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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尾鹲鸟生长海滨,翱翔大海。那一众修士出海寻找材料,见这一只鹲鸟生的出类拔萃,丈余长的尾羽简直令人不忍移目,想将之据为己有。
这才差遣飞行傀儡,意欲将鹲鸟击昏。
他们却没想到,这鹲鸟竟是有主的。
有主的不算,对方还是位金丹真人!
率先追上来的几名筑基修士,在金丹真人眼中算不得什么,他们敢发生争执,无非倚仗身后有人。
同样有金丹真人。
看远处那艘船,也非筑基修士能够操控。而船内有多少金丹期,谁也不知。
茫茫大海,无凭无依的,别说自己云舟一共只有两名金丹真人,便是势均力敌,杀红了眼,一样身死道消。除却宗门本命符匣突然爆裂,无人得知死在谁手,死在何处。
硬扛不是好办法,能不动手还是和气为上。
余之归能想到这一点,张茶茶和姚请承又怎么会想不到?
张茶茶出面,便打算嬉笑怒骂消了这场纠纷。
姚请承暗暗将云舟禁制调到最高,准备随时冲开飞行傀儡逃之夭夭。
看着对方的飞行傀儡,五架人字形排开,其中仅一架筑基,其余四架俱为金丹,张茶茶暗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交出鹲鸟,便是认栽服软,认栽服软,就意味着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走为上计也并不适用,逃走依然意味着认输服软技不如人,谁知对方会不会见猎心喜,赶尽杀绝?
亮出身份套近乎,倒可一试?
——云舟上明晃晃的茄云殿字号,张茶茶不相信对方看不见。
“知情识趣的话,把鹲鸟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呵呵,小辈们大概还不知我等身份。”
“我联海十八盟,今天来领教茄云殿的厉害,也是一桩幸事。”
“啊哈哈,你们这些大宗门,就知道仗势欺人,连傀儡上都打标记,这是瞧不起我们小小的联盟吗?”
“找你们要只鹲鸟都不肯给,真是欺人太甚!”
茄云殿的标记,在姚请承眼中,只是炼制傀儡后,顺手打上的标识而已,挂着这个标识,意味着这艘云舟愿意接纳病人,人人都可过来求助医治。
能被理解为炫耀身份和瞧不起别人,这还真是一类人的思维方式,我们永远不清楚。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对现状不服气不满意,看到什么都是在影射他,听到什么都是在嘲讽他,无论别人做什么都是看不起他。
你是大宗门,我是小门派,你就该让着我。我找你要东西,我那么弱小,你那么富裕,你就该把资源让给我。
让给我,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应该的。
——对这些人,讲理有用么?
“联海十八盟”也不是一家门派,而由临海的十八家小宗门联合而成,驰骋这元元海上,实力雄厚,态度凶残。
道理嘛,则是绝对不讲的。
张茶茶一听对方话中逻辑,又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就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终了。
他一边和对方斗嘴,一边望着姚请承,写了个“诈”字。
姚请承点头。
——双方都是金丹期有得争,那么,出现一位元婴老祖,情况又会怎样?
尽管金丹模拟元婴傀儡十分勉强,然而对方死缠烂打,他们必须冒险。
“回房,和煜今在一起,把自己捆牢。”姚请承示意余之归和张十七。
余之归被张十七一把抱起,三两下窜入朱煜今房内。
朱煜今没跟他们一起捉鱼,还在闷闷不乐地读书。房间十分隔音,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浑不知情。看见张十七突然闯入,吓了一跳:“你、你们要干什么?”
张十七道:“两位真人遇上麻烦——”他一把将往外跑的朱煜今拽住,“姚真人自顾不暇,别去添乱!”说着真就把小道童朱煜今捆在柱上。
再看余之归,已经非常自觉地,把自己拦腰捆好了。
张十七将身体固定在两人中间,暗暗咽了口唾沫。
他看不出对方道行深浅,但从姚请承和张茶茶的反应,也能分辨此次凶险。张十七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见到金丹真人,从来没想过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金丹真人之战——还是两次。
作为一名普通人,他这辈子有足够的资本向子孙后代炫耀。
前提之一是他有子孙后代。
前提之二是他有命活着回去。
自己太弱了,如果此次不死,他无论任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求姚真人给他找条提升之路,哪怕把他整个人扔进炼傀炉烧化了,也在所不惜!
忽然一阵强烈而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张十七一惊:“元婴?”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三人面面相觑,张十七不知道这是姚请承做出来的假象,他凭借上次经验,立即四下张望:“那条蛇呢?”
余之归摇头。
云舟有最高禁制,他没法和外界沟通,并不清楚外面情况如何。
情况……不妙。
云舟趁对方一怔,冲破飞行傀儡包围,陡然间加快速度向外冲去。
姚清承面色苍白,唇角染血,白衣落梅。
张茶茶也不好过,他的傀儡便是手足上的金环镯,如今四去其三。
身后黑压压一群飞行傀儡,形似贼鸥,制作粗糙,唯一的用途便是往前撞,随便撞上些什么便爆炸。
一枚两枚,云舟禁制不在话下。
十枚八枚,禁制便忽明忽暗闪烁。
一百二百……云舟尾部忽然射出一张大网,将傀儡一网打尽!
贼鸥撞在网上爆开,爆炸反而推动云舟向前蹿出一截!
然而网已彻底损毁,无法再用。云舟保护禁制的光芒也黯淡许多。
“前方!”张茶茶惊叫。
前面,也有一群黑压压的傀儡。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
海上那艘巨大无比的黑色楼船内部,五名金丹真人相视而笑。
“看来对方没什么真本事。老二,你不行啊。”一个黑胡须的道。
“屁个不行!”说话的这位,胡子上还沾着血,显然在之前的冲击下受伤,他爆了句粗口,“老子要拆了这船。”
“不急不急,早晚的事,他们人少竟然没有识破我兄弟二人的前后夹击。”一个独目之人呵呵笑。
“这艘船材料不错,别损得太厉害。”另一个独目之人点头,他和前头那位,一眇左目,一眇右目。
“你们这些俗人,船上之物我全都不要,把那美人儿分给我,心愿足矣。”一个白胡须满脸褶皱的,拈须微笑。
“老牛鼻子,你都能当人家爷爷了,不如美人儿陪我!”另一个粗犷大汉邪笑。
“修真不问年纪,再说,我夜御十女采阴补阳的时候,你还不知在谁肚子里撒尿呢!”
“哈哈哈哈……”
“要不咱们就比划比划,各凭本事,看谁先把大美人儿接到怀里!”
“我押十棵金鹿角珊瑚,黑大个胜!”
“我押二十枚南珠,老牛鼻子你敢丢人就把你封了灵力钓鲨鱼!”
“你们别尽看热闹,那船又要跑,大伙儿并肩子上啊!”
“好嘞!”
老牛鼻子连打手决,水下,一团黑影渐渐上浮,在水面露出一排黑洞,洞口均有酒桶粗细。
黑洞中,水流激荡,来来回回,形成一个个漩涡,蓦地弹出!
——那并非水流漩涡,而是一枚枚高速旋转的六角锯齿雪花刃!
一十六只雪花刃,齐齐奔向云舟,旋转着,切割着,一有缝隙立即扩大战果,务必将云舟斩成几节!
姚清承飞速变幻手诀,在这雪花刃阵的包围中左冲右突,只要能冲入云层,借助云朵混淆视线,他们或有一线生机。
然而眼看云层就在前方,突然云舟一震!
整个禁制如水泡般,发出“啵”的一声,消失!
随后,甲板开始断裂,房屋开始消融,鹲鸟惊恐大叫。
姚请承呕了口血:“糟糕!”
云舟的材质主要是阳解石和九凝浆。
而对方不知何时,将数枚铄金化石弹藏在雪花刃阵中,破了禁制后,铄金化石弹无孔不入,将云舟整体拆解!
正在房间的一大二小,忽然感觉脚下发软,平地化成沼泽。
再看四壁,便如日下雪消,须臾不见。
转眼房屋地板俱无,外面雪花刃狂转,贼鸥铺天盖地。
几人身体一沉,自半空跌落!
“大事不好!”
蓦地两架力士傀儡冲到近前,一架捉着余之归,另一架捉着朱煜今和张十七,将之甩入怪异模样的傀儡“棺材板”里。
随后一阵失重,连人带傀儡,一起下坠。
那条蛇哪去了?余之归暗叹,没有心灵沟通果然不行,只好寄希望于蛇王能有点脑子。
他一边撒着御兽决,一边深吸一口气。
和傀儡一并落入水中。
余之归视线为傀儡所阻,因此他没看见,张茶茶的飞行傀儡在乱战中被击落。
也没看见,张茶茶坠落时,姚清承扑过去救援。
更没看见,就在姚清承险险接住张茶茶的时候,身后炸开了一枚贼鸥。
血花飞溅。
骨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