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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多爱听夸赞的言语，可听到清源真人不吝夸奖，张白菓不仅没有露出笑脸，神情反而紧张了些。自家事自家知，根据她所知道的信息，她非常明白自己引气入体的时间分明过长了，这样上来就是一顿夸的，接下去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清源真人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很快给出了但书：“不过，你资质到底差了些，与你的师兄师姐们相差甚远，还须加倍努力才是。切记戒骄戒躁，谨言慎行，或能有结丹之日。”
这应该是比较委婉、甚至充满鼓励的说法。
如果不是自家的孩子，他大概会这样说：“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就是结个丹，元婴大乘，你就不要想了，做梦比较快。最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不然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张白菓心中的喜悦瞬间便消化了七八成，低下头，有些失落的道：“是，弟子谨记。”
在这个世界，资质比出身更加重要。
清源真人并非看她不顺眼才要打击她，只是希望她不要太过好高骛远。
唯有看清自己，未来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事实上，三灵根结婴的并不是没有，甚至在修真界的历史上，还出现过五灵根飞升的仙人！对方更是实力强横无比，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
然而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万年以前？
便是清源真人，也不过是听说史上曾有那么一位大能的存在而已。
那时天地间的灵气是何等的充沛？洞天福地不需要去特意寻找，随意盘坐一处都比他这特意开辟在灵眼上的洞府更好！那等听都没听说过的天才地宝，更是到处生长，随意可见，无意中摘下的一朵小花就有可能是万年灵药，蒲团地下压着的一颗杂草都有可能是千年以上……
更早的万古以前，恐怕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灵根优劣，更不会将之细细分成数个品次等级，以此来判定修士的优异，不会似如今这般，天灵根成了宝贝，五灵根则无人搭理……
如今的修真界，已经默认只有天灵根才有飞升的希望，双灵根若是品次极好的，也有一线机缘，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日后修为高低的差别而已。
没有灵根，俱为蝼蚁。
张白菓能碰上他们师徒是她的机缘，然而机缘虽然也很重要，但他看重的还是她的灵根和悟性。灵根无可改变，她的悟性竟也鲁钝至极。
不过是修行入门的引气入体，她便将近耗费了半年时间，实在令他失望不已。
想着她还是个孩子，清源真人也没说太重的话，但语气中的告诫之意十分明晰，便是她想自欺欺人也不能。
她从前不过是个普通人，还没有修炼到喜怒完全不行于色的地步，当然也会抱怨，甚至觉得委屈……但她前世就习惯了忍耐，因此倒也没有露出特别难过的样子。
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清源真人不禁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孩子悟性不佳，心性倒是很不错的。
未必不堪大用。
“师父？”谷暨丞幽幽的“醒”过来，看见立在房内的清源真人的身影，虚弱的唤了一声，眸光扫过同样也在房中的张白菓身上，只是一顿便移开了，茫然的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不记得了？方才你气血翻涌，便晕了过去，我疑心是你体內残魂自知逃不过一劫，临死前的最后反扑，好在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清源真人道，又忽然瞪了他一眼，偏满眼俱是关切：“出关了为何不先来见为师？反倒跑去陪着昕薇那丫头胡闹？”
“……弟子知错了。”谷暨丞低头道，他又怎么知道张昕薇会那么刚好出现在他洞府前的必经之道上？到底是师父的女儿，他在怎么也不会当着人亲爹的面说她的坏话，只是一味认错。
“罢了，”想来清源真人也十分了解自家女儿的秉性，倒也并未十分追究，只是松口道：“好在并无大碍，与你神魂亦是无碍，修养个几日也就好了。”
岂止是无碍，甚至比从前强大了不少……神魂这种东西，外人修为再高也只能看出是否受损，唯独本人却能十分真切的感受到强弱。
但谷暨丞并不打算全都说出来，不是他不信任师父，而是这件事情本身，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几年钱，他从一处秘境历练归来，当时受了重伤，回来后便撑不住大病一场，醒来后却发现脑子里多了一股……似乎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记忆。
随后师父看出他有被夺舍的痕迹，忙为他运功想要驱逐体内多出来的东西……然而那东西十分的狡猾，每每总往丹田、泥丸宫这样的重要地方躲藏，师父几次三番出手也无法完全将之除去，最后还剩了一部分残魂。
因着那残魂，近年来他一没注意压制不住时，亦或是受了什么刺激时，就会突然的性情大变，而他不仅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那番模样，其实是真正的另一个自己！
因为，那个残魂记忆中的他自己，就是他谷暨丞！
他这次闭关本就是为了化解剩余不多的残魂，主动出关自然也就意味着他确定体内的残魂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授业殿前的那一幕，其实不是受了残魂影响，而是为了掩饰他失态的模样！
那么多次变化了性情，他其实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表现，只是无法控制身体而已……因为熟悉，自然想要伪装成那般也不难。
果然，师父并未怀疑。
他知道，这是因为师父太信任自己，从未怀疑过的缘故，可是尽管心有愧疚，他却不打算说出坦白。
因为他压根无法解释，为什么那残魂分明消失了，自己却还残留着他的记忆！
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那些记忆不但在慢慢复苏，而且大部分都一件件地正确的应验着！
眼前的张白菓……似乎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
听见她名字的一瞬间，所有关于她的一切记忆都跃然纸上一般复苏了起来！
那些记忆中并没有张白菓年幼时的模样，因此他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这也说明，他们应该是在她成年后才会相遇。
那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