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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本来就偏低的温度在这一刻骤降,黑气冲出来的那一瞬间,阿婆也被重重的弹到了地上。她一声嘤咛,可还没有站起来,就被先前那几只消失的鬼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明明设了阵……你们,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阿婆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这才看见先前在周围布下的红绳已经断开了,上面的符纸被扯了个稀巴烂,而就在数秒之前,那些红绳和符纸都还好好的。
“江楚城,要、要不要去救阿婆?”
“主人,好像有点不对劲。”程术也发现了异常,在我说话的同时他也皱眉说道:“按照我们的估算,这个时候轮回珠应该出来了才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注意力都被瞎子阿婆解封印吸引了,程术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还真是这样。之前他和江楚城说了,轮回珠会在解开封印的一瞬间出现。可是现在夙晔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没有看见轮回珠的踪影。
而且……
那几个本来应该被送去轮回的鬼,也是一点要走的样子都没有。
“是哪里出了差错吗?”我问道。又看了一眼阿婆,刚才解开封印已经让她有些疲软,现在要是再和那些恶鬼动手的话,别说是收了,她想保命恐怕都难。
江楚城摸了下下巴,半眯着眼睛看着老树的方向:“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程术一愣:“主人的意思是?”
“不急,再看看,”江楚城说,“阮阮,把你身上的那个香囊拿出来。”
“哦。”
我把香囊递给江楚城,他当即拉开绳子将里面的轮回珠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将珠子夹在其间,举在眼前,五行火气在珠子中流转,他俊俏的脸庞被镀上了一抹红光。
程术凑上来看了一会儿,忽然“嘶”了一声:“我听说五行珠之前会相互呼应,为何火珠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夙晔跟了清寂这么多年,还算有点本事。他应该早就把那只鬼的轮回珠收走了,现在除了灰飞烟灭,他们几个,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江楚城看着手里的珠子淡淡道。
我闻言却是一惊:“轮回珠没有了?那之前说的五行轮回珠……难道也?”
“这个应该不会,”程术沉吟道,“五行轮回珠没有出现,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它还没有出现,二是已经进入轮回了。但是根据我收集到的消息,这五行轮回珠应该还没有第一次进入轮回。那么就知道第一种可能……”他一边说一边征求的看向江楚城,“主人你看……”
“嗯,第二颗五行珠子还没有出现。”江楚城收拢手指,将火珠重新放回香囊里,而后将目光投向远处,那几只鬼还围在阿婆身边,这么半天都没有动静,让人摸不清它们是要做什么。
江楚城喊了声程术。
“主人。”
“那几只鬼身上没有我们要找的轮回珠,瞎子阿婆快撑不住了,去帮帮她吧。”
程术艳骨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
乡镇上的夜晚和城市里不一样,城市里就算你关上了所有的灯,也还是会有些许别处的亮光。可这古镇远离市区,除了月光,根本就没有照明的东西。
头顶的云层不断的翻涌着,乌云很快将白云吞蚀,当最后一抹亮光逐渐被乌云遮蔽的时候,黑暗终于笼罩了大地。
阿婆已经被那几只鬼弄得有些招架不住,程术和艳骨此刻赶去正好救了她。
我看见艳骨伸出了手,她好像是在想是不是该把阿婆从地上拉起来,但阿婆却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孽障!滚开!”
艳骨皱起眉,眼看着就有发火的趋势,但程术却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艳骨这才气哼哼的作罢。
“阮阮,你现在能看见叶迟迟在哪儿吗?”江楚城忽然问道。
我移动视线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叶迟迟的身影,只好摇摇头:“看不见。”
不止是看不见叶迟迟,就连刚刚还在头顶盘旋的夙晔,也突然消失了。
“夙晔带着迟迟走了吗?”
“不会。”江楚城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阴冷的笑意,“夙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机会?”我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机会?”
但江楚城没有跟我细说,而是重新抱起我到了梧桐树下。当我们走进梧桐树的时候,周围的打斗声好像都消失了,我转头看了看身后,阿婆他们的确还在外面没有错,我能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就像是突然被隔绝在了外面一样,我抬头看了眼江楚城,他的面色如常,牵起我往前走了两步,不紧不慢的说道:“什么机会……当然是等着瞎子阿婆被那几只鬼收拾到精气变弱,他再出去吞掉阿婆,这样的机会。我说的对吗,夙晔?”
他刚一说完,老树的另一头便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声:“哼哼哼……我不过是跟你说了寥寥几句,你居然能发现到这种程度,真是让我吃惊。”
话音落下,便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一手撑着树干,两只眼睛死死的看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夙晔在看着江楚城的同时,她也在看着我。
她两眼清明,一点也没有被蛊惑的迹象,看来是清醒过来了。
“迟迟!”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刚想让她快过来,却没想到她在听见那一声呼喊之后,眼里闪过了一抹不知所措,但很快便消失了。
她的眉宇间带着寒意,温眸渐冷,那样的表情,是断然不会出现在叶迟迟脸上的。
我神色一僵,连开口都有点结巴:“你……恢复记忆了?”
叶迟迟……不,应该是……叶弛,她偏过头避开了我的视线,夙晔咳了两声,她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没事,不用担心。”夙晔语气缓了缓,对叶弛说道。
但叶弛并不领情:“不要搞错了,我并没有担心你,只是你现在死了的话,我也会跟着你一起死。”
如果说刚才我还有一点不相信,那么现在我是真的确定了。
叶迟迟已经恢复记忆了,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她已经不再是叶迟迟,而是变回了那个叶弛。
只是她刚才说……夙晔死了她也会跟着他一起死?
江楚城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叶弛,牵着我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无声的安抚我。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心里也没有特别大的感受,就是想着,那个胆小得连鬼故事都不敢听的叶迟迟,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别难过。
脑子里传来江楚城的声音,我回握了他一下,示意我没事。
“江楚城,你要做什么?杀了我吗?”夙晔挑起一边眉毛,几乎是挑衅的看着江楚城。
江楚城轻轻的哼笑一声,眉宇间尽是冷厉:“你不用试探我,我之前答应你的就不会食言。你现在这个样子,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根本就没有杀你的必要。”
“说的也是……”夙晔低着头笑起来,“不然你也不会让你手下的那两只鬼去到那个瞎子身边,表面上是去帮她,实际上,是在阻止她过来对付我吧?”
他一只眼睛眯了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道:“你要的我已经做到了,要么我要的呢?”
夙晔稍稍站直了一些,他伸手指了指阿婆的方向:“她。”
“你确定?”江楚城的头往后偏了偏,我听得一头雾水,但也跟着看了看身后。
阿婆已经暂时制服住了那几只红衣鬼,她用绳子将他们捆在一起,用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五芒星阵,几根白烛点在五芒星的角上。微弱的烛光在她那满是沟壑的脸上晃动,恍惚中,我好像看见了她眼角泛起的泪花。
我心里一动,想到她这么多年都在找着那几只恶鬼,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就是自己的徒弟吧。
程术和艳骨站在五芒星外,阿婆从艳骨的身体中穿过,就跟没有看见似的。
就在这时,程术忽然转头看过来,看见我之后他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移开了视线。
夙晔又哑着嗓子笑了两声:“现在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你一个巴掌派过来就能打死我,你觉得我会骗你?再说……”
我转过头,重新看向夙晔,他视线飞快的从叶弛脸上扫过,凄然道:“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就没有必要跟你再在这里纠缠下去。不过江楚城,当着她的面,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夙晔狭长的眼里闪过揶揄的的神色,看着江楚城表情,就跟在挑衅他一样。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夙晔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看他,又看看江楚城,问道:“什么下不下得去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
“啧啧,你居然还没有告诉她吗?”夙晔打断了江楚城的话,面露讥讽,“需要我来替你说吗?哈哈……唔!”
他刚一说完,就被江楚城隔空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我微微张嘴看向江楚城,他绷紧了下巴,星子般的眼眸中尽是肃杀之意:“看来这一百年多的封禁,还是没能让你学乖。或许我应该教教你,到底什么是尊卑之别。”
夙晔被他那一巴掌打得嘴角溢出血来,他干笑了两声,举起一只手作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是是,小的逾越了,小的逾越了……”夙晔边说边看了眼身边的叶弛,僵硬的脸也有些松弛,“弛儿,我们走吧。”
叶弛嗯了声,扶着他慢慢从我们身边走过。
当她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叶弛!”
叶弛头都没有偏一下,声音冷淡:“说。”
我顿时有点尴尬。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突然喊了她一下,但是实际上我根本就没什么要跟她说的。
和她说什么?
如果不是有她的帮忙,我、萧寒甚至还有江楚城,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当初太相信她了,所以才会摔得那么惨。
她既然恢复了记忆,就不再是那个叶迟迟。我和她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事。”
我放开手,看着她的发丝飘过我的眼前,最终消失不见。
盘亘在头顶的乌云并没有散去,云层中夹着闪电。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就在我以为夙晔和叶弛走远了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呼:“啊!”
是阿婆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就见夙晔站在阿婆的身边,他歪着头看我,狭长眼里闪着精光。而他的手心里放着的,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的速度太快,艳骨和程术根本就来及阻止他。
刚刚还站着的阿婆此刻已经倒在了五芒星阵的旁边,我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这一幕。
“夙晔!”
江楚城愤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用手掌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此刻的震撼。
他竟然……
竟然杀了那个瞎子阿婆……
我咽了口唾沫,两手抓住江楚城的手掌,低声道:“我……我没事,让我看看。”
我轻轻把江楚城的手拉下来,只见五芒星阵里的那几只鬼因为阿婆的死亡,而挣开了红绳。他们凄厉的哀嚎着,在人间长久的徘徊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原本的人性,在看见阿婆的尸体之后,他们居然还想趁机扑上去!
程术脸色一变,没有丝毫犹豫便上前打散了那几只鬼,动作快得就像是事先演练过一样。
“既然你不敢动手,那就由我来动手吧,顺便帮你善善后,也算是你把弛儿带到我身边的报答。”
夙晔一边说,张开嘴将阿婆的心脏吞了下去。旁边站着的叶弛,也只是微微偏过头,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我怒不可遏的看着夙晔:“你已经从树里面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而他却在听见我这句话之后,轻蔑一笑:“我是鬼,她是人,我杀她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那个样子无赖极了,看的我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就被他以这样荒唐的理由杀害了?那照他这么说,叶弛也是人,那他是不是也要杀了叶弛?
“况且……”夙晔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起来,“就算我不杀她,她也会来杀了我,她解开封印,原本就是打算除掉我,难道不是吗?虽然这老太婆年纪大了,但是身上的法力还是在,正好恢复了我一点力气。哼哼……不跟你们耗了,冥子大人,告辞了。”
他一边说,一边假心假意的朝江楚城鞠了一躬。一旁的程术看准时机袭了上去,但却被夙晔更快的反手攻了回去。
“哼,再怎么着老子也是有千百年修为的,就算是被封印了这么久,对付你这样一个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弛儿,走!”
“等等!夙晔!”
我扯着嗓子大喊。
但夙晔根本就不理睬我,抬手在面前虚画了一个圈,拉着叶弛就走了进去。
这喧闹了一整夜的山顶,终于沉寂下来。
阿婆躺在地上,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她的手里还拿着那把铜钱剑,可是却没能阻止自己被夙晔杀死。
我闭了闭眼,心里跟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甸甸的,甚至还有点喘不过气。
脑子里太乱了,好多事我都还没有理顺,它竟然就发生了。
我看了看江楚城,他也正好侧头看了我一眼。
刚才……他明明是可以阻止夙晔的,但是他却没有出手。
我想起之前他跟程术两个人的对话,吸了口气才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阿婆会被夙晔杀死?”
江楚城没有说话,和从前一样,他又用沉默来当做对我的回答。
而就在这时,一团蓝色的光点慢慢从阿婆体内升起。艳骨在第一时间抓住了那珠子,而后欣喜道:“主人!是五行珠!”
我愣了愣,五行珠居然是在阿婆身上?
可不是说轮回珠是在魂魄身上的吗?为什么会直接从阿婆的肉身上出来?
我脑子又开始转不过来了,这一到关键时候脑子就当机的毛病怎么都治不好。艳骨拿着珠子走了过来,她的身上还有些一股血腥味儿,一近身,我就忍不住吐了。
“呀!”艳骨赶忙停下下手,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主、主人……奴家,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家忘记夫人已经有……”
“艳骨。”江楚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艳骨顿时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我摆摆手,满脑子都想着阿婆的事,根本就没有去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
“阮阮?感觉怎么样?”
江楚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好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我摇头说了句没事,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我以前可是能一边看着汉尼拔一边吃泡面的,怎么现在只是闻了点腥味儿就要吐了?
“轮回珠……轮回珠为什么会在阿婆身上?”只是吐了这么一下,我的声音就变得有些虚弱,甚至身子还有点摇晃。
我这是怎么了?
江楚城见状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大步朝山下走去,同时还不忘吩咐程术和艳骨:“程术把这里清理一下,艳骨先跟我回客栈。”
我埋首在他的胸前,随着他走路的轻微颠簸,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了朦胧的说话声。
“夙晔这件事,谁都不许告诉夫人。”
“是……可是主人,纸包不住火,夫人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夫人心地善良,要是知道了,程术担心……”
“她知道,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正是危险时期,一点情绪波动都会有极大的影响,哪怕她日后会因此恨我,也不能现在告诉她。”
“主人不必太过担心,夫人……一定会明白主人的苦心的。”
意识很混沌,那说话声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我心里想着这两个说话的人应该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可一转眼,就忘了个精光。
只是最后,我好像听见了那无比熟悉的轻笑声,带着一抹凄然和苍凉:“呵,但愿。”
……
我这一觉睡的有些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
“醒了?”
江楚城修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一缕头发,低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刚睡醒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们难道不是应该在山顶上吗?怎么我睡了一觉起来,就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
江楚城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在看见他比了数字二之后,愣了一下:“两天?”
我居然睡了两天?
我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我的个老天爷,我以前就算是最累的时候也没有睡过这么久啊。怎么会就因为吐了一下,就昏睡了整整两天。
刚醒过来脑袋还有点犯晕,我揉着太阳穴从江楚城怀里坐起来,看了眼窗外。
天色阴沉,和来时一样,淅淅沥沥的小雨又落了下来。
我总觉得好像我有什么事忘记了,但这一下一下的,就是想不起来。盯着车窗上透明的雨珠看了一会儿,猛地想起我好像没有看见周楠她们啊?
“周楠和许小北呢?”我问,“她们上哪儿去了?”
江楚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我能更加舒服一点,而后说道:“她们昨天就回去了。”
我一听就心想不会吧,虽然这两天周楠一直在喷我重色轻友,但是她俩居然真的就先走了?
江楚城闷笑了一声:“她好像是接了什么人的电话,过后就问我能不能替她找到车,就提前回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点古怪,我立刻发现了异常:“谁的电话啊,不会是易文池吧?”
江楚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擦,还真是那个渣男!
他居然还有脸给周楠打电话!
想着我心里就来气,他已经还是了周曼一个,难道现在又要回来祸害周楠了吗?
“易文池干嘛打电话给周楠啊,不会是想要复合吧?要是有这个念头你趁早让他打消了啊,周曼已经被他害死了,我可不能再让他害死周楠。”
江楚城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夫人别动气,我回去一定打消他这个念头,嗯?”
我点点头。窝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我的背,不知怎么的,明明我才刚刚醒,睡意竟然又席卷上来。
我嘟嘟囔囔和江楚城说了句好困,就再次睡了过去。
“睡吧。”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是三月里的绵绵细雨,落在心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等你醒过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柔软的如同羽毛一样的吻轻柔的落在我的眉心,我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再次醒来,我便已经回到了寝室。许小北和周楠果然已经回来了,而她俩正在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当时江楚城是怎么把我送回来的。
“哎,可惜林阮当时在睡觉,没有看见易文修那深情的样子,我的少女心哟……”
许小北坐在对面床手捧成了心状,一脸羡慕的表情让我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就是啊,林阮我真是服气啊,说好了大家一起去旅游,你丫不是去谈恋爱就是睡觉,一睡就是好几天,你是猪吗?”
周楠在那边拿着个苹果手机噼里啪啦的打着字,吐槽我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头许小北嘿嘿笑了两声:“据我所知,如果林阮不是病了的话,这么嗜睡就只有一种情况了,嘿嘿嘿……”
打字声停了下来。
周楠抬头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林小阮你不是吧?我那时候还跟你说了要注意安全,你居然不当真!”
“你们够了!”
我翻了个大白眼给她俩,掀开被子就从床铺上爬了下去。路过之前叶弛的床铺的时候我脚步顿了顿。
床上的东西还在,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只是叶弛却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
想想也是。
她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我跟她之前有过那样一段纠葛,她估计也没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但我还是开口问了问:“叶迟迟没有回来吗?”
“哦哦,她啊,之前打电话回来说可能要晚几天才会回来,已经给学校请过假了,是吧阿楠?”许小北边说边看向周楠。周楠跟着点点头,“嗯,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会跟她一起呢,没想到你跟易文修先回来了。可能她有什么事儿吧。”
我径直进了卫生间,没有再说什么。
“晚几天才会回来吗……”
我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之后我还是会和叶弛打照面,真不知道那时候我应该怎么面对她。
冷水扑在脸上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这两天大概是因为没有睡好,脸有些轻微的水肿,整个人显得也有一些憔悴。
我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之前我还有一些关于轮回珠的事没有问江楚城。阿婆的死之前我看着只是震惊,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周楠下了床,踩着拖鞋哒哒两步开了门:“哎?你找谁?”
我用手捧着水,又洗了一次脸。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周楠疑惑的声音:“我靠,谁啊,没事儿敲门好玩啊?”
我把水龙头拧上,甩了甩手,开门走了出去。
周楠怀里抱着一个四方四正的纸箱子,外面用黑色的胶布贴了一层,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咋啦?谁送来的啊?”
我指着箱子问。
周楠皱着眉,又伸着头往外瞅了瞅:“不知道啊,这才刚敲门我就出来看了,结果就没人影儿了。”
“怎么了怎么了?”
许小北也跟着下了床,接过周楠手里的箱子,拿在手里晃了晃:“挺轻的啊,会不会就是个空箱子啊?估计谁恶作剧放我们这的吧,这楼里好几个寝室的女生都爱做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箱子里的确没有传出什么声音来,本来我是让她们把箱子房门口,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收走的。但周楠不知道抽什么风,非得把箱子留下来,还专门放自己床底下。
“哼,白送我一个箱子我干嘛不要?我床底下还放下好些书正好没有地方放,这箱子,来的正好!”
周楠一边说一边抱着箱子进了屋,我和许小北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嗡嗡……”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手上还有点水,对许小北嘿嘿一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水都擦她身上了。
“林小阮!”
“哈哈哈哈……喂?”
“……”
没人说话。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确定电话并没有挂,只是原本应该显示电话号码的位置,显示的却是一排横线,就是说这人还故意把电话隐藏起来了。
“喂?”
“……”
“喂?谁啊?怎么不说话呀?”
我以为是那边没有听见我说话,故而提高了声音,但是电话那头仍旧是一片寂静。
“怎么了?骚扰电话啊?”许小北也凑到我身边来。
我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正要挂电话,突然听见那头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再仔细一听,好像隐隐约约还听见了谁的笑声。
那声音嘶哑而低沉,听得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谁啊?喂喂喂?不说话我挂了啊!”
“……”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离听筒好像近了一些,不一会儿,一个阴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只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要……你……死……”
“你他妈有病吧!”
我破口大骂,立马挂了电话。
许小北被我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妈呀,这突然一下子……怎么了啊?打电话的谁啊?”
我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估计是个神经病,装神弄鬼的。”
说完我便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重新上了床。而这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刚才有点被吓到,我以为还是那个神经病打来的,也没有看号码,摁下接听之后又骂道:“妈的你没完了啊?大白天的装鬼吓人有意思吗?”
那头静默了一秒,熟悉的声音才不紧不慢的传来:“嗯……敢骂人了,胆子见长啊。”
我一愣,把手机拿开看了眼号码,易文修三个字儿看的我眼皮一跳。
“啊,我不是骂你呀,刚才有个神经病给我打电话,我喂了半天也没动静,莫名其妙的。我以为这个电话也是他打的,所以就……”
“所以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急忙解释,“不是!”
那头传来江楚城的闷笑,我才反应过来又被这家伙给调戏了!
“江……易文修!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啊!”我刚想喊他本来的名字,但是立马想到许小北和周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赶紧改了口。
江楚城又笑了两声,在我真的发火之前他又道:“头还晕吗?”
“不晕了……”
他说话的时候又刻意压低了嗓子,瞬间灭掉了我快要升腾上来的火气。
“那个,谢谢你呀,把我送回来。”
“啪……”
那边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江楚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才刚分开,夫人你就跟为夫这么见外了?看来果然不能放你离开我身边啊。”
“……”
我错了,真的,我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正儿八经的跟我说话呢?
脸在这一瞬间烧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我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来调戏我的吗?”
“嗯,本来有正事,但是看你这反应就忍不住调戏一下。”
“……”
“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说正事。”
“……说吧。”
我换了一只耳朵听电话。
“过几天我可能会离开Y城一段时间,美国那边有些事要去处理。”
我愣了一下,美国……
差点忘了,他现在上身的对象可是Y城首富的小公子易文修的身,这种生意上的事肯定也是必须要去处理的。
“那……那你什么时候走,还有什么时候回来啊?”
“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快的话两三个礼拜。”
“那慢的话呢?”
“慢的话一个月,这期间我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不用担心。”江楚城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会想我吗?”
我脸上又是一烧,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看周楠和许小北。结果我一转头,就看见她俩望天的望天,挠头的挠头,不用想也知道她俩刚才肯定是在偷听。
我身子往里挪了挪:“……谁会想你……”
“是吗。”那边又是一声轻笑,“但是我会想你。”
“……”
啊啊啊啊夭寿啦!说情话不可怕,可怕的是跟你说情话的人声音还好听!我都快听怀孕了好吗!
我觉得自己脸红得都快到脖子根了,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江楚城这个恶趣味的家伙,最喜欢看见的就是我这个样子,可偏偏我还说不过他。
他在那边哑着嗓子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继续嘱咐我:“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就叫程术。还有,来源不明的东西不要收,明白吗?”
我乖乖点头,想着我俩好不容易才相认了,没想到他又要走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刚才你接到的那个电话我会让程术去查,别担心。”
“好。”
我习惯性的就要说麻烦你了,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他刚才的话,多半是不高兴我这个样子的,于是道:“你早点回来。”
“好。”
我俩又说了两句别的,这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而这时,我的目光正好扫到刚才周楠放在床底下的那个箱子,脑子里闪过江楚城的话,但想想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于是便也没有在意。
晚上,我在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中醒来,那声音在我床边走走停停。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想到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可当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又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因为我没睡醒,而看花了眼一样。
风从微微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我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起了一层汗。借着床头灯,我看见原先被密封着,放在周楠床下的那个纸箱子,此刻竟然大敞着。可灯光太暗,我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只觉得那黑黢黢的内里,如同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一样,看的我头皮一阵发麻。
“扔了?为什么要扔了?我还想打开之后把我的书都放在里面呢。”
第二天早上,我们仨都有早课,我和周楠挤在卫生间一起洗漱的时候,我让她赶紧把那个纸箱子扔了。她听见之后,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昨天都忘记了,之前我听人说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不要收。”我斟酌了一下跟她说道。
但周楠要是能这么轻易的听进我的话,就不叫周楠了。
果然,我这样的解释并不能得到她的赞同,反而换来她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你现在也跟叶迟迟一样,开始说胡话了呢。”
我还想说什么,外面许小北就开始催了:“你俩完事儿了吗!今天早上是豆沙包子啊啊啊啊!快点啊!”
“来了来了!别催了!”
周楠将嘴里的漱口水吐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洗了把脸,而后走出了卫生间。我看着她的背影,撇着嘴,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我自己找个机会给她把箱子扔掉了。
但是我并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周楠是个戒心很重的人,而且她还有十分强的占有欲,一旦她认定这个东西是自己的了,就会紧抱着不撒手。
前两天早上我给她说的那番话,显然已经让她有了戒备,所以只要我稍稍接近她的床,她就会立马喊住我,比如现在这样。
“林小阮!我告诉你不要扔我的箱子啊!”
我不过是从她的床前经过而已,她就这么大动静,要是我真扔了她的箱子,那还得了。
“放心吧,我不会扔的。”
我摇头叹气,坐在寝室中间的椅子上,拿起药理学一脸无奈的看起来。
许小北坐在床上看了看我,等到周楠将信将疑的进了卫生间之后,她突然小声喊了喊我:“小阮,小阮……”
我抬头看她。
许小北冲我招招手,示意我凑过去一点。
“怎么了?”
我放下手里的书,疑惑的朝她走过去。
“你觉不觉得,这两天周楠有点儿奇怪?”
她几乎是半个身子吊在床外的,我赶紧伸手扶住她,重复了一边她的话:“奇怪?哪里奇怪?”
“你不觉得她这两天特别神经质吗?对那个箱子好像特别宝贝似的,之前还说要拆开呢,结果不但没拆开,还专门找了个别的箱子给它装起来。我只要从她床前过,她立马就会窜出来吼我,喏,就跟刚才吼你一样。我的天,简直跟魔怔了似的。”
许小北说着浑身打了个机灵。
“她还吼过你?”
我以为周楠只是对我这样,毕竟前两天我才明确的表示过让她扔了那个箱子。但是没想到,她对许小北也是这样的,这就真的有点儿奇怪了。
大概是因为许小北和我说了这件事儿,之后周楠从卫生间出来之后,我就特地对她留心了点儿。
“嗡嗡嗡……”
枕边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应该是短信。
我点开一看,心跳顿时漏了两拍,连呼吸都有点儿不顺畅。
还是之前那个被隐藏起来的号码,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我要你死!
那一排感叹号让我没由来的一阵心惊。
从那天那个电话开始,我已经连续两天收到了二十多条这样的短信,回想起来,好像每一次都是在我从周楠床边经过之后,这短信就会随之而来。
我点了删除,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目光再一次落在那个被周楠保护得十分严实的箱子上,心里想着我可能又沾上奇怪的东西了,但是这一回,却是一点预兆都没有的。
就在这时,对面许小北念书的声音小了下去,寝室里起了一层白雾,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浮空出现在我的床边。
是程术。
他往前凑了一些,看见我有些发白的脸色之后,关切的问道:“夫人气色好像不是很好,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吗?”
江楚城走的时候说过,我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他。想了想,我把纸箱子的事儿告诉了他。
程术听完之后微微蹙了蹙眉,而后道:“夫人在这之前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我摇摇头,瞎子阿婆死了之后我就昏睡过去了,回来的路上也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就连最后回到寝室,也是江楚城把我送过来的。周楠拿到这个箱子之后,我立马就接到了那个电话,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别的人。
“哦,对了,”我补充了一句,“那天晚上我好像还看见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床边,我不知道是我看花眼了,还是真有这事儿。总之我清醒过来之后,那东西也不见了。”
程术“嘶”了声,转着头打望了一圈寝室。他这转头可真是转啊,脖子一扭,就来了个360度。过后他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状,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寝室里的确感觉不怎么干净,特别是那个箱子。关于那个电话的事,主人之前倒是跟我提过,这么看来这两者之前说不定有什么联系……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小的现在就去查查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了声好,又嘱咐他小心一点儿,程术朝我鞠了一躬之后便消失了。
白雾随之散去,耳边又出现了许小北念书的声音。
我重新将手边的药理学,正翻开了打算看,却陡然发现周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她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目光怨毒,死死的盯着我。
我浑身一个抖索,但一眨眼,她那表情就消失了。周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嘟囔道:“哎,我去,我怎么觉得我最近脖子有点酸呢?”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周楠的表现越来越奇怪,原先她只是找了个木箱子把那个纸箱子装起来,但现在她竟然把那箱子放在了阳台,还专门弄了个小桌子,面前点了香给那箱子供奉起来。
桌子上有一面很小的铜镜,而铜镜的方向正对着的就是我的床!
“额,我说阿楠,你……你最近没事儿吧?”
晚上,许小北从外面晾衣服回来,眼神惊恐的看着我,又对周楠说道。
周楠正坐在床上缝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布娃娃,一边缝还一边哼着歌,那调子很熟悉,我确定应该是听过的。听见许小北这话,周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鼓着眼睛看过去,粗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心里边其实已经想到周楠可能遇见什么了,但是却想不通一个破箱子,怎么就能让她被那种东西缠上呢?
许小北浑身一个哆嗦,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我赶忙喊了她一声:“小北。”
“啊……啊?”
我冲她摇摇头,她把怀里的盆子放下,这才手脚颤抖的爬上了床。
我用余光看了周楠一眼,心里想着等程术再出来之后,就问问他能不能把周楠身上的东西给弄走……
是夜。
月光穿过宿舍前的大树洒下来,叶子间的缝隙剪碎了银白的月光。
我听着床下闹钟的滴答声,想着时间可能差不多了。
自从周楠把那镜子朝着我床铺的方向之后,我每天晚上,在半梦半醒之间都会见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梳子,慢慢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哒哒……”
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之时,我蓦然抓紧了胸前的被子。
不一会儿,脚那头的床铺果然往下陷了陷。但是和前几次不同,这一回我听见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
它的声音稚嫩,让我分不清是男是女,只是它从我的床脚走到床头,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诡异的音调配上那稚嫩的声音,寒意从脚底心钻上来,我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歌儿……周楠下午哼的就是这个!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每次听都觉得歌词让人瘆的慌,但这一次,绝对是让我最害怕的一次。
试想一下这大半夜的,有个小孩儿贴在你耳边哼着这歌儿,你说不定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那张面如白纸的脸。
我在心里念着“地藏王菩萨保佑”,庆幸的是它除了唱歌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只是早上洗漱的时候,许小北忽然盯着我的后背叫了一声:“林阮你身上怎么有个小孩儿脚印啊?”
我猛的转身看向面前的镜子。在腋窝右下方五厘米的位置,果然有一个黑色的脚印。
“你……你在哪儿沾上的?”
许小北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而我却只能对她摇摇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的自己,我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位置,应该没有小孩儿能踢到吧……”
“砰……”
许小北的话还没有说话。卫生间的门忽然就被人打开,周楠沉着脸站在门口,语气不善道:“你俩干嘛啊!在卫生间这么久!还走不走了!”
“走吧,先别说了。”
许小北暗暗拍了我一下,她的指尖上的凉意,一直钻到了我的心里。
不止是这样。
周楠过后的行为越发诡谲,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她总会盯着一个方向不眨眼的看,而且有时候我稍稍转头去看别的东西,回过头来,就能看见她怨毒的看着我。
这天下课之后,许小北特地拉着我走在了后面,指着走在前面的周楠,小声道:“小阮,你觉得阿楠会不会是中邪了呀?你不知道,我好几次夜里起来睡觉的时候,都看见她跪在那个小桌子前面,点着一根蜡烛,也不知道在干嘛,总之可吓人了。干脆咱们找个懂这个东西的人,来看看吧?”
我摸着手腕上的珠子,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我们都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找谁呀?”
我这一问,许小北也犯了愁。
就在这时候,已经走出十多米远的周楠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不耐烦的朝我们喊着:“我说你俩今天是吃猪尾巴了吗?走这么慢?”
“来了来了……刚才我鞋带掉了,拉着小北呢。”
我和许小北对视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周楠甩了个白眼给我,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的脸变得乌青。
“就你他妈事多,烦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这话一出,周楠也愣住了。
“我……我刚才,我的妈呀,小阮你别生气,我不知道怎么了,刚才……”
周楠激动的跟我胡乱解释着,一边说,一边就要上来拉着我的手。
但她好像完全不知道控制力道,就那么一下,给我的手腕捏的生疼。
“啊啊啊,阿楠快放手!好疼好疼!”
我痛得叫起来,周围路过的纷纷转头看了过来。许小北见状赶忙上前拉开我俩:“哎哎哎,周楠周楠,快放手!你给小阮的手腕都要捏断啦!”
周楠这才如梦初醒,触电般的放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突然转身就跑。
“阿楠!”
我捂着手腕在后面大叫,但她就像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
“卧槽!”许小北突然叫了一声,随后一脸骇然的看着我,“我他妈……刚才好像看见周楠背上趴了个小孩儿!”
我眼皮一跳,左右看了看周围,拉着她快步往寝室走,同时不忘问道:“你确定?”
许小北摇摇头,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不……不确定,只是那么一晃眼,我也没有看清楚。”
我俩一路奔到了寝室楼下,可站在门口却又迟迟没有进去。许小北站在我身边,抬头朝我们寝室的方向看了看,喃喃道:“我说……林阮,要不咱们去庙里请个和尚来吧?”
我顿时哭笑不得。
先不说请和尚来究竟有没有用,就算是来了,和尚也未必能够进咱们这宿舍呀!
“怎么办啊小阮,我现在有点不敢上去了。你不知道,我已经接连好几天做噩梦了,万一……万一我刚才要是没看错怎么办啊?”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我没有跟许小北说,不止是她做噩梦,自从周楠把那镜子对着我之后,我只要半夜醒来,就会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我的床边梳头。
程术在那天现身之后,我也再也没有看见过,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别的原因。
“卧槽……等等,你咯吱窝附近那个脚印,不会是那个东西踩的吧?妈的太吓人了,不行,我今天不在寝室睡了。再待下去我真的要神经衰弱了。走,咱们去外面住一晚吧。我想到我妈好像认识一个懂点儿这方面事的人,明天咱们一起去问问好了。”
许小北说着就转身把我往外拉,但下一秒,她突然又啊了一声。
“迟迟!你回来了啊!”
这个名字让我脊背一僵,回过头果然看见叶弛背着个包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几天不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清秀的脸上呈现出有些病态的苍白。那一头长发也被剪掉了,短发干净而利落,军绿色的外套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落魄。
叶弛目光淡淡的从我脸上扫过,我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
“哎,你把头发剪了啊,不错不错,挺好看的!”许小北看见叶弛十分亲热,上去就想给她一个熊抱,但却被叶弛不动神色的不开了。
她看向许小北:“怎么站在这儿?没有上去?”
她颇为冷淡的语气让许小北愣了一下,叶弛恢复记忆之后的反差太大了,活生生的就从一个萌妹子变成了高岭之花。
许小北挠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叶弛解释好。
“怎么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有点太生冷了,叶弛轻轻咳嗽了一声,稍稍提高了音调。
许小北看了我一眼,说道:“哎……这事儿,迟迟你胆子小,还是不要知道得好。总之……你先别回宿舍了,跟我们到外面去住一晚上吧。”
叶弛闻言皱起眉,抬头跟着看了一眼我们寝室的方向,脸色当即一变,不由分说的就从许小北身边绕了过去,看那样子应该是要回寝室。
“哎!迟迟!叶迟迟!”许小北赶忙上去拉住了她,眉毛一竖,着急道:“你做什么呀!跟你说别上去了,你会吓死的!”
叶弛转头看了她一眼,余光再次从我身上扫过,而后推开了许小北拉着她的那只手,语气淡然:“我就上去看看。”
说完,她就要往宿舍楼上走去。许小北怎么喊她,她也没有回应。
“哎呀!这个叶迟迟!小阮你看看她,这才几天没见,怎么脾气这么倔了!”
许小北一跺脚,看的出来她是真的替叶弛担心,她认识的那个叶迟迟是胆小得连听个鬼故事都能吓破胆的,可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叶迟迟了。
我叹了口气,这一桩事儿还没解决,又出来一桩,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跟她相处。
见我半天没有说话,许小北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林小阮?”
“嗯?怎么?”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许小北皱起眉,“刚才看见迟迟你就有点不太对劲,你俩平时不是最好了吗,怎么今天见面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着说着她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俩吵架了?”
我有些无奈的瞅了她一眼:“你想太多了。”
说完我也大步流星朝宿舍大门走去,身后许小北愣了一下,然后大喊道:“林阮!林小阮!你不要命了吗!”
“卧槽!我真出去了!不管你俩了啊!”
叶弛站在宿舍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抬头在看着什么。
我站在拐角看了她一会儿,她沉着的侧脸让我彻底明白,那个叶弛是真的又回来了。
当时的记忆又一股脑的涌出来,在心里翻腾叫嚣着。
我闭上眼,无意识在原地跺了跺脚,这才走了出去。
叶弛回头看了我一眼,清秀的脸上有异样的情绪闪过,我当做没有看见,走到她身边,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和她说话,叶弛微微一愣,偏着头有点不是很想搭理我的样子而后嗯了一声:“怨气冲天。”
说完,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周楠已经在床上睡下了,一进门儿叶弛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她抬头扫了眼周楠的床铺,默不作声的把背上的包放在自己的床上,又转身去了阳台。
我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叶弛前脚刚跨出去,周楠一个挺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尖声道:“做什么!”
她嗓门儿本来就大,虽然早有准备,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叶弛从门边支了个头出来,扯了扯嘴角,朝周楠一笑:“怎么啦?我晾衣服呢。”
“别动我的东西!”
周楠阴森森的看着她,后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叶弛随即把手伸出来晃了晃:“你看,我什么都没拿呢。”
“别动我的东西。”
周楠又重重的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可还没等叶弛回答,她就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直奔叶弛而去!
“阿楠!”
我倏地站起来,想要冲上去拦住她。但周楠的速度太快了,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已经冲到了叶弛面前。
叶弛站在那里没有动,她面色沉着,等到周楠近身的那一刻,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往周曼的眉心一点,周楠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躺在她的脚边不动了。
叶弛看了我一眼,想了想,我还是走过去和她一起把周楠扶上了床。
叶弛就着手上的血,在周楠的床的两头画了个类似符文的东西,又在她的床板下贴了几张符纸,一切都弄好之后,她转头对我说道:“那个箱子里是什么,你们打开看过吗?”
我摇摇头,指指阳台示意她到外面去说。
“那个箱子是一个多礼拜前收到的,不知道送的人是谁,当时接收的是周楠。”我趴在阳台上,跟叶弛说着。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儿,楼下人来人往的,宿舍楼前的树下站了好几个眼熟的男生,应该都是在等女朋友一起去吃饭。
“你们没有打开看过吗。”
叶弛的声音清清冷冷,我忽然有点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声音是怎么样的了。
我回头看了眼周楠,又收回视线:“没有,江楚城之前嘱咐过我不要随便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当时看见这个箱子的时候,我就想让阿楠扔掉,但是她不听。”
叶弛听见江楚城名字的时候,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毛,随后道:“那之后呢?你们就没有再扔了?”
我摇了下头:“周楠把那个箱子拿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天一亮我就跟她说扔了,她还是不听。之后我和小北都试过找机会偷偷给她扔了,但是她完全把那箱子当成了个宝贝,开始还是放床底下的,我俩只要从她床前经过,她就会变得十分警惕。”
我顿了顿,问道:“你刚才看出什么来了吗?那个箱子。”
叶弛说:“我怀疑箱子应该被人下了咒,而里面放着的,说不定是谁的灵牌,周楠应该是那里面的鬼上身了。”
“灵牌?”
闻言我皱起眉,转头看了眼那个被放在小桌子下面的箱子。桌子上的黄铜镜子照出我和叶弛的稍微有点扭曲的身影。
周楠被上身这件事,我已经料到了,也怀疑是那个箱子的问题。但是没想到,里面装着的东西,居然是灵牌。
我压低了声音:“可是灵牌那么小,如果真是灵牌的话,当时我们晃动箱子的时候,不可能里面没有声音啊。”
叶弛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臂,隔了一会儿才说道:“那面镜子正对着你的床铺,明显是针对你而来的。你仔细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话音一落,我的脑子里立马就窜出了萧寒的样子。
“萧寒?你怀疑是他?”
我耸耸肩:“不知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现在我能想到的只有他……萧寒来到这里之后,性情变化很大,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
我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她。我记得当时跳进血池之前,夙晔提到了叶弛,那意思好像是萧寒代替叶弛做了什么。所以我有点怀疑萧寒这前后的变化,说不定跟叶弛有关。
叶弛抿着唇没有说话,她的眼光闪了闪,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刚才已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贴了符纸,这里怨气太重,你还是跟许小北一起到外面去住吧。”
我没有错过她眼里关切的神情,可就是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十分可笑。这是在做什么,做了捅刀子的事儿,现在又想着来洗白吗。
我不会忘记当初她是怎么和夙晔联手算计我,不会忘记在锁魂台上江楚城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样子,更不会忘记……江楚城之所以会和我分开十年,正是拜他们所赐!
想到这里,我问道:“你不是跟夙晔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再回来?你应该知道,在我之前经历过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宿舍,是没有你的存在的。”
叶弛的脸色有些发白,她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我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儿就会离开,这一次没有了清寂了,我不会再在背后阴你们,你大可放心。”
她顿了顿,忽然从怀里拿了一个蓝色的香囊出来,我一眼认出那就是之前瞎子阿婆给她的。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她说完,把香囊往我怀里一塞,就转身离开了阳台。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香囊,随后从包里掏出之前周曼的那个香囊。在我昏睡过去的时候,江楚城暂时把阿婆的那个轮回珠扔到了这个香囊里边。当我把蓝色的香囊拿在手里,那一刻中间有着水纹轮回珠,便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夜幕降临。
许小北果然没有说空话,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去住了。这样也好,如果发生的话,正好她可以不用看见。
周楠被叶弛用血点过之后,到现在都没有醒来。而叶弛盘腿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身前,噼里啪啦的打着字,应该是在查什么东西。
我看了眼手机,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翻身下床走出了寝室,到走廊上去想给江楚城打个电话。
叶弛回来了,我担心夙晔可能也回来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不到九点,走廊就没人了。以往这个时候好几个寝室都会开着门,今天全部都是大门紧闭的样子。
我拿着手机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走廊上的灯光好像也暗了点儿,可我记得没错的话,前天这灯管才刚换过啊。
过往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我面无表情放下手机,转身又重新回了寝室。
可这一步踏出去,我的视线也跟着暗下来。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啧了声,想着这鬼胆子也太大了点吧,里面还坐着一个大道士呢,它就敢这么玩?
鬼见多了,自然就不怕了。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一个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也过不去。
“……”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有点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不是一个人的。
不一会儿,我又隐隐听见了几个细小的说话声。
“我的妈,这地方太吓人了,玩个游戏而已,阿楠你不用非得找这种地方吧?”
“你懂什么,这种背阴的房子最容易招到鬼来,玩起来才够刺激呢!许小北你不会是害怕了吧?跟你说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一个游戏而已啦。”
周楠和许小北?她们怎么会在这儿?还招鬼?
“放屁!哥哥就没有害怕过的时候!哎,不是,你衣服上怎么还开了朵儿小红花呢?你亲戚来啦?”
“没有吧……还有一段时间呢,我瞅瞅……哎,还真是,刚才还没有呢,怎么回事啊?”
“你出门的时候在哪儿撞到了吧?”
“不知道啊,算了不管了。到了到了,程萌萌,何苗,咱们四个人分别站四个角落啊。”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反应过来她们是在玩那个四角游戏!
而被她叫到名字的那两个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休学了!
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是在无意间走进了什么奇怪的空间里,而这一段对话,很有可能就是她们当时玩四角游戏时候的情形。
果不其然,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之后,黑漆漆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脚步声走动的声音。
我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竖着耳朵去分辨她们走路的声音,祈祷着游戏最后千万不要向标准结局的方向发展。
几个人似乎都穿着平底鞋,走路的声音很轻。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大概是因为对游戏本身还是有些恐惧的,她们几个走路的时候都刻意放缓了脚步。
就这样一个拍着下一个的肩膀,拍到的就说“拍到了”,没拍的就说“没拍到”。走了许久,我忽然发现那些细微的脚步中,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哒、哒、哒……”
那如同细高跟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但奇怪的是,她们谁也没有发现,而是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我心里焦急,直到她们已经是碰上那个东西了,拼命拍打着面前看不见的墙壁,声嘶力竭的喊着:“停下来!你们快停下来!”
但是,没有人会听见我说话。
因为这是一段已经发生过的事,而我并没有参与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喊了停,是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你……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啊,除了开头那几次,咱们现在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喊‘没拍到’了。”
诡异的沉默在几人中间蔓延,过了好一会儿,周楠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我没拍到,嘿嘿,我故意的。”
“……”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许小北怪叫一声:“周楠你够了啊!我刚才都吓死了好吗!”
“揍她揍她!”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远了,只有我听见,那个清脆的声音,一直跟在她们身后。而同时,还伴随着几声小孩儿的笑声。
“林阮?林阮?林阮你没事吧?”
黑暗退去,光明重现。叶弛那张清秀的脸近在咫尺,她眉头皱成了一团,眼里满是焦急。
我这才看见原来自己已经早已经进了屋,只是四肢无力的靠门坐在地上。我抬眼看了看叶弛,摆了摆手,而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对她说道:“我可能知道那个箱子是谁送来的了。”
一边说我一边站起来,看见我没事儿,叶弛也松开了手,问道:“谁?”
我浑身都是冷汗,走两步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水,喝了两杯之后,才感觉自己稍稍好了一点。
“我想错了,这件事儿和萧寒没有关系。我刚才看见了周楠和许小北她们以前招鬼的事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玩儿的,但是和她们一起玩的那两个人,叫程萌萌,还有何苗,但是她俩一年前就已经休学了,那之后就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儿。”
“招鬼?”叶弛的眉头又紧了一分。
“对,四角游戏。”我点点头,“她们当时穿的应该是平底鞋,所以走路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玩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听见有细高跟的声音出现,可她们那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又过了很久之后,才有人提出来没有人喊‘没拍到’。”
“但之后周楠却说是自己没有喊的‘没拍到’,那之后她们就离开那个房间了,可她们好像,也带走了那只鬼。”
叶弛听我说完就转身朝床铺走去,神色凝重的重新敲打起键盘。
我把水杯放在一边,也爬上了自己的床。我和叶弛的床铺是挨在一起的,她余光扫了我一眼,然后往后坐了坐,还特地让开了点身子,好让我能看清她的电脑屏蔽。我开笔记本电脑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往她那头凑了凑。
她现在查的内容,正是一年前休学的那两个人。
全国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很多,搜索起来并不容易。我对叶弛说:“你在关键字里加上咱们市的名字,还有学校的名字,再不行的话,就把她俩休学的时间写上去。”
“嗯。”
叶弛点点头,照我的提议把所有的关键字儿都写了上去。这么一来,搜索的范围就小了许多,但还是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