像疯了魔一样占据着她的身体。
一整个夜晚,他们就这样索求着彼此的身体,仿佛明天不会到来。
情到浓处,她如同小兽一样咬住他的锁骨,而他也在她的全身留下数不清的红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抵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粗喘地问,“……你怕我吗?”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浸湿,脸庞布满*过后的红晕,此刻,她对着他摇了摇头,似是不解,“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这双拥抱着你的手上,曾沾过数不清的人的鲜血。”他说。
她动了动身体,更紧地贴上他汗湿坚硬的胸膛,“凡人皆有一死,无论早晚。”
孟方言褐色的双眼在黑暗中轻闪几秒,眼波流转地看着她,却始终不语。
“怎么了?”她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又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他亲亲她的眼睛,“我只是在想,我们两个,一个专门杀人,一个专门救人,真是绝配啊。”
她愣了愣,也笑了起来,“还真是。”
“所以,以后你不要怕杀了不该杀的人,”过了一会,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坚毅英俊的脸庞,“我会把他们都救回来的。”
“你造的孽,我来帮你还。”
孟方言看着她清澈专注的眼睛,有一瞬间,他因为胸膛满腔的热和饱涨的痛而甚至难以开口说话。
“祝静,”
过了一会,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中以往始终沉淀着的飘忽和寂寥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回望着他,没有比这一刻更懂他话里和眼睛里的意思。
“你最清楚我这一辈子曾经失去了多少,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轻触了触他的眉眼,“既然这样,就给我选择权,让我抓住这一辈子最后一样我想要的。”
“好。”他点点头,忽然用被子将她整个人裹紧,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好。
然后,他牵起她的右手,小心又无比郑重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亲爱的祝静小姐,请你嫁给我,好吗?”
祝静看着他,瞬间哽咽。
她注视着他的脸庞,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半晌,努力从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来抵挡眼眶里即将喷涌而出的热,“两个人都在病床上,连衣服都没有穿,都已经这样了,你好歹也把戒指拿出来呢,笨蛋?”
孟方言一怔,下一秒,立刻笑着拿出了床头衣服里妥帖保管着的钟表,打开后,取出了那次在凌庭县早已被她发现的那枚戒指。
她看了看这个和她佩戴的项链如出一辙的戒指,再抬起头看那个拿着戒指好像还有些说不出话来紧张的男人,“你选择了我,就要选一辈子……这样真的可以吗?你还要再想想吗?”
“为什么还要再想?”他勾了勾嘴角,竟然笑得腼腆又坚定无比,“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不可以也要可以啊。”
她听得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又哭又笑地示意他帮自己戴上戒指。
孟方言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配套的男士款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他的脸颊在黑暗中英俊而沉静,他看着她,虔诚得就如同一个面对上帝的信徒,“我不能每一天都陪在你的身边,我不能在你需要我时就立即出现,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不能陪你逛街,不能陪你看电影,不能每天陪你入睡,不能在你难过时拥抱你,不能在你快乐的时候为你高兴。”
“我不能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给你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我不能骄傲地站在你身边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丈夫,我也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我的敌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甚至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见到你。”
“即使这样,你都还是想要我这个丈夫吗?”
“很长是有多长呢?”她轻声问。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五年……十年。”他盯着她的眼睛,手心因为等待的紧张都出了汗。
他从没有这么害怕去听到一个回答,他害怕得几乎都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身体都已经发麻,他才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他右手的无名指。
“那等以后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能不能告诉他,他的爸爸在哪里呢?”她摸摸他手指上的戒指,轻轻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想,你只能这样告诉他了,”他笑着回答她,与她十指相扣,喉头却早已哽咽,“他的爸爸会永远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爱着他,守护着他一生健康平安地成长。”
“所以,既然你不是普通人,我为什么要苛求你给我普通人的生活呢?”
她也笑着覆上他已浑然不知湿润的眼眶,“我想要的生命,不是安稳的生命,而是有你的生命。”
她曾那样惧怕孤独,惧怕被人抛弃于世的感觉。
但是她爱上的,偏偏是一个永远无法给她所谓港湾的人。
她想,这个世界上,有比简单的悲欢离合更重要的事情,有比她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她爱的人为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挡住了黑暗,为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每天以命相付。
这是他选择的命,他毫无怨言。
而她愿意站在世界的尽头忍受日夜的孤独,只为他十年为期的重逢和归来。
这也是她选择的命,她甘之如饴。
“孟方言,只要你回来,我就等你。”她握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无论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