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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眼前放着象征着无上权利的诏书,那大大的皇帝玺印在他看来是如此的刺眼,上面书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一种命令,语气是和缓的,可态度却是坚决的,他再次扫了一眼,“自朕登基,敬天地之合照,养黎民之苍生,不敢有丝毫懈怠,然放眼四海,却非风平浪静,北汉之蠢蠢欲动,契丹之狼子野心,今日大辽终侵犯我大宋安宁。朕之心,皆在天下安宁,保邦于未危,防患于未然。契丹之役,迫在眉睫,夙夜不寐,为之忧然。
今封晋王光义为定北大将军,加太傅,领军十万,远赴北部疆界,拦敌之扰步,稳我之城郭,不辱使命······”
“王爷,赵夫人来了。”吴义小声回着。
赵光义收回了目光,轻轻点点头,示意请她进来。
赵夫人迈着碎碎的步子,袅袅婷婷地走入,她环看着四周,这么多年了,这里却仍然是老样子,她像是在回忆着过去。记忆中的万物都已昏黄,那斑驳的年月上记录着自己走过的一步一步,作为一枚棋子无疑她是成功的,嫁入这样的人家,且做了正室,如今的她已是一品诰命夫人,这样的日子她以前想都没有想到。
看着凝视着自己的晋王,她嫣然一笑,可笑容却有几分酸涩,没有行大礼,她只是屈身一拜,他扬扬眉并没有在意,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可心里却是另一个样子。
没等他的吩咐,自顾自坐在他手边的方凳上,不是她大胆,而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怪罪她的失礼,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近,以至于她一度以为她会成为这大殿中的主人,可她想多了,以他的身份,绝不可能娶本为歌姬的她,她只是他一时的玩物而已,玩腻了便丢在一旁,或者丢进别人怀里。
她与赵普的新婚之夜,当她战战兢兢地将那装有机关的小瓶打开,一股好似元红的东西流出,悄悄地看它在被褥上留下一朵盛开的花朵。
她默默流下眼泪,这就是她贞洁的凭证,这也是她与他最后的完结。她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又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她们被他养在深宅之中,就像是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没有自由,成了逗人开心的玩意,终有一天,她们会被他放飞到天南海北,而最可悲的是,心却仍在他的身上。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他,她以为,她会恨他一生一世,可却说不清为什么,在他每一次需要帮助时,她都会出现。
他还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懒懒地问:“事情怎么样?”
“如你所料,皇后娘娘是出宫了,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娘家宋府。”她和他说话时,故意用的“你”字,这一个字代表了许多,既有她今日的身份,更连动着过往的一切。
他轻哼了一声,果然是她,那一晚,他故意不去戳穿她,只是在递出令牌的一瞬间,将已被自己割破的手指狠狠搭在车框上,那一抹血痕在黑夜里并不惹眼,可于有心的人来说,它却是极好辨认的记号,“看见那血迹了?”
“是!到了宋府我趁他们不备,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就看见一辆车上有暗红色的血迹,有些地方还未干透,不像是旧痕迹,料想就是那辆车了,后来宋夫人出来时言语上也不十分坦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干什么了?”他慢吞吞地说,手里绕着荷包上的穗子,声音清冷至极。
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她眼中似是有话一般,犹豫了好半天才说:“不过是内宫里的争斗罢了,听我家大人说,皇上要新纳一位妃子?”
他吃惊地看看她,谁?这个消息他怎么不知道?心里却是莫名地一晃,难道?
她却继续说:“这后宫里的斗争无休无止,哪怕她是六宫之主,恐也担心自己的前程。”
“赵大人可有说皇上要娶何人?”
他竟然那么紧张,难道真的像大人所言,他在和皇上争一个女人?是怎样的女子会令他这般着迷,她竟突然生出几许妒忌之心,故意说:“这个女人很重要吗?”
她低垂着头,不理他,只看着脚下的一双绣鞋,上面的图样活灵活现,像是一对鸳鸯正在碧波中痴缠。她本想说出的话,在这一刻,却是刻意地咽了下去,她早上还卖力从赵普口中套话,可现在却有些不愿说了,不管她现在是谁,她身边的人是不是他,她都看不得他在意别人。
看出她眼中的落寞,他灵机一动,嘴边的笑慢慢浮起,故意丢下那荷包,他俯下腰去捡,身子却是向前一探,便将她一双小脚握在手中,只这么轻轻一捏,她便柔柔一声惊呼,心里却喊得是:好个冤家,而此刻他却早已坐正了身子,问道:“怕是大人不愿告诉夫人吧?”
她逞强一般说:“他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说原是一个什么宫女,现如今已得了太后的旨意,许纳为妃了······”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问:“你可知那人名字?”
她被他吓了一跳,摇头道:“他是说了,我却是忘了,不外乎香、兰、芝、雅之类的。”
他喃喃自语:“香,香······”接着又问:“消息可真?”
“怎么不真?我故意说皇后出去也不知为什么,他便说不过为了后宫里的争宠,还说什么这位新娘娘是极得陛下宠爱的,我见他没有防备,这才多问几句那女子出身来历的,名字却是记不真确了,若是重要我再去问也使得。”
第一次看他如此介意的眼神,她真的被吓住了,早上她故意套赵普说些内情,也不过是为了在赵光义眼前卖个好,她以为自己是那样的聪明,可以将赵普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那男人懒懒的打着呵欠,回答的每一句话却都是细细掂量过的,这个消息是他故意透露给她的,他就是要那个高傲的小王爷知道知道,不是每一次都可以随自己的意,也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当别人是傻子。
赵光义大喊一声:“吴义,吴义······”
“王爷。”吴义像是影子一样,潜在周围。
赵光义脸上仍带着笑,心里却已冰冷万分,慢慢地说:“听说皇上要娶念香?”
吴义大大一惊脱口而出道:“王爷怎么会知道?”
“好!好奴才,瞒本王瞒的好······”赵光义话没说完,一个巴掌早打在吴义脸上,他的手仍旧颤着,却知道深刻痛着的不只是吴义,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在痛,只是为了不同的人。
赵夫人愣在那,他伤到了?而他的伤却会令自己那样地痛,为什么?
赵光义瞟着一旁的圣旨,苦笑着,原来他是想支开我,心裂开一般,念香,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