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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城能够听到我心里想的,他捏了捏我的脸,安慰道:“放心,不管他什么时候出来,我都不会再让他伤害你,我会永远护着你。”
他最后几句话说的很轻,但我的心还是因为那短短几个字而泛起了涟漪。
“我……我也会保护你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当我意识到捂住自己的嘴巴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江楚城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保护我?你怎么保护我?是要用你的铜钱开天辟地吗?”
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啊……
好像当时我想用铜钱砸阿玲的时候,他也说了类似的话。
一时间有种让我回到了回去的感觉,我不由得一笑,不服道:“你可不要小看我,人小力气大,听说过没?说不定哪天我就能保护你了,当时在血池边上,我可是……”
提到那件事,江楚城的脸立刻沉了下去,我赶紧改了口:“总之你不要小瞧我!”
就在这时,艳骨再次走了过来。
“主人,醒了!”
……
叶迟迟的情况不是很好,并没有像艳骨说的那样醒过来。我们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湿透了。
“她这是怎么了?”我忙走到床边,看看艳骨,又看看江楚城。
江楚城站在床的另一侧,指尖轻轻点了点叶迟迟的眉头,叶迟迟顿时嘤咛了一声,江楚城收回手,她身上立刻被一层黑气包裹住,就像是一层铠甲一样,在保护着她的安全。
“呵。”江楚城笑了一声,面容有些发冷,“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痴情。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你当初何必如此。”
他在说什么?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却突然发现围绕在叶迟迟身边的黑气,在江楚城说完话之后突然变得躁动起来。
黑气如同浪潮一般在叶迟迟身上翻涌,下一秒就直冲着江楚城而去。
“主人!”
艳骨的声音还没落,江楚城手一挥就将那些黑气重重的打在了一边。
“不自量力。”他说,“夙晔,当初你三番五次伤我妻,致使她险些命丧黄泉,我本该将你千刀万剐,但念在你昔年也曾在生死关头救她四次。前两次我已放过你,至于你之后联合清寂逼迫她跳入血池,这当是能抵过后的两次。”
他这一声妻喊的我脸上一红,可听完之后我只觉得讶异非常。
夙晔曾经救过我?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了?
在我的印象里,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只会坑我的好不好!
没等我开口,江楚城又说道:“我不会出手,如果天亮之前她还不能醒过来,我便会将你俩一起葬送在这虚幻里。你好自为之。”
前面几句话我都没有听明白,这回我是真的听懂了。江楚城这是要把他俩一起杀了啊!我顿时有些着急,正要开口,艳骨却拉住了我,贴着我的耳朵悄声道:“夫人稍安勿躁,主人自有决断。这夙晔向来狡猾,夫人若是在这个时候出言阻止主人,主人必当落于下风。”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听完之后我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我听不见夙晔和江楚城的交流,但从他之后的话语中能判断出夙晔似乎是答应了他的什么要求,片刻后,叶迟迟身上的黑气消失了,叶迟迟也在下一秒幽幽醒转。
江楚城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会儿记得回来。”
我听见他这么和说我。
我在心里应了他一声,之后快步走到床边:“迟迟?”
叶迟迟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把我认出来:“小……小阮?”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叶迟迟揉着太阳穴摇摇头:“就是头有点晕,其他还好……还有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听她这么说,我舒了口气。低头的时候却偶然瞥见她的手上多了一条红绳,我可以肯定这是之前都没有的。
“小阮?你怎么了?哎,我怎么觉得我腰酸背疼的,就跟坐在大马上颠了一晚上似的。”
闻言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心里想着哪里是在大马上颠了一晚上,你是在花轿上晃了一宿!
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来,叶迟迟醒过来之后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睡了过去。见她睡熟了,我又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主人,找五行轮回珠这种事其实交给我和程术就好了,您根本不用亲自出马。”
“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在她身边亲眼看着,我始终还是不放心。”
“奴家知道您是担心夫人,但是您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还有十天左右就又要到十五了,上一次您为了去救夫人,提前醒过来,回来之后修整了大半个月才好……”
我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嗯,我心里有数。”
“您心里真的有数就好了,小主人知道您要过来,特地嘱咐了让我千万看着您……”
“艳骨。”江楚城陡然变得森寒起来,“我纵容你不代表你什么话都能说,小主人这件事不许在夫人面前提起,明白吗?”
“是……是……奴家刚才说错话了,请主人责罚。”
“好了,自己去找司命领罚吧。顺便把程术叫回来,小阮的身子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是。”
门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垂下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回了叶迟迟的房间。
已经快到五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才艳骨和江楚城的对话,还有周曼散魂的那一天,江楚城差一点倒下的情景。
还有……
我闭上眼睛,感觉呼吸变得有点沉。
他们说的小主人,是谁呢?
……
“诶?为什么?想去找那个山脚下的阿婆?可是你不觉得她好吓人的吗?”
早上我们找了间早点铺吃早饭,许小北嘴里吃着包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不是我想去,是易文修啦。昨天他不是没和我们去吗?回去我跟他讲了之后他就觉得有点稀奇,你们也知道啦,做生意的人都比较信这些,他就非说要我带他去看看。”
我耸耸肩,有些无奈道。
早上见到江楚城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怎么提起我之后怎么没回房间的事,但是却突然说要让我带他去山脚下那个阿婆那里看看。
我回想了一下他当时和我说话的表情,还是觉得有点臭臭的,虽然他没有说出来,我估计还是有点生气吧,不然不会连吃早饭也不和我们一起,他向来是不喜欢我跟他作对的。
“哎,林阮啊,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了。”周楠插嘴道,“虽然这次能够出来我们是托了你男人的福,但是你俩老这样脱离大部队,也是不对的啊。”
叶迟迟在一旁憋笑,我也好笑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张嘴一个你男人闭嘴一个你男人,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周楠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我一下:“我跟你说,你这样可不行啊,组织必须得记你一笔!”
“好好好,我知道了,到时候回去给你们买零食可以了吧?一个月都吃不完的那种。”
周楠这下终于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
叶迟迟和许小北终于没憋住,彻底笑了出来。
黄林今天依然是我们的导游,吃过饭,我打算回客栈去找江楚城,周楠和许小北就跟着黄林走。叶迟迟站在门口,我还想着要怎么让她和我一起回客栈,没想到她就先走过来挽住了我:“小阮我跟你们一起吧。”
周大人见状又要发话了:“哎……林阮,我是你我就忍不了啊,叶迟迟人家两口子在一起你非去当电灯泡,合适吗?啊?合适吗?”
周楠一边说还一边煞有介事的皱起眉,那样子甚是搞笑,连旁边的黄导游都差点没憋住要笑出来。
我笑道:“好啦,阿楠你别欺负迟迟了,软妹子爆发起来也是很吓人的,哈哈。”
许小北哎呦了一声:“我的周青天,咱们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瞎耽搁时间了。”
她俩走之后,我和叶迟迟这才一起回到客栈。
老板正拨弄着自己挂在门口的两串大蒜,边弄便嘀咕:“怎么又少了呢?”
闻言我跟着扭过头,发现那两串大蒜确实少了许多。心里觉得有些稀奇,我们来这两天,每一天都能看见这大蒜减少,该不会真是有什么事儿吧?
正这时,江楚城从楼上走了下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人剪着大背头,耳朵上还带着两个银闪闪的耳钉,跟那一身西装煞是不配,不过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走吧。”
江楚城说完这句话,老板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道:“今天要出去啊?”
我对这个老板还算有好感,于是接话道:“是啊,今天想再去焚香炉那边看看,昨天没有上香,今天去上两炷香。”
“哦,这样啊……”老板点点头,突然又道:“你们要去那边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个东西给山脚下的阿婆呢?”
“……”
今天就是端午了,但这古镇上的人却比前两天要少很多。更加古怪的是,当我们走在河边的时候,有好几个人都朝我们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这些人怎么了?”
一直走到山脚,等到周围的人只剩下我们之后,我才开口问道。一边说我还一边掂着手里的坛子,这是刚才老板让我捎带上的,有点沉,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走在江楚城旁边的那个男人闻言,侧了侧头跟我解释道:“林小姐有所不知,这镇子上有个很古怪的习惯,那就是端午不出门。因为他们觉得在今天出门,会遇见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可是端午节又不是什么鬼节,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
那男人叫做程术,似乎是江楚城之前跟我说的派出去查轮回珠的人。
听我这么说,程术干笑了两声:“所以才说古怪啊。”
“……”
我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很快我们便到了阿婆的那个摊子,还没走过去,阿婆就笑了起来:“老婆子今天运气可真是好,才刚刚开摊,就有贵人上门。这两个小姑娘……昨天是不是来过?”
我看着她,抱紧了手里的东西。大概是昨晚上梦魔制造的那个梦太过诡异,所以今天我见到阿婆的时候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是她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
“阿婆就是阿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还是这么厉害。”程术乐呵呵的朝前走了一步,来到阿婆的面前,“阿婆,那你能猜到我们今天来是要做什么的吗?”
“你们今天来……嗯,让老婆子算算。”阿婆说着,就真的掐起手指算起来。程术蹲在她面前摆弄着她摊子上的那些香囊,但是我注意到他每碰一个,就会回头看看江楚城。
“你们来,是要问阿婆事的。”
片刻后,阿婆放下手,那张布满皱褶的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
“阿婆如此聪慧,真是让程术佩服。不错,今天我和我老板到这里来,的确是有事想要请教阿婆,还希望阿婆能够解惑。”
阿婆闻言转了下头,“视线”扫过我们,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样子,她张张嘴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老婆子已经好多年不给人看相算命了,几位今日恐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程术笑了笑:“阿婆您误会了,我们来这里并非是要找您算命的,而是有几个问题先要请教您,还请阿婆行个方便。”
“什么问题?”
程术站起身,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香囊。”
阿婆的手抖了抖,她好像真的能看见程术一样,仰着头准确的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生硬道:“老婆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婆,你知道的。”程术有些无奈,“而且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有些事光靠逃,那是逃不掉的。”
“什么逃得掉逃不掉,我听不懂。”
我不知道阿婆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反正他俩这对话,我是一个字儿都没明白。
我转头瞅了江楚城一眼,在心里问道:“程术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江楚城说:“我让程术在这镇子找轮回珠的下落,他找到了这个瞎眼老太,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阿婆,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程术摇头叹息,“我知道你这些年守在这里,其实是在找当年杀死你徒弟的那几只恶鬼。所以才在这个地方布了结界,恐怕你之前给出去的那些香囊,都是你觉得有可能杀死你徒弟的鬼,而并非什么有缘人吧。但是阿婆,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要找的那那几只鬼,说不定就在你身边呢?”
“啊!”
程术这话一说完,叶迟迟就跟触电似的跳起来。
之前阿婆给了她一个香囊,现在听见程术这么说,她肯定是被吓到了。
“小阮这个男的在说什么鬼不鬼的,我不是鬼啊……”
“你不是鬼,但是你身上有鬼气。阿婆做了这么多年的阴阳先生,对这种鬼气敏感得很,我说的对吗,阿婆?”
“鬼气?我身上怎么会有鬼气?”叶迟迟听着更不淡定了,小脸布满了惶恐,在她再一次开口之前,程术说道:“好了,这位小姐你就不要纠结了。这镇子上一到晚上就是鬼气弥漫的,你稍微出去一下就会沾染上,身上也鬼气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叶迟迟听着还要说话,阿婆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程术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站直了身子,两手放在身侧,恭恭敬敬的朝阿婆鞠了一躬。
阿婆脸上的皱褶好像都绷直了些,她应该很不高兴,片刻后她站起来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屋子。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叶迟迟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迟迟,我有点想回去了。”
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虽然我不知道程术和江楚城找阿婆究竟要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就算和叶迟迟没有直接的关系,也有间接关系。
程术刚才提到的那几只恶鬼,应该就是当时让阿婆瞎了眼睛的那几只。昨晚上江楚城才说过那几只鬼是夙晔派出去的,这样的话,就算叶迟迟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但是夙晔最后还是把她拖了进来。
她现在记忆都没有恢复,只是对那棵梧桐树有种感觉而已,贸贸然的让她听到这些的话,会不会弄巧成拙?
就在我要开口让叶迟迟先回去的时候,阿婆重新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掀起了屋前的帘子,叹了口气说道:“进来说吧。”
“小阮……”
叶迟迟抓紧了我的手臂,可没等我说话,程术就在一旁开了口:“咱们都进去听听吧,说不定能有什么稀奇的事儿呢?”
我狠狠看向他,但程术就跟没有看见似的,笑眯眯退后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让叶迟迟走了。
“你……”
“小阮,”这回叶迟迟打断了我,她冲我摇摇头,“算了,去就去吧。”
……
进屋之后我把老板给的坛子放在了一边,阿婆听说是客栈老板送来的东西,愣了好久才点了点头,“哦……他啊……”
阿婆的屋子和外面看着一样小,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走进来只能猫着腰。
“坐吧。”
阿婆搬了几根凳子出来,围着里面一张小桌子放下。因为屋里面空间小,我们只能挨着坐下,但江楚城坐下的时候,程术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接着又回过身擦了擦旁边的那根,然后对我说道:“夫人,坐。”
我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他叫你一声夫人,理当如此,坐下吧。”江楚城唇角扬了扬,用传音的方式说道。
我这才小心翼翼坐到了江楚城身边,好在叶迟迟忙着打量阿婆的房子,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这一幕。
阿婆到旁边点了一炷熏香,过后坐到了我们对面,说道:“说吧,你们究竟想要知道什么。不过话说在前头,老婆子回答了你们的问题,你们同样也要回答老婆子的问题。”
江楚城握着我的手,还用另外一只手无意识的挠着我的掌心。阿婆说完,程术便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阿婆先问,我们再问,如何?”
阿婆闻言皱起眉,两只眼睛扫向程术坐的方向,片刻后道:“也好。”
程术比了个请的手势,他似乎并没有去在意阿婆是不是能否看见。
“你方才说的那几只恶鬼就在老婆子身边,是什么意思?”
程术闻言,不动声色的看了江楚城一眼,江楚城微一颔首。程术方才说道:“阿婆这一生都奔波于阴阳两界之间,力求阳间的安稳。这些年因为徒弟的死方才明隐暗查,只是阿婆,别人不清楚,你应该心中是明白的,那几只恶鬼在这镇子出现并非几年前方才出现,只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它们都没有做什么坏事。你不过一时善念,铸成大错,才有了之后徒弟们的相继死去。可你查了这么些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阿婆面色有些凝重,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了些:“还请你把话说明白些。”
“阿婆,有时候你的目光放的远了,未必能看见近处。你在这山脚守了这么些年,无非是因为这个地方的鬼气最重,那几只恶鬼在这附近出没频繁,你以为在这里布下了结界便可抓住它们。我说的,可对?”
“……”阿婆的嘴巴动了动,“是。老婆子守在这里,的确如你所说,是想要找那几只害我徒儿性命的恶鬼。那几只恶鬼什么来历,老婆子心里其实也算是明白。”
“那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不过二十出头,刚来这个镇子,年轻气盛,总想着能够有所作为。那时候正好遇上这镇子上的一桩阴婚。阳人与阴人的结合,那是有违天地秩序的,当年也是我不懂,生生拆了这桩阴亲,致使后来那鬼新娘发狂,害死了两个无辜人。”
“老婆子后来也收服了那个鬼新娘,不过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于是便在这镇子里留了下来。本以为这件事,我不会再提起,没想到今天还会有人为了那恶鬼的事找上门来,哎。”
阿婆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惊,那客栈老板讲的那个故事后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背景?
莫非那两个在前面穿着寿衣的鬼,就是阿婆说的“无辜人”?那几个穿红色衣服的,又会是谁呢?
“只是老婆子会守在这里,也并非是因为心中愧疚,而是因为我那几个死去的徒弟,皆托梦于我,说自己在下面受着水牢之灾,迟迟不能投胎转世。”
不能去轮回转世?难道是因为他们的轮回珠被抢走了吗?
我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来这个念头。
“你方才说,那几只恶鬼就在老婆子身边?这话又从何说起?老婆子现在虽然年迈,灵力也大不如从前,但如果有鬼物接近,老婆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突然把头转向了江楚城,我眼皮一跳,以为她看出来了,但很快她又微微低了下头。
“阿婆的能力小辈不敢质疑,只是阿婆越是身在此间,难免有看不清的时候。阿婆这么多年收鬼除魔,一身煞气,寻常的鬼物是不敢靠近的。只是如果有人在背后庇佑,那就另当别论了。”
“别人?”
程术点点头,瞧了一眼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许小北:“阿婆可知道,这焚香炉的故事?”
“自然知道。百年前叶氏巫女将一厉鬼追踪至此,临死前耗尽灵力将其打散,说起来……老婆子当年还是因为此女才会走上这阴阳之道。”
“那阿婆又可知,当年那巫女当年并没有打散那厉鬼,而是将其封印起来了。而这封印的地方……就是焚香炉前,那棵百年老树。”
“什么?”饶是阿婆,此刻脸上也浮现出了震惊之色,“你说那厉鬼并没有被打散,而是被封印起来了?”
“正是。”
“……你说的,可当真?”阿婆的声音变得有些抖,我看看她,又看看程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这样的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楚城的手指一下一下划着我的掌心,脑子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阿婆当年是因为叶氏一族的巫女才走上这条路,那巫女生前也是收鬼除魔,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断是不可能放走一个危害阳间的厉鬼。阿婆以她为榜样,现在听到这些,肯定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点点头,明白过来,又看了叶迟迟一眼。她还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是听见阿婆和程术讨论的鬼物,脸色有些发白。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这叶氏巫女,就是她的前生。
这么一想,我觉得有些事巧合得真是没法说。谁会知道,百年前的那个叶氏巫女,现在就坐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茫然的听着别人讨论自己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呢?
但同时我心里面由有了一个疑问,程术和阿婆说了这么多,究竟是要做什么?
“真假与否,其实都不重要。话到这里,小辈也就直言不讳了。阿婆你要找的那几只恶鬼,便和那被封印在树中的厉鬼有关。阿婆你在这山脚这么年,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要上去看看吧。”
阿婆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啪”的一声,那枯瘦手重重的落在面前的木桌上,浑浊的眼里竟是泛起了泪花:“自从我将那两人害死之后,便没有再去过那焚香炉,便是偶尔上山,也会可刻意避开那个地方……你刚才说和那厉鬼有关,又要作何解释?”
“那厉鬼被封印在树中几百年,汲天地日月之精华,这些年也慢慢苏醒过来。五十多年前被你害死的两个无辜人,纵使怨气再重,也比不过他,只能臣服于他。我这么说,阿婆可明白了?”
“竟然是这样。那厉鬼虽然醒来,但这天地之气必然不能让他彻底恢复,我们身上的阳气重能让鬼物却步,但同样的,这样的魂魄也是最好的回气之物。”阿婆满口痛心,“我的徒儿……竟然会因为这样而白白葬送的性命。”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小小的房间里只听见阿婆沉痛的呼吸,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好半晌才说道:“说吧,你告诉老婆子这些,是想要老婆子做什么?”
“阿婆是聪明人。不过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来意,只是想问阿婆几个问题,至于其他的,我相信阿婆自己就会去做,不用小辈再多言。”
阿婆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冷意:“休要再卖关子。”
程术一笑:“阿婆教训的是,其实要问的,刚才小辈已经提过了。”他一边说,一边讲余光投向坐在我边上的叶迟迟,确切的说,是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绣着黄花的蓝色香囊。
“阿婆这个香囊真是精巧,想必应该是为了什么东西而准备的吧?”
“你不是已经说了,这是为了找那几只恶鬼的吗,老婆子我也承认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阿婆你这就不厚道了,”程术摸了摸鼻子,“刚才你的问题小辈都是知无不言,怎么现在换过来,阿婆却如此隐瞒?”
阿婆脸色微变,下巴绷紧了些,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程术,片刻后道:“是,这香囊,我做出来其实不止是要找那几只恶鬼,更要找的,其实是……轮回珠。”
轮回珠?
听见这三个字我顿时浑身一震,阿婆要找轮回珠?
我差一点就惊讶的站起来,但在之前就被江楚城摁住了,他拍拍我的手,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重新坐好,然后听着程术和阿婆两个人的对话。
“阿婆为什么要找轮回珠?据我所知,这东西对阿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用吧?”
“确实对我没有什么用,轮回珠本就是死之后的人才会有的东西,老婆子找那个,不过是为了我那几个徒儿。”阿婆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我刚才放在角落里的坛子,缓缓道:“刚才我也说了,我的四个徒儿死后都先后给我托了梦。在梦里她们不断的向我求救,说自己挣遭受着水牢之灾。”
阿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水牢之灾……以前我也是听说过的,那是不能够去轮回的人才会遭受的。但几个徒儿跟我说,他们的轮回珠子都没有了。没有了那珠子,就不能够轮回。他们几个人都是被那两只恶鬼勾走了,我猜想他们的轮回珠说不定也在那恶鬼身上,所以才想要找出那几只恶鬼来。”
阿婆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每只香囊上我都注上了一点灵力,如果能够遇到轮回珠的话,香囊自会告诉我。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婆子始终都一无所获……”
叶迟迟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打断了阿婆的话:“可是阿婆,我明明是个人,你为什么要说给我这个东西?”
因为知道真相,我的心顿时跟着紧了紧,但是程术和江楚城都没有要阻止阿婆开口的意思。
阿婆抬头“瞧”了她一眼,说道:“姑娘莫怕,虽然老婆子给了你这个香囊,并非说你就是那几个恶鬼。只不过是你身上的气息有些相近罢了。刚才那个小伙子也已经说了,这古镇上到处都是鬼气,你沾染上一点,也并没有奇怪的地方。这香囊虽然是老婆子为了找恶鬼才做的,但也可做护身符来用,所以不必担心。”
阿婆说完,又对程术道:“关于香囊,老婆子能说的就只有这么说了,多的,你再问,老婆子也不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一次问清了吧。”
江楚城跟程术点点头,程术道:“多谢阿婆,小辈没有别的问题了,今日打扰了。”
走出阿婆的房子,叶迟迟还是一副神游的状态。我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我叹了口气:“回去了。”
“哦哦。”
说完叶迟迟就转身要往山上走,我上去拉住她:“这边。”
“……”
走出去差不多有二三十来米的时候,我才缓缓转头朝后看去。
阿婆佝偻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矮小的屋子前,她抬头看着面前那座巍峨的山,遥遥看着,竟是说不出的悲凉……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让程术当着叶迟迟的面说那些?过后又把叶迟迟的记忆给消除了?”一回到客栈,我便问道。
叶迟迟回来的时候就被程术弄晕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房里睡下了。虽然对程术和阿婆的话心中有疑惑,但刚才在外面我也不好多问,只能等到没有外人的时候,方才开口。
江楚城拉着我坐到一边,温声道:“你刚才也听见了,那个阿婆其实是北方叶家的后人。南萧家,北叶家,这两家是驱魔正宗,但是一百年前巫女死之后,叶氏就没落了,直到瞎子阿婆这一代,才重新开始走上这条路。叶氏巫女因为厉鬼夙晔而死,之前她一直以为夙晔已经被打散了,但是现在她突然又听到夙晔并没有死的消息,必然会去代替先祖,重新解开他的封印,然后除掉他,以祭先灵。”
阿婆居然是叶家的后人?这个消息震得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江楚城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第一次见了她回来,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我就让程术去查了下。”
“可是叶迟迟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算她是当年封印夙晔的人,本质上来说和现在这个她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吧?”
江楚城一笑,淡然道:“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之前就说过了,夙晔虽然被封印在树里,但有一缕神识一直跟着叶迟迟。今天虽然让叶迟迟跟着一起来,但是实际上那些话,都是说给夙晔听的。”
“说给夙晔听?”我看了垂首站在旁边的程术一眼,“你们在做什么打算吗?”
“夙晔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那个老太婆会去解开封印了,他要做的,就是趁着那个时候出来。我要的,就是他从那里面出来。”
“但是夙晔在那里面待了这么多年,戾气肯定会很重吧?夙晔本来就是厉中恶鬼,阿婆解开封印的话,会不会有事?”
江楚城摸了一下我的脸,不紧不慢道:“瞎子阿婆现在年纪是大了,但是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叶氏一族虽然早已没落,但她身上流的,总还是驱魔一族的血液,不会连一个尚还在恢复中的厉鬼也对付不了。”
“但你们明明也可以解开封印,但为什么非得阿婆去?”我看着江楚城,疑惑道。
“还记得刚才程术问她轮回珠一事吗?”
我点点头,刚才突然听到这个事,我还吃了好大一惊。
“阿婆的几个徒弟都不能轮回,”我目光在他两人之间扫了一圈,“难道你们是怀疑其中一颗五行轮回珠,就在他们的珠子中间?”
江楚城莞尔一笑:“不是怀疑,是确定。”
“夫人有所不知,那轮回珠是死人之物,生人不能直接接触太久,所以必须得装在器物之中方可。夫人手里的那枚珠子,也正是如此。所以刚才主人看见阿婆摊子上摆的那些香囊之后,便确定了我们要找的轮回珠,必然跟阿婆有联系。”
程术上前一步,和我解释道。
听到这里我才稍微有点明白过来。
“那一开始你跟阿婆说的那个香囊,其实是在试探阿婆?”
“也并不全是这样,”程术说,“因为事先确定了轮回珠跟阿婆有关系,主人才会叫上我一起前去。”
“那你们之后要怎么做?”我转头看向江楚城,“虽然现在知道轮回珠在哪儿,但是阿婆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我们也未必能行吧?”
“夫人无须担心,要想找到轮回珠并不难。阿婆为了报当年叶氏巫女的仇,应该会在今晚就解开封印。这个镇子的人,端午是不会出门的,更别说晚上了,所以今天是最好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只要跟过去看看,轮回珠自会出现。”
“晚上我们要跟过去吗?”我问道。
“是,今晚夙晔被解开封印,那几只被他束缚鬼也会进入轮回。到时候轮回珠出现,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将珠子抢过来,晚一步的话,珠子恐怕就会消失。”
“为什么?”
之前周曼那个轮回珠被萧寒拿在手里那么久,也没有消失啊。
程术解释道:“小的无能,没能查清楚那个五行轮回珠到底在谁身上,时间仓促,只能够查到阿婆身上。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是迫切的想要进入轮回的。之前不能进入轮回,一是没有轮回珠,二是被夙晔控制。但是今晚,夙晔因为解开封印,有一个时间是没有法力的,轮回珠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那几只被他控制的鬼,也只有趁着这个时间才能逃走,否则之后,再无机会。”
我恍然,视线在他俩之间游移了一圈之后,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对江楚城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被梦魔制造的梦魇住的事吗?当时在梦里我也见到了阿婆,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并不像我白天看见她的那样。你之前说有人在我身体周围下了禁制,会不会就是她?”
江楚城的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森寒之气:“看来今晚这一趟,我们是必须要去了。这个老太婆,应该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我们。你做的那个梦虽然是梦魔制造的,但是也的确是真实发生的。那个老太婆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让我救你。”
我点点头,那天因为叶迟迟还被困在梦里,我有点太着急了,没能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江楚城。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瞎子阿婆看我那表情,现在怎么想我都觉得不对劲。
“今晚子时,我们就去那棵百年老树下面看看,这桩旧事里面,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程术立时弯腰朝江楚城鞠了一躬:“是。”
……
夜里,江楚城带着我从客栈走了出来,而叶迟迟就走在我们的前面。
和之前在梦里一样,她脚下动作机械,我们和她的距离不远不近,她却也没有发现我们跟在她身后。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低声问道。
江楚城说:“夙晔现在暂时控制了她的意识,她现在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我啊了一声,那这样岂不是夙晔就能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江楚城扬了扬唇角:“你觉得我和夙晔谁更厉害?”
“啊?”我瞧了眼跟在后面的程术和艳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嗯?问你呢?”
“哦,”我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当然是你最厉害。”
江楚城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那不就得了。既然我比他厉害,我怎么会让他听见我们谈话?”
这乡下地方夜里要比城里冷很多,对面一阵风吹来,我就冷的打寒战。江楚城见状干脆把我抱了起来,我顿时一阵窘迫,用手推了推了他,小声道:“他们俩还在后面呢,你快放我下来。”
江楚城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我布了一个小结界,他们看不见的。”
“真的?”我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刚刚我回头的时候还看见程术转过头。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江楚城说:“骗你的。”
“……”
正当我撸了袖子想把这个人大卸八块的时候,艳骨忽然走到,不,确切的说是飘到了我们旁边,说道:“主人,他们已经开始了。”
几乎就在她说完的那一秒,叶迟迟就忽地消失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响,焚香炉的方向啥时候亮如白昼,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头顶的天空却依旧漆黑如墨。
这黑白交织的界线处,很快变得扭曲,一个巨大的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头顶形成,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那棵百年梧桐。
四周浓雾渐起,雾气深处时不时传来的低鸣就像是水琴发出的声效一样,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我们很快便走到了山脚,江楚城低声和我说了句抓紧,我尚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楚城便纵身一跃,眨眼间我们就到了山顶。
山顶又是另一番天地。
瞎子阿婆在梧桐老树周围布下了法阵,用一圈红绳围在了周围,红绳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被挂上了一张用朱砂画过的符纸。瞎子阿婆闭着眼睛在念诵着经文,一串类似符文的金光在她身体四周缓缓绕着,面前的灵坛放满了收鬼的东西,还有两根白色的蜡烛点在案头。我仰着脖子看过去,发现灵坛中间还放了一碗水。
那水随着她念经的速度震动着,阿婆念经的速度越快,碗震动的速度也就越快。
虽然有江楚城抱着,但我还是觉得身体有些莫名的发冷。程术在后面观望了一会儿,上前一步低声和江楚城说道:“主人,那几只鬼来了。”
他话音刚落,之前在梦里听见的丧乐声果然再次响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唢呐和锣鼓都比上一次我听见的要急促很多,我偏过头,正好看见走在前面的那两只穿着寿衣的鬼。
他们的脸色乌青,眼角还有两行细长的血泪。几只鬼就这么从我们面前走过,江楚城只是抱着我往后退了一步,他们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等到他们走到那梧桐树跟前时,我才声音发紧的问:“怎么我没有看见叶迟迟?”
“她现在应该是被夙晔带进树里面了,夙晔要出来,就必须收回在她身上的那一缕神识。”江楚城把我放下来,答道。
“那她会不会有事?”
“不会,夙晔会保护她。”江楚城语气淡淡,但我却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一抹类似嘲讽的神色。过后他又叹了一口气,摸了一下我的脸,说道:“她之前那么对你,你还这么担心她?就不怕她以后再以怨报德吗?”
我挠挠头:“我现在已经对她有所戒心了,而且现在她失忆了,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那些事。我……我可能比较圣母吧,做不到见死不救。”
我一说完江楚城就顺势捏了一下我的脸,深邃的瞳孔里用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此刻瞎子阿婆已经把铜钱剑拿在了手里,她站起身,手伸进面前盛了水的碗里,然后再用指尖在剑身上抹开,接着剑指树身,狂风在那一瞬间刮了起来,竟然有要把阿婆吹走的趋势!
但下一秒,便见阿婆飞身而起,将那梧桐剑插在树干上。树身随着她这一个动作晃了晃,阿婆一手执剑,又飞快的咬破了另一只手的指尖,然后在树干上画下了一个古怪的图案。我猜想那可能就是解开封印的第一步。
后面都进行得很顺利,阿婆虽然退隐多年,但是干了一辈子这种事,做起来就跟我以前打针输液一样得心应手。
头顶的漩涡在转动着,白天与黑夜的交织,就像是要把这天地万物都吞蚀进去。
阿婆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她的额头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我心里是知道她是不会有事的,就算不行也可以让江楚城他们出手,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替她担忧。
夙晔来到这里之后便重回百年前,而叶氏巫女拼尽最后一口气将他封印,如今阿婆要重新解开封印,夙晔这百年来的怨气,她能够承受得了吗……
终于,在阿婆一声大喝之下,树干断裂,一股黑气从里面窜出,直奔天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