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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菡款步姗姗，微弯的桃花眼笑意盎然。出了画室，目光盯着手机的不雅照，迟疑顷刻，便果断按下删除。
一切尽在她的意料当中。
媒体影影绰绰的照片，足以暗示她想暗示的关系。江皓辰醒来时，衣衫整理，自然理解为自己前一夜醉后失态，好在及时刹车。
顾倾菡自觉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悄悄然赢得他稍许的信任，进而才有机会当面刺激林小曦。即便林小曦拿不雅照质问江皓辰，毫无证据，江皓辰反倒觉得林小曦无理取闹。
比起她之前一味地痴情纠缠，退后一步，事半功倍得多。
隐约传来林小曦的呜咽声，顾倾菡缓步下了楼梯，自如地敛起笑意，微露愁容，“阿辰，你去安慰一下吧。我不打扰了。”
江皓辰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细雨飘零，一身孤寂。
顾倾菡识趣地离去。
冷寂中，铃声突兀地响起。江皓辰面无表情接起电话，“什么事……知道了……”
放下手机，他匆匆往外走，恰巧碰上下楼倒水的玥儿。
“少爷，你去哪？”玥儿局促喊住他。
“上班。”他头也不回，漠然答。
走出两步，他略略迟疑，停下脚步，语气柔了柔，“公司有事，很快回来。”
玥儿松了一口气，倒好温开水，快步上楼。
林小曦双手交叠放腿上，端正坐着，一动不动，双眸红肿，毫无光彩。
她难得正襟危坐，玥儿暗暗惊了惊，递过水杯，轻声抚慰几句。
无力苍白的安慰，自然起不了作用。玥儿叹了叹气，盼着江皓辰快点回来。
“姐姐，我想自己静一静。”林小曦咕噜咕噜灌下整杯水，声线带着厚重的鼻音。
玥儿无奈，担忧地离开。
画室悄静，她抽着鼻子的声音格外突兀。
她认真打量起画室，米白的书柜书桌，软柔的橙色沙发，齐全的画具，简单温馨，风格和1802大气奢华不似，反倒和她清县家里的小卧室颇为接近。
可惜，没用上几天。
林小曦垂着眼帘，心不在焉地把杂物往搬家包乱塞。很快，连同卧房的衣服，三大包的行李圆滚滚出炉。
预约好物流搬家，她趴在窗台，出神望着烟雨迷蒙的江城。
雨天的江城，比平日逊色不少。阴阴沉沉的，仿佛要把平日积攒的负面情绪宣泄干净，压抑得很。
物流如约而至，林小曦极力控制情绪，紧绷着脸交接好行李。
“玥儿姐姐，麻烦你告诉江老板，我在1801，只等他半小时。”林小曦平静道，闷头走出门，留下一脸惶恐的玥儿。
这是她重新住回在水一方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1801。诺大的客厅，黑白灰基调的冰冷家具，无一不散发着清冷气息。
唯一透着些许人气的，便是到处摆放的彩虹糖。出跳的彩色包装盒，像一只只艳丽的蝴蝶，卖力地驱赶高冷沉闷的气氛。
可他似乎从未吃过。
林小曦顺手拿起一瓶彩虹糖，漫不经心瞥了眼生产日期。生产日期竟是几天前，好奇心驱使，她接连看了其他彩虹糖的生产日期。
所有的糖，无一开封，无一过期。
不是用来吃的。
林小曦茫然，落寞笑笑。一起生活那么久，自己竟一点也不了解他。
雨声清冷，滴答敲打窗边，落寞地溅起一串串平平仄仄。
林小曦紧紧裹了裹衣服，慢慢踱步到厨房。
厨房一切照旧。冰箱门上依然贴着让她痛苦的根源—保姆合同。虽然，只是副本。
她抬手，取下那页轻薄的A4纸，攥在手里，回到昏暗冷寂的客厅，默默站着，远远眺向窗外潺潺泻下的雨流，心也像被冲刷过一般，空荡荡的。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我有话要说。”林小曦平静开口，头也不回，不想面对他。
“昨晚只是醉了，不得已留宿。什么都没有。以后不会了。”江皓辰清冷接话，透着淡淡的无奈。
大言不惭！林小曦冷声轻笑，“江老板和未婚妻住一起，本就无可厚非。没有必要轮流通知我，我没有特殊癖好，不想知道那种事情。”
他似乎轻叹了叹气。
他从背后轻轻揽上林小曦纤柔的肩膀，软了软语调，“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
林小曦蓦地转身，惊弓之鸟般连连后退几步，远远避开他。
你已不再值得相信！她冷冷垂下眸。
“我已经履行完合同三个月的义务。谢谢江老板这段时间以来的‘悉心照顾’，以后形同陌路，不会再麻烦江老板。”林小曦甩甩手中的纸头，平静开口，尔后吐字愈发艰难，最后几乎呜咽着结束。
原以为，她心已清空。话一出口，平静的假象立即消逝不见。
江皓辰微微一怔，目光落到被她紧紧攥着的纸片上，脸色变了变。
所谓合同，不过是开始的借口。他早已抛于脑后。在林小曦眼里，他们的关系，竟然还停留在合同上。
隐隐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握了握拳头，又松开，焦躁地反复。
或许，不过是她想离开的借口罢了。江皓辰自嘲笑笑，漆黑的眼眸泛起细微的冷意。
他坐上沙发上，微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姿容透着孤寂，视线垂落地面，掩饰眸中失落。
“我不同意。”他嗓音低沉。
“我们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应该按照合同来，不是吗？”林小曦微微讽刺，着重强调雇佣。
雇佣关系！江皓辰略略一惊。
和顾倾菡的婚姻，像坚硬的鱼骨，生生梗在他和林小曦当中。最快的解决方式，便是帮顾倾情快刀斩乱麻除去顾氏集团的内部障碍，顺理成章解除婚约。所以，当时的场合，否认林小曦是最恰当的方式。
不是不想当众承认她。
“给我一个月时间。”默了默，他淡淡开口，语气透着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按照合同，我们已经两清。请江老板和您的未婚妻，高抬贵手，不要去打扰我的父母。”林小曦抽着鼻子，侧头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瘦小的身躯随着激动的情绪一颤一颤。
又是合同！江皓辰心头的怒火倏地蔓延开。
“好，请你仔细看看合同。”他抬眸盯着她，语气淡漠，冷傲逼人。
“我不看！”林小曦恼怒地把纸头握成一团，恨恨扔出去，情绪激动地掏出手机放他面前，夹杂着呜咽的嗓音略显揪涩，“江老板为什么不先看看自己给我的口头合同？”
他说的，只和她在一起，不沾染其他异性。他未尝守过信，何以大言不惭，苛刻要求自己遵守合同？
林小曦轻轻扬了扬嘴角，浅淡的笑容透着决然。
无论如何，再也不要过这般晦涩难挨的日子。这场对峙，她已经下了十足的决心。
雨声萧冷。
屋内一阵死寂，只剩下林小曦大口喘气声。
林小曦眼眶又是一阵酸涩，模糊着视线最后看了眼冰冰冷冷的客厅，转身疾步冲进电梯。
再见了！从此形同陌路。
秋雨连绵，她漫步其中，滚烫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压抑许久的情绪，在雨幕的遮挡下，痛快地宣泄。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从身后紧紧抱着，不留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熟悉的清怡气息混着湿冷的水汽萦绕周围，淡而冷，让她倍感窒息。
他坚实的身躯微微颤抖，紧紧贴着林小曦。
“不要走，不让走。”他喃喃细语，不安中透着一缕无理取闹的情绪。
林小曦蓦地停止挣扎。
如若不是亲眼见过他和别人痴缠的画面，或许此刻，她已心起涟漪。而如今，她已经没有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
林小曦恨透顾倾菡虚伪，可顾倾菡的话，却不无道理。她理想中，专情温暖的男朋友，轻松简单的关系，江皓辰显然给不了。即便没有顾倾菡，依然有别的漂亮女人，前赴后继。
怀中的小人一动不动，双眸无光地望着远处。江皓辰心底的慌乱更甚。
林小曦消失一次，便让他恐惧一次。一天前郁郁不快，此刻，全被不安所替代。
她身上淡淡的清甜，撩人而不自知。江皓辰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剩下的，便是他原本不知甜为何物，索然无味的世界。
林小曦胸口闷痛，被他失控的蛮力禁锢得喘不过气，脸色煞白，用尽全身力气极力反抗。
江皓辰未意识林小曦几乎窒息在他怀里，被她的挣扎不经意地刺激，猛地转身，狠狠覆上她泛白冰凉的双唇。
他狠戾地纠缠，肆意地攫取那撩人的淡淡清甜，却不时品到其中浅浅的苦涩。
雨天，街上萧冷了些，两人格外引人侧目。
挣脱不开，林小曦手足无措地等待。一个小时前，他正是在此地，漠然撇清与自己的关系。现在……
他果然不值得信任。可是，她心头却燃起丝丝微弱的火光。
许久，淡淡的腥甜在唇间化开，他不甘心地松开她。
林小曦透过雨幕盯着他，雨滴星星点点缀在他清隽的脸颊上，俊俏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清冷中带着几分孤寂。
“你喜欢我吗？”她幽幽开口，问出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